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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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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飞奔着牵来了马,辛翳翻身上马,语气在风雪中听不太真切,却有些音调不稳:“他生我气了,他……他真的……讨厌我了!”
  

第159章 常棣
  外头风雪飘摇,吹得门窗打颤; 南河心底叹了口气; 往小炉的方向伸了伸手。
  虽然说住的没有宫里舒服; 但毕竟她也是突然赶来要住; 只拿了些书简和随身衣物,本来想着能有打地铺的地方便行。却没想到这宅子其实有大半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不但家具借备,床褥矮枰坐垫都备的齐全,也早有下人进来打扫收拾过。
  只是她突然住进来,门窗外头没挂褥帘,拿些炭火也花了不少时间。
  南河这一天也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毕竟好多常用的东西都没有带来; 想看书简也看不进去; 临近年关大小祭祀连台,政务也不太着急,她便放着自己一天无事。不做点事的结果,就是难免乱想; 直到这会儿; 外头天色都黑了,她还总是望着炉火走神,收不回心来。
  没想到,风雪声之外,似乎又有喧闹的声音传来,南河偏了偏头; 只似乎听见了几声叫喊和一阵纷乱的脚步。
  她才站起身来,那片脚步声就冲的近了,南河听见院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喊道:“先生!先生——”
  ……虽然她早就料到辛翳怕是会这种反应,但发生了之后,她还真是有点头疼。
  他是真的太粘人了。
  南河手才碰到门框,就听见辛翳跟嗓子要哑了似的又喊道:“先生你在哪儿!你别躲我!”
  南河端着铜灯,拉开门,被外头风雪灌了一脸,院子里头一片昏暗,只有屋檐下头一些油灯在葛麻灯罩下亮着,辛翳裹着黑色大氅,手里拎着灯笼,在院子里猛然顿住脚步。奴仆下人在回廊上院落里跪了一地。
  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也动不了了。
  他只看到南河半垂着眼睛,护着灯火走出来,她一双手被灯火照的晶莹剔透,头发已经散下来似乎准备睡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在盯着火苗,而没有在看他。
  南河淡淡道:“你在这儿做什么?宫里很快要落锁了,你是打算又要从角门回去?”
  辛翳就跟被寒风吹了个彻骨似的,心头哆嗦。他瞧不出来南河的态度,却又自我安慰——南河刚刚说了话不算短,她应该不至于不想要理他。
  之前昨夜种种,他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就算记得清楚,他也一直没有揣测南河的能耐,他也只能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神情满心乱想。
  辛翳朝南河走上去几步,踏到门前回廊的地板上,道:“先生怎么……忽然出来住了。”
  南河:“本来就说好了要出来住的。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既然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不如就搬进来住。”
  辛翳:“不是说好啊年关之后么?”
  南河:“也不差那几天了。若是有政务,我还是会入宫的。只是想着这边宽敞些,搬来住也不错。”
  辛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忽然道:“先生屋里什么样子,我还没瞧过,先生让我进去看一眼罢。”
  南河抬起眼来,瞧了他一眼。
  辛翳心虚,人都要矮下去,强撑着想说几句什么,南河却先开口了。
  “臣都要睡下了,屋子里也没收拾。今日也不合适再让大君进去。”
  辛翳:“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南河说话有些冷,那股疏离或者说拒绝甚至让辛翳无所适从。他却不知道,南河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现的冷漠些,她也每吐出一个字便心头悬着,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神色,怕他真的伤心了。
  南河:“毕竟这头清净,我也过得舒坦,做完了自己的事情,便可以好好睡下了。”
  辛翳猛地看向她,神情大震,眉梢都垂下去了。
  这话……就是说他烦人聒噪,扰的她不能早睡,要是他不在,或许南河能保持着自己生活的节奏,过得很舒服罢……
  是了,这些年南河哪里有过什么自己的空间,说是夜里不要去找她,但是辛翳却经常召她过去……
  辛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才意识到,虽然他说要敬重先生,但有时候却和先生的生活合在一起,让先生很难拥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了。
  可是,可是……
  辛翳心里总有种预感,这时候这一刻不抓住,可能就要以后都慢慢越走越远了。
  他撒泼打滚卖可怜一向是好使的。
  果不其然,他立刻道:“可是先生屋里有炉火吧,我一路骑马过来,都快冻死了。”
  南河抬了抬眼,他心头大喜,还以为她心软了。
  南河道:“大君带侍卫来了么?”
