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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逝皆随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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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堪堪避开后才大惊回头,在他身后的樊在武因子懿挡住了箭矢,等发现的时候距离太近已无可避,利箭没胸三寸,一旁的李斯瞿亦是惊愕的接住了跌落马下的樊在武。
障眼法?子懿回首沉眉凝视遥望邵可微并将手里的翎箭折断,邵可微冷目回视,嘴边噙着似有似无的冷笑。
鸣金收兵归营,所以将领顾不得一身铠甲染血,急急围在主帐内,李斯瞿直接便跪在榻边。樊在武箭在胸口,擦心而过,角度刁钻,医官满额大汗再三说道:“老夫也没有把握把箭拔出来……将军这……”
樊在武胸口的箭羽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他摆了摆手,一脸的络腮胡遮住了那对已无血色的唇:“安……子懿……”
围着的将领们自觉让出个口,子懿本站在外圈,见状便走近榻前拱手作揖道:“樊将军。”
“现今我生死未定……王爷正在召集兵马,这十万大军不能退不能倒……现由你负责统领大军……”只有安子懿可以委以重任吧?毕竟对方是邵可微,万一……万一他不行了,军队还能与燕军分庭抗礼。
子懿认真应承道:“是。”
子懿身后的一干老将都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虽征战多年,但亦知道这是个重担,即使看起来不是什么大战役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大军不能后退,必须坚持到王爷来为止,心里虽不满被仇人的儿子指挥却也不敢造次。
张变一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盯着安子懿,竟觉得这人实在不像情报里说的那般卑微低下,相反的,这人像一泓深潭,看不见底,捉摸不透,不外显的情感为他平添了一层淡漠的外衣。他突然不想按凌云王说的来做了。
樊在武看子懿认真的眼神算安了心,再次挥了下手有气无力道:“大家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李斯瞿焦急喊道:“樊叔叔!”樊在武虚弱的看了一眼李斯瞿笑道:“臭小子,王爷总说为将者应不惧生死……罢了,你留下来吧。”复又向医官微微颔首道:“取箭吧……”
宁城燕军中军幕府,邵可微倚榻半躺饮着壶中酒,一旁银枪锋芒冰冷冷冽。木义云在一旁沉默了会道:“公主,夏营恸哭三军俱缟素,似乎主将已亡。”
邵可微微笑看了眼木义云,懒懒道:“嗯。”
只是嗯?木义云继续道:“会不会敌军有诈,故作假消息让我军掉以轻心?”
邵可微坐了起来,好笑的看着木义云道:“那箭是我射的,真假我心里有数。”
“那……便是真的了?”公主射术箭无虚发,邵可微眼里的自信已经告诉了他真假。
邵可微摆弄着一旁的棋盘,心思沉了下来道:“真的也不可掉以轻心。”这盘棋是她曾与子懿下过的棋,她白子虽险胜但黑子不容小觑。此时静看棋盘,本想从棋盘上了解子懿的套路,却被那她强行压下的愤懑再次骤起,怒意让她差点将棋子都扫落在地。
难得平复下的心情,却无意在分析这盘棋,邵可微站起踱步至地势图前,看着山河百川,手指轻轻抚过那位于燕国最北处的天雪山,喃喃细语道:“苏零……”木义云深看了眼邵可微自觉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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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国十皇子苏零?那个质子吗?”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简洁便利的绯红胡服的少女调皮的坐在宫殿屋檐上,两条腿还在檐外晃荡,似乎稍有不慎就要跌落下来,看着就让人担心。
如此危险的动作那些个宫女都见惯不惯了,依旧个忙个的。贴身侍女小鸢也并未大惊小怪,仰着头略有些无语道:“公主,你先下来好不好?”
景苒公主一挑眉,满是疑惑道:“为什么?”
