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帝师系统-第1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那少年也正蹲在地上,捡起岸边一条断木,握在手里,寻找他的身影。那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没穿鞋子,光着两脚,腰间衣服被人划开一道口子,头发被割断了,如今乱糟糟的不过齐耳长度,满脸泥沙。
狐逑呆了一下。
那少年似乎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了他的身影,挥舞着断木,就朝他而来!
天边又一闪,河岸被照的亮如白昼。
狐逑看清的不是少年的脸,而是他断了小指的手。还有少年身后躺在木筏上的人,身着黑色红边宽衣,却没有……头颅。
再看眼前少年,他猛地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他可是随着白矢一同到对岸去,虽然他缩在后头,却亲眼看到一家三口被他们一群人为主,看到了太子挥剑反抗被人捅伤,头发被人割断。
看到魏妘伤心欲绝,伤了腿跪坐在地,满脸是雨,喊道:“大儿!求你——不要这样做!不!白矢!”
看到晋王以身护着太子给他挡了几刀,新伤旧伤加在一处,两鬓花白,还能拿着刀和好几个人劈杀。
自然也看到最后晋王被七八个人围住,一人一刀捅进身子,跪在地上还握着刀不肯松手。
披甲半生的老头,临死前看见白矢那张脸,也没咒骂,只用发号施令的沙哑嗓音,喊了一句:“杀!”
而另一头,抱臂围观的白矢只在晋王身中十几刀就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才走上来,揪住那与复国后的大晋几乎同龄的明主,一边恨恨念叨,一边将他的头颅割下。
狐逑都记不得白矢念叨些什么了。
不过是些“你曾经想杀我”之类的怨愤之语。但晋王临死前定格的神情,才像是在他心口重重一敲。
晋王如此不甘、如此痛心,却像是在最后沉沉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狐逑满脑子都是一句话:同宗同源也能高下立判。
等到白矢发现太子落水失踪,这才说要放王后一条生路,将她打昏仍在远一些的河岸上。狐逑心里都想:有必要用这种事儿来提现自己大度么。
但是他没想到,不只是自己认出了太子,而且太子也认出了他!
在一群看起来军中戎马多年、精明能干的人里头,他的肥脸到底有多显眼!
舒呆了一下怒喝道:“是你!”
狐逑懵了,这太子看起来也是个会点武的,他手里的那个断木看起来也颇有杀伤力。
狐逑连忙想抬手道:“我跑出来了——”
这话也没屁用,他怎么算都是敌人的帮凶,太子亲眼看到弑父,必定想要找人泄愤,除非他手上拎着白矢的人头,否则太子肯定想要杀他啊!
狐逑也没料到自己一个乡下氏族的不受宠的嫡子,能见到太子和晋王,还是在这种场面下!
狐逑连忙想躲,太子舒一看就是会用刀剑的,手一转,满脸愤怒与恨意,朝他横劈而来!
狐逑闷哼一声,刚刚肚子被树干拦了一下差点撞死,这会儿又是一击,他一屁股坐回了水里。
也不能看他肉多就这么打啊!
舒怒到这个时候,什么也喊不出来了,只想杀了狐逑。狐逑也扑过去,把他手里的断木夺下来扔进水里!太子落水的时候,身上显然已经没有了佩剑,他怒不可遏,已经顾不上找兵器,伸手就朝狐逑脖子上掐来!
狐逑吓得往水里挪,太子看起来瘦小,手劲儿却也不小,把他脑袋摁在河水里,怒吼一声,手指都紧紧扣在了他颈肉里。
狐逑被掐的挣扎不已,简直就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嗷嗷叫唤挣扎不已,折腾期间还脑袋几次被水浪扑住,喝了几口河水!
他们俩人打的满地滚,狐逑从小都是挨打的那个,不敢使劲儿,只会瞎叫唤。
这才叫唤了没几声,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呼喝。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走!过去看看!”
