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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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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后推出来。
  商牟一脸“你他妈在干嘛”的表情。
  原箴却已经门儿清了,眼观鼻鼻观心的默默走过去,坐在桌案对面给商牟让了个位置。
  商牟坐过去,他是一打眼就瞥见了辛翳戴在脖子上半露不露的大项链,他惯常瞧不惯辛翳骄奢淫逸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辛翳瞧见他胡子拉碴头发乱如草,裤脚还沾泥的样子,倒是露出几分胜利似的嘲笑,对他貌似心情很好的咧了咧嘴。
  这俩人的针锋相对倒是一直没变。
  商牟道:“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辛翳微微一笑,一副故意气他的模样:“歇一歇。毕竟都这么晚了。”
  原箴连忙打圆场道:“不让寐夫人也出来么?”
  商牟转过头来,看向原箴,又瞪向辛翳:“……夫人?!”
  辛翳笑:“是。你不知道?我迎人入宫了?”
  商牟神情已经不只是吃惊了,他几乎是在瞪眼之后有了极深的愤怒,原箴几乎以为他要把桌案上的铜爵拿起来朝辛翳扔去了,但他紧紧握拳之后,竟然冷笑一声:“辛无光,你怕是忘了在去年前年的时候,你私底下来找我,到底是与我商议过什么,说过些什么了?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辛翳这才猛地想起来,关于他爱慕先生的有些事情,他从来没跟山鬼说过,只跟商牟议论过。
  明明他们二人关系极差,却在这件事上,还真的能坐下来谈一谈……
  可是现在想来,俩人很蠢,都很懵,商牟也就光给他瞎出主意了!但商牟确实是最知道他心思的人——
  这会儿商牟听说他迎娶了夫人,自然愤怒至极。
  辛翳不怕他愤怒,就怕他情绪一激动,说出什么他们以前讨论过的蠢话来!
  商牟果然面上跟荀南河不亲近,但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向着她,气笑道:“幸好先生不在了,我他妈还给你出主意,出个屁!就你这种德行,你跟你爹不也差不多。他不也是爱着玩着都分得挺开的么——”
  辛翳急了:你别说了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都已经得手了,就不要把那些丢人的旧账都翻出来了!
  还是原箴有眼力劲,连忙道:“夫人,快出来吧!”
  南河:“……”
  她真是硬着头皮,半垂着脑袋,从屏风后走出来,头都有几分不敢抬似的,往桌案走过去,跪坐在辛翳旁边的软垫上。
  原箴也不说话,辛翳也憋着不说话。
  她半低着头也看不清脸,商牟一脸不明所以:所以这俩人是觉得他不会跟女人动手,就把这个夫人推到前头来了!而且她不是夫人么,为什么要坐在正座上!
  南河真的是……恨不得自己藏得好好地,在一旁当个给他们端茶倒水的花瓶,也不想被这样拉出来展览——
  你看先生扎女人发髻还长出了胸!
  这样来自他人的震惊她已经承受了一波又一波了……然而她自己的身份就跟谜团似的,但不停地有人在震惊:你居然是荀南河!
  南河还是艰难的抬起了脸,把目光看向了商牟。
  她亲眼看到商牟的表情从愤怒嘲讽,一下子呆滞,然后傻掉了。
  他长这么大还很少露出这么傻的表情,连南河都看的有些想笑了。
  商牟竟然又去看了看辛翳,又去看了看原箴,又看了一眼荀南河,半晌没说话,就在南河刚要开口的时候,商牟忽然拿起铜爵,将里头的水一把泼在了自己的头脸上。
  南河:“哎——”
  商牟骂了一句精简又万能的脏话。
  然后拍了拍自己脸上的水,用更大的声音,像是反复确认自己的某项繁衍功能是否完整一般连着大喊了几声那个脏字。
  南河看他那样,竟然都觉得有些可怜了,她忍不住跪直身子,拿起桌案上的软巾递给他:“你……先擦擦脸。”
  商牟看着软巾又看了看她,都有些不敢伸手去接。
  水都顺着他下巴滴下来,他也没擦,而是半晌道:“先生……你这个胸,是垫出来的还是……?”
  辛翳拿起桌案上另一杯水,狠狠泼在他脸上:“你丫说话注意一点!”