  辛翳连忙道:“没带。先生总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罢。”
  南河:“那臣叫人进宫一趟,让宫里驱车来接大君。车上备好火炉,大君就不会冷了。”
  辛翳哪里想到南河就是不松口。
  辛翳还会撒泼外加扣帽子:“先生这是不要我了么!这是根本不想见我了么!”
  南河抬眼:“这府邸是大君为臣修造的,难道不是想让臣住进来。一个外臣,蒙恩住在了离莲宫最近的府邸,这与要不要你又有什么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更何况,你我君臣,何来谁不要谁一说。”
  她满嘴君臣的。辛翳只感觉自己快要腿软,他慌得几乎要口不择言,却喉头紧紧缩着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半晌才道:“先生怎么会跟我只是君臣呢。先生就是生我的气了罢……说什么没有生气,但我真的、真的是喝醉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那样子特别不合适了,我真的知道了……”
  他说话几乎带上了几分哭腔,慌得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
  纵然他自己心知这份解释也是假的,他心里本来是不清白的,可如果表露真实就代表先生会离开,那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说出口。
  甚至辛翳后悔死了——
  如果他不存着这种龌龊的心思,如果他没有妄图得到些什么,或许先生就永远不会避让躲开他了!
  南河听见他声音里那分哭腔,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辛翳。
  灯烛下他的神色不明显,却让南河觉得很冲击。
  他怎么……会露出这样哀求后悔似的表情来。
  她一下子心软,也一下子更认识到一个问题。
  他这样伤心,其实并不是正常的——而是源于过分的依赖和依恋吧。
  南河不知道辛翳这些年藏在心底的想法,更不知道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只把他的表现,都当做儿时开始对她的有几分病态的依恋。
  如果是过分依赖,她这样想要一下子斩断,怕是不太可能,而且辛翳毕竟还是楚王,他要是因此性情大变,会有很多人和事都要受牵连。
  怪不得系统不肯判定她任务成功,或许就是因为辛翳的这份依赖罢。
  慢慢来吧……
  这种事着急不得。
  南河心底叹了口气:“虽然事情不合适,但我当真没有怪罪。我只是认为,或许这时候搬出来住,也不是坏事。你要是也真的替我考量,就也应当让我自己也有个独处的地方,也有个家,对吧。”
  辛翳神情更难受了:“……有个家?”
  难道楚宫对她来说不算家么!
  南河:“更何况这府邸离宫中,宫中还有许多事务,你想来……自然也可以,我也总会要入宫去的。又不是见不着,你何必做出这幅样子。”
  辛翳:“可是……可是……”
  南河似乎想要伸手去点一点他额头,但手伸到一半,却觉得不该再这么做了,她手停在半空中,辛翳却忽然探头,把额头抵上她指尖,神情难过又恳求似的瞧着她。
  论是谁也不能无视他这样的眼神,南河忍不住手指点了点,他眼眶红着,很勉强的笑了。
  南河:“我不信你没有带侍卫,今日先回宫去吧。”
  辛翳:“可我想见先生。”
  南河:“……想见就过几天再来。等我让下人把宅内收拾的都差不多了再说。”
  辛翳也算是明白,先生今日能见他说几句话就算不错,要是他再得寸进尺,怕是南河就真的要生气了。
  辛翳立刻道:“那我明日来。”
  南河:“后天吧。”
  辛翳:“明天!”
  南河冷脸不说话了。
  辛翳:“那……那就后天。”
  南河道:“你是楚王,也不能宿在宫外,还是尽早回去吧。”
  辛翳:“先生这就让我回去了,没什么话与我说了么?”
  南河本想说“你还想让我说什么”。但她又觉得这句话太冷,太伤人了,她自己一时都把握不好说话的度,只随着本心道:“辛翳……我不会对你生气的。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事。所以别多想了,回去吧。瞧你头发上都沾了多少雪。”
  这话很温柔,但辛翳心底却不敢信了。
  可能不会生气,但是会远离啊。这就能要了他半条命去了。
  辛翳很勉力的笑了笑:“我、我知道了。先生,那我……后天过来。我,我先回宫了。”
  南河点头,站在回廊下瞧着他,辛翳却觉得那目光像是逼他转身走。
  他转身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南河一眼。
  又走出几步到对面回廊上,转脸瞧她。
  南河心道:这样真不行啊……
  虽然她以往都会在回廊下目送他走,但今日要是再这样,他一步三回头的,估计半天都走不出去。南河心下一横,干脆转身走回屋内,一手端着灯合上了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动作着急了,灯烛被关门的风一下子吹灭,她举着灭了火的灯,背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儿,知道听见外头跪着的奴仆也都窸窸窣窣站起身,她才转身朝外头瞧了一眼。
  辛翳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她心底想要松了口气,这口气却堵在心口,最后只放下铜灯,有些头疼也不愿意乱想的到床上去了。
  她倒是睡了一晚上不□□稳的觉,宫里有个人却连这个福分都没有。
  商牟把自己脑袋按进被子里,听着外头砸门声,实在受不了了,吼道:“辛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谁要给你聊!你走——别跟我说什么先生不要你,他要不要你干老子屁事!”
