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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妻-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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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猗点头:“没错,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张纯年毫不迟疑道:“这个倒也不难,使个人装作狱卒去看管侯爷那间牢房,本官可以代为安排,但不知这个人是谁?恐一般人很难胜任。”
  兰猗微微一笑:“是大人的属下,楚捕头。”
  张纯年深感意外,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不想楚捕头都给夫人收买了。”
  兰猗忙道:“大人误会,此事我还未与楚捕头说,这也是我今个约请大人来的目的,楚捕头功夫高,更因为他是大理寺的,容易找理由,比如,大人可以让他配合九王敦促那些太医给我家相公治病,或许还有别的由头,只是我一时还想不起来,既然是大理寺的事,大人应该比我更容易想出理由来。”
  楚临风的能力是不用怀疑的,想个理由把他派到公输拓身边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张纯年有顾虑:“倘或有人想加害侯爷,便会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无止,这事何时是个了结?本官之意,楚捕头要在监牢待多久呢?他既然是捕头,需查案的,恐太久不成。”
  这些个事兰猗当然事先考虑过,就道:“大人放心,不会太久。”
  言罢,追加一句:“真的不会太久。”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那么的笃定和沉静,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同张纯年告辞离开,兰猗即回到家里,秋落正等的着急,见她回忙拉到炕上同坐了,悄声道:“顾先生已经打听清楚,那个姜美人是楚皇后的外侄女。”
  兰猗顿时来了兴致,楚皇后的外侄女,就是楚皇后姐姐或者妹妹家的女儿,她能进宫伴驾,不用说一定是楚皇后有着什么目的,否则辈分不同的两个女人同时嫁给一个男人,这有伪伦常,所以可以肯定楚皇后是想用这个姜美人笼络住宇文佑,然后为其所用。
  因为太子殿下的暴毙,楚皇后几近疯癫,给废除了皇后的位分,还送到重阳离宫那么远的地方居住,大概楚皇后并无真的疯癫,亦或许是终于清醒了,也就想着自己该夺回应有的一切了。
  但兰猗不管她是什么目的,那个姜美人如此轻慢姐姐,特别是姐姐在濒死之时,竟然连皇上一面都没见到,兰猗清楚兰宜对宇文佑是怎样的一种心思,姐姐是真心爱着宇文佑的,所以那个姜美人忒可恨,姐姐说她后悔了,说她对不住自己,就为这话,兰猗想得做点什么,以慰藉她在天之灵。
  兰猗取过妆台上的菱花宝镜照了照自己,然后问秋落:“顾先生可有说那个姜美人是如何的一个人?”
  姜美人,姓姜,美人不过是位分,就像选侍、常在、贵人等等,是皇帝嫔妃中的一个品秩。
  秋落摇头:“这个顾先生没有说,但普天之下,没有女人能与姐姐比肩了。”
  兰猗笑了:“你知道我想作何?”
  秋落道:“耳鬓厮磨十几年,我怎能不知道姐姐的心思呢,姐姐是想效仿肃敏郡主那次吧?”
  兰猗踟蹰:“不知能不能成?”
  秋落肯定道:“万无一失,除非皇上已经不在乎姐姐了。”
  兰猗悠然一叹:“使这样卑劣的手段,我本也不想的,对付姜美人是其一,其二,我想气一气苏银狐。”
  秋落不是很明白,感觉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遂问:“姐姐为何要气苏银狐?”
  兰猗目光悠远,轻声道:“而今能掣肘宇文佑的唯独苏银狐了,我气一气苏银狐,让她吃醋,她也才明白自己内心的感受和想法,只有她尽快回到宇文佑身边,我才能尽快的解决这一切的一切。”
  秋落仍旧云里雾里:“姐姐能否说得透彻些?”