狐逑吓得噎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肉厚皮紧,太子舒掐了他半天竟然也没把他掐到两眼发白,他甚至感觉自己呼吸还算顺畅。
太子舒膝盖压在他胸口,满脸发狠的使劲儿,狐逑连忙拍了拍他:“来人了!”
太子压根顾不上,或者说气疯了也没听见。
狐逑着急。
如果是白矢的人,发现了他,他也是个死啊!
狐逑连忙一把就将太子掀了,这才发现,以自个儿的吨位体重,掀开太子舒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舒被他猛一发力摔进水里,一时也懵了,她还要起身插狐逑的眼珠子,狐逑忽然一胳膊横过来,将他摁住,然后押着他往水里退。
舒挣扎起来,想要怒吼,还在对着他拳打脚踢。
狐逑就怕他的动静引来了人,直接使出自己万能大法,拿自己宽广的胸怀和浑圆的腹肌,朝太子舒泰山压顶而去!舒脑袋被他按进那丰盈的胸脯里,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体会不到的重量,被压得差点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狐逑看见晋王死了,可不想再目睹这个太子也死掉。
本来就无冤无仇。而且这太子看起来也跟他差不多大。狐逑还是心软。
他不但心软,而且胸软。
舒被摁进他胸口去,别说呼喊了,连气儿都出不来,差点昏死过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有十几人的马队靠近过来。他们为了隐蔽,甚至没有拿铜灯或者火把,一群被淋得衣服贴紧皮肉,头发一拧出水的人拔出了剑,朝这边靠近过来。
看他们做普通武夫打扮掩人耳目,应该就是白矢的人!
因暴雨无月,他们看得也不是很清楚,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躲在水边靠近倒下树干的他们二人。
狐逑也松了一口气,这太子已经不挣扎了,看起来也判断了这个局势,知道不该争了。
舒一张脸都贴着他的胸口,人都快被憋昏过去了,哪里还能有眼睛去判断什么局势。
这群人没有看见他们,却眼尖的发现了河岸上简易小筏和筏子上躺着的晋王尸体。
为首之人长着一把络腮胡子连忙靠过去,倒吸了一口气:“这是晋王的尸体!”
“太子呢?”
络腮胡子:“肯定在这儿附近!”
“伍长怎么知道!”
络腮胡子:“要不然是晋王自己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个筏子是么!而且还会有谁那么珍视他的尸体!除了太子还能有谁!找,应该就在这附近!”
狐逑慌忙往后退,现在想要躲,怕是只能抓住半截横在水里的这一根树干,然后遁在水中。他拽出身下的太子,正要拽着他一起逃,却发现太子已经昏了过去——
狐逑:吓昏了?!
不至于吧!
眼见着络腮胡子就带人搜到这边儿来了,他只能一只手拎着舒的衣领,一只手抱着断木,往水里挪。
这实在太艰难了。太子舒看着瘦,也是个人,好歹百来斤的肉,他一手拖着他,还要注意蹲着身子,抱着那断木的树干往水里挪。
狐逑好不容易,才抱着这横倒树干的前端,半个身子都浮在水里了。却听着这树干嘎吱嘎吱的响了两声,在水流和他的体重下晃了晃。
狐逑也慌了神。
更重要的是络腮胡子那些人,怕是白矢从军中带出来的人,一个个机敏的像是饿了三个月的黄鼠狼,雨声雷声中竟然还能注意到这点树木的动静,无月暴雨中竟然还能一眼瞧见缩在水里的狐逑的半个脑袋!
络腮胡子大喊一声:“水里有人!下水,将他们拖上来!”
狐逑吓得两条腿在水里乱摆,手拽着横木,又不想松手被卷入漩涡水流之中,还想尽量挪到横木在水中的最远端。他低头下去,这个太子居然现在还没醒!
