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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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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楚楚看到校场上母亲带着子弟们操练,其中最英武的一个就是子郴。还有那一天,两家出去踏青,她在杏花树下折一支:“明霜,日后我要娶你为夫。”
直到如今他还常常想起这一幕,是他二十多年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他的子郴年少俊美、前途无量;相比几个同族兄弟都被嫁给从没见过面的女子,最苦命的四堂哥还被许给一个长他二十来岁的官员作续弦,他觉得自己幸福的让人羡慕。
那个时候,他不是没有背景、没有身份的明霜,他是西珉建威将军之子桐城。明霜。
人生的转变从正亲王宫廷政变,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一个深居楼上的青年男子的人生居然和西珉皇族一起沉浮动荡,深宫之中九五至尊的更替居然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有一天母亲过来告诉他说,已经将他改许了丞相的女儿朝。永之。他见过那个女子,毫无救药的浪荡千金,说来只能怪他贪玩好奇,跑出去看庙会,才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庙会上他狼狈不堪的摆脱那个人逃回家,不久朝家就上门提亲,那个时候南乡还是大将军之家,他家也圣眷正隆,自然毫不客气的回绝了。又说永之不甘心,到南乡府闹事,结果当然是被子郴好一顿修理。
他大惊失色,哭着问母亲为什么悔婚,他说自古好男不侍二女,他既许了子郴,生是南乡家的人,死是南乡家的鬼。母亲也跟着落了泪,抱着他说明霜啊,你不明白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南乡将军因为忠诚于先皇而下狱,子郴被全国悬赏通缉;而我们家也是深受先皇信任的名门,如果得罪为今上立下大功的朝家,只怕从此天下再无桐城。
母亲说“明霜,为了这个家,你就委屈一下吧”;父亲一边流泪一边还要努力寒起脸,教训他“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许有二心”。
然而,他做不到啊,做不到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披上嫁衣
,不要说那人是出了名的浪荡,不要说那人曾调戏过他;就是那人完美无缺,他还是不愿,他从小读的是“好男不事二妻”和“从一而终”,即便是许配也不能反悔。
吹吹打打的迎娶路上,他看准机会从桥上一跃而下,跳入奔腾的江流,口中念的是子郴的名字,而当江水冰冷的淹过来时,他心中最后想到的不是子郴,不是母亲,而是云门慕——坚贞、淑贤,他自幼当榜样的云门慕。
后来的岁月里他常常想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能干干脆脆的死了。尤其是太子登基南乡与他们桐城家东山再起后,皇帝册封“死去”的桐城明霜为“贞烈郡表”时,他恨不得自己真的死了,能够毫无愧疚的享用这个荣耀的称号,让后代的诗人称他为本朝“云门慕”。
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水冲到了浅滩上,也不知道漂了多远。那一刻他反而没了死意,不但如此,他更觉得既然上天不让他死,一定有所深意,也许是要他留着性命来挽救子郴,也许三生石上早有了他和子郴的名字。
那一日全身湿淋淋的站在水边,他——桐城明霜下定决心要将这满腹才学尽皆倾洒,换来他与子郴的地久天长。
他卖掉身上华丽的首饰,换上女装,投入了太子的义军。