小鸢无奈道:“奴婢仰着脖子就要断了……”
“好吧!”说着只见那绯红的身影利落的从高檐跃下,身姿轻盈,落地平稳后还拍了拍一手的檐灰。
……
山上的石板小路已铺上厚厚的一层雪,青松针叶上是绵绵白霜,琼枝玉叶,粉妆玉砌,分外妖娆。山间静谧,冬雾茫茫如置仙境,远处云海绕峰如大浪翻涌。天地间银装素裹,景色无比壮丽,此处无需渲染便是一副清纯的淡水墨画。
山高处一稍微平坦的空地,雪白皑皑,立着两人。
少女头上无任何饰品,只有一丝红带束起一缕青丝,腰间黑发被风吹得漫天飞舞,一身红艳广裙,腰间束带更显身段窈窕。尺青锋在少女手中宛如游龙,身姿舞动翩若惊鸿,旋起的裙摆在白芒雪地中如傲雪怒绽的寒梅。
“零哥哥!”舞毕那少女朝面前那个男子奔去,男子一袭白衣,眉清目秀出尘落落,气质温润和缓,身姿英英玉立,此刻笑着将撞进他怀里的红衣少女的脸捧了起来,温柔宠溺的说道:“微儿舞剑越来越好了。”
“零哥哥,那我们以后游山玩水逍遥天下好不好?”少女笑颜逐开,眉宇间有着天真烂漫的美好。
男子看着这红衣黑发粉妆玉琢的少女,笑意直达眼底温声道:“好。”
……
少女步入殿内,天光阴暗,四角亮起的烛火显得殿宇森森。
少女行了规矩的跪拜之礼,言辞切切道:“求父皇赐婚,两国联姻岂不更好?”
那个年过半百一身威仪的皇帝半笑道:“微儿说得不错,联姻更好。朕要取天下,那地处中枢的国家就是第一步。”
“不!我绝不出嫁夏国!父皇,求求你……不要……”少女恳求着扑到了皇帝脚边,双手攥着那个所谓父皇的衣摆。
那皇帝不理会这有失体统的举动径直说道:“我收到密报,夏国有一张机密军图,你去取来。”
……
冬夜寒风刺骨,京城外三十里亭的东南方有一间被雪覆盖的小屋,风从小屋门扉处灌进的风吹得烛台上的火苗欲熄还亮,屋内两人的影子被摇曳的烛光打在上绰绰幢幢。
少女合上门后背靠在门上,急急道:“哥,苏零哥呢!”
邵思真拧眉面露愧欠看着这个同胞亲妹,艰难的开口道:“妹妹,哥哥尽力了,父皇他动用五千禁军封城……我们实在敌不过……抱歉没能将苏零带出城来……”
这个消息如同泰山崩析,地塌岳撼。
……
地牢昏暗腐朽阴湿,皇帝面目狰狞怒斥道:“将她按在这里,让她好好看着,直到她答应为止!”
少女的面前,男子被缚于刑架上,刑具加身。殷红的血染红了那一身白衣,染红了刑架,血汇蜿蜒向少女缓缓流去,染红了少女的眼眶。男子强忍着漫天盖地的痛意,不肯出声不敢呻吟,他怕少女担心难受亦怕她伤心难过,少女只是拼命挣扎摇头,泪如雨下。
泪雨朦胧的视野里,那个白色身影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少女挣扎着被却被按得更死,她终是撕心裂肺的喊道:“我去……我去!父皇我去!放了苏零,放了他!”
皇帝看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狠狠的钳起少女的下颚,他静静的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道:“妥协太快父皇不敢相信,你计划逃一次,也有可能会计划逃第二次。”但随后皇帝的口气软了下来,有一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这样吧,将他留在父皇这里,只要你听话,父皇保他不死。”
最后少女眼神空洞的望着那个浴血奄奄一息的男子,暗哑的开了口:“好……”
……
梦中那些翻飞的画面,让邵可微不知不觉泪绵两行,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再忆过往事了。她不敢思,往事汹涌让她痛彻心扉,让她无处排解。
邵可微起身执起案上寒凉的烈酒,再次半躺回榻上。
第42章
燕国金都,天色微亮,金和门城楼上的鼓已响,百官依序进入,整齐列队后步入金和殿。
朝堂之上文武大臣皆是在报宁城之事,胆大者直接弹劾景苒公主领兵不力,为一己私欲丢失云岩关。亦有客观者指出此时若强召景苒公主回京,怕是宁城即刻便会被击溃。还有更甚者说景苒公主这十多年如虎坐踞燕国兵权,妇持大权,早晚噬人。各类说辞不一,龙椅上的燕国文夤帝邵思真望着朝堂上的大臣们,面色不悦。
“李太尉,军队集结如何了?”
