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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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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对宁为微微笑道:“让宁大夫忧心了。”
宁为叹了口气,这温润谦和的语气他实在没法招架,甩了下袖袂道:“公主还在忙军务吧?罢了,即将开战也是分身乏术,公子我一会让人将药煎了送来。”
“有劳宁大夫了。”
没过多久便有端药的下人进入帐内,下人看子懿倚睡在榻前正犹豫要不要唤醒子懿时,子懿听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便已习惯性醒来,下人见状立即垂首躬身将汤药双手递给了子懿。
子懿接过本想一口饮尽却是蓦然反应过来反扣那下人的手中命门压声低问道:“你是谁!”子懿敏感,这人无意泄露的气场直觉告诉他这人不是一个下人这么简单。
那下人毫不介意,掬着满脸笑意抬首对上子懿道:“四公子。”子懿蹙眉,这人是樊在武的偏将张变!
子懿疑惑的松开了手,张变抽出被扣红的手揉了揉,又转了转手腕才颇有耐心的解释道:“那日撤城,王爷将我们这些军士扮成奴隶安排在三王子身边,一起被抓来的。正巧燕军后营天太冷冻死了些奴隶,随行而来的人一部分被杀了,一部分顶替了原来的奴隶。”他在后营也有耳闻子懿的事,正巧碰到给子懿送药的下人便干脆的敲晕顶替而来。
子懿顿然,王爷心思缜密,当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与三王子身上时,那些随行的奴隶就显得不那么惹眼。只是这一手几乎是不计生死风险颇大,若是燕军抓到了想要的人将其他奴隶全部杀了,不是白搭那么多将士的命?
“王爷说了,四公子不怕死,只是福宅里的十六个孩子……”张变仔细观察着子懿的表情,然而却是没有表情。
本来人手就已经减半了,他们虽是夏军里的精锐,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多个人就能多拖些时间。更何况四公子武艺高强,赌一赌,他向着夏国便是多一份力量,他若向着燕国也无妨,他们已经行动了,四公子告不告诉邵可微,邵可微也该知道了。
子懿打断张变的话道:“我明白了。”王爷……并不信他?
那偏将最后小声说道:“望四公子斟酌。”说罢迅速退了出去,他和兄弟们已趁换班的时候替换乔装成燕军的自己人,并避开了巡逻队将柴薪搬至城门处火烧城门。剩下的他们就是必须竭尽全力甚至是性命来全力拖延时间,不让城门关闭,为自己的军队最大限度争取时间。最主要的是,必须想办法打起信号告知夏军!
帐内恢复了寂静,时间变得有些漫长,子懿倦倦的斜倚在榻边闭目,可帐外已是一片嘈杂声了。子懿心底里却是挣扎不已,如身置沼泽,越是挣扎越是深陷。
邵可微正在帐内挑灯阅军报,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帐外就传了进来。
“报——!”一个一身狼狈的守门兵跌撞冲进邵可微的大帐中,“公主,城门失火!”
邵可微大惊,拍案而起怒喝:“你说什么!怎么回事?”而此时火头营的营帐亦是衣冠不整浑身污血的跑来禀报道:“公……公主,那火头营擒来的夏国奴隶都是夏军的精锐,估摸不是校尉都尉便是偏将裨将,那些人最低职位的都是亭长!他们已火烧后营了!”
邵可微怒火中烧,安晟真是狡猾奸诈!邵可微接过木义云递来的天罪银枪,下令道:“将城门的人杀了,先灭城门的火,派三千骑兵从后绕至门前堵住消息。后营……暂不理会!”说罢步出大帐翻身上马朝城门去了。
木义云紧随其后,语带担忧道:“公主,能堵到消息吗?”