  商牟都没顾得上跟他计较,伸手在脸上薅了一把,眼睛还没离开荀南河:“先生……妈的,先生,我以前老觉得辛无光是混账变态脑子不好使,我错了……我感觉您现在这样,挺……挺……”
  他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夸她很美,似乎为了尊重先生旧日的气概,强行憋出话道:“还挺娘的。”
 


第136章 东门之杨
  南河:“……”
  商牟:“不是、我——不是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儿!先生——可又不太像先生。”
  原箴眼看着商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傻话来,连忙解释事情原委。
  他这一通解释; 商牟才明白; 荀南河是真的死了; 眼前的寐夫人确实是女子。
  商牟:“……也就是说先生本来是个男的; 但现在先生变成了年纪更小相貌相似的女人。那为了什么?就为了他?”
  他说着毫不客气的指向辛翳。
  辛翳说:“就是为了我怎么了?!”
  商牟轻嗤一声:“不可能,先生不是这样的性子。”倒也不是说荀南河对辛翳漠不关心,但确实在荀南河病逝之前,她可都没有注意到辛翳心意的样子。
  商牟当时替辛翳出过不少办法,那时候看来,荀南河这个人心里只有正事儿大事儿,磊落的毫无暗处; 辛翳怕是暗恋到三十岁都暖不化这块石头。
  却没想到……一转眼先生变成了女人。
  这真是便宜了辛翳。
  他心里不知道要怎么乐开花了。
  南河道:“也不能这么说; 总之这也算是天命所归才回来。现在又变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南河说的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其他的弟子。
  但商牟可是早就知道辛翳的心思,又自以为自己了解南河的性子,以为她这个“自处”说的怕是辛翳要骚扰她了。
  果不其然,每个人都觉得辛翳是个趁虚而入的混账——
  商牟:“没什么不能自处的; 您搬出宫来; 回自己府上住!这都好好地。”
  辛翳瞪眼:他就说过不能让商牟回来!商牟这个脾气一回来就是不给他留后路,离间他和先生的!
  南河连忙道:“说是来议事的,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快说正事。”
  商牟在震惊之后,更多的是恍惚。
  他跟辛翳性格不一样。辛翳身边经历太多死亡,他又珍视先生; 先生死后他必定会有些崩溃。他一样经历太多的惨案与死亡,但他没有什么在意的人和事,就算是叫荀南河一声先生,也受过他不少帮助,可当荀南河病逝的消息传来,他呆愣之后,就在一瞬间接受了。
  虽然接受了,但因为他一直在外打仗,从来没直面过荀南河已死这件事,所以也接受的理所应当。
  所以当他看到荀南河依旧坐在这里,和他们面对军报,一边讨论一边点头,他只感觉什么都没变。
  南河一边与他们商议对魏国齐国的作战,一面脑袋里还在想别的事情。
  这会儿商牟要是不在,舒一定该是独处一个人,那宫之茕应该已经找到她了吧。
  军务商议到天都快亮了,四个人面对着作战的计划目光炯炯。散了会之后,商牟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发懵,却也被原箴拽走了,辛翳看南河困得不行,倒也是没再缠着她,还装模作样的给她铺了铺床,让她睡下了。
  辛翳自己都困得打哈欠了,还想装贤妻:“要不我给先生打着扇子?”
  南河:“……你睡吧你!”
  辛翳:“那、那我能不能也睡在床上——”
  南河:……你本来不就是这么计划的么?
  而且只有一张床榻,而且亲都亲了。
  南河只能艰难的点了点头,他屁颠屁颠的挤上来,南河犹豫着要怎么跟他约法三章,还没来得及说,就看着他瘫在一旁,已经闭眼,呼吸都缓下去,转眼都睡着了。
  南河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都已经露出蛋壳青来,也只好叹了口气,躺倒下去。只是这小子手长脚长,还睡成了大字型,挤得她只能缩了缩脚往里靠了靠,侧躺在了他旁边。
  只可惜她没看到闭着眼睛的辛翳,唇角慢慢勾起来了。
  天渐渐从蛋壳青,翻成鱼肚的黄白,那颗红的流油的太阳缓缓在天边升上来了。舒裹着披风睡在船篷里,河面上的水雾渐稀,船与雾水被晨光染的暖黄,她却觉得脸上都有一层薄薄露水。
  勉强睡得几个时辰很不舒服,舒动了动身子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宫之茕的背影在船头称篙,她安心的再次闭上眼睛,挪了个位置。这懒觉也没睡深,她看到了宫之茕放轻脚步走过来,似乎点起了船中的炭盆,她稍微感觉到了一点暖和,也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哑着嗓子道:“我们到哪儿了?”