  辛翳:“你开门,你还是不是兄弟,我这有难你不来帮我!你不来听我说说心里话!”
  商牟气得吐血:“谁跟你是兄弟,我是仇敌!你难受我高兴死了!”
  辛翳:“那你就出来看我笑话也行!你快点——”
  商牟:“我不!你自己都说自己喜欢男人了,还半夜来砸我的门,你就不怕我误会!”
  辛翳砸门的声音一下子中断了,他的声音半晌才在门外响起:“商牟,我真没这么饥不择食。算了,让你说的我自己都恶心反胃,你以为我愿意大半夜找你这个不爱洗澡不刮胡子的臭脚村夫么。”
  他转身要走,商牟居然一把拉开了门,他裹着军中发的旧棉衣,气得面红耳赤:“呸!日了,我他妈没嫌你就算了,你还敢嫌老子恶心!说!有什么话就说!我现在发现了,你就是个女人性子,半夜找不到人互诉衷肠,你就要哭了是吧!”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拉开门,竟然看到辛翳眼睛确实有点红。
  虽然辛翳强做出如常的面色,但好像真的发生过了什么。
  商牟:“日了?你还真他妈——你、你……你到底怎么了!要不然,你进来说——”
  

第160章 伐木
  商牟:“你他妈要是敢在我这儿掉一滴眼泪,你就滚出去受冻!”
  辛翳披着被子:“哭你大爷!再说了这都是我的地方; 这宫里宫外都是我的;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商牟拿个铁钎子; 捅了捅二人之间的火炉; 看着火星飞起来,用铜丝网罩上。
  他已经听了半天了,此刻都有些头疼,捂着额头道:“你到底干了什么,能让先生想躲着你了。”
  辛翳却说的很含混:“我就是,可能喝醉了,没控制住。表达了一下……”
  商牟转过头来:“你不会直说了吧。”
  辛翳连忙摇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直说!”
  商牟耸肩:“倒也是; 你要是直说; 可能先生就不止这个反应了。估计就想跟你恩断义绝了。哎……你能不能别那个表情; 就光你你伤心,你不觉得先生要是知道了你这份心思,也会伤心么!”
  辛翳抬起头来:“……会么?”
  商牟:“本来就是这样,你喜欢他本来就是自己心里头贱了; 先生又没有要接受你的义务。别说义务了; 他压根也没资格去要求先生对你什么态度。所以说我劝你早早收了心思,这事儿压根没得结果。”
  辛翳耷拉着眉眼:“可我收不住……”
  商牟往后一仰:“收不住就自个儿承担责任罢。先生走了,或者是对你翻脸,那都是后果。”
  辛翳抱着膝盖,下巴在披着的被褥上蹭了蹭。
  辛翳:“你那不如杀了我算了。”
  商牟:“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我觉得没有什么收不住的心思; 没有忍不住的感情。你要是真的有那么在乎,就能忍住。或许,先生搬出去,你也该趁这个机会冷静一下。”
  辛翳睫毛抖了抖:“你说,是不是就没有一个可能,先生也会……喜欢我。”
  商牟哼哼笑了两声:“我不用说,你自己觉得可能么?”