“只要夏军收不到消息,三千骑兵拖住时间直到我们关上城门就没事。”邵可微说着便听到漆黑夜晚的上空划过几声惨叫,她急急勒住了马缰抬头看去,城墙上箭塔里的弓手全被射了下来。
紧接着箭塔上射上了三支火箭,箭上的火苗慢慢蔓延在箭塔的塔顶。邵可微循着箭矢的轨迹往前望去,隔着杂乱的人流,一个少年孑立于前方空地,素衣广袂,一头墨发用锦带随意拢在脑后,发丝随着凛冽的寒风逸逸而动。少年身姿挺拔飒爽,手中弓开如满月,三支火箭齐发去似流星坠地。
城墙上的箭塔终是迅速燃烧了起来,在纯黑的夜空里怒绽的炽热焰火显得特别突兀醒目。火光打在少年苍白无暇的脸上,倾城妖冶。
子懿稍稍侧首,眼神有些空洞,他朝邵可微遥遥的望了一眼,他们中间隔着兵马,人影幢幢,看不甚清。子懿弃了手中的弓,抬手捂上侧肋背过身去,远处马上邵可微握弓的手微颤,箭对着子懿的后心却是下不去手。
木义云急道:“公主撤吧,夏军将要入城!我们多为骑兵且已乱方寸,切不可坚守了!”邵可微双目微眯自是知道那样损失更大,只能暂时退至宁城从长计议。
第38章
破晓时分李斯瞿率军率先攻入城内时,便在一片战乱狼藉的废墟里看到那个一身清贵夭华,衣袂翻飞的少年,少年手中握着的长剑锋刃染着燕军士兵的血,血水顺着剑身一滴滴的滑落并迅速晕开在雪地上。子懿抬首看着坐在马背上的李斯瞿浅浅勾起了个微笑,眼神却是冷冽中有些呆滞失神。
天机算尽却是人心难测……安子懿,战场无情,再见我们便是敌人!」
蓦然忆起这不久前公主强压怒气说的话,觉得心脏有些刺痛倒也让子懿恢复了正常神态,子懿苦笑道:“李将军。”饶是子懿这般懂得压抑情感的人,那抹苦笑后一闪而过的黯然还是被李斯瞿看到了。
“子懿,你这又是何苦呢?何必……”如此。李斯瞿最后两字生生哽在喉间,他是夏国的臣民,征北云岩关是个大坎,能用最小的损失破获云岩关于夏国是最好的,他实在没资格说“何必如此”这样的话。
李斯瞿觉得有些尴尬,子懿倒不觉得有什么。风抚着子懿垂落在脸颊旁散落的黑发有些痒,子懿将染血的长剑随意插入地面,抬手将有些凌乱的发丝再次拢好束于脑后顺道理了下衣衫,做完这些子懿便退至一旁安静的跪下了。
不远处旌旗翻飞,安晟稳骑鞍马领着大军入了城。路过子懿时他瞥了一眼子懿,子懿低首敛目,神态是以往的恭敬卑谦,跪姿依旧标准。子懿垂首目光所及只到马腿上,所以他看不见安晟看他的寒冷眼神中含杂着难以言明的情愫。
“随候。”冷冷丢下两字安晟便不再看他径直驾马前行。
子懿深拜回道:“是。”
子懿起身时有些缓,李斯瞿看子懿脸色似乎又白了些,在马上俯身低问:“可是又受了伤?”子懿轻笑,摇头道:“没有。”只是刚才体内突然一瞬间涌上股似压扎般的疼痛罢了。子懿想了会又问道:“李将军,三王子现可好?”
