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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系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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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去寻罢!”
哎哟哎哟,什么倾城倾国,别说了,老脸要红。
南河连忙道:“我一会儿就让宫君加派人手,搜遍营帐,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师泷这才沉沉点头。
南河:干嘛啊……这骚狐狸到底是真的担心她,还是在太子眼前扮好人呢。
俩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师泷内心正狂抽自己嘴巴子,恨自己多嘴。
这会儿太子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绿了吧。
师泷正要开口,就听宫之茕掀开帐帘,道:“君,众卿至。”
南河起身,颠了颠袖子露出双手来:“师君去换身衣服吧。”
师泷知道这是太子下逐客令,让他避开这场和众氏族的会谈。他也无法,只能下去,只是师泷忍不住想:舒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是因为南姬来了,他性子也有所改变了?
师泷掀开帐帘,外头的雷电停了,雨却没有停下,二三十个黑甲近卫将氏族族主请来,那些人基本都是些老头,被近卫打伞护着,泥水横流的地面让这群老头难以前行,近卫就俩人架一个,就跟从牢里抬人似的将这些拎过来。
老头们被伞下漏的风雨浇的够凄惨,胡子湿成了一缕一缕的,还挺着一张忧国忧民的脸,师泷跟他们打了个照面,有些想笑。
老头们眼里跟长了汤匕似的,一个个从师泷脸上刮过去,仿佛想从他那张招摇面容上刮下些油水。
师泷也是个好面儿的人,大事儿小事儿都希望自己学几分某君的气定神闲,心底乱想,面上却轻松一笑,拿出他在街边对年轻小村女笑的本事,笑的在暴雨黑夜中春光明媚。
郤伯阕扶着他大父来的,看见师泷,松了口气,在一群人难看的脸色里,只有他对师泷点头致意。
师泷心底一松。
郤伯阕还算是个朋友。之前他出帐去河岸的时候,郤伯阕撞见他,就嘴唇翕动想跟他说些什么的,最后也作罢。师泷懂得,他毕竟是那个荣耀几百年的郤氏的长子,他是有点单纯,但那时候开口,就是傻了。
这会儿郤伯阕还挺挂念他,师泷不得不说自己心里还是有点宽慰的。
来晋国五年,什么官位,什么筹谋都是屁,风一吹味儿就散了,跟郤伯阕这位氏族家督的情分就算只有薄薄一层灰的厚度,也比屁强。
不管了,他去换衣服了。
就算是舒拿他当垫脚石,他也要打扮好再等死。
南河坐在矮榻上,这个榻没有褥,只垫了两层粗麻制的地毯又铺了一层皮毛,摆了张案几。岁绒给拿来了凭几。
她知道这个榻,并不是用来睡卧的,只是王室无论在哪儿都想比别人的位置高一点儿,她膝下这个榻,就是来衬托她这个氏的那点儿高贵的。南河一般都在这点儿高度的下头,虽然好多回辛翳拽她坐上来,她也在这个高度上与辛翳说过好多话,但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坐在高处,看着别人走下来,在她眼皮子底下行礼。
南河靠着那凭几。她平日里不用这玩意儿,用多了人懒。
但辛翳恨不得长在凭几上,没骨头似的摊着,两条长腿也不跪,横在桌案底下。他总能给自己找到最舒服最不用劲儿的姿势。
南河这会儿,看着别人在下头礼节周正的,忽然也有一种学辛翳摊上一摊冲动。
别人在下头跟孙子似的,自己在上头骄奢淫逸的跟大爷似的,确实有种爽感。
不行,不能这么想。
这不就是说她自己以前是孙子么。
不过——
她这都当代班太子了,还算什么帝师系统?
舒这丫头,能不能快点冒出来,她是个当人民教师的,真不一定能干得了当太子、当国君的活计啊。
她走着神,下头的郤伯阕清了清嗓子。
一群老族主,带着各自氏族内年轻一辈的小子,在下头,各自交换眼神,神色也不太好。
刚刚他们都听见了,宫之茕进来的时候,喊太子舒为“君”。君这个字儿实在微妙,要是跟在姓和封邑后头叫,不过是个敬称尊称罢了,但单一个君字,是不太常用的对王的称呼。
不过后来用大君多了,但一个君字就不常用了。
宫之茕用这个字来称呼太子,就显得异常微妙了。晋王是“大君”,即将继任的太子是“君”又如何。
太子抬起眼来,望着下头跪坐一片的众人,忽然喃喃道:“交交黄鸟,止于棘……”
其中几个族主抬起头来,望向她,神色微动。
南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陡然想到《黄鸟》中的诗句。就像是自己脑子乱了半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晋王的死,这会儿才心底涌出一点恨或不值来。
她忽然觉得,天下悼念人的诗句,没有比这首恻怆悲号的哀辞之祖更适合淳任余了。
“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众人悼殉至墓穴前,胆战心惊,也哀痛他的死亡。苍天在上请开开眼,为何要杀死这样一位人物!如若可赎代他死,有数百人甘愿为他赴黄泉!
