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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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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把灯油在窗户上洒了一点点,那火就迅速燃起,不多时成燎原之势。
她也没有叫喊,听房里的小丫头惊骇的大喊大叫,她心里道:“抱歉。”
然后走向宇文佑的那间房,突然大喊一声:“救火啊!”
房内困倦难耐的内侍们一个激灵,本能的冲了出来,见她间房火苗窜起老高,秋日,天干物燥,更加有风,火已经快吞噬了整个屋子。
就在内侍们愣神的望着她那间房的时候,卫沉鱼已经冲到宇文佑的房内,先将自己点着了,然后抱着坛子扑在宇文佑身上。
宇文佑从来没有这样掉以轻心过,今晚特别奇怪,吃了几杯酒就觉脑袋发胀,就像那天同兰猗在万宝楼吃酒一样,浑身不能自控,手脚绵软,走一步都难,所以他才稀里糊涂的睡在了这里。
卫沉鱼扑在他身上,坛子里的灯油也倒了出来,只是卫沉鱼忽略了一点,宇文佑是盖着被子的,灯油是倒在被子上的,待她身上的火点着了被子,宇文佑发现不对,猛然醒来,用力一推,不料卫沉鱼竟然死死的抱住了他。
此时门外的内侍已经听到里面的动静,纷纷跑进来,齐齐来拉扯卫沉鱼。
卫沉鱼,从来没有过的力量,双手交叉抱住宇文佑的脖子,用力到手断了般的痛,此时宇文佑已经给烧着,生死关头,他也由昏沉变得清醒,知道卫沉鱼是想杀他,所以大怒,不管自己的头发已经烧着,腾出手来,一掌拍在卫沉鱼的后心,就见卫沉鱼沉闷的呻吟了下,然后手就松了开去。
宇文佑腾跃下了床,内侍帮着扑打身上的火,等他身上的火给熄灭了,再看卫沉鱼,正在地上翻滚,火烧的痛掩盖了后心伤处的痛,也不是想熄灭那火活下来,因为痛得难忍,所以就那么翻滚着。
内侍问:“皇上,怎么办?”
意思是救人不救?
宇文佑徐徐踱到椅子上,静静的看着烧成火球的卫沉渔越来越弱,最后一点都不动了,而这间房已经由被子开始着了起来,他就淡淡吩咐:“摆驾,回宫。”
第505章 姓龙的公子,他是什么来历?
那天晚上,卫沉鱼家里给烧了个精光,连她的尸骨都没发现。
一代名妓香消玉损,京城震动,兰猗听说后,亦是呆愣了半晌,总觉着卫沉鱼死的蹊跷,于是喊秋落:“走,去看看。”
驱车来到卫沉鱼家里,宅子已毁,家不成家,大火烧过的场景触目惊心,黑乎乎的废墟上还冒着青烟,隐隐的皮肉烧焦的味道让兰猗忙用袖子掩住口鼻。
秋落一旁感慨道:“好惨!”
兰猗没有吱声,举步往废墟中走去,秋落伸手拉她:“姐姐作何?”
兰猗声音低沉:“看看。”
秋落心知肚明她的用意:“姐姐想给卫姑娘报仇?”
兰猗小心着脚下,那些烧过的地方还热呢,淡淡道:“连你也觉着她不会无端死了,还是这样的死法,我是不喜欢她,但她喜欢相公,所以我想为她做点什么。”
秋落哀叹:“谁说不是呢,她对姐夫可真是用了真心,旁人不说,我是看出来了,可这都烧得什么都没有了,姐姐还看什么呢?”