  宫之茕一愣,轻声道:“你醒了?我们已经到地方了。在这里稍一等,大君——南姬想要见您一面。然后送你回去。”
  舒稍稍清醒了几分:“回去?回哪里?”
  宫之茕道:“回家。”
  他说着,似乎远处听到了什么声音,走到船头去。舒跟着站起来,她腿脚发软,扶着船篷,才发现他们将船停在一处浅石滩上。
  远处似乎响起一点划水声,渐渐的一艘小船也从水雾中露出身影,越靠越近。
  舒心头忽然收紧了,她手扶在船篷上,眺望着。
  很快的,船头有一人的身影也显露出来。
  那人似乎裹着深青色的披风,人影削瘦,似乎也在看到她的同时,身子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将她看的更清楚。
  船近了,一张熟悉的脸,静静地望着她,眼神却有些激动。
  撑船的是宫之省,真是兄弟近卫带着双胞胎姐妹相会,两艘船上都是相似脸。船靠近过来,船头轻轻撞在一起,宫之省撑了一把船篙,扶着南河跨到另一艘船上。
  南河站在船头望着她。
  舒明显是吃过苦,不单是模样清瘦,手上脸上多了一些细小的旧疤,眼神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她一时间心头无数感慨,想想晋国,想想她在外的流落,想想淳任余被杀当天就分开的他们俩,想想这数月过去发生的重重,南河都有些恍惚了。
  她心志坚定都尚且如此,舒已经扶着船篷,站不住似的,眼泪掉下来了。
  舒眼泪横流,嘴唇却勾起来笑着,她哭的睫毛沾湿双眼通红,唇角却越笑越大,南河自己都有些眼睛发酸的时候,她忽然跌跌撞撞朝她扑来,一把抱住了南河的后背。
  南河刚想要开口,舒却说了和她心底相同的话:“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一直害怕……害怕有人也会对你下手,害怕你和阿娘也都……”
  南河抚了抚她后背,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声音里的鼻音也加重了几分:“我才是这样一直担心你,你不知道我派人找了多久,就在狐逑告诉我你的消息之前,还在有人想尽办法找你。”
  南河的话竟然也多了起来,头脸靠着她毛茸茸的鬓角,手不断从她背上抚下去:“而且,我一直对外公布在寻找南姬的消息,再加上我已经继位,我以为你听说了,就会明白我已经控制大局了,就敢回家了……”
  舒刚要开口,却泪眼朦胧的发现,南姬的头发,明显是被斩断过的。她以前有一头黑长滑亮的头发,盘手八握不止,如今却像她一样变得只短到锁骨处。
  看来为了扮演她,南姬也要做出各种各样的改变。
  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低头,抓住南河的手,将她的手抬了起来。
  那只手就在她面前,舒流泪的眼睛猛地呆了一下。
  她自己手指都有些颤抖,将那只手放进自己的掌心里。
  两只缺了小指的右手,甚至连断指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舒一下子说不上话来:“我……”
  她哆嗦着手,和南河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表情忽然崩溃:“对不起!我、我明明知道你在找我的……我明明听到了你的消息,却没有想过要主动回去!我……我甚至也没想到这件事,我、我不值得这样……我……”
  南河反握住她的手,看着舒哭的肩膀直抽的样子,道:“并不是因为谁,只是当时必须如此。我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倒是……为什么你知道我在找你,却没想要回来呢?我们都多担心你啊!”
  舒抹着眼泪抬起头来:“因为我觉得……你做的比我更好。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那个位置,因为我觉得你才是解决当时局面的关键,而如果是我,我既不可能跟楚国结盟,也不可能夺回上阳。而且楚国不是说为了让晋国出兵,愿将渑池宜阳两城还给晋国么?要我……我连晋国的存续怕是都做不到!”
  南河愣了片刻,缓缓才吐出一口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心中的舒太幼稚了,只是个想回家的孩子。然而她也对这个位置有各种各样的考量,她也会这个国家的局势有自己的判断。
  而且商牟是个什么挑剔性子,她也知道,舒若是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做到商牟的二把手,那已经是相当了不得的赏识了。
  南河叹了口气:“不,你想错了,怕是我才不是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舒睁大眼睛,拼命摇起头来:“不要,你不要因为我回来,才这样说,我不需要你让给我,你做晋王,我愿意做南姬,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可是我还是愿意在宫中——你千万不要为了我才……”
  南河拦了她手一下,笑道:“不,不是因为这个。是我自己的性格,或者说立场有些不妥。我发现或许是因为我不在晋国长大,我跟随者南公,反倒是在许多事情上,我没法以晋国的想法来考虑,而是忍不住以天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这样其实是不好的。就像在之前,和楚国结盟,也是有不少人都在反对我。”
  舒看向她,似乎很快的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舒牵着她手指,半晌道:“可是……你我都明白的,晋国的未来其实并不……可能长久不是么?或许是不是晋国的百姓毫发无损,就是最好的结果?”