淳任余是晋国复国后第三代君王,却也是与复国的大晋同岁的人。他不如晋穆侯有复国的功绩,却也比他短命且庸碌的父亲强上太多,他进一步拓宽了晋国的国土,与秦魏交好捍卫住黄河北岸一线,他强大了晋国的军队,使大晋的人口比刚复国时多了四成。
他不是一个多么令人无条件向往、追随的霸王,却是一个取信于百姓、军队和贵族的质朴之人。
就像是土黄色的巍峨云台,他身上有晋国不灭的薪火。
南河虽然也曾骂他,却也了解他,此刻脱口而出《黄鸟》诗句,却看着郤伯阕身边那位老者,眼眶陡然泛红了,他哑着嗓子,忽然沉沉道:“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刚刚她是片刻的激愤,这老者却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仿佛若是他若能用老命换回淳任余不死,他当真愿意一般。
南河对他微微颔首。这位应该就是郤氏的族主,郤至。
她开口:“诸位能来,吾要先说句感谢。毕竟诸位都要为了氏族的延续,我没有希望对方会在我生死未知的情况下公然与白矢为敌,但诸位能按兵不动,已让我感谢了。”
以当世的政体,确实不能要求这些氏族在局势倾倒的情况下,还冒死为不一定活着的太子出头。
南河:“是白矢将消息传开的?”
郤至微微点头:“至少我们都收到了牍板。”
他从袖中拿出来,躬身递给了靥姑,靥姑递过来,南河低头看见湿透的牍板上刻着几个粗糙的大字:“晋王太子已死!谁能为王!”
郤伯阙道:“但似乎给我们几大卿族的是这样的牍版,但其他族中似乎说要他们去找太子的遗体,谁若是能找到了……”
南河笑起来:“谁能找到,就能以后位列几大卿族之中吧。倒是还没上位就先承诺上了。他倒是知道不可能使唤真正的卿族。”
郤至抬头:“老夫与郤氏也不会被他当棋子。”
南河微笑:“幸好,否则您就是被个野种当玩物了。哦,不能说是野种……毕竟他身上连半分君父的血脉都没有。”
那几人猛的抬起头来。
南河:“白矢,是姚夫人与未净身的寺人通奸所生。”
一片哗然。
事到如今,南河也不得不攻击他这一点:“此事暴露,是在白矢三四岁之后。姚夫人并非病死,活殉的宫人也都是与她通奸之人。大君不愿意让这等丑闻弄的人尽皆知,所以才掩盖下去。”
姚夫人非晋国卿族之女,而是来自秦国,这虽然是丑闻甚至耻辱,但晋王可能并不希望和秦国交恶,才没有让此事闹大。
确实,晋王性格平和宽容,几乎从不在晋国境内用人殉,再加上姚夫人也并不算太受宠,不至于让那么多人为姚夫人活殉。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灭口。
怪不得,白矢长大到今日,几乎瞧不出有哪里和大君相似,反倒是太子舒,眉眼上像极了魏妘,嘴唇与下巴长得却像是晋王。
但此刻,南河也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
白矢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该知道这是他最大的弱点,就是有大的传闻也能置他于死地,他怎么敢以这样大张旗鼓的夺嫡?
是说在他本来的计划中,只要太子晋王一死,就算王后说出真相也没有用,他随便就能用一句王后疯了这样的话敷衍过去,反正就他一个继承人了,他就可以安心上位。
还是说……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以为晋王不疼爱他这个庶子。
郤伯阙也让这件事震的懵了一下,脱口而出:“那大君为何没有杀白矢——”
南河想好了说辞:“因为王后。”
像姚夫人的地位,是不能养育白矢的,白矢又是晋王的第一个儿子,就算是庶子,也要放在王后身边养大。
王后养了几年,心里自然有了感情,再加上那时候她还没有孩子,自然不舍得让白矢被杀。这个理由虽然不是真的,但是在座的人都算是了解王后,而白矢这次又没有杀王后,众人更是被说服了。
南河:“而且,诸位也知道,白矢长大后如何会讨巧,君父虽然与他亲近不起来,却也没想过他会有异心。但君父是绝不可能写下立白矢为储的告书的。谁料到君父在战场上受伤之后,白矢先是逼迫史官写下伪造告书,而后又以贴身照顾君父为名,偷走了君父的私印。”
中行氏的族主名中行崆,也须发尽白,失声道:“你是说白矢伪造了告书!那那份告书呢!”