兰猗也不知道能否找到线索,就道:“随便看看,或许有发现,或许没发现,总得试试。”
找了半天,家什都烧成了灰烬,一应用物也烧得不留痕迹,倒是翻出几件首饰,兰猗用帕子包好了交给秋落拿着:“她应该没什么亲人,就用这些给她立个衣冠冢吧。”
说完想了想,追加一句:“这事你盯着点,墓碑上写明是公输拓立的,这样做,只是想给她在天之灵一点点安慰。”
秋落嗯了声,又道:“姐姐就是菩萨心肠。”
兰猗摇头:“若是相公现在好好的,他亦是会给卫姑娘立衣冠冢的,只是他现在人在大理寺监牢呢,我是他的妻子,这事就该由我来办。”
两个人一壁说着话一壁退出宅子,正想上车回家,突然窜出一个人堵住了兰猗,蓬头垢面,衣不蔽体,把兰猗吓了一跳,而秋落急忙挡在兰猗面前,指着那人怒道:“你是人是鬼,是人说话,是鬼青天白日的给姑奶奶滚远点!”
确切的说,那人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子,她拨拉开披散在脸上的乱发,露出满面烟尘的一张脸,看兰猗道:“你是公输少夫人?”
对这个称呼,兰猗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只问:“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那女子道:“我叫小娥,是卫姑娘的丫头,昨晚一场大火我差点给烧死,幸好我跑的快,我并不认识夫人你,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听见了,你是公输二爷的夫人,而卫姑娘曾是公输二爷的妾侍,所以你们是一家人,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秋落啐了口道:“我姐姐已经同公输二爷和离了,你家姑娘也是给公输二爷休掉的,所以她们不是一家人,你别在这里乱攀亲戚。”
兰猗发现小娥有点失望,而她更关注小娥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忙道:“毕竟曾经是一家人,且当初是我举着免死金牌把卫姑娘救下来的,我现在来这里,也是想知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失火了呢,即便是失火,又为何没能逃出来呢,她聪明伶俐,这次的事很是让我想不通。”
听她如此说,打算离开的小娥住了脚,道:“这火起的邪气,四更天,又没生火做饭,哪来的火呢?不过除了卫姑娘,家里的其他人都好好的,只是当时那火太大,我们想救却无能为力,而旁边的邻居街坊没有一个帮忙的,也是,平素卫姑娘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心气高,街坊四邻也不待见她,大概是嫌她是个风尘女子吧,其实卫姑娘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突然发脾气,发过脾气也就没事了……”
兰猗听的心急,制止道:“捡重要的说。”
小娥也发现自己跑题了,忙转回来道:“昨天有几个人想拜访卫姑娘,都给卫姑娘回绝了,所以我怀疑,是不是那些人恨卫姑娘,所以放火报仇呢?”
有这种可能,兰猗发现了线索,着急道:“你且说说,都是谁想拜访卫姑娘?”
小娥道:“有陈州知府张大人,有文渊阁大学士安大人。”
兰猗蹙眉听着,对于这两个人她有些陌生。
小娥接着道:“卫姑娘也奇怪,回绝了一个又一个,却见了另外一个姓龙的公子。”
兰猗心突地抖了下,就像久处于黑暗中跋涉突然发现前面有一点点光亮,忙着问:“姓龙的公子,他是什么来历?”
小娥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他偶尔来看看卫姑娘,排场很大,来的时候都是前呼后拥的,并且每次都不留宿,但这次他吃醉了,不得不留下,睡觉的时候他那些家仆都站在床前守护着,我想他一定是家财万贯,不然作何这样威风呢。”
兰猗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再问:“他多大年纪?样貌如何?”
小娥道:“那个龙公子也就三十出头,样貌可是难描难画,那眉眼比女人还好看呢。”
为了确定对方的身份,兰猗试着提醒小娥:“那个龙公子身边的随从又怎么样呢?”
小娥啧啧道:“那些随从都好奇怪,说话都一副公鸭嗓,个个下巴光溜溜的,一举一动扭扭捏捏像女人似的。”
兰猗与秋落对望,彼此都知道这个龙公子是谁了,兰猗甚至道:“不用查了。”
秋落靠近了小声问:“姐姐怀疑是他?”
兰猗一笑:“即使我现在不知道真相,也一定与他有关。”
秋落再问:“姐姐打算怎么办?”