  

第137章 墓门
  南河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与舒微凉的手指牵在一起:“这些事情,决定权在你。从各个角度来看; 你不论选哪个; 都对不起另一群人。”
  舒抬起眼来看向南河; 眼里充满了挣扎与纠结:“我有时候会想; 如果是君父在会怎么做?”但她略显柔软没主见的话只说了半句,却又道:“但我知道,我不是君父,晋国现在面对的局势,也不是君父当年的局势。而且以君父的经历,看到问题的方式也肯定有他那幼时被大父他们教育的痕迹在……也未必真的会做出万全的选择。”
  她说这话的时候,南河都有几分恍惚。
  显然她已经很有自己的想法; 也意识到如今晋国面对怎样的局势; 明白她的身不由己。
  舒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但我也明白; 晋国不论选了什么,可能百姓都会不得安生,我想了太许久,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晋国这片土地上苦了一百余年的百姓; 能够得到好的生活。不论是战是和,是积极联盟还是保持戒心,都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南河深深看了她一眼:“看来你仔细想过这件事了。那你现在……是否打算回云台?阿娘很想念你的,看你的样子也知道累坏了,你该休息一段时间的。但这边晋楚即将出动,你若是想留在这里; 也是可以的。”
  舒其实心里更倾向后者,虽然她也想回家,也想念阿娘,但她更想了解晋国境内到底是个怎样的局势。而且她总觉得南河一定也很累很忙,总想帮帮忙。
  舒挠了挠脸:“如果我说我不想走,想跟你一块儿,你会不会觉得我碍事。”
  南河摇了摇头:“怎么会,那再好不过,这些天我可以与你说很多的事情了。”
  舒笑了起来:“哎呀,就是我脸上有一点点小擦伤还没好全,否则咱俩互换衣服穿,怕是都不会有人瞧出来!”
  南河也笑了,连宫之茕的神色都柔软了几分,他静静站在一旁撑着船篙,看着她们俩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
  想着暄回到云台时候,一家四口抱在一起,之后的那些日子,连魏妘和淳任余都活络了几分,基本都是四人一同用饭,到了夜里不是魏妘要给暄绣些东西,就是舒跑过去要跟暄挤在一张床上睡。
  虽然淳任余不在了,可他若是能知道自己一双女儿能像今日这般,大概心头也会一暖吧。
  舒一下子精神起来,把刚刚身上裹得披风一把扔给了宫之茕,跳上南河的船,拽着她的手也要扶她过来,声音都多了几分清亮:“那我就跟你回去,我先躲藏着,再把面具给我,我们就是南姬与晋王了!”
  南河忍不住笑起来,却又想到了什么,道:“啊,对了,商牟昨日来了。他是楚国主将,晋楚如今又要联军向魏国进发,他总是会要出现在重要场合上,肯定会见到晋王。你也该知道他要是见到了我……那就……”
  舒猛地一僵,身子摇了摇差点掉进水里,宫之省连忙拽住她后衣领把她提回来。
  舒神情僵硬,她揉了揉脸,道:“你能不能硬装傻。不认识不知道。反正我也从军营中离开了,他又没什么证据——”
  南河忽然觉得,她们俩对待某些事情的装死态度,倒是有些出奇的一致了。
  而另一边,商牟狠狠打了个喷嚏,从梦中醒来。
  他人在军中一向醒的很早,今日确是因为天亮才回来,就先撒手睡到日上竿头。商牟用冷水洗脸,等自己被冻得一个激灵时,才猛然想起来昨天的事儿——
  荀南河虽然没死,却只能附身在一位宫中夫人上,且只有夜晚才能回来。
  这事儿虽然匪夷所思,但毕竟楚国人一向子满脑子天地鬼神,倒只是心里默念神迹,也不觉得是多么可怕的事儿。
  可怕的是先生在会谈上时,对待辛翳的那种态度。
  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在某些细节的举动上,又比以前亲近了。