南河叹气:“诸位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伪造告书之后,白矢就用川乌,打算毒杀晋王,却没料到这个计谋被君父识破,君父勃然大怒想要杀死白矢,白矢却杀死史官,设计逃走。诸位应该也听到过关于白矢想要毒杀晋王的传言,更知道时至今日君父仍在追杀白矢吧。”
这样说来,很多事情就对的上了。
师泷为了太子,也将白矢毒杀晋王的事情散布出去,只是白矢被驱逐的事情闹得太大,传播的没有太开。但这群卿族耳听八方,必定早有听说。
中行崆:“那听闻旧虞蒋氏被屠杀——”
他们果然耳聪目明。
南河垂眼:“这川乌,就是与川地多有交易来往的蒋氏提供的。”
她扫了众人一眼,道:“白矢杀君父自然眼都不会多眨一下,只因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而若是白矢上位,成为晋王,那我淳氏便是灭亡了,只有一个不甚至没有氏姓的奴仆血脉,在晋国为王!那大晋与众卿也是白白流了这么多血,白白用几十年复国!”
众人脸色极度难看起来:“大君就不该用白矢!就该早杀了他!还拖到今日!”
就是姚夫人带着孩子进宫,都不是大事,说不定孩子还会被赐淳氏。但就是个夫人,还进宫与地位低下的奴仆私通,这就太——
南河自然不能说此事和双胞胎姊妹的身份有关,只是叹气:“是白矢也实在太会伪装……君父是否心慈手软,吾已不能评说,但我绝不能将云台让位于这样一个歹毒且非我淳氏的人,那我便是对不起云台那红漆的壁绘、对不起晋宫五十多年如一日的简素生活,更对不起云台长阶上走过的人,流过的血!”
这一番话说出,在座之人,谁也不可能去支持白矢了。
他们这些氏族既注重血脉,又认为晋国的复国有他们的功劳,怎可能接受白矢。
南河:“怕是白矢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此事如果暴露,就是白矢最大的软肋。只要我一日还在,白矢绝无可能继位。只是,若明日白矢带兵前来,这话,最好不是我说……”
毕竟太子与朝野氏族的关系并没有非常亲密,也不具有威信和声名,白矢身份又是太子出生前的陈年旧事,她说出来,不容易被人相信,反而可能会被当做随口胡扯。
唯有位高权重,年级又长的老臣、老宗主,说出这话,才能使群臣相信。
郤至明白南河指的是他。
他心底自然同意,面上却道:“可老臣事先并不知此事,若是……”
南河抬手,半恭敬半诚恳道:“晋国无公族,是诸位卿族与王室共治国。如今我也请诸位与我共赴国难。”
众人脸上露出了一种骄傲舒心又想要尽力压制神情的微微痉挛。
郤至则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了她。
南河说“卿族与王室共治”这话,纯粹是抬举。这不过是往日的荣光。
晋国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
像楚国,在她为令尹之前,是没有完成中央集权,是分封制的存续,是国内养了不知道多少更小的诸侯。
但晋国算是列国之中完成中央集权最早的国家。但中央集权不代表都是王权,更不代表不会分裂了,晋国的瓜分则是跟中央权力圈中的卿族有关。
所谓公族,就是王室的近远亲属。小宗壮大,再分支出小宗,就有许多同氏或不同氏但与王室有血缘关系的公族出现了。同氏或血脉亲近的则为朝野大官,非同氏血脉稍远的则为地方官员。
但卿族不同,卿族与王室无血缘关系,因此可以通婚,因晋国旧朝为三军六卿制度,六卿多为这些无血缘关系的氏族承担,所以才称他们为卿族。
晋国数百年前因有驱逐或杀死群公子的公约,公族被彻底消灭,成为了一个只有卿族而无公族的国家。但这并不代表王权就壮大了。