兰猗指着小娥:“先把这丫头带回家里,我怕对方来个杀人灭口,这丫头很危险。”
秋落就走过去问小娥:“现在你家卫姑娘已经作古,你可有其他地方去?若是没有,就跟我们回去。”
小娥惊喜道:“奴婢谢两位夫人大恩,奴婢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当初是爹娘狠心把奴婢卖给卫姑娘的,如今卫姑娘不在了,奴婢除了讨饭或是再把自己卖一家为奴为婢,哪里有好去处呢,谢两位夫人收留之恩,奴婢什么都会做,粗活细活都可以,也不计较吃穿,奴婢……”
兰猗笑了笑:“这丫头,好不聒噪。”
秋落就呵责道:“还不赶紧上车。”
于是,小娥因祸得福,从名妓家里走出来,走进公输世家。
第506章 来人,把姜氏拉出去杖责四十!
兰猗给卫沉鱼立了衣冠冢,这事她故意张扬出去,于是就传到了宫里。
宇文佑因给烧着了头发,形象全无,也幸好能戴着帽子遮羞,但眉毛就无法遮挡了,燎得不剩一根,光秃秃的非常滑稽,只能让宫女用螺子黛给他画眉,还是怕人前丢丑,所以他大朝小朝一概传免,推说身子不适。
于是太医一波波的出入裕泉宫,也因着他皮肉有些损伤,需要太医为其擦药,如此也就带进来一些外头的消息,听说兰猗给卫沉鱼立了衣冠冢,宇文佑龙颜不悦,对身边的张贵玉道:“拟道旨意,宣燕王之母进宫面圣。”
于是圣旨下到公输世家,要兰猗进宫,她似乎猜到了宇文佑的用意,简单拾掇下自己即进了宫。
皇上见诰命夫人不能在寝宫,宇文佑就乘着小轿子来到了上书房,近身内侍打着伞为其遮掩脸上的囧相,进了上书房也不准多余的人伺候。
兰猗到时,门口执事的内侍引着进了上书房,跪拜皇上,然后一抬头,她忍俊不禁,努力忍着,问:“皇上这脸?”
那画眉的宫女手艺非常精妙,那眉毛画得栩栩如生,俨然是真的,但眉毛周围的皮肉碰着了火,所以烧得不重亦是不轻,而脖子上也有烧伤,所以宇文佑往日的英朗不复存在。
宇文佑只能撒谎:“骑马,不小心摔了一跤。”
兰猗明知是假,又不好揭穿他,就附和道:“皇上务必以龙体为重,出则乘轿,比骑马好。”
宇文佑嗯了声,自己这个样子很是不想给兰猗看太多,就切入正题:“听说卫沉鱼给烧死了,而你竟然为一个妓女立衣冠冢,你可知你是诰命夫人,是堂堂的燕王之母,是太夫人,你这样做颇为不妥。”
是了,一个身负诰命的太夫人给一个风尘女子立衣冠冢,虽然律法没有明确禁止,因为之前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而任何一个贵夫人都晓得为了自己的名望地位会尽力回避此事的,所以律法有了疏漏,但这种事其实是约定俗成的,不必刻意规范,偏偏她狐兰猗冒天下之大不韪。
兰猗既然敢做,就早已想好了理由,道:“皇上圣明,那卫沉鱼好歹也与我同在一个屋檐下过,人死为大,即便她是风尘女子,也应该入土为安,且只是衣冠冢,再说,那墓碑上刻着立衣冠冢的乃公输拓,而非我狐兰猗。”
也对,公输拓已经是罪人,他给个妓女,且还是自己曾经的妾侍立衣冠冢就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公输拓人在大牢呢,宇文佑道:“是你打着公输拓的名义给卫沉鱼立的衣冠冢,怎么,你对公输拓仍旧怀有旧情?”