然后,又是梦一样的日子,不过是美丽的梦,他南征北战、运筹帷幄,多少名将在他身边低头。他不是武将,不能上阵不能杀敌,可他纤手一指,笔墨一落,千军万马都可化作乌有。
终于子郴来到了他身边,逃脱满天下的追捕,一身狼狈,带着双亲下狱、胞妹被杀的痛苦,带着未婚夫被“逼死”的恨来投靠太子。她身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不是很漂亮,但是温柔纯朴、一往情深。
子郴说这是四处躲避通缉的日子里帮过她的人,深深喜欢着她,天南海北跟随。然而子郴没有娶他,她包含深情地说要为她的明霜怀念三年。
那个时候的他——不再是桐城明霜,而是太子身边的亲信重臣南明城,亲手提拔了最心爱的人,用生命作保,给她兵马,让她建功立业。
他并不妒嫉那个人,如果有功成身退的那一天,他愿意和那个男子共侍子郴,就像当年嫁给莲锋的西珉公主没有妒嫉云门慕一样。

上篇 第十二章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下
(更新时间:2005…4…20 12:17:00  本章字数:4456)

子郴崇拜他,忠诚他,那些转战南北的日子里,他们生死同心、相濡以沫。太子登基的那天,他成了少司马,而她是他最重要的部将。
他耐心的等着,等待机会让子郴更上层楼,他告诉自己,当子郴成为少司马的那天就是“南明城”回乡隐居的日子,也是重生的桐城明霜与南乡子郴白首同心的日子。
然而,他没能等到那一天,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是太喜欢子郴才露了痕迹。昔日的太子,当今的天子,一手拿着朱砂笔笑吟吟看他——做朕的妃子吧,朕会宠爱你、原谅你。
他知道言下之意,那就是“如果敢违抗朕,就等着欺君之罪的发落吧”。
他用尽了所知的谋略换来三天宽限,然后,换上男装,在深夜里敲开平东将军府的大门。
夜深更籁。
清平关在风口上,十二个月里有八个月大风不断,尤其是晚上,每每傍晚时分一阵风起,能吹得身形单薄的女子走不稳路。夜中但听风过树梢,顶上的瓦片响声不断,独卧这关防重镇的女子更添今宵红颜明朝白发的凄凉。
这一日依旧大风阵阵,清平关衙门东西厢房前的竹子被风吹得沙沙响,西厢房内的青年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又将整个头蒙到被子里,终究还是重重呼了口气将被子一掀翻身而起,似是被这风声吵得完全进不了梦乡。
拥被坐了好几次,依旧没有半点睡意,但听疾风过城,林木飒飒,叫他想到读过的句子“风一更,雪一更,恬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青年苦笑起来,那是昔日诗人踏上边关之路想念故乡而作;而他今日却是返回故乡,该当是青春作伴好还乡,却偏偏这一夜心乱如麻比在边关时还不安宁。
是因为那个人就在长廊的另一端吧,青年叹了口气,在边关三年光阴,昔日“京师第一美少年”的他早已在风沙之间磨老了那如珠如玉的肌肤和温润秀美的容颜。三年光阴,本以为已经足够成熟,至少可以微笑着面对她,可以在她的面前挺起胸来泰然对视,可以有足够的底气对她说“我愿与你比翼双飞”。然而,在清平关口看到她的第一眼,宛然回到了当年,回到那个人第一次含笑对他说“这是我的知交好友”,而他抬起头见到从皇宫迎凤楼高高台阶上缓缓走下,衣袂飞扬、神采俊逸的青年女子……
只是想到和她同住在一个院落中就意乱情迷到失眠的地步,青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叹息,心想接下来的路还远着,还要和她一同上京,往后岂止是一个院落中,或许营帐紧紧相连,或许在一个屋檐下……
青年受不了坐听风声苦熬长夜,披衣起身走到门外,心想散散步兴许就能睡着了。刚刚到边关的那段日子也是用这个方法熬过无数失眠之夜。
路上有不少侍卫,见了他微微有吃惊神色,他含笑点头。虽然没有明确目标,可走着走着不由自主过了长廊,不远处就是花厅。
那个人居住的清平关官署花厅。
房中早已一片黑暗,青年又对自己一瞬间的失望苦笑一下,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指望人家和你一样夜不能眠么?