他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把人憋昏的,还心里骂骂咧咧的觉着麻烦,还不愿意松开太子的衣领,拽着他抱着树干往深水区里游。但狐逑的动作太大,这根横木让他刚刚在水里一撞,这会儿再一摇,直接从泥沙地里被晃了出来。
络腮胡子带着几个人,看见狐逑手里抱着的太子,大喝一声,就要朝他游去!
却没料到狐逑一嗓子叫的比他们还响:“嗷嗷嗷别别别啊啊啊!”
络腮胡子能被他吓得呛了一口水,这往水里滑去的横木可不会。
狐逑整个人抱着横木拎着太子,却眼睁睁看着两人多高的横木被水浪卷走,连人带木朝湍急的河中而去!
络腮胡子眼疾手快的想一把抓住横木的另一截,却不料那横木被水卷的一个漂移,树尾猛地一甩,直接砸在络腮胡子肩上脸上,把他拍飞出去!
狐逑哪里管的上别的,他两手抱住横木,整个人骑上去,眼见着太子衣领都要被拽烂了,他赶紧一伸手,直接把他卡在胳膊下使劲儿夹着。
狐逑抱着这树干也不稳,时不时就被浪打的呼吸不过来,甚至被卷到水下,但他知道自己要是松手还不知道被卷到哪里去,两腿夹紧,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还死死夹着太子,就是不松手。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水流虽然也湍急,但似乎已经没了那么多漩涡暗流,水与风雨推着断木飞速往前流去。他抱在树干上,也终于不至于被一次次翻进水里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跨坐在一人合抱的粗壮树干上,将太子放在了树干上,还不敢松开她的手。
只是水面也开阔了。
他回头,早已看不见祭台了。
别说祭台,两岸连半点火光都没有,仿佛是这条大河没有岸似的,水流卷着这树干和茫然的狐逑,不断的朝远处推去。
第35章 谷风
宫之茕走进了营帐,帐下燃着火盆; 南姬站在镜子前; 她刚刚更衣; 身上还穿着中衣; 却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宫之茕,既没有责怪的意思,也不像羞涩。她似乎已经束了胸,靥姑正将太子平日的一套衣袍给她套上。
那双纤纤的手穿过黑色的衣袖,南河道:“事儿办了么?”
靥姑一边替她穿衣,一边答道:“派人拿了一套太子平日的衣服来,用河水泡了; 也在腰上划了个口子; 血迹还没弄。药……也已经备下了。”
南河点了点头。
魏妘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 坐在桌案边,也没有勇气掀开白帛,她道:“你说舒儿会不会……”
南河以极其笃定也令人坚信的口气道:“不会。她应该是被卷到了下游,我让宫之茕派人去更下游的位置找了; 这附近都找遍了; 要是出现,肯定早就被那些人找到了。”
魏妘望了一眼南姬的背影,呆了呆,一时恍惚,半晌才道:“那你若是露面,还如何搜寻舒儿。”
南河半转过身; 方便靥姑替她系衣带:“太子找到了,南姬自然就被掳走了。把南姬的营帐用火烧了,面具扔在河沿,再让人弄些血迹,太子心急寻找南姬也是很有可能的。更何况……晋、君父的尸身还未寻到,也有理由派兵搜查。”
南河自己身量本就与太子相近,此刻靥姑又将内里垫了些棉絮的衣服给她裹上,恰到好处的垫衣似的她看起来更有肩宽腿长的样子。她没有带冠,道:“阿母说舒的头发被人砍断了,把我头发先束在头顶,然后用剑砍断。”
魏妘:“暄儿,你决定好了么……”
毕竟女子头发如容貌一样重要。而且让暄假扮舒,还是她提出的。
南河回过头,微笑:“若舒回来了,大不了我躲起来,将头发养好。再说了若不这样做,咱们还能不能撑到明日都不一定。我们没得选择。”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白矢派兵前来的时候,太子不在场,怕是氏族都会为了保命纷纷倒戈,她和王后也会当场被杀。在这个重要的时点如果没有“太子”坐镇,就算是舒过几天被找回来了,也没有她的活路了。
为了保王后和她还有许多大臣的性命,“太子”必须回来。
魏妘:“不只是头发……靥姑也会喂你一些药,否则嗓音上很容易被听出来……”
南河笑:“不要紧。只是嗓音沙哑些,又不是不会说话了。”
魏妘两眼已经流不出泪了,她深深望了南河一眼:“好,我的好孩子。”
宫之茕躬身行礼,靠近道:“已经寻到了师泷,臣没让他进来。能瞒过他么?”