  也就是他五大三粗惯了,只是稍稍感觉出来一点不对劲。在原箴敏锐的眼里,却觉得每次会谈都是大型秀恩爱现场,这俩人偶尔交汇的眼神,还有一些尴尬但是又亲密的举动,真的是让他心里死去活来的。
  商牟想了半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辛翳被南河病逝刺激到,看她回来,就一股脑说了……或者干了啥,反正先生又很尴尬却又避让不开,只能这样。
  但他还觉得,自己先别想先生的事儿了,要是辛翳之前单方面来找他诉苦抱怨头疼,那他还能讥讽几句然后再替他想办法,当个旁观者。但若是先生也明白了辛翳的心思,他就不愿意掺和进去了。
  商牟觉得早上起来洗漱过,吃了顿晚了的早食,神清气爽,想着狐舍予大概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让人去传她过来。却不料去了的卫兵没过多久回来了,只说狐舍予没在。
  商牟想了想,大概也就明白了,她临走的时候就跟她兄长依依不舍的,这会儿怕是回来就先去找那兄长。
  他也没多想,觉得狐舍予去也不会太久,过会儿估计就直接来他帐下见礼了。
  但这一直等到吃完饭,阳光都到了午后最毒辣的时候,她还是没出现。
  商牟自己本来也就对晋楚联军不甚了解,也想出去转转,顺便看能不能逮到这个蔑视上级的小家伙。
  晋楚联军人数颇多,占据成周洲头,又把控两条河道,几乎是立于不能被奇袭的绝佳地点。晋楚其实分为主营与南北两大副营,但与一般的军队中主营人数最多,副营人数稍少不同。
  晋楚联军的南北两大副营才是人数众多,北副营就是晋军,南副营就是楚军,主营则是上次在围攻成周作战成功的混合联军不对。但主营也不是真正的混编,因两国军队语言不一致,行军习惯有不同,所以也是以千人为单位简单混编的。
  他们都住在主营里,而南北副营都与主营稍隔了些距离,彼此之间并不走动。
  但商牟背着手在军营里晃悠,倒也是觉出很多新鲜的滋味。
  反正他穿着打扮也半点没有将军的模样,那头发绑的像是晒后被捆起来的稻草,炸的到处呲,甚至有不少士兵都对他侧目,觉得是个哪儿来的村夫闯进军营来了。
  这是他一贯带兵的方式,就拖着带高齿的木屐,踩着沟壑遍生的泥地,一会儿钻进营房,一会儿溜进庖厨。翻翻人家士兵的被子,看被褥枕头垫的是什么料子,查查营房里灯油还剩多少,差点被人当成偷摸的贼子给砍出去。又去尝尝庖厨做菜粥的咸淡,看一看仓储的黍米是否发霉,顺便看一看到底有多少士兵在用饭后有所不满。
  转悠几圈,总会有些了解。
  他瞧了瞧,倒觉得虽然有些小问题,但总归不是大事儿,或许也是狐逑那位主管做得好。
  商牟这样慢慢悠悠的往舒的营帐走去,她不需要也不喜欢卫兵,门外一向没人守着,谁进来都要先喊一嗓子。
  商牟以前也觉得自己是大爷,是上司,可以不用喊,结果差点被她飞来的靴子给砸中了脸。
  毕竟是贵族小公子,脾气臭点也是可以理解,商牟觉得她平时低眉顺眼,又伶俐懂事倒是很给他面子,在这些小事儿上稍微迁就一些,也是他自己心胸宽广。
  于是这会儿商牟站在营帐外,喊了一句:“狐舍予!你是不是还在睡,我进来了——”
  帐下半点反应也没有,他抬脚踢了厚重的帐帘一下:“喂!你还是不是个当兵的,我都这个音量了你还听不见么?”
  他耐性也没那么好,再说也可能是狐舍予真的睡得昏过去也说不定,他果断不再等了,一掀开帐帘朝里走去。
  里头空气凉凉的,完全没有人住在里头的气息。床褥也是收拾好的,显然没有她的踪迹,甚至连油灯也没点,更没有她换洗下来的衣服。
  而是就保持在别人给她收拾出来营帐的那个状态,她好像就没住进来。
  商牟皱了皱眉,到处踹了两脚,总觉得舒可能藏在哪个箱子后头。
  实在看了一圈,确实没有人,他这才走出去,眉头皱起来,大步往自己主帐方向走。是她已经走去找他了?
  然而问了一路,都没人见过狐舍予,商牟甚至让人去找她兄长狐逑,得来的消息却让人震惊,说是晋王出面,把狐逑暂时要走了。
  那是不是狐舍予也跟着被要走了。
  倒是,商牟也听说过,晋王身边似乎也有重用一个狐氏家督。虽然位置不及师泷,但也怎么是在晋王眼前说得上话的。
  可那狐氏家督可是出身大宗,他通过晋王,把这两个狐氏小宗的公子要过去干什么?