李斯瞿点头回道:“回来时中了点瘴气,王爷留他在邙城休养了。”安子徵突然归营时他可记得王爷略有吃惊的样子,眼里有高兴竟也有担忧,他并不明白王爷担忧什么,后来才知道应该是三王子中了瘴气令王爷担忧了吧。李斯瞿想着又替子懿不平了起来,不过好在现在子懿也未见受伤。
所有将领都尾随着安晟进入了幕府内齐议下一步如何攻打宁城。子懿自觉的守立在了门外,他既不是将军也不是谋士不该入内。
子懿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倾耳细细聆听,似乎公务有些多,估计一时半会也不能结束,子懿大了胆子倚坐在边上小憩。
待商论结束众人退出去后,安晟一手搭在颈项后疲惫的左右摆晃了一下,踱至桌案前坐下呷了口茶才习惯性唤子懿进来。只是喊了几声居然没有人应答,这使得安晟有些恼,起身行出门外,在一旁瞧见了子懿。
子懿随意坐在不碍地的门边,一手搭在膝上姿势有些恣意,头有些微偏似乎睡着了。安晟蹲下身来与子懿齐平,子懿睡着的样子清轻恬淡,长睫在下眼睑上盖出一片密影显得整张脸柔和乖顺,垂下的几缕黑发落在肩头却多了几分优凉。安晟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子懿,没有斥喝亦没有怒骂。
等子懿再开眼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昏暗的天色下王爷表情不明的蹲在他面前。子懿心里无奈叹息,一向浅眠的他居然没有发现王爷靠近,自己应是就这样晕过去了。不敢再多想子懿立即规矩跪好,额前的细汗不知是不是被吓出来的。
“睡够了吗?”低沉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子懿神色微微变了变随即俯身跪拜道:“请王爷责罚。”
安晟望着子懿沉思了片刻,才站起身来道:“进来。”说罢便转身入内,子懿不敢怠慢也赶紧起身紧随着安晟入内。
安晟落座,脸上是一贯的威严庄重,子懿则规矩的跪在了安晟三步外。子懿跪好后便低头望着地上,周围很静只有他与王爷的气息,安晟呼吸平稳不似生气,子懿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安晟心里百思,想问一些让他疑惑的问题,可是一开口习惯性的问起子懿看法:“宁城是座大城,粮草盈盛,更有宽深护城河围绕……”简单说明后安晟便不再继续,他相信子懿懂得他的意思。
“宁城虽可坚守,但兵败云岩退守宁城,军队士气低落,昨夜已是大乱,怨声四起。这是战机,兵贵神速,只要趁敌乱畏乘虚而入便可溃败燕军。可兵分六路挺进宁城,主攻南门,侧击东西门。”子懿声音平稳认真,没有丝毫迟疑便点出了重点说出方案。
安晟有些满意的继续问道:“哦?留北门何意?”
“不可围死,燕军此刻虽乱兵马却是不少,逼急了与我们决一死战反而不利。可在北门道上分段设伏逐节击败。”说完子懿只觉得身体异常疼痛,内脏如有毒蛇在内盘缠翻搅啃噬,子懿抿了抿唇,额上很快冒出了冷汗,脸色瞬间又苍白几分。
安晟微颔首这也是他早已想好的。
安晟不说话气氛又沉下去了几分,看着子懿依旧低着头,安晟挑起眉梢不屑的问道:“为什么要回来,嗯?”只要不私自放走安子徵用以换解药,他便可待在邵可微身边。不过那又怎样,他要灭了燕国是势在必行的。
子懿困惑疑迷,但还是平静的回道:“属下姓安,是夏国人,属下定不避斧钺,誓死追随王爷,为大夏廓清环宇,平定天下。”子懿抬起头直视安晟道:“于此起誓,生死不渝。”剧痛让他压抑着有些紊乱的呼吸使得声线有些颤,可说出来的话语还是镇静有力。
安晟微微蹙眉端起案上的茶水啜了一口。
子懿说完复又低下头去,思虑了一下再开口话已不连贯,可是听起来却更像是说话有些迟疑:“王爷……福宅的孩子……”
“嗯?他们怎么了?”这个话说得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怎么突然问到那些遗孤?
子懿细听安晟的语气,心里舒了口气,话果然不是王爷说的。但转念却是想那个偏将张变是不是需要防着,不知他是是谁的人,为何要用王爷的口说福宅的孩子,这是离间试探还是单纯想要他帮忙?