兰猗莞尔一笑:“我若是对他有情,怎会主动与之和离,之所以替他给卫沉鱼立衣冠冢,是他的那些家人都在我身边,当初我肯收留下公输家人,是觉着自己毕竟做过公输家的媳妇,而今公输若犯罪身入牢狱,他的妾侍死了,我如果不替他给卫沉鱼立衣冠冢,他的家人也会的,同我出面给卫沉鱼立衣冠冢没什么不同。”
她洋洋洒洒一大篇,宇文佑冷哼一声:“伶牙俐齿,朕是说不过你的,不过朕宣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兰猗躬身:“皇上吩咐。”
宇文佑左右看看,张贵玉便退了下去。
这时宇文佑才道:“朕听说你同张纯年有往来。”
他还是知道了,这,就是兰猗见张纯年那次为何会精心打扮,兰猗是拼着落个不洁的名声,也不想给别人怀疑其他,于是故意娇羞道:“我只是欣赏张大人而已,吃吃酒喝喝茶,并无其他。”
宇文佑突然怒了:“你倒是敢做其他!”
兰猗没成想他反应如此大,给他的吼唬的愣愣看过去。
宇文佑接着道:“你是燕王之母,他是大理寺卿,你们两个都该注意自己的名声才对,朕可是听说那张夫人已经闹到大理寺了,说不定哪天人家来找朕告御状呢,你此后再不可同张纯年来往。”
张纯年的夫人闹到大理寺是假,人家也不可能找他告御状,本朝风俗,男人三妻四妾进出烟花之地都是正常的,那张纯年的夫人也并非河东狮,多少还是懂些事理。
想见张纯年已经见了,目的业已达成,兰猗也就规规矩矩道:“是。”
正此时听门口吵吵嚷嚷,宇文佑因为烧伤的事心烦气躁,听见有人在上书房门口大声说话,他勃然而怒道:“张贵玉!”
就在门口候着的张贵玉忙小跑着进来:“皇上。”
宇文佑朝门口努努嘴:“怎么回事?”
张贵玉道:“是姜美人,听说皇上龙体不适,非要进来看看,奴才说了圣躬安,可是她不信,奴才拦不住呢。”
说这话的时候,姜美人已经跑了进来,遥遥朝宇文佑喊着:“皇上怎么了,妾身这里好担心。”
兰猗心里暗笑,除非宇文佑对你如对苏银狐,否则你这番自作多情是会惹祸上身的,于是漫不经心的瞟了过去,发现那姜美人不过中上之姿,容貌不及苏银狐的一角,更可悲的,姜美人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苏银狐的那种晨雾一般迷蒙的,神秘的,清灵的,见之则难以忘记的仙气,如是兰猗断定她今个恐要大祸临头。
果然,宇文佑冷着脸道:“朕好好的,你来作何。”
不料,那姜美人大概是太年轻,亦或是她姨母曾经的楚皇后,没有给她讲过这位皇帝的脾气,和后宫生活的诸多忌讳,亦或是最近宇文佑太宠爱她了,姜美人窃以为皇上是真心爱她的,就像当初的肃敏郡主一般,非但没看出皇上已经不高兴了,竟然发现宇文佑脸上的烧伤,大吃一惊道:“皇上你的脸怎么了?太吓人了!”
不单单大呼小叫,还说皇上太吓人了,太吓人的同义词就是太丑了,宇文佑的忍耐轻松越过防线,怒吼道:“来人,把姜氏拉出去,杖责四十!”
这个姜美人性子不好,所以进宫没几天便得罪遍了人,听说要杖责他,张贵玉首先乐开了花,往上书房门口喊了侍卫进来,将那姜美人直接拖了出去,然后由内侍执行宫规,一杖一杖打下去,姜美人细皮嫩肉的,一声声哀嚎着,不多时便昏死过去。
第507章 我已将贺兰家所有的家财都留给了你
惩治了姜美人,宇文佑似乎还不解气,又将张贵玉骂了一通,责怪他没能及时拦住姜美人,以至于让她发现自己龙颜有损。
张贵玉连连叩头,哀求认错,宇文佑这才将手一挥:“滚!”
张贵玉就真的连滚带爬的出了上书房。
宇文佑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了看兰猗道:“朕不想再同你兜兜绕绕了,朕准备召你进宫……”
话至此处,突感头脑昏沉,搭在椅子围栏上的手也无力的滑了下去,他心里一惊,这状况同在卫沉鱼家里和同兰猗在万宝楼吃酒时如出一辙,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之前以为的吃醉了酒,而是,自己的身体出了大事,硬撑着对兰猗道:“朕这里还有事,你退下吧。”
兰猗如得大赦,晓得他方才所谓的召自己进宫是什么意思,可是不明白他为何把话说了一半,观其容色,是那种久病缠身的倦怠和枯干,兰猗心里猜测,难道他病了?