到了花厅这里侍卫明显少了许多,官署的人手本来有限,都布置在西边保护使臣了;至于丹霞官员,大概是考虑到真的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来日方长,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吧。
站在廊上遥遥望了一会青年觉得的确有些累了,正要转身回房却看见夜空中一道异样的光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一阵风声和“啪”的一声闷响。
抬眼望去但见花厅西面窗棂上有东西反射着月光,那形状好像是匕首的模样。
“有——”
“刺客”这两个字还没有叫出口,嘴一下子被人捂住,随后一条手臂紧紧箍在腰上,将他往后一拉。
身后传来软绵的触觉,是女子的身体,仿佛印证他的推测,鼻中也飘来一点香味。那人在他耳边道:“别出声,惊了侍卫就惊了西珉使臣。”
声音柔缓好听。
他全身放松,感觉到对方没有威胁他生命的意思,于是垂下手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她的说法。果然箍在腰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捂着嘴的手却还是紧紧地,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是寄柬留刀。我放开你,你不要吵闹。”
他又点点头,随即整个人被重重推了一下,跌出去两三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再转头已经不见人影。青年见那把刀还在窗棂上,犹豫一下往那边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见花厅的门突然打开,从里走出日照。
一出来就和他目光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就那么一怔间,日照回过身对着里面道:“女官,洛大人求见。”
他一声“不要——”只叫出半截。
青年洛西城听到那声回话顿时脸红耳赤,但见日照身上只是随随便便披了一件长衣,显然才从床上爬起来。而抬头看月行早已是子时,自己身上穿的倒算周正,可越发显得古怪,好像三更半夜不睡偷偷摸摸跑到人家门前来窥视。
日照本来是在房中被异样声响惊醒后出来看究竟,一开门看到洛西城只当声音就来自这青年,再没左右看。往里面回了一句后又转头望向来人,却在这时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扑哧”一声笑。两人脸色都是一变,日照沉声道:“什么人,出来说话!”
但听那声音又道:“粗枝大叶!”听来是女子的声音,日照脸色一沉,却见洛西城在廊上微微扬颌目光望向自己身边的窗棂,转头一看又是一惊,拔下匕首匆匆进房。洛西城见这里没有自己的事了,又左右望望哪里有半个人影。他心知来人必是高手,想到刚刚那句“莫要惊动了使臣”,也就放弃叫侍卫搜捕的念头。又站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心道还是回去睡觉正经,刚一起步就听身后有人喊:“洛大人留步。”
檐角灯笼光影下这年轻宫侍的衣装已比刚才端正许多,正望着他微笑道:“女官有请洛大人。”
水影在外间等他,中夜惊起自然谈不上怎么端正,外衫用腰带随便系了下,一头乌发披散在身后发尖一直垂过凳子边缘。见他进来,微微欠身笑道:“洛大人别来无恙?”声音柔和,语调温雅。
洛西城顿时怔在了那里。
这一日城门边她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好不容易有一次朝他这里望过来却是对丹夕然微微点头,目光和他一交立时移开。其后,她与南乡子郴并肩前行,长裙曳地、佩环有声,当前昂首挺胸而行的样子宛然还是昔日后宫中那个皇恩如海、权势无二的女官长。他便觉得三年时光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倨傲高贵的女子,而他依旧是她眼中朝三暮四的浪荡青年。
刚刚踏入这道门的时候他本以为听到的依旧是三年前高贵到冷漠的声音,尤其是在知道他深夜毫无理由的徘徊在自己门口时,或许还会像当年那样流露出“轻浮浪荡”的蔑视目光。
然而,此刻她笑意盈盈,对他说“别来无恙”,宛若好友分别多年后重逢,就连眼中也是平和温暖的光芒。
他长揖为礼,喊了一声女官,一时尽不知如何继续。
那人嫣然一笑道:“我早已不是后宫女官长,洛大人不是外人,私下里直呼名字既可。至于眼前——我是现任丹霞司制。女官二字日照他多年来叫惯了怎么都改不了口,西城你不要跟着学。”
“西城”这两个字落到耳中青年全身一震,抬眼望过去,却见说话人笑容温婉,看不出其中用意。还没来得及反映,那人又道:“西城定然听说了,昭彤影已经回到官场,且位居三阶。”顿了下,又笑:“看服饰,西城也在七位上了吧?哎,昔日皎原踏青赏花、云台对月纵酒的三人却是只有我最不争气,不见半点上进也就算了,还降了一阶。”
洛西城强笑道:“昭彤影大人可安好?”