  辛翳:“不……太可能。可我不只是希望先生喜欢我,我还希望先生不对我失望,我希望先生至少能以我为傲。”
  商牟听见他这话,不正经的样子也收了收,他不擅长于别人聊这些,满身难受,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想些合适的话:“我觉得……先生对你的期望,就是希望你成为能够一统天下,能够成就霸业的王吧。所以,他不会因为俩人意见相左而生气,更不会因为你跟他在大权上有冲突而难过。反而他可能害怕你过分粘人,怕你没有大人样子。”
  辛翳显然将这话听进去了:“那你说……我又跑过去,对他说了这么多话,他会不会挺失望的。”
  商牟:“可能他不会对你失望,却对他自己很失望,觉得没能够教好你。”
  辛翳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商牟说来,他才觉得心里发木,堵得难受。
  是,他的不成器,只会让荀南河自责。
  辛翳:“其实我也曾瞧不上申子微,申氏如今就不像个样,但他们在先生面前藏得好。我也曾想过剪除某些在先生眼下看不见的地方小偷小摸似的小氏族。不过就怕让先生与我起了冲突,面子也挂不住。”
  商牟:“你要是不愿意做,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你要是对荀君用过的人下手了,外头就会有人以为荀君不得恩,想要也踩他几脚了。这事儿可以慢慢来。”
  辛翳半垂下眼:“你说得对。我奢求不了先生喜欢我,总能盼着先生对我……满足罢。”
  他说着惨笑了一下,道:“我该,外头那宅邸还不成样子,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我就该至少多派人过去,把他住的地方拾掇的像样,让他住的舒服些。而且,或许我不总纠缠他了,我不总粘着他了,他就会觉得自己搬出去住也不太方便,会不会可能也就有些时候留在宫内了。只要我——只要我不让他失望。”
  商牟心头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他本来觉得辛翳对于先生的喜欢,是一时的仰慕,是少年时候的冲动,但如今他这般小心翼翼,甚至矫枉过正的语气,让他都觉得有些惊讶。
  是,他们这些山鬼少年都是外人,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辛翳积蓄的感情,可能就是有亲情有尊敬,但谁的感情都不是单纯到极点的喜欢,或许都会掺杂很多东西,比如某些幻想和期待,比如某些经历与过往,比如某些自己没能得到过的东西。
  谁又说感情要越单纯越好呢?对于辛翳复杂的情感,又有谁能指责呢。
  只是商牟觉得,辛翳这样的压抑,以及荀南河内敛冷静,不会多表达的性格,会不会长此以往下去,他越来越钻牛角尖,会不会恨上荀南河……
  但商牟什么也没说,辛翳似乎已经给自己编排了一套说服自己的办法。
  商牟:“你真的想好了?”
  辛翳吃力笑了笑:“嗯,先生说我后日可以去他……府上。我到时候去,一定不让先生觉得我不好。”
  商牟垂下眼睛:“我这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日后你自己压不住心意,或者遭遇各种各样的事,让你恨先生,或者是讨厌先生了……请你也别做任何困扰或伤害他的事情。他对你从来很好,他没有任何过错,你喜欢他是单方面的,被种种心态折磨也是你自己的苦果,他那么好,不该被你伤害。”
  辛翳抿了抿嘴唇,发狠似的道:“我不会。我绝不会。我自己知道了。”
  他起身,披在身上的被子掉下来,嘴唇过分用力的抿到发白,他道:“我走了。我回去了,我不该扰你到这个时候的。”
  商牟本来可以骂他的,但这会儿看着他这幅样子,商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说“以后可以随时来骚扰我”是不是感觉有点气氛诡异。
  可他又有些害怕辛翳会憋死,毕竟在他亲政之后,他们也喝过几次酒,他还记得自己喝的实在太多,吐了几次之后竟然趴在桌子上,跟辛翳说了自己幼时流浪以及归家之后的一些事,一些从来不曾跟别人说的事。
  辛翳也不会安慰人,也确实没有尝试安慰他,只坐在桌对面,听他说每一句,然后应声。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就觉得辛翳这种听他说的方式,他觉得正合适。
  之后他们俩都当那件事没发生,商牟不愿再提,辛翳也没拿出来笑话他,但就渐渐成了夜里喝酒白日斗嘴的关系。
  商牟觉得这事儿怕是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以辛翳的心态,怕是也不可能跟别人说出去。
  他起来裹着外衣送辛翳,手揣在袖子里,半晌只道:“你要是想喝酒了再来找我。”
  辛翳:“不嫌烦了?”
  商牟咋舌:“烦又有屁用,你是楚王,万一你有一天把我踹了怎么办?”