缓缓出了上书房,姜美人已经给拖走,杖责之地一片血迹,兰猗想着赶紧离开,却见一内官匆匆跑来,对一旁正在懊恼的张贵玉道:“瓦剌使臣前来面圣。”
张贵玉无端给皇上骂,没好气的道:“你敢进去禀报你进去,皇上这会子正发脾气呢,不过瓦剌使臣来作何?”
那内官道:“说是苏赫位临汗王,这是来给皇上递国书的。”
没走太远的兰猗脚下一绊,苏赫这个名字,久违了,那家伙果然厉害,终于打败了一直敌对他的哥哥,如愿当上了瓦剌汗王。
兰猗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句:恭喜。
再拔腿前行,脚步恁地轻松,看天更蓝,听风更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出了皇宫她没有急着回家,使个随从回家里告知自己去槐花里了,怕家中有事找不见她,然后她自己只同车夫一个去了父母家,宇文佑的状态,她想找父亲问问,毕竟父亲是太医,或许应该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到了家这才发现,今个父亲当值,拍拍自己的脑袋,哑然失笑,只顾着替苏赫高兴,竟忽略了这一茬,好歹回来了,即陪着母亲贺兰氏说话。
贺兰氏一直病恹恹的,不单单是为着翩翩进了狐家,更大的原因是兰宜的病殁,可怜天下父母心,长女的离世剜了她的肉一般,食不甘味,夜不安枕,成日的懒在炕上长吁短叹。
兰猗劝着:“您即使是赔上命,姐姐也不能活过来了,不过今天我眼瞅着皇上惩治了那个说姐姐坏话的姜美人,我这心里甭提多舒坦。”
她也并非真的有多舒坦,看着那地上的血迹便知道姜美人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姜美人固然可恨,倘或她冷漠到喜见血腥之事,同宇文佑有何区别,这样说无非是为了安慰母亲。
果然,贺兰氏虽然不知道姜美人同兰宜的过节,问过兰猗之后,对姜美人的下场还是非常高兴,并啐道:“自作孽不可活。”
心情好了些,兰猗就哄她进些吃食,眼瞅着瘦了一圈,这样的年纪可折腾不起,且兰猗真的不想家里再出什么意外。
贺兰氏就简单的吃了些素粥,并几口果子,也能捱着坐起来了,就同兰猗说话散心,可是三句话不离翩翩,说着说着又气得不成样子,她担心翩翩居心叵测,更担心将来翩翩会加害狐彦,老夫少妻,且那翩翩是怀有目的才嫁给狐彦的,早晚夺走狐家的一切,然后将狐彦害死,她独享狐家的财富。
刚好此时管家狐禄走了进来,递给兰猗一物事,看样子像是一封信,兰猗诧异:“怎么回事?”
狐禄道:“二小姐家里的管家茂生叫送来的,说是有人去公输世家给二小姐送了风信,可是二小姐人不在府里,茂生听说二小姐回了槐花里,就追过来了,大概是什么急事。”
听说是急事,兰猗忙接过那信,迅速抖开来看,一目十行,突然手一软,那信翩然而落在炕上。
贺兰氏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兰猗脸色煞白,就拾起炕上的信看了起来,须臾一声惊呼:“子政他,竟然落发为僧!”
子政,贺兰令的表字。
兰猗半晌回过神来,对母亲匆匆说了句:“我去看看。”
她离了上房喊过自己的车夫,驱车就赶去了贺兰令家里。
门房都是相熟的,见她来了,泪水涟涟道:“表小姐快去劝劝吧。”
兰猗知道门子所为什么,定是表哥落发为僧之事,忙问:“他人呢?”