“安好,怎么不安好。官场得意,扶摇直上,好得很。”目光一斜,似笑非笑道:“只是到今日还游戏花丛,半点定不下性。不过呢,今日的京城确实也没有能让她一往情深,甚至不惜得罪琴林当家的好少年了。”
洛西城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
她叫他“西城”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只以为多年的期盼有了一点影子;哪里想到不过一瞬间,她字字句句还是不离昭彤影,不离他与昭彤影的那点过往。
虽然方法不同,可还是在告诉他那句话“你是昭彤影的人!”
一瞬间,为之心死。
心死了反而平静下来,顺着她的意思侧身坐下,正听她问西城你这么晚有什么事。若放在刚才,必定半句也答不出来,此时笑笑说我睡到一半听到外面有异动所以跟出来。又问司制大人无恙。
桌上正放着刚才钉在窗棂上的那把匕首,上面的纸条已经被取下来,正在女子手指间被折来折去。水影微笑答道:“没什么,丹霞山上的朋友知道我要走了,送几句勉励的话罢了。此外,也是叫我带几句问候的话给都督。”
话未落音但听“啊——”的一声,两人同时望了过去。日照站在水影身后,突然觉得有些异样,一回神发现四道目光集在自己身上,这才隐约觉得刚刚自己发了什么声音,顿时脸上飞红,摇摇头嘀咕了一声:“小的该死。”
“你想起了什么?”
“没……没什么……”
“日照,西城他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啊——属下觉得那声音好像听到过,好像是——就是那个曾被我们围住的女子。”
“曾到过明霜书记房中的那个?”
“声音象极了。”
她点了点头对西城解释道:“那是丹霞山上的女盗,我们到清平关的第一夜就蒙她不弃亲自拜访,只可惜我们几个做主人的没本事,留不下这位贵客。”停顿了一会儿,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含笑道:“刚刚有人把匕首钉在我窗子上,西城看到了为什么不叫侍卫?”
此话一出,日照也望向他,目光中隐隐有了几分防备。
他微微一笑从容道:“刚才下官是想叫侍卫,可来人说了句‘别出声,惊了侍卫就惊了西珉使臣。’”
“哦?”
“西珉使臣的安危关系两国友好,若是惊动了使臣,只怕人家不知道清平关这段公案的始末,只当是冲着她来的。若是误会了我国民众不欢迎西珉与我的睦邻,就可惜了西珉皇帝的一番苦心。”
水影脸色微正,又着意打量了他一番,咽下险些脱口而出的一句“电光火石间就那么一句话你就想到这么深”。
西城一口气说了这么几句,心中一阵乱跳,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反驳才平静下来,此时就听那人缓缓道:
“你回到京城时已经仲夏时分,潋滟池边的杨柳当柔枝拂水。你见到昭彤影,若她问及我归期,就说我要错过画舫箫歌潋滟桥得好时光了……”
西城一愣,一瞬间想到的却是许多年前他们三人在皎原上的一段对话。水影站在清雨楼上凭栏远眺,突然对昭彤影道:“我常听人说鸣凤郡的春光为天下最好。”
“啊——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美得销魂。”
她望着天地相接的地方:“我但盼哪一日能亲眼看到——”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不由自主得这句话从他口中溢出,自己也吓了一跳,一回神果然那两个人都惊讶得看着他,洛西城一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淡淡的接下去道:“错过画舫箫歌潋滟桥得好时光,但愿又一次草长莺飞之时能陪伴司制踏青。”
水影怔了好半响才道:“承你吉言。”

上篇 第十三章 江山万里,红尘一梦 上
(更新时间:2005…4…23 15:44:00  本章字数:6469)

少朝这一日宿在清平关中一户中等人家家里,早在劫掠清平关之前这座关城就已经是她的天下,满布眼线,军中都不乏亲信。她在丹霞山上讨生活,如何不知清平关的要紧,扼守粮道,进可攻退可守,故而早早埋下伏笔,上次若非当地官府做得太绝,几十条人命她恨不下心还真舍不得就此暴露。
此刻在正房接了凝川,含笑道:“辛苦了。”
凝川嫣然道:“为大姐做事是应该的,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不过——”
少朝见她脸上有犹豫之色,淡淡道:“有什么疑问就问。”
“是——凝川不明白,大姐为什么要写那么封信。”
“卫方官声素好,西城照容更是爱民如子,我盼丹霞父老从此能安宁度日,凝川觉得这样不好么?”