旧日的晋国,在战时将军队分为上中下三军,每个军队一将一佐,共为六卿,此战时军制曾于四五百年前的城濮之战大败楚国,三军六卿的制度便存续了下来。六卿有高低之分,但相邦可与六卿兼职,其余的外交和国事,几乎都变成了六卿内部决定,王室权力被架空,六卿成了国家真正的主人。
三军六卿的职位,由多个氏族交替担任。大的卿族吞并小的,卿族之间通婚、恩怨、结盟与仇恨时时刻刻在上演。渐渐的,轮换六卿之位的卿族,只剩下了十一个。
当年狐氏与郤氏并列最强大的两个氏族,一个有狐突狐偃这对备受崇信的父子联盟,一个有三郤把持朝野的完美搭档。
晋国两百余年的卿族争斗中,树大招风、盛极则衰是不变的道理。
先是狐氏显赫不过四代就被迫害,族人外逃至他国或隐居旧虞;其次就是三郤被卿族之中的胥氏所扑杀,一朝落魄,沦落为二等卿族。
两百年的争斗持续下来,十一卿族成了晋国六卿。
到这儿还跟真实的历史差的不太多。
但六卿还没来得及变成韩魏赵三卿族,没到了三家分晋的时机,戎狄冲击、楚国北上,鲁、宋壮大,晋国就被瓜分了,瓜分成了数十小国。
历史上的三家分晋虽然没出现,但被瓜分之后,韩魏赵三大姓氏依然自立为国,韩魏赵三国出现了。
但还诞生了不少小国,各方势力混杂其中。晋国唯一的小宗,开始在混乱的局势中挣扎,再加上韩魏赵三国当时并不够强大,周王室遭遇危机又没有时间和机会来承认这三国的地位,燕、齐、鲁、宋的强大后,又对韩魏赵三国开战,导致旧日晋国的土地上战火四起。
曲沃云台就被攻下无数次,而后五十多年,晋国小宗联合郤氏、中行氏等在内的几大旧日卿族,又发展壮大、吞并韩国,攻回了云台,最终宣布了晋国的复国。
韩国虽然被晋穆侯灭了,但当年瓜分晋国的魏国与赵国却日渐壮大。
甚至比复国后的晋国还要强大。
魏国在周王室灭亡后吞灭了一众小国,趁着齐鲁开战,侵占了鲁国的土地,并盘踞成周,成了最中心腹地的国。赵国则向北吞并、开垦土地,进一步进行军制改革,超越燕国成为北方军事强国。
国运,就是如此奇妙。曾经臣服旧日晋国的赵氏、魏氏,如今国力俨然在晋国之上。
但当年一起瓜分晋国的郤氏、中行氏和令狐氏等卿族,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离开晋国单独立足,甚至不能存活。只能又向晋国小宗低头,再度成为复国后晋国的卿族。
在复国路上,这些卿族也算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但复国后,他们的汗马功劳却是不可能得到报答的。
再让卿族壮大起来,不就是想让晋国第二次被瓜分么?
淳任余的大父,复国的晋穆侯进行了改制。
将三军六卿制,改为了三公六卿制。
听起来一字之差,本质却全都改变了。
这在一定程度上模仿了其他国家改革的成果。
三公是掌管军事的太尉,协助王处理全国上下事务的相邦,和监督官员和地方事务的大夫。
但说是三公,太尉这个职位,却是必须由晋王兼任的。太尉之下的将军,才由氏族或客卿担任。
六卿则变成了向相邦汇报,帮助相邦管理事务的更低一级职务。
听着还是三六的组合,但能给氏族的位置已经并不多了,权力也不能再与前朝相比了。
而且还有很多职务,被隐藏在了三公六卿制之后。比如掌管近卫的卫尉、掌管云台事务的司宫,都成了王室随意任免的职务。
而到了淳任余,他任用幼时便忠心于王室的宫氏兄弟二人为卫尉和司宫,培育戎狄出身的乐莜为将军,让客卿出身的师泷为相邦,只怕面子太难看,让郤伯阕做了最没权力却也算位列三公的大夫。
众氏族,就算把六卿占满了又有什么用。
不都相当于给师泷打工么。
这会儿太子来与众氏族商谈,他们内心也必定在冷笑:这会儿怎么不找师泷了?是知道他是客卿,没有家族可以来借力?
郤至白胡子也快被帐内的火盆烤干了,他老神在在的闭眼,道:“共赴国难,不是不可以。但不能共赴国难的人,便不应该存在于晋国境内。”
南河心里就知道他要暗示这件事了。
她微微一挑眉,身子往前探了几分,两袖还是并拢着,愿闻其详的模样:“郤公的意思是?”