李总德恭敬回道:“禀陛下,各路军队都已集结完毕,三十万大军等候发令。”
“器械呢?”
“强弓硬弩,战马兵戈,盾甲武车,一应俱全。”
“好,召景苒回宫,朕要御驾亲征。”
一旁的尚书令伏地跪拜道:“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那夏军主帅乃夏国平成王,此人雄韬伟略,满腹经纶,文能提笔武能掣剑,吃过他败仗的人数不胜数,如若此时召回景苒公主,燕国必亡啊!”说罢重重叩首。
李总德立即挑衅的说道:“尚书大人的意思莫不是说陛下无能无才?”尚书令怒叱回道:“李大人莫不是细作特来挑拨离间的?”李总德咳了两声睥睨道:“尚书大人话不可胡说,我乃三朝元老,你说我是哪国细作?”“你!”尚书令饱含风霜的脸被气得通红,他难道不也是三朝元老吗!
李总德的话让邵思真不住深锁了眉头,思绪飘回早朝前。
公主当年杀了先皇推陛下您上位,陛下自是明白您是在其中做了什么梗,倘若景苒公主知晓真伪,她手握重兵,怕是陛下要走先帝老路……」
李爱卿你在恐吓朕?」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叙实,正所谓逆耳忠言,陛下三思。」
可是夏军此等勇悍,若招可微回来……怕是军心会有所动摇。」
老臣建议陛下强行召回公主,换陛下御驾亲征,既能鼓舞军卒又能趁机收了景苒公主的兵权。」
收兵权,邵思真心念了十七年,刚才尚书令的话确实让他有所动摇,可是收兵权机不可失,他御驾亲征还不能击退夏军?
“朕意已决,尚书再放言惑乱人心,朕便诛了你九族。”
宁城外硝烟再起,两军排兵对阵,阵法交锋,夏军后军方然来报:“军后有一支兵马来袭!”这原是邵可微在败走云岩关时特意留了一支军马于暗驻林间,伺机而动,逮机杀出乱夏军阵型。人马不多只有八百,但都是异常强悍的死士,且夏军所有士卒皆是背对着后方,如此突袭,后军嘈乱,若延至中军,必受其乱!
安子懿当机立断道:“命左翼右翼继续前进,前锋冲阵。”
统领两翼的是张变,纪林。张变听令毫不迟疑继续前进,倒是纪林略微犹豫了下。
一旁的将军急道:“后军如何,敌人已破我们三队了!”可是那将军也十分明白若管后军,那前阵亦乱,到正中敌军下怀。
子懿目视前方道:“遣勇将应对,方阵不可乱。”
邵可微看到丝毫未停下的夏国大军有些出乎意料,唇边勾起浅笑:“临危不惧,处变不乱,有胆识,拿枪来。”邵可微接过木义云抛来的银枪,枪在手上灵活的旋了个圈负于背驱马向前。其他亲兵护于周围,木义云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是要打先锋?”
“不,迂回速攻右翼。”
右翼将领纪林见邵可微亲袭竟惊慌失措欲后退,领军将军慌乱方阵亦乱,右翼须臾间便被击溃。少了一侧的牵制,李斯瞿率的前锋数千骑陷阵深入,被燕军步骑迅速围之。
子懿遥望前方战势,本是让大军推进速度处理后军,却不想右翼已溃,大军已乱已无法与燕军抗衡了。子懿语气里是难得一见的被竭压的怒气:“令大军撤退!”语毕横枪跃马,飞身出阵单骑直闯燕国军阵。
子懿策马疾奔,手中长枪将乱箭拨开,抽缰飞马跃过了燕国军阵前方盾牌,一路朝李斯瞿杀去,单骑深入敌军竟如入无人之境。李斯瞿早已被枪兵围攻堕落马下,四面受敌此时身已负伤。
“李将军,上马!”