“可是,那边的意思……”
“不用管。”
“大姐昔日答应过那边的人,如今轻易放过卫方只怕那边会起疑心。”
“她爱怎么想都可以,我少朝笑傲丹霞连朝廷都不怕还怕她么!再说,当初我答应顺从于她也是为了她有爱民之心,并不是为了别的。凝川,你也以为我稀罕那点荣华富贵?”
凝川哈哈一笑说大姐是英雄,当然不会把那些俗名俗物放在心上。她说我本想大家是结过盟的,江湖上最重义气,既然大姐有这样一份思量小妹我就不再多说了。
少朝点点头,过了一会突然道:“你代我写一封信,找一个可靠的人送过去。”
“送给谁?”
“明知故问!”
凝川哈哈大笑。
少朝白了她一眼,喃喃道:“不知道京城那里又怎样了……”
曾水跟随花子夜已经有十年时光,第一次见到苏台花子夜时他还只是皇次子,爱穿素色衣衫眉目如画。那时曾水十七岁家里托遍了门路花光了家产才给他争到个侍卫的职务,也亏得他命好,没多久就被调入宫贴身护卫花子夜。
苏台有家名人家的女儿读书不好还能见习进阶,若是只生了个儿子,又读不出书,便只有两条路来保家名。一是寻一个有前途的女子召进来当迎门,可他偏偏生得不漂亮家产也不怎么多,真有能耐的女子还看不上他们家。另一条就是当侍卫,男子的力气总比女子大一些,宫廷侍卫里以男子居多,运气好自然有前程。
曾水就是这种有运气的人,花子夜每向前一步,他的地位也跟着上升。如今已经是正亲王府侍卫统领,也是花子夜的亲信。
这日曾水和往常一样在皇宫角门外侯着主子面圣,到了午后他已经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但听里面喊“正亲王殿下起驾”,慌忙迎上前,一望过去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但见花子夜快步往外走来,那速度已经不能叫走,简直是低了头一门心思往外冲。曾水知道自己的主子但凡心情好,步子总是不紧不慢潇洒优美,还喜欢与人说话,可要是心情一差走路就快,也不看人,今儿这光景怕是一脸难看。
果然,花子夜沉着脸出来,曾水在马车前弯下腰恭候主子上车,可他刚走到车边突然一甩手喝道:“备马!”曾水一愣,心想堂堂一个正亲王下朝回府却是骑着马满大街乱转那成何体统,当下低声道:“王,您日常的坐骑在府里没牵出来。”花子夜又是一甩袖子,一言不发到他的马前翻身而上。曾水那匹马也是百种选一的良马,认主人,顿时要撒野,幸好他脑子转得快扑上去亲自牵了安抚要爱骑别和背上人拗。
“本王要出城散心!”