  兰猗道:“宇文佑痴恋苏银狐,假如苏银狐回到宫里,便可以重新获得恩宠,然后我抓了苏银狐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宇文佑不得不就范,我才能帮着侯爷报仇雪恨。”
  秋落却不十分赞同:“我倒觉着这事有点玄,好像皇上现在的心思都在姐姐你身上。”
  兰猗啐道:“你快闭嘴,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了命了,我是个弃妇,别弄得满城风雨,将来,将来……”
  她想的是将来公输拓大业得成,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坏名声而影响到他的江山。
  没等说完呢,丫头匆匆进来禀报:“少夫人,管家说御驾已经在大门外。”


第501章 朕要你现在,以你之身来回报。
  说曹操曹操到。
  兰猗慌忙带人迎将出去,没到大门口呢,已经看见宇文佑由张贵玉等内侍陪着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他着百姓服色,却也是那种富贵老爷的才有的奢华,锦衣玉带,连靴子都是镶玉掐金,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此装扮,丑人也多了三分看头,更何况宇文佑玉面如琢,身姿似裁。
  兰猗遥遥跪地,恭请圣安。
  宇文佑遥遥伸手,要她平身。
  彼此至面前,兰猗道:“皇上驾临,怎么也不事先下道旨意来,倒叫民妇有些措手不及。”
  宇文佑屈身贴近,头上绾发的碧玉簪上嵌着指甲大小的珍珠,那珍珠给日光映照得光华炫目,身上秋香色的团花长衫亦是华彩熠熠,烘托得整个人如同镀金了似的,丹凤眼兼长眉入鬓,带着些许的妖气,加之他故意狡黠而笑,人就更显得妖孽,故意贴面耳语:“朕就是想打个措手不及,因为朕想看看你素日在家是什么样子。”
  他的话带着些许的轻佻,兰猗不想就这件事说下去,否则只能是自己受辱,忽然想起方才同秋落的交谈,灵机一动道:“我这里正准备晌午饭呢,既然皇上来了,我府里的厨子厨艺泛泛,不如我请皇上去万宝楼。”
  宇文佑今个不过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来看看兰猗,并无什么要紧的事,难得有佳人陪伴,遂点头:“好,朕也许久没去万宝楼了,之前那黑鬼倒是经常陪朕去吃酒。”
  那黑鬼,是他对公输拓习惯的称谓。
  说完表情讪讪的,公输拓是他和兰猗之间最敏感的话题。
  兰猗眉头一低:“好好的提他作何,走吧。”
  喊人给自己去备车,然后让宇文佑先行一步,彼此前后脚到了万宝楼。
  因是晌午饭口,万宝楼里的客人非常多,幸好宇文佑作便装打扮,没有引来太多的目光,倒是兰猗今个刻意装扮了下自己,惹得那些酒客纷纷看过来,宇文佑笑着对兰猗道:“改天朕就将这些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
  兰猗是了解他的脾气的,怕他动怒从而祸及他人,忙道:“那些人不过都是登徒小人,皇上要他们的眼珠子作何呢,想想都恶心。”
  宇文佑朗然一笑,心里舒坦了很多,上了二楼入了包间点了酒菜,宇文佑吃遍了珍馐美味,本对万宝楼的饭菜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因为有兰猗在旁陪着,他就吃得津津有味,还饶有兴味的同兰猗讨论着各道菜的色香味,除了这些,只字不提兰宜甚至公输拓。
  兰猗心里想着那个姜美人呢,趁机道:“听闻皇上得了新人,日日缠绵,恩爱无比,姐姐临走想见皇上一眼,都因为这个姜美人在侧皇上舍不得离开,所以没有去看姐姐,民妇实在好奇,这个姜美人到底有多美,怎么就让皇上如此神魂颠倒呢。”
  宇文佑正举着酒杯,听她颇有些醋意,顿觉心花怒放,抿了口酒看她笑道:“同你比,不过庸脂俗粉。”
  兰猗抬手碰了碰步摇上的珍珠流苏,随意的道:“民妇倒想见识下,庸脂俗粉竟也能博得恩宠,民妇不信。”
  循例嫔妃是不能随便出宫的,宇文佑就道:“改天你进宫,自然会见到她。”
  兰猗摇头:“而今我虽然是燕王之母,到底是没有封诰的,怎能随意出入宫禁。”
  宇文佑撂下酒杯:“这个不难。”
  随后吩咐身侧的张贵玉:“传朕口谕,燕王之母狐氏兰猗,封太夫人,俸禄从一品诰命,准内宫行走。”
  张贵玉应了声“是”,又问:“奴才是这个时候去宣旨?还是等下回宫呢?”