子懿本想告知安晟这件事,可神智却是被一阵阵钻心的剧痛覆盖。毒发了?闪过这个认知后疼痛使得子懿眼前一片黑蒙的身体也有些颤抖起来。
没有回话,安晟也懒得计较,就当子懿离得久了有些惦念。只是今日他实在是失态了,从这幕府踏出去的将士怕是都看到了,安晟望着敞开的大堂,堂外是林立的甲士。安晟脸色深长沉肃一边考量一边步至墙边的兵栏前取了根鞭子。
虽是很疼但安晟的话子懿还是听得清楚,“命你随候,你却酣眠?”边说边甩了一空鞭,凌厉一鞭声含着警示的意味。
身后的鞭声多少拉回子懿一些神智,子懿规矩回道:“请王爷责罚。”于是勉力跪直褪去了上衣,衣衫垂落腰间,露出虽不是十分健硕的上身,但线条依旧匀称流畅,肌理分明的身体。子懿努力维持跪直垂首静待。
安晟持鞭看了一眼子懿的背脊,之前的鞭伤在雪莲的功效下迅速愈合了,只余满背鳞次栉比的条条青紫。
虽然毒发了,可是乌天葵并不是立即毙命,疼痛感可以一直持续一天一夜,反正都是死,大部分死士只会选择战死,若活下来也会自尽,痛不欲生没人愿意尝试。子懿的冷汗从肌肤上冒了出来,顺着背脊蜿蜒而下,还伴着极力抑制的沉重呼吸和身子的颤抖。
第39章
安晟紧蹙眉头,受了内伤?安晟将鞭身曲起点了点子懿的肩背问道:“昨夜受伤了?”
子懿深吸了口气,强忍着体内翻腾涌动的锐刺绞痛回道:“没有……”昨夜燕军仓惶撤兵,他只是与那些将士守着城门而已,并没有太多争斗。
难道是害怕吗?就算离开了五天,就算在邵可微那过得再好,也不至于变化如此之大。毒发吗?他给子懿服毒是七天前,理应还有二十三天才会发作。安晟隐隐觉得不对,莫名开口问道:“疼?”
子懿身子一震,呼吸都停了一瞬,但立刻便恢复了。
疼?
疼。他微微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
当张变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云岩关守不住了,不论他是否帮夏国,或者说他就是帮着燕国也没关系,王爷并没有把他算进攻破云岩关的棋子里,从头至尾他不过是为了保三子的命而存在的。按王爷的计划应是安子徵假扮成功,再出其不意与混进燕营的将士们一同火烧城门,王爷肯拼亦有胆识下得了狠手,更重要的是,王爷有满腔的仇愤。
当时张变试探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所以在张变观察他的时候他没显示出任何情绪,至少他不明白张变想要知道什么,是谁的人,有没有恶意。
子懿苦笑,真是越疼越清醒,这个痛不欲生连晕过去都不行,每当他仿佛要坠入黑暗时又会在撕心裂肺的痛楚中醒来,他只得努力维持跪姿断断续续的想点事。
若是可以……他想尽力保下母亲,王爷曾说过对于燕国他会赦免无辜的人,但剩下的王爷要他们血债血偿。燕国如今已是外强中干,连年穷兵黩武已是民怨四起,怨声载道,王爷有能力灭了燕国。
子懿的下颔便被安晟用鞭梢挑起,安晟看着这张俊秀的脸一惊,子懿双目已无焦距,满脸的冷汗冲洗着唇边溢出的一缕缕血线,顺着好看的下颔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本是震惊随即就转成了震怒,安晟反手一巴掌煽在了子懿的脸上,力道说不得非常大但子懿还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安晟呼吸间似乎喷洒出来的都是怒气,他俯瞰着地上的子懿,弃了鞭子抬手揉了揉颞颥处,从桌案上的一个细致锦盒中取了装着荇芷的瓷瓶。
怎么这么早就毒发?安晟疑惑间闪过了在王府用乌天葵试探的那夜,这么说按时间推算也是该毒发了,这次子懿回来是为了解药吗,那为何要放了安子徵?如果昨夜他的部下没有火烧城门他们没有夺下云岩关,或者安子懿不回夏军……太多疑惑安晟强迫自己冷静的闭上双目,只是攥着拳的手紧得指节青白。
樊在武和几位老将步入幕府堂中时看到的就是安晟半蹲着捏开子懿的下颚将荇芷喂了下去,动作甚至是有些不易察觉的轻柔。
樊在武和几位老将都是经过十七年的战争的,当时的惨烈应该是所有经历过的人无法忘记无法释怀的。说实在,邵可微当年挥兵南下攻打夏国,势如破竹直逼都城,破城快也十分残忍,一路上几乎都是血染城池生灵涂炭,夏国百姓不可能不恨,连带着恨她的儿子其实也正常。特别是最后两国无奈之下签下的十五年和平条约,让多少血性男儿想要立即复仇都不行,那些百姓心里有多不好过可想而知。