李斯瞿看到子懿不知是欣喜还是忧愁道:“安子懿你快走,我只会拖累于你!”
子懿未置可否却也置若罔闻,不管李斯瞿的拒绝伸手将李斯瞿拉上马后,急调战马往燕军阵外杀去。乱箭之下要护前就得背对身后的箭矢,子懿皱了皱眉弃后不顾。
木义云看着前方阵仗,子懿一路厮杀,救下李斯瞿后似乎要撤木义云便向邵可微拱手道:“公主,小公子真是骁勇,一骑当千,需要末将去迎战吗?”
邵可微叹了口气道:“命弓弩阵停止放箭,放他走。”算是她欠子懿的吧。
子懿奔出燕阵回头再次遥望着万人中的那抹银甲白袍的邵可微,眼里层层潋滟。
当子懿带着已经昏迷的李斯瞿回到营地时,看到的是阵营里的伤兵随处可见,呻吟声连连,一副颓势。子懿微微蹙眉,脸色虽不好却也显露着沉重,子懿让人将李斯瞿接走后翻身下了马。
步入大帐,将士们损甲残袍已在里候,每个人脸上是不屑,嘲讽,讥笑的表情,即使他们都知道实罪在何人身上却也觉得子懿统率能力太差,也就忽略了子懿接管大军不过几日。
“败便是败了,我自会向王爷请罚,但在此之前,必先稳住军心。”说罢便唤来了士卒:“将纪林辕门斩首示众。”
一边浑身狼狈不堪的右翼统领纪林惊吓中大呼道:“我可是现今最受皇上宠爱的纪贵妃的亲弟弟,你若杀我,也要小心你自己的小命!”
子懿并未被纪林之言有所动容:“不配为将,斩,一切由我一己承担。”张变带着笑意和赞许的双眼不着痕迹的瞅了瞅子懿。
纪林被士卒扣住后依旧喊道:“不过是个罪孽之子,有何资格斩我!”这么一说士卒反而犹豫不决了,众人也缄口不言。樊在武已逝,受托之人领兵却吃了败仗,这回头谁才被斩都未可知。
“一己承担吗?”众人犹豫之时,帐外响起一浑厚威严的声音,众人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来皆面向帐外,安晟迈步进入了帐内,子懿却难得的并未跪下,只是站在了一边。纪林更是直接挣脱扣住他的士卒跪在了安晟面前哀求道:“王爷,王爷饶命,末将并未做错什么啊,后军已乱这个罪子还命大军继续前进,这才导致惨败啊,如今却要用末将做替罪羔羊,王爷,末将句句属实,请王爷定夺啊!”
安晟未看纪林一眼亦道:“斩。”这会士卒毫不犹豫的将鬼哭狼嚎的纪林拖了出去,直到纪林那些粗鄙的谩骂声最后断在了辕门处,子懿才跪了下来,低眉敛目,姿态依旧恭谨。安晟瞥了一眼未曾理会,而是与众将简单交待事项后令众人退下,那些老将临走时还不忘又看了眼跪在一旁的子懿。
安晟在主位坐了下来,扶额叹息道:“樊将军……皇上已谥封武延侯。”子懿看到安晟眼里闪过的一丝痛惜,心中亦闪过那日李斯瞿在高岗上的撕心嚎吼般的发泄,觉得无比怅然,若是他归黄土,他只望那丘黄土无碑无名,无人纪无人念。
子懿俯身拜下道:“属下领兵不力,保护樊将军不周,请王爷责罚。”
“世上本无常胜,胜败亦是兵家常事,算无遗策也要靠天时地利,否则天下也早就统一。”安晟知道当时的情况只能让大军推进,换做是他,下达的命令也是一样的。只是这个纪林确实庸才,仗着裙带关系进入军营为将,阵前竟想临阵退缩!至于樊在武……损一大将他心里自是痛惜,但疆场上谁能次次全身而退?
子懿听着却默不作声,只是疑惑了,王爷不追责吗?