  辛翳笑了笑:“谅你也不敢烦我。”
  而商牟之后也没跟辛翳提过这个,他也不知道辛翳到底有没有相通,只知道他确实派不少宫人将库房中的一些家具、皮毛和车马都给送到了荀南河府邸上去。楚宫有的是用不上的陈年好玩意儿,尽显他父辈的奢靡生活,辛翳倒是也没管那些跟荀君配不配,全都让人塞过去了。
  南河站在回廊下,一时恍惚,觉得自己才是出去租房住的游子,辛翳成了她亲妈。
  里头外头全是宫人和府上的奴仆一同忙活,倒是很快把宅中收拾出了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宫人从主屋里出来唤她,道:“荀君,锅子煮好了,大君问您进不进来吃。”
  得了,这小子简直就跟故意似的,还不出声叫她,让宫人来叫。
  南河走进去,青铜鬲下燃着小炭火,他过分拘谨的坐在一旁,还没动筷,里头煮了大雁小鸽的肉块,还有些菌菇与冬菜。
  她一向食不言,却没料到辛翳也只是坐在对面,安静的吃东西。
  只是南河不用抬眼,就能感受到辛翳不断在偷偷用眼神打量她。
  南河自己都有些不适应了,她忍不住都在反思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虽然说不想让辛翳粘她……但若是这样安安静静的跟她吃饭,她自己心里都有些怅然若失了。
  她只是心头有些不明所以的失落,却不知道辛翳憋得有多么难受。
  直到南河吃到一半,放下碗来叹气道:“你是不是跟我生气了?”
  辛翳一直憋着让自己不说话,南河忽然跟他开口,他一时间竟然觉得发不出声音来,只张嘴跟踩了尾巴似的应了一声:“啊。”
  南河:“不是生气了,为何连话也不肯说了。”
  辛翳:“……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而南河被他烦惯了,她也不是会说主动找话的类型,想要说点什么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只是低低叹了口气,没说话,又继续吃饭了。
  辛翳几乎要把一双银箸给捏弯了,他指甲紧紧扣着掌心,几度想开口,却似乎不知道怎样跟南河开口说话才合适了。
  他最终只是道:“先生说过食不言的。我,我觉得挺好的。先生不在宫内,我也能适应了。”
  南河心道:……适应的也太快了吧。
  她竟然有点隐隐不爽。
  辛翳:“先生不用担心我。”
  南河斟酌道:“那就好。”
  辛翳:……那就好么?先生只有这句想回答么。
  一顿饭吃完,辛翳努力像以前一样,跟她说几句话,只是不敢像以前那样敢胡说八道,故意撒娇,说的像是在公事公办。
  南河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回的也像是公事公办。
  辛翳甚至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几乎匆匆就说了要走,但临行之前,南河倒说了些让他没想到,也似乎一下子就心里复苏的话来。
  荀南河拍了拍他大氅上的雪,在回廊下道:“我那居室,也别让人堆了东西去,或许以后回回宫住几趟。你也别……别在意我可能不太好的语气,你要是想来,那就来这儿,没人敢拦你。”
  辛翳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再晚半刻,他就绷不住这幅“成熟”的样子了。几乎是胡乱应声,落荒而逃。
  直到骑马回宫的路上,两侧风声灌耳,他牵着缰绳的两手冻得发僵,他陡然明白了几分商牟的话。
  他可能真的会……恨上南河,也会恨自己。
  为什么她忽然又说出让他抱有希望的话来,而他为什么又可以纠结许久,就因为她几句话开心的像个傻子。
  他……既感觉满心希望,又觉得备受折磨。
  但更痛苦的是,辛翳望着落满大雪的郢都与宫城,满心茫然的想:而这种折磨,这种希望,到底又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第161章 天保
  魏国如今已经被瓜分的差不多,大大小小的城池也在赵楚晋齐四国的动作下; 各自划分了所属。晋国和赵国就几次因为抢夺城池爆发了小的冲突; 但两国都似乎不愿发生冲突; 不是你让我就是我让你。
  显然赵国认为这时候跟晋国冲突; 那就是和晋楚双方作战。
  而晋国也怕晋楚结盟不能存续,生怕开战后要独自面对赵国这样的大国。