  宇文佑为了让兰猗高兴,就道:“即刻去宣旨吧。”
  张贵玉就再应了声“是”,躬身告退。
  兰猗早已离座,伏地谢恩。
  其实依着律法,她是亲王之母,已然是太夫人之位,可是小老虎这个亲王名不正言不顺,形同虚设,她就并无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既然皇上封诰,她趁机道:“燕王虽是亲王,并无皇上敕造的王府,而今挤在公输世家,到底是不像样子,还请皇上为其敕造王府,如此他这个亲王才算有名有实。”
  朝廷连年用兵,积贫积弱日久,国库空虚,宇文佑本不想答应,可是又不愿拂了兰猗的脸面,更不想在她面前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是个穷皇帝,只好硬撑道:“这个容易,等朕回宫,即宣召工部和户部,你且放心的过来陪朕吃酒。”
  兰猗想建燕王府,可是一箭双雕之心,一,削弱宇文佑的能力,二,给外头人看看,公输拓倒了,她狐兰猗还能撑起一片天,三,这是最重要的,从宇文偲手中得来的,那些藏在仇家庄的兵器苦于没有存放的地方,一直搁在仇家庄呢,为此兰猗忧心忡忡,怕这事给宇文佑知道,而今宇文佑下令为小老虎敕造燕王府,自己就可以借机在那里挖地窖或是其他可以藏兵器的所在。
  心愿达到,兰猗再次伏地谢恩,然后同宇文佑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宇文佑薄醉,言行举止就放浪起来,极尽挑逗的看着兰猗笑道:“你看,你想要的,朕都满足你了,而你是不是该汇报给朕甚么呢。”
  兰猗知道他心里所想,却故作糊涂道:“民妇身无长物,想回报苦无能力,等燕王长大成人,就以他的效忠来回报吧。”
  宇文佑知道兰猗聪明绝顶,说这话无非是为了搪塞自己,摇头:“那个时候,朕已经垂垂老矣,只图吃饱穿暖,没有其他想法了,所以朕不想等那个时候,朕要你现在,以你之身来回报。”
  话说得非常明白,兰猗脸上火烧火燎的,男女的床笫之私,他竟然当着这么多内侍大大方方的说出,完全没有羞臊感。
  实际上,在皇帝与嫔妃之间,床笫之私是可以放在明面上的事,每当宇文佑临幸嫔妃,都有内侍在帐外伺候,所以他已经习惯了如此。
  兰猗羞得将头扭到一旁,道:“民妇是嫁过人的,残花败柳,无法侍君。”
  宇文佑却隔着桌子捉住她的手:“朕不在乎。”
  与此同时他就绕过桌子到了兰猗面前,双手擎住兰猗的腋下,举起抱着,朝包间里的那条供客人闲坐的长凳走去。


第502章 当初若我娶了你,是不是你就不会如此苦累?
  待到了长凳处,宇文佑将兰猗放在上面,自己就压了上去。
  兰猗面颊滚烫,连声说着“不可”。
  宇文佑充耳不闻,胃里的酒早已化成激情,汹涌而来,他的眼睛都充血了般,一把抓住兰猗的系裙子的丝绦刚想拽下,突然身子晃了晃,头也昏沉,眼睛看东西也模模糊糊。
  兰猗瞅准机会立时滑下长凳,迅速整理好衣裙,看宇文佑目光迷离神态疲乏,佯装关切道:“皇上吃醉了。”
  除了吃醉,也没有旁的解释,宇文佑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下是无法同美人颠鸾倒凤的,就吩咐内侍:“摆驾回宫。”
  兰猗跪地恭送,待宇文佑离开,她慢慢站起,黯然伫立,良久良久,泪流满面,深感委屈、艰难、无助、孤独,总之是各种搁置太久的情绪发霉似的坏掉,齐齐涌上心头,她哭得双肩抖动。
  突然有双手握住了她瘦峭的肩头,她吓得猛地回头,还以为是宇文佑,不成想却是白马西风。
  兰猗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是否窥见方才那不堪的一幕,只见他脸色沉郁,双目含情,透着关切和担心。
  久违了这种感觉,兰猗很想扑在他怀里寻求一种宠溺、安慰、保护,可是最后还是理智的让彼此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白马西风道:“我同朋友在对面那一间吃酒,早看见你来了,不放心,所以一直盯着。”
  他一直盯着,他一定看见了方才宇文佑想欺负自己的场景,兰猗脸一红,假意嗔道:“好端端的盯着我作何呢。”
  白马西风没有回答,沉吟下,慢悠悠道:“你说,当初若是我娶了你,是不是你就不会如此苦累?”