樊在武以前是安晟的护卫将军,几乎是清楚知道当年的事,所以因为王爷的关系倒是没什么特别恨子懿的。但其他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战友死了,儿子死了,甚至是只剩孤身一人无法再序天伦之乐,他们看子懿时眼里多少都带着怒恨。
安晟站起身后扫了一眼眼前的几位将军示意报事。樊在武和几位老将照规矩行礼然后回复着刚才议事后布置的事务,兵马调遣,路线等事宜都已安排妥当,只待王爷下令。
“攻城器械先行出发。大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发。”安晟的声音平静中充满着威严,似乎刚才的那些情绪那轻柔的动作都是假像。
将军们领命退了出去。樊在武在幕府外台阶下瞅见李斯瞿正想往幕府去,樊在武二话不说一把揽过李斯瞿使着蛮力往外带道:“走走走,刚王爷可是命侄儿你去造饭呢,事务繁多别浪费时间。”好歹也是李老将军托付他照顾这个小子的,看刚才的情况还是拖走好些。
李斯瞿:“……”造饭?瞎扯要有个度啊。他真的很想给这位樊叔叔一个过肩摔,但不想被他老爹以冒犯长辈而抽到跳脚。李斯瞿回头朝幕府大堂望了眼,他本想来看看子懿的,但看子懿在堂内他也不好入内便随着樊在武扯拐的力道悻悻离去了。
服下解药后子懿缓了缓,再次跪好,张开的双眼中是隐去了余痛只剩一片纯粹的浓黑的眸子。他俯身叩首,语句中充满了至诚的感谢:“谢王爷。”
安晟表面面无表情,实际却是心烦意燥:“最早什么时候中的毒?”
“出征前。”
“为什么……”不说,安晟难得愣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安晟问道:“为什么放了安子徵?”
“……”子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是在当时情况下的真实想法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子懿略微思考后道:“三王子是主子,保护主子是属下应该做的。”
安晟双目微眯,说得倒是那么回事,可是若是没有解药呢,若是他不回夏营呢。“你想死?”
“属下不可享荣华,不可图富贵,不可怨恨背叛,不可妄弃性命。”
安晟沉声继续问道:“若我不给解药呢?”
“属下……尽量不死。”子懿平淡凡微的语气还透露着虚弱。
没有解药谁能做到不死?安晟立刻冷笑道:“如何尽量不死?”
子懿本就不太顺畅的呼吸又是一窒,似乎有些错愕于安晟的提问,只是他正要回答就被安晟一声轻咳打断了。安晟问了之后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不妥,解药既已给了,再问这些已无意义。
安晟不说话,便是死寂般的沉默。半晌后,安晟调整好情绪站了起来:“安子懿。”
“属下在。”
“我要你领兵攻打宁城。”安晟看到子懿抬头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心里竟是默道,真是双漂亮的眼睛。
第40章
安晟对上子懿的双眸,勾起嘴角冷笑,浑身是凛冽威严的压迫感。
……
云岩关城墙望塔上竖起了一面黑旗,意思是召集骑兵,黑旗晃了三下,旗语是一炷香之内骑兵必须集合完毕,迟到者斩。
李斯瞿站在帐中展开双臂皱眉道:“召得真急。”
“李将军可见到四公子了?”胡小辽替李斯瞿穿甲披挂,还不忘问问子懿的事。李斯瞿人本就大方不拘小节,特意点名将胡小辽从火头营要出来做服侍他的下人,虽为下人,但并不严苛。而且李斯瞿一早告知了是子懿所托,所以对胡小辽而言,最大的恩人是那个陪他坐在雪地里,替他解围,像个哥哥般温柔关怀的替他拍掉身上的雪碴,最后还替他寻后路的子懿哥。
李斯瞿左手理了理右手窄袖上的铁铜护腕,直言道:“没,我去的时候他被王爷召进幕府中了。”
胡小辽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子懿的事是李斯瞿偶尔有空时告诉他的,胡小辽知道的其实并不多,但是只了解大概就足以让他替子懿难过了。胡小辽哀叹道:“唉,不知道四公子可还好。”
李斯瞿无语道:“你个十四岁的小屁娃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好不好?”