南河:“不知道。他心细的很,幸好我没有留过耳洞,也请一会儿靥姑化妆修眉的时候细致些。让你寻得石子儿你寻来了么?”
宫之茕从口袋拿出帕子,帕子里包着一把尖锐的小石子儿,南河双手接过,按在掌心里,眼一垂,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小石子摁在手中,用力搓揉起来。
魏妘心疼似的半吸了一口气,南河脸上表情没怎么变,她放开石子儿,掌心里已经好几道细小的血口子和擦破皮之处,她觉得还不够,把石子儿放在地上,又用手背压过去,使劲碾了碾。
手背上顿时印刻了好几道粗糙的伤口血痕。
南河:“太子毕竟习武,手比我看起来粗糙一些,细心的人很容易发现。而且又是刚刚遭遇大事,落水获救,手上也肯定很容易受伤。我这样弄,一打眼看是只会注意伤口,看不出来的。”
宫之茕看她如此细心,眼睛垂下去,叹口气从衣袖中拿出一截小指来。
魏妘愣了一下。
南河一窒,她缓缓呼气:“我知道了。宫君可有短匕?”
宫之茕从身侧拿出一把铁匕来。他什么都没说,他对眼前这个女子,没什么不可臣服的。
南河正要接过,魏妘一把拽住了南河的衣袖:“暄儿!”
南河转头望向了魏妘,什么也没说。
要是不成功扮演太子,大家都是死路一条,这事儿根本没得选,也不用多想。
魏妘两眼泛红:“暄儿……”
南河:“女兄生死未卜,君父被人这样对待,一截小指又算什么。若是舒回来了,大不了我便不再露面见人,只做她的替身。”
要是晋国这一局,她输了反正也是死,小指又算什么。
但要是能赢了,小指更不算什么了。
更何况,多少人马在沿岸寻找,至今还没有找到尸体或者活人,很有可能舒已经被水流冲到了下游。不过舒应该也没有死,否则任务早就被判定失败了。
但相较于舒被杀,更恶劣的一种可能性就是舒的尸体被找到了,那她很有可能会被当场揭穿,那时候才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她只能赌最坏的可能性不会出现。眼前几条路,假扮太子稳定局面是成功率最高的一条,她必须这么做。
南河接过太子那截小指,断口都被水泡白了。
她脑子里忽然浮现今天舒临走的时候,笑着向她眨了眨眼,她心里忽然泛酸,望着那小指眼睛发疼起来。南河将那截小指放在案上,摆在了自己右手小指的旁边,她们二人手都长得很相似。
宫之茕也心里犹豫:“南姬要自己来么?”
南河低声道:“这样我心里有数,知道什么时候要疼。只愿你这小匕磨得够快。”
宫之茕低头:“够快。”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南河跪直身子,手拿着短匕,对准和断指一样的位置,就在所有人还以为她要深吸一口气做准备的时候,她没有犹豫,猛地一用力,将匕首劈了下去!
魏妘惊叫一声,南河抬起手来,一把将自己的断指扔进桌案旁的火盆里,销毁痕迹,对靥姑道:“将湿透的太子的衣服拿过来!”
靥姑连忙捧过来,南河将血滴在衣服上,道:“衣服上的破口在哪儿?”