郤至抬眼,直视南河:“将师泷驱逐出晋国。我们几大氏族,将永远站在太子这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郤(xi)
卿族不等于氏族,因为在旧日的晋国六卿是国家和军队的主人,所以掌握六卿职位的氏族才被称为卿族。所以在本文中,这个称呼基本只在晋国被分裂之前存在。
**
第37章 简兮
南河长长的“哦”了一声,身子往后; 又坐直了。
一时间帐下一片沉默。南河跟座泥塑似的; 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不知道是走神还是琢磨。
郤至憋得想咳嗽; 但他这个年纪的人,怎么能比十七八岁的太子还要坐不住?
烛光下,年轻光润的额头与鼻梁露给一群半边身子入土的人看,太子被割断的头发垂在耳边,整个人半睡半醒似的才缓缓应了声,道:“那……原因呢?”
郤至愣了一下。
原因还不明白么!他们要更多的利益,自然不能容忍师泷这个离群索居又骨头硬的相邦。
但要在这时候说个场面上的理由……那还一时真的说不上来。
师泷在外交上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 在境内虽然得罪人; 但一身滑头也让人抓不着把柄。
中行崆竟急了眼:“太子这是非要让我们给个理由; 否则就护到底了是吧!”
郤至内心忍不住骂了一句,他还没来得及对中行崆使眼色,就看太子缓缓抬头,面无表情缓声道:“君父临终前要我重用师泷。诸位连个理由都没有; 就想要我违背君父的遗愿么?若是他行为不端、品性不佳也就罢了; 可在座诸位却又说不出来他有什么不能胜任的地方……再说,我尚且年幼,不能一日无相邦,他走了,谁来担任相邦?诸位能给我推荐个名字?”
下头的人都没说话。他们想踹走师泷,必定是要在氏族之中寻一人做相邦; 这几大氏族隐隐以郤氏为首,郤氏在官场上位置最高的就是郤伯阕。
如果师泷被赶走,继任相邦位置的必定是郤伯阕。
但郤伯阕开始跪在那儿装死,对所有投过来的眼神都视而不见,满脸事不关己。他对官位可没有什么野心,成了相邦,就要跟师泷似的天天当保姆,四处奔走给人收拾烂摊子,他可懒得。
更何况,他也钦佩师泷,并不希望师泷被驱逐。
再说,这会儿说出个名字,就是送那人上前被怼,关键的问题还是先让师泷滚蛋。
郤至只是道:“总有些恩怨,太子不能理解。既然来求我们襄助,总要个子付出些什么。我们与师泷有私怨,还望太子理解。”
然而郤至很快就发现了,太子舒不知道是又直又傻的让人无法接招,还是说他太会接招了。
太子竟然道:“国难当头,郤公还在乎这些私怨!君父都已不再,难道郤公都不能容忍师泷一两日!等国难之后,不若再把私怨说开,寡人愿为郤公主持公道!”
郤至也被他这一番话噎的半死。
太子说话也硬气起来,以寡人自称了。
南河觉得她已经够给这几位台阶下了。明儿的场面先过去,等你们以后要怎么跟师泷折腾,她可以谁都不偏颇。但要是在这个时间点拿腔拿调,以此威胁,就是识不清楚局面了。
但或许是氏族有些年没遇见这样的机遇了,竟然不肯撒手。
中行崆:“我们要驱逐客卿,也是为了晋国考量!乐莜也是戎狄、算作客卿,最后呢,不是跟着白矢跑了么!任用客卿是最不可信的,他们没有家族在境内,做事就不考虑后果,想走就走!”
南河几乎要笑了:“一个乐莜就能代表所有的客卿了?那晋国有被卿族瓜分的前事,当年的魏氏、赵氏都以为王,难道晋国就要不相信所有的卿族,把他们都赶尽杀绝么?!”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南河站起身,高声道:“今日说是我求诸位襄助,不若说是谋求共存罢了。就算诸位不要脸了,愿意向白矢那样的身份低头,认他一个无氏无姓的血脉为王,他就会信任诸位,就会任用诸位中的人为相邦了?!再说了,相邦这个位置,若是客卿,做错了事情得罪了寡人与君父,诛杀连族,也砍不了几条人命;但诸位非想要自家的家督登上这位置,真要是做错了事,寡人诛杀族人,看诸位后悔不后悔!”