门子用手一指:“家庙。”
兰猗脚下加快,不多时就来到贺兰令新建的家庙,耳听钟磬之音悦耳,兰猗看这家庙,建的相当有规模,简直不输名寺古刹,一入庙门还有年轻的沙弥接引,听说她要见贺兰令,那沙弥便带她去了前头的大殿。
一入殿门,隐隐有诵经之声传来,兰猗举目看,见庄严的宝相前一僧人打坐在蒲团上,看他背影,兰猗心里咯噔一声。
“了缘大师,有位女檀越找您。”
待那僧人一回头,兰猗身子一晃,双膝无力缓缓的跪了下去,跪坐在地潸然泪下,口中唤一声:“表哥!”
那僧人不是别个,正是贺兰令,见兰猗在哭,他却开心的微微一笑:“猗猗莫哭,表哥只是为僧又不是砍头,再说我是出家不离家。”
兰猗曾经那么恨也那么厌恶过这个表哥,终究是有着血缘亲情,更因为这个表哥对自己的一腔真情,兰猗哭得泣不成声,爬过去拉扯着贺兰令:“表哥你赶紧还俗,你不能出家,贺兰家族这么大的家业,你出家了交给谁来料理,你又没有兄弟姊妹。”
贺兰令给她拉扯起来,落掉三千烦恼丝和身上宽大的僧袍丝毫没有减去半分人才,仍旧是那么俊朗,反倒是没了头发,穿的也素,整个人就多了几分清逸之姿,他一直微笑着,分明是很享受现在的状态,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交给兰猗。
兰猗愕然望着那串钥匙,不敢接。
贺兰令道:“你拿着,我有话对你说。”
兰猗犹豫半晌,最后接过了那串钥匙,好重。
贺兰令这才道:“我已将贺兰家所有的家财都留给了你。”
第508章 早知这样可以让你喜欢上我,我早就落发为僧了。
贺兰家所有的家财,那是一笔兰猗不敢想象的数字,她将手中的钥匙塞给贺兰令,摇头道:“表哥你赶紧还俗,贺兰家我管不来的。”
贺兰令重新将钥匙给了她,温颜道:“既然给了你,凭你怎么料理,想卖就卖,想留就留,而我,只需要这座家庙,至于日常所需,我会出去化缘所得,并不需要你布施,再说你现在需要钱财,没有银子怎么招兵买马怎么打天下。”
兰猗一惊:“表哥你都知道了?”
贺兰令一笑:“你几次试探我,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兰猗趁机道:“表哥你来帮我,何必出家呢。”
贺兰令微微一顿,随即凄然道:“红莲还有绢绢,谁来抵偿她们的性命?”
兰猗再不知说什么了,表哥这般变化却是她未曾想到的,不能说变得太好,却也是变得天翻地覆,那个狠辣的攻于算计的自私自利的偏执的不择手段的表哥不见了,换之成温和的语言温和的态度温和的面庞温和的心性,就是这温和的语言温和的态度温和的面庞温和的心性,让兰猗终于发现,他是可以让自己喜欢上的。
是的,红莲和绢绢都死在他手里,他当初费尽心机的想逃掉这个罪责,而现在却有当担的主动说出这件事,虽然他没有以命抵命,但他已经顿悟,永生在佛前忏悔,超度了自己,也感化了别人。
殿内檀香缭绕,处于佛前,兰猗恍惚已经表哥已经投胎转世,看着他缓缓的往蒲团上坐了,双手合十,低眉祈祷,兰猗凑过去,一如小时候调皮的样子,轻声问:“表哥,你真的出家了?”