安晟揉了揉太阳穴道:“下一仗,我命你为前锋。”若一直是邵可微领兵,这仗不知要打到何时。
子懿恭然领命,许是打了败仗安晟都未罚他,他竟有些讨乖的轻声问道:“王爷可要属下按揉?”
安晟一怔,刚想呵斥却又蓦然记起一个多月前在王府时子懿也曾主动提过,对于子懿来说,这是他十七年来唯一的两次主动请求,安晟竟觉得有些不忍拒绝。
未见答复子懿将失落尽藏黑眸中,恢复了以往的规矩道:“是属下僭越了。”
安晟舒了口气,连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起来,帮我揉揉吧。”说着便微微仰靠在了椅背,子懿起身,手按在了安晟的穴道上。额边依旧是冰凉的触感,力道适中很是舒服:“我记得钟离旻没有头痛的毛病,到底是谁教的你?”他的头疼是陈年旧疾,钟离旻虽一介书生不过中年,应是不会头疼,且也未曾听他提起过。子懿长睫垂下微微盖住双眼,随着眨眼的动作而翕动显得乖巧温顺,子懿平淡的说道:“钟离先生或许是怕属下被赶出学堂才这么说的吧。”
安晟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疲惫的闭目,不再言语。
许久,子懿听安晟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安晟今日未着戎装,广袖宽袍,两手搭在紫檀西番椅的扶手上,子懿看着安晟的手眼里有着冲动和期许。
子懿缓缓的停下了手,呼吸微促,右手朝安晟的袖子伸去。安晟直觉不对一个激灵猝然开眼,一手扣住了子懿的右手,子懿反应迅速右手同时反制安晟的手,左手飞快的探入安晟的袖子,只是这么一瞬间子懿便卸了所有力道。
安晟的手未被限制后扯着子懿依旧被他扣住的右手,将人从身后带到跟前,抬脚就是朝着子懿的腹部一记猛踹。子懿撞上营帐的支竿才跌落在地,咽下喉间的腥甜,复又立即垂首跪好,只是背后的如抵骨般的疼痛更甚。
安晟似乎很生气,像被窥探了秘密般,怒火窜上胸口,是他莫名松懈了才会不小心在子懿面前睡着了。平复了许久的心绪安晟才厉声斥道:“孽畜,你做什么!”
“请王爷责罚。”子懿叩首说着请罚的话,声音却平静无波,一双黑瞳下是翻涌不止的浩瀚波澜。
安晟看向子懿的眼神很是复杂,半晌后才说道:“出去,二十军棍!”
第43章
军中常年行刑的大汉看什么伤不都是淡定的,可是当那两个拿着檀木杖的九尺健壮的粗大汉,听到子懿的话还是忍不住几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少年卸甲上衣尽褪,露出斑驳匀称的身体,抬手束着墨发又重复着说道:“麻烦替我将背上的箭头剜出来,再行二十军棍,杖脊。”将发束好,子懿抽出腰中的佩剑剑身朝下剑柄朝大汉丢了过去。他回来得急,身后中了三箭并未处理,只是用剑将箭身削去了而已。本应还有端支可以拔出,只是刚刚被王爷踹了一脚,背部抵上大帐的粗支竿而导致残箭没入体内,剜出来应该是最快的处理方法了吧。
大汉呆滞的接过长剑,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另一个兄弟,在两人的无言中子懿已跪下,腰背挺直,闭目静待。
“这个……小兄弟,杖臀吧,背上的伤让医官处理处理……”手握长剑的大汉不忍开口道。
子懿似乎看出大汉的为难直接说道:“是子懿思虑不周麻烦二位了,不必取箭了直接杖脊吧。”既然王爷要他为前锋,少不了马上征战,杖脊影响稍小些,只不过这箭别人着实没有义务替他取出。
身后两行刑的大汉将剑抛过来抛过去,互使着眼色谁都不肯下手也不忍下杖,若是这利箭打入骨头里岂不要疼掉人命?要是被拍入内脏就真的是要人命了!更何况眼前这少年在他们眼里不过一个小娃子。
正在两大汉犹豫间,张变恰巧从医官那取了药出来往自个营帐走去,虽然刚才大军撤得狼狈,他也并未受什么伤,只是手臂划破了个口子。路过这大帐外的空地,张变注意到两大汉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那背后有三个血点,发丝绾起高束,笔直跪在地上的子懿,场景看起来像是要斩首的样子。
张变走了过来,出口便忍不住调侃道:“怎么现在砍头让你们用剑?”