  兰猗一怔。
  是啊,当初若是自己能够嫁给他,也只是个镖局的掌门夫人,管着后宅那么些人那么点事,闲着或许看他练练功,然后时不时的遭受分离之苦,因为他要各处走镖,自己便有大把的闲暇时光可以挥霍,甚至会觉着空虚寂寞无聊,就是不会像现在这样,算计这里算计那里,同那些个衣冠禽兽豺狼野兽打交道,成日的提心吊胆,没有一刻安生,连睡觉都想睁着一只眼,生怕谁偷袭加害。
  可是,人生哪能假设呢,有些事情已经无法逆转,只能安于天命,这样人才不会觉着辛苦,兰猗带着几分怒意道:“白马掌门这话再不能说第二次,倘或给尊夫人听见,我可是有的饥荒闹。”
  自上次白马西风狠狠的训斥了李秀姑之后,那女人倒是安静了许久,所以白马西风不信李秀姑再闹,但也明白已婚男女之间说这个话逾了礼数,忙道歉:“我是无心的,不过是见你一个女人家太可怜。”
  兰猗已经收拾好心情,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已经荡出明媚的笑:“有什么可怜,但凡我有事,你们这些朋友还不是都在帮衬着,不过咱们上次说的事,你同尊夫人招呼过去没有?”
  白马西风晓得她所言的上次说的事是他归在公输拓麾下的事,道:“女人家,不管这些。”
  兰猗指着桌子要他过去坐,自己也坐了,埋怨道:“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还是女人家呢。”
  白马西风忙道:“我没说你。”
  兰猗笑了笑:“知道你没说我,尊夫人其实很能干的,为人也仗义爽快,女人中不多见的奇女子,若不是她对我存着敌意,其实我们会成为好姊妹的。”
  无论何时何地何种事,但凡是涉及到李秀姑的,白马西风已经习惯了保护她,这是为人丈夫的责任,这种责任其实在他与李秀姑青梅竹马是时候已经形成,固执的刻在他心里,他道:“秀姑对夫人你也不是存着敌意,大抵一个在乎自己丈夫的妻子,都是这样的吧。”
  兰猗点头:“这话没错,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丈夫同其他女人来往呢,比如我,当初因为相公纳了秀儿还有卫沉渔,我心里也非常不舒服。”
  提及秀儿和卫沉渔,兰猗目光变得悠远,嘀咕着:“也不知她们如今都怎样了。”
  秀儿她时常听到些消息,说秀儿已经做了星辰会在京城的分舵舵主,偶尔的劫富济贫杀杀贪官,偶尔的同官兵打得热热闹闹,兰猗想,若不是她祖父刘广袤刘老爷子给官兵杀了并悬尸示众,秀儿或许现在还在京郊儒林庄经营着她的客栈,过着劳累充实但无风险的日子,也或许已经嫁人生子,依旧的说话吵吵嚷嚷,依旧的行事泼泼辣辣,现在却打打杀杀四处奔波躲藏,所以就像方才自己说白马西风的,人生没有假设,都已经安排好了,她,还有秀儿,唯有接受面对并为之努力。
  卫沉鱼却土遁了似的,没有一丁点消息,除了知道绣鸾是从她身边走出来的,兰猗再无从得知卫沉鱼的任何事情,不知她是安于做个让王孙公子拜倒在石榴裙下的风尘女子,还是另有别的打算,总之她现在非常平静,正因为平静,兰猗才隐隐感觉,以卫沉鱼的性子,以她过去的日子做参照,她的平静大概是预示着正在酝酿更大的事。
  兰猗猜测的,完全没错。
  卫沉鱼最近深居简出,却在谋划着一件大事,若是发生,必然是惊天的大事,那就是她准备刺杀宇文佑,为的还不是营救公输拓,她深知宇文佑不死,公输拓永远不会安生,而她也多少知道公输拓想反了宇文佑夺了宇文家的江山,宇文佑残暴不仁,朝廷的官吏鱼肉百姓,匪患四起,灾祸频发,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卫沉鱼自打家里发生变故,就矢志要杀官吏,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想法简单,单纯的只想杀贪官昏官,后来认识了公输拓,慢慢的了解了公输拓的志向,她也就把自己的志向放大,放长。