郤至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太子。
他与太子舒打过不少照面。这孩子从小一副温柔笑意,对别人的要求难以拒绝,何时见她像今日这样毫不退让,语气中有几分谁也不敢迎面的锋芒。
原来淳任余在宫中养出一只皮毛漂亮的笑面虎啊。
南河两手展袖,高声道:“时代变了,三公六卿已是国之根本,寡人敬重诸位氏族,就像是天下人敬重稷下学宫的学者。诸位都是真正的君子典范,经世之才。但君父刚去,寡人才以待客之礼请诸位来共商国事,以示敬重,诸位却逼寡人驱逐君父嘱托的重臣,这是真的为大晋考量了?还是说诸位将寡人的敬重之心,当做了稚子无助的仰仗和依赖?单驱逐一个师泷哪里够,不如寡人将大晋军队再划分成五份,分给诸位的氏族一人一份罢了!”
几句话掷地有声,外头是雷电停了,众人却觉得屋内才是乌云密布,雷闪交加!
太子哪里是像国难当头,四面临敌,无人相助的凄苦可怜!
他此刻仿佛就是再告诉所有人,不要以为他年纪尚幼就可以蒙骗,手头无兵就可以欺辱,他是淳氏血脉,更是大晋太子,这局势没人比他能扛得住,那冠冕也只有他配得上。
郤伯阕也被这逼人的气势逼迫的屏息。
南河轻声道:“诸位以为白矢给那些小氏族承诺的是什么?是利益?不、是将你们取而代之!今日不只是我求诸位,更是给诸位生机!给我们彼此生机!国难当头,却不代表寡人身为太子,便无人可用、无路可走了!诸位,到这个节点上,说话做事,还请三思啊!”
郤至老身子骨一颤,他虽然心知今日不争怕是以后再难争了。但太子如今的样子,怕是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再闹下去,说不定连现有的位置都未必……
郤至俯下身去:“太子!吾众人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师泷虽在外有不好传言,但如今正是需要相邦的时候,还不能让他离开。也请太子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众卿族承担不起!”
郤伯阕看宗主服软低头,也连忙抬手道:“郤氏与淳氏共存亡,这等情境下,怎能不站在太子这边。”
其他几个氏族看郤氏都认怂,也连忙躬身行礼,自称糊涂。
他们其实并没的选,只是若太子软善可欺,他们自然会多争取一些权力;可若太子是块儿劈不开的硬石头,他们就不可能直面去撞。
南河扫视众人一眼,这才将衣袖一甩,缓缓坐回了案几后,轻声道:“诸公请起,舒还没加冠,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礼,吾不过是着急了,说话难免重了一些。吾不过是没接触过国事的小儿,还请诸公谅解。”
话说的是谦卑,连寡人俩字都改回了吾。
语气却是凉薄,说着不让他们行礼却坐在上头压根不打算扶。
等到郤至起身,她才脸上多了几分温和,又道:“诸公也莫要觉得白矢就如何有胜算。吾亦派人回曲沃取虎符,君父私印虽已被夺,但晋王之印又不止一枚,取出虎符后,也会尽快调兵来新绛。”
郤伯阕忍不住道:“可白矢现在就应该已经派人回曲沃调兵了,他会更快带兵来到新绛吧!”
南河端坐案后,神情平静:“来得快又如何。不如说,吾已经等不及看他露面了。他要是但凡有些胆识,就最好站出来与吾当面对质。”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郤至要与太子行礼告退时,宫之茕忽然闯入帐内,道:“乐莜回来了!他受了伤,还不太清醒,臣让他歇在相邦帐下,已让人将他控制住了!”
南河心里正在算着自己一步步该如何走,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回来了?他受伤可严重,伤在何处?”
宫之茕:“伤处甚多,半条命都能去了。不过他的卫兵都不见了,他说都死了。臣又多问了两句,他只说自己没能杀死白矢,就昏过去了。”
南河心中也有几分惊疑。乐莜是自己回来的?
他去找白矢,是为了杀白矢?
宫之茕似乎对乐莜的说法多几分信任,氏族众人也相视几眼,退了下去。
帐外的雨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淅淅沥沥半死不活起来。郤伯阕举着伞,扶着郤至往回走去,压低声音道:“您觉得太子能赢么?”
郤至抹了抹刮到脸上的雨水:“谁知道呢。但乐莜被送回来,至少算是个好消息。他在、师泷在,就说明晋王的两大重臣都拥戴太子,白矢就更陷于不义。但白矢毕竟手头有兵啊。让人把白矢的身份传出去,明天天亮前,我要大小帐篷里,都议论着他是私通野种的事。”
郤伯阕把伞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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