曾水见他的神情知道这会儿劝什么都是听不进的,自己骑了手下的马匹跟上,又选了几个能干的侍卫跟从。但见花子夜也没有明确目标,骑在马上魂不守舍,速度却很快,转眼这一行人就出了城门往皎原方向走去。一出城曾水心里更慌,又暗中吩咐一个侍卫快马回府多带些人跟过来,那人问目标他也没个准,看看天色估摸今天是回不去了想了想说了句“琴林别业”。一面望望脸色有如寒冬的主子,心道自从少王傅外放后主子出宫时脸色难看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哎,今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这一日朝廷上争论不休的是前几日京畿、沈留郡、白水郡这三地郡守上的折子,三地郡守均请求皇帝再免一季赋税。
去年凛霜、扶风等南北及京畿十余郡都受到严重兵灾,秋日各郡郡守和各州知州纷纷上书朝廷请求减免赋税。偌娜于是年十月下旨各地官府务须彻查当地百姓受灾情况并及时上报朝廷,以便减轻当年赋税和徭役。然而,各地官府已经来不及在征税截至之前完成上报,不久,朝廷又下达命令,凡是来不及上报的郡县均按旧例收取,多收取的部分明年抵扣。
届时,殿上书记昭彤影上书道:“前番陛下下旨免除扶风、凛霜等地赋税一年,消息所到之处百姓额首相庆。如今又令收取如旧,百姓又复哀伤,如此反复,让天下人觉得圣上说话不算数。”
花子夜回答道:“这是因为各地来不及上报实际损伤情况,如果全部免除,有些地方其实并未遭敌军掠夺,岂不是无谓的减少了朝廷收入。今年先按照旧例收取,多收得明年抵扣就可以了,并不委屈百姓。”
昭彤影又上书:“百姓遭到敌国军队掠夺,家园荒废、财产尽失,很多人家错过了春耕,如今连糊口粮食都没有了。今年应该是这些百姓最艰难的一年,真的能够熬过去,到明年也就恢复了。陛下前番免除赋税是雪中送炭,而今采用明年抵扣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哪一种更能赢得民心,陛下当然是知道的吧?”
这一次折子送上去连回音也没有一个,朝廷照样收赋税。而秋收后冬官又提议整修各地受损城防,于是徭役也一点没有减轻。
到了今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果然出现了昭彤影的预言,边关很多地方发生了饥荒,一免一征的旨令反而激起百姓的愤怒,清平关的那场动荡也与此多少有关系。于是当这一年各地请求减免的折子上来后花子夜全力支持,并请求偌娜下旨令各地上报去年多缴纳的税赋,并令地官按照去年的旨意加以返回。哪里想到折子递上去却被偌娜毫不客气的驳回,他朝堂上问起,琴林叶芝不轻不重一句“收都收上来,如今各处都要重建,百废待兴,朝廷也正是用钱的时候。”花子夜顿时大怒说皇上去年下旨减免,因为来不及统计才暂时按照原来的赋税征收,说好今年退回,你这么说是要让皇上失信于天下百姓么?
琴林叶芝又回道:“殿下可知道扶风、凛霜的军饷已经欠了两个月。”
说到今年的减免紫千反驳西城照容说:“这天下的人本就该与朝廷共患难,国库都快空了他们还要减免,要朝廷去喝西北风么?”