大军集结就绪,整军即发。子懿铁甲黑袍坐于骏马,身姿挺拔,随在樊在武身后,虽说安晟让他领兵,但是他手无寸功,且王爷绝不会全然放手交军队于他的,主将还是樊在武,王爷则留守云岩关。李斯瞿轻打马来到子懿身边关切的望了子懿一眼:“安子懿你……”不如不去,可是王爷下令岂能违令?
子懿回望,唇边是一贯的浅笑道:“李将军。”微微错开视线便是李斯瞿身旁的一干将领,子懿看似不经意,却将将领中的那个名为张变的偏将稍稍看了一眼。
李斯瞿沉沉吐了口气,自己去讨伐母亲吗?不为难吗?可是他看子懿面上毫无为难之色,实在不知子懿想什么怎么会安然领命。
时间紧迫,樊在武转头下令道:“四公子,张变,吕映生率三万骑兵先行将所有援路封死,五更之前于宁城汇合。”
子懿三人恭谨领命,扬鞭打马,马如脱缰疾驰,身后的三万轻骑也鱼贯随行而去,只余一路被马铁蹄踏碎的残雪。
张变纵马并骑于子懿身边,他面容清瘦却英朗不凡,仪表堂堂,一双凤目中似乎永远带着笑意,张变就这么直接的看着子懿。
“张将军有话请讲。”子懿并未转头,说出来的话语都是淡漠冷清。
“四公子不是想知道我是谁的人吗?”
子懿凝眉,这才转头看向张变,认认真真的审视了一番道:“不想。”虽是这么说,可子懿的眼里却是在告知张变:我早晚会知道的。
这倒是噎了下张变,这算不算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他喜欢。“我是凌云王的人。”
本想吊下子懿胃口的,可是他看子懿竟然是不感兴趣的样子不如直接坦言勾他兴趣。虽然凌云王交待他不要暴露身份,可他就是个被凌云王捡来的孤儿,虽说是收为义子但那是暗地里,只有他和凌云王知道的关系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父子关系吧。他向来活得随性,本事虽不能通天,但他不在乎自己这一条命,否则当初也不会请命混进奴隶里差些被燕军斩了。
想到这张变就觉得脖子一阵发凉,当时他们这群假奴隶被按跪着排成一列,燕军的刀斧手抡着大刀动作利索毫不留情的一个一个砍过来,跟砍萝卜似的。他都已经感觉到了脖子上一阵凉风了,却是被人叫了停,说是剩下的奴隶都留着,后营刚冻死了许多奴隶。
不在乎这条命但他还是怕疼的,即使是一瞬间。
“凌云王?”那是王爷的八弟安漫,是镇守着东面,拥着与祁国相邻二十四郡的藩王。
张变嘻笑:“对,想知道凌云王要做什么吗?”
“不想。”
张变惊讶道:“怎么可能不想!”
“张将军不会说又何必问。”既然只是试探,就暂时没有危险,所以先不予理会吧。
“你……”张变算是被堵得无话可说。
宁城是座坚城,城防颇是森严,邵可微统率能力极强,一入宁城便整旅厉卒,昨夜大军混乱士气低下全然消失,现在已是军威严整,临敌接战不成问题。
遗算,便是低估了邵可微的能力。
所以当夏军攻城搭起云梯攀爬城墙时,城墙上石矢如雨,燕军有条不紊的接战不见丝毫慌乱,战况便也一直僵持不下。
入夜收兵,将领们聚集在大帐内,帐内烛火映着众将的脸,每个人的神色颇为沉重。
帐内一片沉默,樊在武敲了敲桌案打破沉默向一旁的董业问道:“董谋士可有计策?”