  公输拓给打入大理寺的监牢,她试着营救,知道自己既没有功夫又没有可靠的人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了宇文佑,这样比劫牢救人容易,因为,宇文佑对她还是非常倾慕的。
  这样打算的,她就开始筹谋。
  不料,自从宇文佑得了姜美人,来她家里少了,她没有了下手的机会,于是只能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宇文佑突然想起了她。


第503章 那请公子带奴家回去
  杨树最不耐寒,渐渐的枯黄,秋风一吹,叶子如蝶,翩然而落。
  卫沉鱼正在园子里闲坐,身边的丫头木然而立,她身下是石凳,早已凉透,若是换了以前的绣鸾,那丫头必然会给她铺上棉垫子才会让她坐的,自从绣鸾走了之后,再没一个丫头使唤顺手了,卫沉鱼懒得计较,斜睇眼呆呆站着的小丫头,自己起身往别处散步。
  行至花丛前,她附身想折一朵头上戴,突然轰的一声飞起一群蜜蜂,她忙往后躲开,悻悻然的只好又往别处去看。
  身后噔噔小跑而来一个丫头,遥遥对她禀报:“姑娘,陈州知府张顺前来拜访。”
  知府,品秩不低,这个张顺不止一次的想见她,且人未见到,礼物已经送进,长长的一串礼单卫沉鱼看得眼睛酸痛,但她至今不肯露面,此时她头也不回的吩咐:“说我不在家里。”
  小丫头无奈折回前头去了。
  不多时,这个小丫头噔噔又跑了来,至她面前欢喜道:“禀姑娘,文渊阁大学士安图远前来拜访。”
  文渊阁属于内阁,是经常同皇上打交道的人,品秩高权力大名气旺,而这个安图远更是博学多识,经常让人送来一叠诗稿让卫沉鱼斧正,还说同卫沉鱼神交已久,希望能面对面的切磋诗词书画,卫沉鱼每每都以最近身子不适挡了回去,今个亦是道:“说我抱恙在床,不方便见客。”
  小丫头有些惋惜道:“姑娘总不见人,自己也闷,再说那些个人可都是财神爷,姑娘何必挡了财路呢。”
  卫沉鱼正欲上桥,收回了脚,回头看那小丫头道:“回房收拾你的物事离开吧,我穷,养活不起你。”
  小丫头方知自己多管闲事了,忙跪地叩头,请卫沉鱼饶恕她多嘴多舌之罪。
  卫沉鱼叹口气道:“你是把我当摇钱树么,成日的见客,笑的脸都痛,我只想歇一歇而已,我是缺了你月钱,还是少了你吃穿,再有下次,绝不饶恕。”
  小丫头咚咚磕头,谢罪而去。
  卫沉鱼上了桥,看秋水潋滟,水边的红蓼正开得旺盛,蒲棒间或其中,随风摇曳,清逸生姿,待行至水中的赏景小亭,她扶栏而望,内心是无尽的孤寂,这感觉许久了,想来沦落风尘也并非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即使是最初名声不响门可罗雀,她也从未有过如此孤寂之感,大抵,那时候年轻,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而今长了年岁,却对什么都充满了失望,一日一日的捱着,不得不把日子过下去的得过且过心态,可是这日子真长,长到仿佛多出了太多岁月,而她只留恋同公输拓曾经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名义上是伙伴,她杀昏官,他协助她,他想韬光晦迹,她也配合着,她是名妓,他是混世魔王,臭味相投狼狈为奸,可她那时是多么的开心,虽然那时她没有明确喜欢过公输拓,公输拓也没说过倾慕她,她同公输拓吃喝玩乐,过着外人看来浑浑噩噩的日子,但她非常充实,仿佛每一天都有太多的事情可做。
  而今公输拓身陷大牢,她不开心了,这感觉是离开安远侯府时都没有过的,当初主动要求公输拓休了她,不过是赌气,觉着两个人还有机会在一起的,公输拓给宇文佑关进大牢,马上秋后斩,卫沉鱼突然发现自己心底最重的什么给宇文佑拿走了,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没了根,没了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所以,她想杀宇文佑。
  苦于见不到宇文佑……
  噔噔噔!先前那个小丫头又跑来了,卫沉鱼蹙蹙眉,看那小丫头上了桥进了小亭,她嗔道:“无论是谁我都不见!”