西城照容毫不客气的回道:“如果要与朝廷共患难,就该从我们这些人开始,第一个就该请皇上下旨减少大家的薪俸。”
朝堂之上众官争论不休,最后偌娜说了句,朕也知道百姓生计艰难,但朝廷绝对不能国库空虚,这税赋照常收吧,不过永宁城去年被围了那么久也难为百姓了,京畿减半。
当下照容和迦岚几个面面相觑,偏偏这日大宰生病告假,偌娜说完就令退朝,照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跟进去求见。花子夜却没有放弃,下了朝就直奔后宫。他心里清楚,偌娜之所以不肯减免税赋全因为半个月前她要重新修建去年京城被围时损毁的“桐香殿”,这是皇家消夏的离宫,偌娜怕热,每到夏天都要到那里住一阵。然而天官内府回话说战后到处都要修缮,去年又减免了一些税赋,内府也跟着削减经费,一时拿不出那么大一笔。偌娜自然要他们向地官伸手,结果外府等列了林林总总一大堆理由总之一句话“没钱”。
花子夜见到偌娜后两人的谈话也不怎么顺利,说到后来花子夜一时冲动将“修建离宫”这件事说了出来,还说皇上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天下百姓的安泰,这岂是明君的行为,辜负了爱纹镜雅皇帝的教导等等。偌娜最讨厌别人拿先皇来压,脸色一沉将茶杯丢在地上赶他出去。花子夜已经够生气了,哪里想到还没出宫门又被皇太后召去,一进门就对他一阵数落,说他在朝堂上和皇帝唱对台戏,又说他对皇帝说话时越来越没有做臣子的样子等等。骂的花子夜完全抬不起头来,熬了一个时辰才逃出来,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想想过去遇到这番疑难之事总有水影在他身边,且总能安排的妥妥当当,如今那人被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远远丢到丹霞不说还好象称此机会故意事事为难。
这么想着心中说不出的烦闷,也就没心思管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只一味催马,根本连东南西北都不分。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但听身后曾水一声惊呼:“殿下,那地方去不得的——”
花子夜猛然一惊,抬眼看去见自己一路策马也不知怎的居然走到了皇陵一带。所见乃是一处宫阙,说是宫阙其实颇为寒素,屋宇依山势而建,均是朴素的白墙黛瓦,门前又有士兵守着。花子夜心中也是一惊暗道“我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若换了平时定然摇摇头立时离开。可今日他满肚子火,又听身后曾水一口一个“这地方去不得”,一股无名火升起,冷冷道:“本王要进去看看。”
曾水吓得都忘了开口,又听那人继续道:“这天下有多少地方是本王去不得的!”
一听这话,正亲王府侍卫统领知道主子气还没消,依旧是不可理喻的状态,当下上前与士兵打交道。这些士兵都打从在这里看守起整整两年多没见有人来过,也不知如何是好,当下一个人飞奔着去回报上司。花子夜正在气头上哪里有耐心等一个低级军官来指示,一拎马就往里面闯,见士兵要上来拦,一声怒喝:“什么人敢阻拦本王!”随着喝声身后几个侍卫武器出鞘,士兵们见到这个阵式哪里还敢阻拦,一个个讪讪退开暗地里祈求不要为此丢了脑袋。
一进门忍不住“啊——”了一声,这地方他闻名已久却是第一次进来。刚才远处看白墙黛瓦掩映绿树之中颇有几分诗情画意,真正一进门却见到处漆水剥落,地上落叶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有多厚,一眼看到的几间房子连门破了一半。曾水见主子一进来就愣住,上前道:“王,这地方乱七八糟的,别进去了。”
他哼了一声,索性下马径直走进去,见此地虽然惨败不堪,地方倒是一点不小,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初建时的格局。一道长廊不知道是遭过天火还是有人不小心走了水,已经烧毁一大半,剩下的原本红漆柱子也被熏得变了颜色,叫人不敢往里面走。
几个人走出去二三十步却听一个声音道:“什么人闯进来!”
一转身,说话之人正从一丛灌木后转出来,花子夜乍然看到她的脸顿时倒退了几步,伸出手一指:“站住!”侍卫们也抢上前来,又是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来人是一名半老女子,脸上却横七纵八一条条的都是刀伤,条条深深刻入肌肤,也不知当初什么人如此残忍。这妇人也后退一步,倒是一点不慌张,整衣跪下道:“奴婢参见正亲王殿下。”花子夜见她衣服上虽然都是补丁到洗得很干净,看行礼的样子也是受过训练的宫女,嗯了一声后道:“嘉幽郡王呢?”
“回殿下,郡王在院内读书。”
花子夜口中的嘉幽郡王就是苏台历两百二十一年因谋反被幽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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