她不是不信,是觉着贺兰令的改变让她猝不及防,仿佛是梦。
贺兰令也不侧头,淡淡道:“我尘缘已了,是为了缘,但我不同于那些苦修的僧人,我修的是心,不修外形,表妹你可以叫我了缘,亦可以叫我表哥,你也想来看我则来,我们还可以谈天说地。”
兰猗听他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的平静,想必他是真的放下一切了,兰猗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出高兴还是难过,或许兼而有之吧,其实认真的想一想,表哥这样没什么不好,一个人若是能得到内心无上的安静,也就没有了所有的坏情绪,诸如忧愁、愤怒、妒恨等等,剩下的,都是美好。
兰猗徐徐站起,她不想打扰到贺兰令的清修,于是慢慢退出。
当大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也关上了秋日送进来的艳艳暖阳,贺兰令猛地回头,瞪眼看着那殿门,许久许久,那殿门没有重新开启,大概是瞪得太久,眼睛有些酸痛,一滴泪滑了下来,他喃喃着:“早知这样才可以让你喜欢上我,我早就落发为僧了。”
待转回头看见庄严的佛像,忙伏地忏悔,他说他修的是心而不是外形,恰恰相反,他修的只是外形,他的心,仍旧固执的在尘缘上流连。
兰猗走了,带着那串钥匙,从此她便富可敌国。
回到槐花里时,刚好遇到狐彦从宫里回来,他也听说贺兰令出家为僧的事了,听兰猗去了贺兰令那里,狐彦把兰猗叫到了他的书房,问:“子政他,真的出家了?”
兰猗点头一叹:“是了,就在他新建的那个家庙,那庙上门额的字还是爹你给写的呢。”
狐彦怔怔的:“他那样的人,打死我都不信他会出家,可是,他果真出家了,所以说这世上的事没什么是你能够料到的。”
兰猗本就找父亲有事询问,接着话道:“我也没想到皇上的身子会这么糟,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狐彦的目光有短暂的飘忽,淡淡道:“皇上一直都是三灾八难的。”
兰猗摇头:“不对,皇上这次的状况同以往不一样,爹你一定知道什么。”
狐彦沉默了。
兰猗催促他:“爹你告诉我,你明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狐彦迟疑又迟疑,终于开口道:“皇上中过毒,就是你姐姐从那本《毒略》上看到,任何自己配制了一种缓发毒药,再由九王给皇上下到了酒里。”
这事兰猗不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个大概:“似乎为了此事皇上才弄出个私通的罪名,把姐姐打入冷宫,把九王关到宗人府。”
狐彦嗯了声:“其实皇上早有防备,特特把我宣了去,说明了此事,要我帮他配制一种解药,我安敢不从,于是为皇上配制了解药,皇上就以为自己高枕无忧了,同九王一次次的吃个酩酊大醉,装出一副嗜酒的假象,还让九王待他处理朝政,最后竟来了个瓮中捉鳖,将你姐姐和九王以私通的罪名分别治罪。”
兰猗云里雾里的感觉:“既然皇上吃了爹给配制的解药,为何现在仍旧像中毒了似的?”
狐彦又沉默了,手也紧张的攥成拳头。
兰猗看他的神情,大胆猜测道:“该不会是爹你在解药中做了手脚?”
狐彦长长的长长的一叹:“爹罪孽深重,爹以臣子之身,竟然弑君,可是爹若不那样做,皇上早晚会杀了女婿,倘或女婿没了,你便成了寡妇,小老虎也成了没爹的孩儿,我是人臣,我亦是人父,可怜天下父母心,爹不能让你成为寡妇,让我那孙儿成为没了爹的孩儿。”
他说完,终究还是给君君臣臣的心念弄得涕泪交流,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懊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而兰猗,亦是心情复杂,高兴不是高兴,难过不是难过,各种滋味纠缠不休,她还是对狐彦道:“爹你可是帮了女儿。”
宇文佑病重,机不可失,兰猗急匆匆回到公输世家,大理寺卿张纯年派人送来的密信,上面说宇文偲伺机刺杀公输拓,给楚临风救下了,张纯年问兰猗以后该怎么做,他的意思,毕竟对方是王爷,有太多便利的条件。
兰猗就回了张纯年一句话:“给我半个月时间。”
她是觉着自己不能再耽搁,于是一声令下,信鸽扑啦啦放飞一群,四方英豪纷纷响应,个个高举反抗朝廷的大旗,按照兰猗的指示,只威慑,不扰民。
因为阵势太大,惊动了朝廷,惊得宇文佑一口血喷出,不停自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是了,公输拓身在大牢呢,那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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