  是为了手足相残,铲除异己?毕竟狐氏大小宗早已分家。
  还是说狐氏家中无人可用,他听说两个狐氏小宗公子在楚国军中受重用,就想挖回去用人?
  商牟想了想,心里却有点咽不下这口气。俩人都是他提拔上来的,狐舍予更是跟了他有些日子,这还能不打一声招呼,说要走就要走?
  而且这俩人也是!也不抗拒一下?
  狐舍予竟然连个牍板消息都不留,就像跟他没关系似的就这么走了?
  商牟想来,心里竟然都有些憋气了。
  虽然他还没见过晋王,但以他的身份,直接去见倒也不是不行,他也不会拐弯抹角,倒是真的想去问问这小晋王,要走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小晋王却可能并没有时间应对他,因为蓝田君逃脱秦国,秘密来到此处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斗舰之上。



第138章 株林
  成周被抛弃之后,没有被水冲垮的连绵黄土城墙还立在那里; 却像是一座死城一般无人靠近。秦璧坐着从上阳出发的斗舰; 看着那座泥土色的大城; 她听说过了小晋王攻城的手段; 极狠也极有效率,却也是她做事的风格。
  秦璧把自己的面容往兜帽里缩了缩,兜帽下的她还戴上了带护耳的黑帽,一身简素的军服皮甲,看起来更像个从云台带消息来得传令兵。
  她从秦赵晋三国边缘处出发,抢驴夺马,颠沛流离; 饿的两眼发昏; 最后一身狼狈的到了云台。云台外宫自然不会让她一个叫花子模样的人进去; 后来还是她拿出身上的玉珏做信物,托人递上去,晋宫内的人倒也是有眼力劲,一路递到魏妘手里。
  秦璧虽然总听君父将“秦晋之好”挂在嘴边; 自己也几乎每一两年都要参与一次与晋国的会盟; 但她自己并没有太多实感。
  直到有人领她进了外宫,看到魏妘提着裙子扶着宫人,从云台高高的台阶上一路快步下来,而她满身是泥,靴子都破了口,头发散乱; 如同离家之犬似的站在下头,看到魏妘焦急的模样,倒是鼻子一酸。
  魏妘也知道她被俘获的消息,此刻看到她狼狈的站在这里,不用问便知道她吃了多少苦。秦璧也不是多说的性子,只道了一句:“君父,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我走之前,他便头脑不太清楚了……”
  魏妘瞪大眼睛,手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说,秦国境内也在……”
  秦璧苦笑:“或许也要重复着晋国之前发生的事。我此次来,就是要借兵,请晋王助我返回秦国。”
  魏妘:“自打耿有期受伤之后被家中小辈从前线送回北城,我就知道此事有蹊跷。借兵自然是要借,可大君人在成周,乐莜又和楚军一同驻扎在东部,和魏军遥遥相望,再加上耿有期带去援助秦国的部队又几乎全军覆没……晋国要想再借兵,怕是还要从成周的前线调派。并不是不能借,但此事你不去与大君商议怕是不行的。”
  秦璧自己也有些愧疚,晋国这样的局势下还愿意之前借兵援助秦国,而太子旷却把晋国的军队当祭品送给了赵国,就算这不是她所做的,但也是秦国的所作所为。
  如今她什么也没有,突然跑来再求晋国借兵,如今天下局面,晋国就是不借兵不理她,也毫无指摘之处。
  魏妘怕她失落,又连忙道:“那你如今逃回来的消息,是不是该令人放出去?”
  秦璧明白她的意思。
  她被俘的消息传回秦国必定举国震动,如果她能将自己逃脱的消息传回秦国,秦国百姓必定会雀跃,甚至渴望她尽快返回秦国。
  但她不能就这样回去。
  秦璧道:“不知道王后可否派人到秦国境内传些流言消息,就说我是如何被太子旷排挤,又是因为想要救回耿有期才被俘虏,如今在赵国受到虐待等等……”她挠了挠脸:“我自认一向比太子旷更家喻户晓些,如果我想要返回秦国境内,就需要这份民心。”
  魏妘点头:“有不少晋国商人通过少梁进入秦国,可以让他们去散播消息。放心,我必定命人说的更夸张些。等到秦国境内群情激奋时,再放出消息,说你逃到了晋国。到时候秦国的百姓,就会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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