  小丫头愣愣的站着。
  卫沉鱼怒:“还不退下!”
  小丫头怯怯的:“是龙公子。”
  龙公子,是宇文佑在民间的化名,这个卫沉鱼知道,是以听闻是龙公子来了,她霍然而起,拔腿就下了桥,那小丫头跟在后面,撇嘴偷笑,原来姑娘喜欢上了龙公子,这才不肯见其他客人的。
  回到前面的卫沉鱼,见宇文佑已经坐在她家的厅里吃着茶,既然是隐匿身份,卫沉鱼就以平常女子之礼对他福了下,娇柔一笑道:“可是有日子没见公子,今个是什么风把公子给吹来了?”
  宇文佑哈哈一笑,然后起身凑过去,闭眼一副享受的样子,在卫沉鱼面颊处深深的嗅了下,低吟般道:“是你卫姑娘的香风。”
  卫沉鱼咯咯一笑,将手中的帕子障住半边脸羞怯道:“龙公子这么久没来,必然是得了新人,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旧人呢。”
  虽然宇文佑明白她这种姿态不过是妆模作样,在风尘中摸爬滚打多少年的女人,哪里还有羞怯可言,但宇文佑还是非常喜欢她这个样子,拉着她的手道:“可偏偏有些人敝帚自珍。”
  卫沉鱼撅起小嘴:“那请公子带奴家回去。”
  带她回去,是进宫的意思。
  宇文佑微微一愣,略有些尴尬,随后即道:“你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
  卫沉鱼趁热打铁:“那一天何时到来呢?奴家可是老大不小了。”
  宇文佑左右看看,随着而来的内侍会意,躬身退下,厅里也不见卫家的奴仆,宇文佑即直言:“等公输拓斩首示众的那一天。”
  卫沉鱼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是非常平静,问:“为何?”
  宇文佑笑容可掬:“那是朕送给你的大礼,当初公输拓对你始乱终弃,朕杀了他,即是给你报了仇,你开心不开心?”
  卫沉鱼努力挤出一个妩媚的笑:“奴家当然开心,不过,秋日已至,皇上为何还不将那公输拓砍了脑袋?”
  她是想探探宇文佑的底。
  宇文佑道:“那黑鬼突然昏迷不醒,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朕不想杀个对死无知无觉的人,所以正让太医给他看病,等他苏醒过来,神智清明,朕再杀他,朕要让他死的明明白白,让他知道与朕作对是什么下场,要他恐惧的死去,而不是现在这样,杀他,同没杀他没什么两样。”
  原来如此,卫沉鱼略略放心,期望公输拓慢一些醒来,因为自己还没有把握确定能把宇文佑杀了。


第504章 静静的看着烧成火球的卫沉渔越来越弱
  当晚宇文佑就宿在卫沉鱼家里。
  习惯上,他是前半夜同美人缠绵后半夜回宫睡觉,可是今晚他没走成,因为吃多酒,烂醉,给人搀着上了床之后,躺下就沉沉睡去。
  几个内侍恭谨的侍立在床前,不得任何人靠近。
  另外那间房,卫沉鱼对着烛火出神,只等小丫头问她:“夜深,姑娘该歇着了。”
  她懒懒的站起,由着丫头们给她卸妆除衣,心里想着,随宇文佑前来的那些内侍必然不会是等闲之辈,又阻止她接近宇文佑,自己该如何下手呢?