靥姑把腰侧那处口子靠近南河的手。南河心细如发,把手伸到衣服内侧,让小指处留出的血慢慢洇出来。
宫之茕:“该止血了。”
南河:“拿水盆来。”
宫之茕一愣:“泡水伤口就不容易好了。”
火盆噼里啪啦一响,火苗吞了断指,南河冷静道:“不稍微泡水,伤口容易被看出来,过一会儿,我这个人就要从不知道多少人眼皮子下头过,还是要谨慎。”
宫之茕仰头望着南河,她仰着脸,正让靥姑替她修眉。
南河也服下了让嗓音沙哑的药物,此时说话声音嘶哑:“阿母,你歇一歇吧,不待明日起来,我们就要去应对很多人了。”
魏妘望着被白帛盖着的头颅,半天才回过神来:“暄儿……你君父一死,虎符被窃,你真的能有办法应对这些?”
南河:“我也只是一试。若真不行,我就带阿母逃去魏国,求魏国国君襄助。更何况,每支军队都有虎符,君父随身携带的也只是曲沃周边大军的虎符,也不是说我们就全无希望。一些事儿我也让宫之茕派人去办了,您别着急。”
魏妘深深的望着南河的侧脸:“南公将你教的这样好。”
教的这样……理智且强大。
南河心道:别谢那个我没见过的南公,要谢就谢大楚当年的残酷政局吧。
魏妘咳了咳,她进了内帐,脱下湿衣,将自己卷进床榻深处。过了没一会儿,外帐的几个人,在渐歇的雨声里听到了几不可闻的哭声。靥姑手微微抖了一下,继续给她扫眉修鬓。
宫之茕正在给她介绍几大氏族,声音微微一顿,也装作不知,继续向南河讲述。
过了许久,所有人才听到了王后将头埋进被褥里,崩溃到嘶喊尖叫的哭号,被她压进棉絮中。
南河没说话,心下难受,宫之茕半垂下眼。靥姑更是双眼发红。
火盆旁,南河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当真是一模一样。
可她绝做不出舒那样活泼的神情,也不会像她又亲昵又好脾气的笑着。
但过了今夜,恐怕真的舒也再也做不出那种表情了吧。
靥姑将她把头发束在头顶。
南河:“靥姑,麻烦你在后头端着托盘,别让头发掉在地上,一会儿都要烧掉的。宫君,来替我把头发砍断吧。”
宫之茕点头,他拔出剑来,站起身来,忍不住从高处看了一眼南河的眉眼,而后果决的将刀从她束发处劈下。
长长的断发落入漆盘中,靥姑扔进了火盆里,她抓了抓齐耳的头发,竟有些新奇:“好久没有这样了。”
三个人看着火盆里的头发燃去,过了好一会儿,南河对宫之茕道:“你刚刚说几大氏族都没动是么?那能麻烦你将这几大氏的宗主请来么?不要是家督,而是最老辈的宗主。然后把那些去河岸寻找太子的氏族告诉我,还有他们有哪些人在朝中当值。你都知道么?”
宫之茕正要点头,忽然听到后头传来一个稍微沙哑的声音。
“舒儿,阿母来与你说这些事吧。让之茕去办事吧。”
魏妘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走了出来,她没有要靥姑过去,而重新给自己梳了头,看起来虽然疲惫,却不狼狈。
泪痕都已经不见了,她也把自己的脸洗净。
南河看了她一会儿,道:“好。”
宫之茕退下:“太子,某尽快回来。”
当师泷将晋王帐下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一部分交给近卫保管,另一部分他亲自送去,跟太子详谈,怕太子不懂其中关键。他捧着书卷到王后帐前,问两旁的近卫:“我能进去了么?”