负责行刑的大汉拱手做礼道:“将军说笑了,这娃子来领军棍,可是背上还埋有利箭……这娃子让我们剜出来,还要我们杖脊二十……我们这不为难吗?”打死了怎么办?
两大汉神色摇摆不定,两眼巴巴望着张变,九尺壮汉这般显得有些滑稽,张变忍不住嗤笑了下。张变一掀袍摆半蹲下来细看了子懿的背,开口道:“四公子不介意我帮你取出来吧。”子懿只微微侧脸道:“好。”张变扬了扬眉梢道:“不怕我暗中使坏吗,真不要紧?”子懿轻笑,点了点头道:“张将军请动手吧。”总比在这耗着好吧。
一旁的大汉赶紧将烫手剑递给张变,张变却未接,剑长且偏宽并不好挑。张变摇摇头自个抽出随身携带在玉带里的匕首,锋刃贴上伤处比划了下就毫不犹豫的下刀了。匕首尖端划开的口子并不大,但有了缺口血还是涌了出来,张变皱着眉头,箭都被血淹没了看不清。
“张将军用雪拭去即可,麻烦快些将箭头取出。”
张变略微讶异的看了看那紧绷而挺直的背脊,眼里有些许敬佩。若不是那些从裸露的肌肤里钻出的冷汗,张变都要误以为子懿并不知道疼。张变听子懿的话毫不迟疑的抓起地上的雪摊开手掌将背上的血抹去,匕首再次探入抵上箭头,手腕一转匕首一带将箭取了出来。
子懿知道这么做才能效率,张变亦知道这么做才能更快的处理伤处。
将箭都取出后,张变将匕首收回,沾血的手随意拾起地上的雪擦拭一番,拍了拍还有些黏糊的手,张变起身顺带理了理胸前的盔甲,并从腰间取了一瓶伤药放置在了一旁。
“可别莫名其妙被二十脊杖打死了。”
子懿瞥了一眼地上的伤药道了句谢谢便再次静待接下来的刑罚。两大汉抱着杖子再次面面相觑,望着那一背鲜红不知该如何下手。
张变环胸站在一边道:“杖脊,赶紧动手,冷死人了。”
听到张变的催促两大汉有种被监督的感觉,不再迟疑的挥动起手中沉重的檀杖。张变并没有督刑的意思,只是不早点打完这背上的三个血窟窿就不能处理,他的意思只是早点打完早点上药止血。看行刑的大汉动手了他便打着哈欠回自个的营帐去了,姿态从容随意,好似打了败仗对他毫无影响。
二十杖并不好挨,况且后背还有三个张着口子的伤。虽然除去了箭头,大汉也尽量避开伤处,可是厚重的檀木打下去,震得伤口不停的冒血,分外难熬。
刑完,两大汉看着满背鲜红依旧挺直跪姿的子懿忍不住上前询问道:“小伙子可还好?”
子懿缓了缓麻木的膝盖和痛得昏沉的脑袋,正欲起身起身便看到了一旁静立在雪地里的伤药道:“无碍,劳烦两位了。”说罢拾起药瓶起身直接走掉了。
子懿光着上身提着一木桶来到军营外一小河边,河面俱已结冰,但有营地的火头兵在此取水,所以凿开了一个缺口。子懿将张变留下的伤药粉随意撒在了背后,静待了许久直到他感觉不到伤口渗血了才从河里提了桶冰水,干脆的浇头淋下。
彻骨的寒冷降低了感知,伤处并不觉得太疼。子懿反复冲洗直到身上再无药味,伤口泛白才穿上了衣服,将湿发解下拢回脑后,子懿考虑了一下才动身回营地里。
李斯瞿当时领兵孤军深入敌阵,被包围后四面环敌寡不敌众,身上更是多处负伤,所幸伤虽不轻却并不致命。此时李斯瞿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胡小辽在榻前正给火炉里添碳。
胡小辽添好碳火又翻动了一下火炉,听到李斯瞿说要喝水,胡小辽赶紧替李斯瞿倒了杯水。天气太冷,一壶热水不消片刻便已凉透,胡小辽将手中握着的冰凉水杯搁了下来,一副愁眉苦脸样,这么冷的天李将军还受了伤喝冷水不好。
“李将军稍等,我去打点热水来。”说罢也不等答复胡小辽就要出去取些热水,刚掀开帘帐就在帐外碰到了似乎站了一段时间的子懿。胡小辽很是高兴的喊了声:“子懿哥!”