  而齐国却成了这场饿狼夺食中的输家。
  晋楚双方国君停在大梁的时间,战争的残局也在慢慢收尾,成周城外修造船厂渐渐因人群汇聚成了一座新城,而蓝田君似乎在秦国境内也掀起惊涛骇浪,虽然她有卷土重来隐隐胜过太子旷之势,但秦国境内也几乎可以说得上支离破碎……
  而赵国却丝毫没有放弃对秦国的攻势; 听到晋国境内最近的线报提及; 说秦国已经丧失了包括雕阴在内的近四分之一的国土。
  而另一边; 也听说舞阳君似乎待产,而听闻之前希望借由舞阳君来钳制庆氏的太子田繁,竟然又与庆氏走的近了些。
  几乎就在年关祭礼前,齐国宫中; 竟然传来了舞阳君生产的消息。
  然而身为丈夫的齐太子田繁; 竟然被齐王勒令要远离舞阳君的燕寝。或许是舞阳君说了什么,或许是齐王太过在意舞阳君腹中那个孩子,显然父子之间的相互提防已经拿到了明面上。田繁本就觉得舞阳君腹中之子会对自己有威胁,这时候更是觉得如坐针毡。
  而宫中内外更是炸开了锅,那些对于舞阳君和“公公”齐王之间的猜测更是被坐实,甚至连民间歌谣都会唱起舞阳君与这对儿父子的故事来。
  但另一方面; 本来齐国民间一直认为舞阳君不会和太子亲近,再加上她又素有名声,都认为她说不定会胆大包天到借着太子妇的名声,实际上跟某个面首生了儿子。
  然而到舞阳君和公公搞上的事情传开,这种更爆炸的流言显然更可信也传播更广,竟然再无人怀疑这个孩子不是齐国血脉,而都是在讨论这是父子俩谁的孩子。
  这会儿不管舞阳君有没有再生,田繁也不在乎,更懒得靠近。
  只是魏陟的消息也完全隔绝了,他只担心她和腹中的孩子。
  而田繁这时候出宫,却奔向了临淄城外的某处江边小宅。临淄与天下绝大多数城池都不一样,它的道路狭窄,自建的高阁楼台到处都是,大部分的民宅都向着街开,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小店和木刻招牌,吃饭居住、量体裁衣、买卖农具鞍鞯与陶器的店铺几乎将临淄城挤得满满当当。
  道路本来泥泞不堪,前些年开始铺设青石,修建一些街边的沟渠才改善了卫生。
  再加上又有天下闻名的稷下学宫与热闹非凡的倡优女闾,可谓是天下异邦人汇聚最多的城池了。
  就连田繁出宫,马车也难以避免和路上行人擦肩而过,那些商铺的叫卖声与香味,也源源不断传进马车里。他到了那座江边小宅,仍离道路上的喧闹不远,门打开来,一个鼻翼两侧有不少雀斑的黑衣少年打开门。单是看衣料样貌,少年就认出了田繁,皱了皱眉道:“你来找谁?”
  田繁大概是宫内宫外谁都给他脸色,他气得都虚弱了,也发不出脾气,道:“来见仲大夫。”
  黑衣少年似笑非笑:“仲大夫,谁家仲大夫?”仲字不过是排行,仲大夫也是个含混的称词罢了。
  田繁:“何必在这儿绕弯,我来自然是见那位。”
  黑衣少年收了笑:“你不该来。义父不欲与舞阳君有冲突,权当自己败退了。这居所没有旁人知道,你不过数年前来过一次就记住了……你这会儿来,会给义父惹祸的。”
  田繁笑:“惹祸?仲大夫害怕舞阳君了?我可不会怕。速速让我进去,我可是带着诚意来的。”
  黑衣少年有些不愿,却听着院内有人唤了句什么,他只好退了半步,让开门来。
  田繁连忙一闪身进入院落。院落不大,杂草丛生,冬日倒是草叶枯黄,上头盖着一层薄雪。院落中铺了一条被杂草掩盖的看不清楚的石头道,倒也有几分野趣。那少年身姿矫健,脚尖点了几下,从院落中窜上回廊,把木屐一甩,人进了屋内不见了。
  田繁衣摆几次被杂草挂住,他上次来的时候,自己还很小,还是和君父一同来。王室父子二人,仍然要谦卑的前来拜访,君父当时还差点在落了霜的石头道上滑了脚。
  想起当年的狼狈,如今也没好多少。
  只是他自认跟他君父不一样。君父只要吃喝玩乐就心满意足了,毕竟是生在边陲小地方的小宗,过的也跟寻常百姓村夫差不多,连牛羊都没吃过。人家接他来临淄,啥都不用他干,就好好吃喝就行了,任谁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要好好珍惜。
  可田繁却心里生过很多野心与想法。他想到今日是来与那位仲大夫见面,甚至是平等的相互联手,他就觉得自己已经与君父大不相同了。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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