话音未落,里头靥姑出来传话:“太子请相邦进来。”
师泷心头犹豫了一下,他是在不擅长安慰人,见了太子又该如何说。
正想着,帐帘已经被拉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进去。
魏妘本在与南河说话,也停下来,看向师泷。
魏妘其实觉得瞒过师泷太难。毕竟舒儿原来与师泷关系也算亲密,师泷更是浑身长八百个心眼的样子,有点不妥当就会在心里揣测怀疑。师泷已然得罪白矢,白矢又不是齐桓公,哪有招买管仲的容人爱才之心,因此她们母女二人如果信任师泷,可能会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但南河在此之前,坚决的摇了摇头。
南河心里也感慨。魏妘虽然冷静又担事,但毕竟年幼就被送到晋宫,被淳任余护到这个年纪,懂氏族根脉、懂朝堂往来,却不懂得风云变幻会有多快,更是不知信任他人的危险。
如果师泷知道太子还没寻回来,是别人在假扮太子,不用她张口就定能猜出是南姬假扮。
他的性子,怕是很快就能猜测出白矢与双胞胎姊妹这段辛秘来。
只要师泷猜出来太子是女子假扮,那这个女子是原来的舒,还是她南河,都不重要了。以南河的性子,绝无可能让这样的把柄被捏在一个没有家族在晋国、没有成婚没有骨肉的客卿手里。
列国臣子,今儿你在我这儿位列三闾大夫,明儿我去敌国做相邦相国,师泷滑鱼似的浑身毫无把柄,真让他跑了,也就是她倒台的时候了。
不过,南河转念一想。
师泷捏着这把柄,怕是也没用处。他去与魏王赵王说“哎呀邻国的晋太子舒是女扮男装”那也要有人信才行。就算有人信了,也没法查证。
不过以南河也不愿意冒这种险。
要真是师泷瞧出她身份的时候,估计也是她要对他下手的时候了。
师泷哪里知道自个儿脖子都被南河的眼神抹了三圈,他才刚进来,就听到太子猛地起身,悲痛又激动道:“师君!”
为了师泷小命也多留几年,她逼出了浑身的演技。
魏妘都眉毛抖了抖,忍不住抬眼看她。
师泷抬头,只看到太子舒头发被斩断,只有齐耳长度,湿漉漉的搭在脸侧,一双从衣袖中露出的手布满伤痕,右手小指断了一截。他双眼通红缓步想要走下来,一张脸苍白到像是被水泡失了颜色。
师泷心底抖了一下。
毕竟是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夜间遭遇如此变故,他能回来已经是神灵保佑了。
师泷看他那样子,怕是再走几步都能流出来,抱着他痛哭出声。但现在这场面,舒必须要尽快振作起来,已经不再是可以痛哭的时候了,他后退半步道:“太子,节哀。某将晋王帐下的文书竹简带来了,您是否要看?”
南河也松了一口气。
她演到这种地步,再演下去就要去抱着他脖子哭号了,要是师泷不接这一句,她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真哭。
师泷说完这话抬起头来,只看到舒脸上压下去了神色,他转过身几步回到了桌案后,跪坐下去,两袖展开往后一摆,神色恢复了肃穆,道:“请师君呈上来吧。”
师泷将手里的竹简地图放于案上,抬起头来看了太子一眼。
南河手搭在竹简上,和师泷对视。若说前些日子扮作南姬,总有点对待任务的惫懒和消极抵抗,但这会儿,在这个生死关头,连南河都逼出了几分收鞘多年的锋芒。
她心虽提起来了,却抬起头来,近距离的直视师泷。她并不怕,对南河而言,做女儿态比演男人难多了,她举手投足之间都绝对不会让人瞧出来身份,再加上舒又礼仪规范,典正礼雅,她只要用以前行事的风范,就应该不会有太多破绽。
但师泷敏锐的觉得有什么改变了。太子不太一样了。
若说之前是宽容与谦逊,遇事打圆场讲和气的气质,那此刻他身上便是一种不容辩驳的骄傲与自认能把握一切的确信。
那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自在。