  洗漱停当,她也上了床,丫头们撂下她的帐子后悉数退下,临走吹熄了多余的灯火,只余床前小几上的这盏,她素来怕黑,不喜欢吹灯睡觉。
  仰头望着天棚绞尽脑汁的琢磨,心计一个个的来一个个的给她否定,也知道如果宇文佑好对付,公输拓就不会熬废这么多年的时光,但今晚是天赐良机,若错过这个机会,宇文佑以后再不来自己家里,想杀他犹如痴人说梦。
  想的脑袋疼也没想出好的法子,她急的长吁短叹,一翻身,突然看见了帐子外小几上的烛火,她就那么盯着看,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最后还笑出了声,惹得外间上夜的小丫头进来问:“姑娘怎么了?”
  她故意打个哈欠,挥挥手道:“无事,方才做了个梦,还是小时候调皮的时光,就笑醒了。”
  小丫头信以为真,退出去做针线了,熬夜,得需要干点什么打发,否则容易困。
  心里有了主意,且自认为是好主意,卫沉鱼高兴,怕睡着错过好时辰,索性拿了本书来看,还是那个文渊阁大学士安图远写的诗集,她边看边感叹,其实这个安图远文采非常不错,只是他一把年纪还学年轻人无病呻吟,这就让卫沉鱼无法欣赏,她喜欢公输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公输拓那个人,天塌地陷都面不改色,从未听他长吁短叹,成日的嘻嘻哈哈,卫沉鱼其实明白,他的愁深深的埋在心底。
  将一本诗集看罢,耳听四更鼓响,卫沉鱼撂下诗集,也不喊人,自己起了床,下了床之后赤足走到槅扇处,听着外间的小丫头已经睡下,规矩上是,过了三更天,若无什么吩咐,上夜的婢女们便可以睡觉,但也只是和衣而睡,她若有一点点动静,婢女便会及时进去询问。
  卫沉鱼慢慢的退至床前,看着灯火,算计着从她这间房烧到宇文佑那间房需要多久,怕只怕这火在她这里一着起来就会给人发现,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悄悄的来到外间,小丫头年轻又熬了上半夜,而这个时候是睡眠的最佳时期,所以小丫头睡得非常沉,卫沉鱼就走到门边,那里放着一坛子灯油,她附身抱起灯油坛子,轻轻的一推房门,轻微的一声响,小丫头立时问:“小姐,你怎么了?”
  卫沉鱼知道小丫头以为她睡在里头呢,所以屏住呼吸不作声。
  果然,小丫头以为自己听错,重新合眼,不多时又香甜的睡去。
  卫沉鱼就抱着坛子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突然的一股冷气扑来,她打了个寒噤,寝衣单薄,秋夜凉如水漫过她的周身,她登时更加精神了,寻了个暗影的角落,取下坛子上的盖子,然后举起坛子对准了自己……
  她的手停住了,今个一死,不单单是为了救公输拓,也是想让自己屈辱的一生得以了结,曾经许多次她都想到了死,可是一直没有勇气,今天之所以敢对自己下手,她忽然发现,自己对公输拓不单单是喜欢,而是喜欢到刻骨铭心了,想着即使自己能够活着,即使公输拓能够打败宇文佑,有那么个狐兰猗在,公输拓就永远不会接纳自己,所以活着与死没什么区别,还不如死得其所,以此救了公输拓,让他一辈子记着自己的好,甚至,让他一辈子内疚才好。
  坛子朝自己倾斜,灯油洒在身上,然后,她一手抱着灯油一手拿着火折子,去宇文佑那间房之前,她先把自己这间房给点着了,只把灯油在窗户上洒了一点点,那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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