子懿牵了下嘴角回了个浅浅的笑容。
“李将军在里面呢,子懿哥你快进去,我去打点热水就来。”胡小辽说着就已经跑开,边跑边回头说:“我去弄些热水就来,很快的!”子懿看着胡小辽一下子便跑远了,这才掀了帐帘入内。
“李将军。”子懿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却不见一丝情绪。
李斯瞿闻声抬眸看去,子懿看起来脸色并不好,额前碎发恰巧遮了子懿深邃的双眸,苍白的双唇微微抿着,只是站在帐帘旁并不靠近床榻。
李斯瞿现在其实并不是很想见到子懿。在他亲眼看见邵可微射杀的樊在武后,他不想见到子懿,至少目前不想见。
认识子懿以来,他自问,自己待子懿如何?说不上十分好,但他是真的觉得子懿人不错,除去怜悯他是真心当子懿是朋友,想要与子懿做兄弟,荣辱与共。他性格虽大咧却看得透子懿那黑瞳底下的是什么,那是藏在冷漠背后的炙热,是藏在疏离背后的温柔。
一个人孤身周旋在自己的父母间,如何做该怎么取舍,不难吗,不痛苦吗?他把一切都遮掩得这么好,总让人摸不透看不清。在那双眸中的黑色漩涡里,他知道子懿的心其实有多么脆弱,像一张紧绷的弦,稍微施下压,或许就会弦断。
即使明明知道樊叔叔的死与子懿无关,可是自己在乎的,重视的人死了。看到那支箭穿甲透胸没入樊叔叔的胸口,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也被刺入一箭。虽然知道子懿当时是出于本能反应避开的,并不是故意的,可是他还是希望子懿当时能预判到接踵而来的第二支箭矢,这样,或许……李斯瞿无奈苦笑了下,没有或许了。
他不想见到子懿,是因为看到子懿总是会让人愤恨的想复仇却又无可奈何,他终于有些理解,仇人儿子的定义,以前不明白,只是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此刻他不可能不有所介怀。他算理智的,想想那些不理智的人呢?家破人亡,痛失亲人的那些人怕是恨不得剥了那少年的皮食了那少年的肉吧?
这种感觉真的只有亲身体会才会明白,痛苦总需要一个宣泄口。
子懿也未想要去刺激李斯瞿,只是来看看李斯瞿是否还好而已。两人就这般无言,子懿看得到李斯瞿眼里掩饰的恨意,这种眼神他从小到大看得很多,他明白也理解。所以只是片刻,确认李斯瞿无恙子懿便道:“李将军,好好休养。”说罢快速离去了。
李斯瞿双手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子懿不顾生死安危单骑闯阵救他,他知道。可樊叔叔虽无血缘关系,但到底也是看着他一起长大的,他依旧记得儿时他骑在樊叔叔的脖肩上揪着樊叔叔的胡子,樊叔叔站在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着的街头卖艺外围,将他举起让他看里头的人耍杂耍。樊叔叔是将军,对这种街头卖艺嗤之以鼻却愿意将他托在肩上,陪他看无聊的街头小戏码。
那日帐内,只有他与医官陪在樊叔叔身边,箭的角度刁钻,医官取出利箭后血便拼命的涌了出来。他无助的望着医官,医官却摇了摇头,箭太深,取出时箭头不可避免的划破心脏。
臭小子,不要去恨……
樊叔叔最后的七个字,他铭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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