这种神情,师泷不是没见过,只是见的太少了。能露出这样神情的人,都是眼前手下经历过大事的人,都是掌控自己命运,以自己为信仰的人。他觉得太子这会儿恨也罢、怒也罢,一夜变化到不顾一切、不择手段也罢。
但以他的经历阅历都不足以配得上这样的神情。
这种相信自我、一往无前的态度装不出来,也藏不下去。
遇见这样的笃定与自信,一般人有两种态度,一类嘲笑、鄙夷,内心幻想着对方跌进泥里,对这种自尊也不能理解更不敢直视;另一类,则忍不住信服,敬重,甚至无法控制的在内心屈膝,一切多的想法与质疑都会被对方的眼神照的踪影全无。
师泷竟然觉得自己隐隐有后者的倾向。
他还没来得及垂眼,太子先垂下眼去,看向他湿透且溅满泥点的衣袖,声音柔和:“师君衣服也脏了,出了这样的大事,师君也没少受累啊。”
舒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温和清朗。
师泷:“不要紧。重要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做,我的意思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舒抬眼道:“我请几大氏族来了,他们都在自己的帐下,出事后既没有走动,也没有来寻我。包括郤氏、令狐氏、中行氏等在内,大概有五六大族。”
师泷眯起眼睛:“你要借势?你知道大晋当年是如何被瓜分的。”
师泷一下子说到问题的关键了。
第36章 旄丘
大晋王室曾经被氏族捏扁揉圆,直接导致了一百多年前被瓜分的局面。
南河:“不能叫借势; 应该说是稳住他们; 也请他们露脸给我争点胜算。毕竟现在局势太微妙; 我能争取多少就争取多少。”
师泷一下子盯紧了她; 眯了眯眼睛:“想要争取,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要不要付这代价,还望太子听史明志,懂得利弊,莫要赴前朝后尘。”
南河知道他为何反应如此尖锐,她轻笑:“师君为了我继位,耗费了多少心力; 南姬告知与我了。若不是师君; 白矢现在还在朝野中; 那我今日更无胜算了。”
师泷望着她:“南姬告诉您了?南姬……对、刚刚宫君说南姬被人掠走了?!”
南河斟酌了一下自个儿的演技。按理说她要是真的被掳走了,舒不知道要着急成什么样。
但她自己就是南姬,还要装出来南姬不见了之后的担心慌张,这……这真容易笑场啊!她想了半天; 只能逼出满脸凝重:“是; 让宫君派人去寻了,只找到了带血的面具和南姬的衣带,南姬的侍从也找到了,不过她也不知道是谁掠走南姬。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师泷脸色并不太好看。虽然他把南姬当做政敌,但这会儿太子手里没棋,若是南姬在; 反倒是件大好事,南姬也算是没有家族在曲沃的形单影只一个人,他们二人还好进行商议。
他差点开口说要去寻,但又忍了忍,没说。
那是未来太子妇,人丢了,他要着急去找算是什么。
更何况现在局势危急,他也不适合离开太子身侧。
师泷思索道:“应该不会是白矢的人,南姬的营帐靠近中部,他的人马不敢出入,也没有掳走南姬的理由。刚刚起火之后,宫人卫兵四处奔走,场面混乱,就有人趁乱掳走宫女的情况,会不会是有人早有贼心,贪恋南姬美色,将她带走了?”
南河:贪恋什么?你看着我这张脸再说一遍?
师泷看舒脸色不太好看。
确实,若是南姬真的是被有歹心的人强掳走的,可能会发生什么,太子心里怕是也有数了。
南河清了清嗓子:“真有人敢这么做?”
师泷:“南姬来到晋国的这些日子,在外早有传言说她貌可倾国,绝世独立,太子见过她摘下面具,自然也懂这传言。外头难免有色心比胆子大的人,说不定早就瞄上了南姬。请太子再多加派人手去寻罢!”
哎哟哎哟,什么倾城倾国,别说了,老脸要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