董业年过半百,身子佝偻矮小,面容锐利沉郁,随军已有三十余载,此时他微微摇头道:“形势如此,我亦无计,唯有强攻。且若久克不下,那些的临近宁城的会城,则城援兵将我们封堵的道路清开,我们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樊在武沉思,虽然派了几支队伍去坚守援兵必经之路的隘口,但寡不敌众,是拖延不了太久的。“难道要撤兵?”
众人皆面露难色,一旁的张变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子懿,子懿出列道:“樊将军,我们可留虚兵攻宁城,加派人马阻截援军,夺临近的会城和则城。援军无处可去,必定会投靠宁城,宁城开城门,我们可趁机攻入,若是不开,可围歼援军。”
樊在武大呼道:“好!”帐内数名老将虽不待见子懿,但也不得不认同确实是个好方法,至少不会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燕军中帐,一小兵单膝跪地急报:“公主!城外有两支军队称是会城则城的军队请求开城门。”
邵可微本站在主位上与各位大将商讨策略,听到这个消息猛的将案上的战报扫落在地怒斥道:“谁让他们此时来援的!愚不可及!”
闫成与其他将领纷纷请缨道:“让末将领兵出城击退夏军!”
木义云比起那些血气翻涌的将领们显得更沉着:“公主,这两城汇集的五万军士,是否要开城门放人?”
邵可微冷静道:“不,不可开城门。”
在座的将领都愣到了,城中至少八万士卒,加上援军至少有十三万,拼个鱼死网破应该不成问题。可是现在是要放弃这五万兄弟吗?
邵可微知道诸将的疑惑再次开口道:“宁城之后便是金都,我们不能丢了宁城。若是开城门,夏军突袭该如何?更重要的是援军中混入夏军的人又该如何?”
众人沉默,这是事实。
骤雪初霁,当末冬第一缕映在有些斑驳的城墙上,显得格外清晰,只是这阳光被寒冬冷却,看似温暖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宁城城外号角鸣响,战鼓响彻云霄,旗帜林立在寒风中翻飞,远远望去宁城外十万夏军像是惊涛骇浪的暗黑海面。
夏军后方尸横遍野,血染皑雪,十万夏军踏着五万燕国援军的尸体朝宁城推进。士兵们战不旋踵,各个士气激昂,带着深海般的仇恨目不斜视的望向宁城。
燕军即使死守宁城也已是强弩之末,连日投石车久攻之下城墙也有所损。为今要么出城迎战,要么弃城。邵可微知道北门看似无人攻守,实则早已有致命的埋伏,撤退不是不可,只是会有无意义的损失,不如全力一战博一生机。
第41章
跋前踬后,唯有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宁城外,烽烟掠过,战火肆虐,两军沙场厮杀。邵可微稳马立在军阵后方,凡过她所站之线,皆斩,她不允许有一个逃兵。她要她的士兵怀着有进无退的决心,她要人人都抱有必死之志,那么才有机会击退士气高昂的夏军,才能等待援军。
燕军士兵凶猛异常让樊在武有些始料未及,一时战局难分负胜,战况胶着。
邵可微拈弓搭箭,利箭似乎对准了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子懿,邵可微微微偏了头皱了皱眉似乎在调整角度,随后以极快的速度连射两箭。子懿长枪并穿了马下三个敌兵的胸口还未来得及抽出,翎箭带着风刮过战场直奔子懿眉心,子懿抬手精准的握住了箭身,还未来得及思考紧随而来的第二只箭迎面而来,子懿堪堪避开后才大惊回头,在他身后的樊在武因子懿挡住了箭矢,等发现的时候距离太近已无可避,利箭没胸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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