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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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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幽郡王呢?”
“回殿下,郡王在院内读书。”
花子夜口中的嘉幽郡王就是苏台历两百二十一年因谋反被幽禁于皇陵的前永平亲王苏台丹绫。丹绫叛乱失败后家产被充公,家人大多发配各地,幸好她没有成亲也没有子嗣,自己被夺走永平亲王的封号,改册嘉幽郡王。而花子夜当下所在之地原本为让参拜皇陵的皇族子弟休息所用的离宫,可从修建好的第一天起就变成专门幽禁皇族子弟的地方。但凡进了这个门的人不到死的那天是再也没有机会踏出去一步了,美其名曰长伴皇陵,且人人都还顶着“幽”、“隐”、“息”等字眼的爵位,可实际上过得也就比天牢囚犯好上那么一点,更不用指望能按照王爵规定来受供奉了。到苏台历史两百二十五年,一度意气风发的丹绫已经在这荒草废墟中度过两年多光阴。
“领路——”
曾水听这两个字出口顿时一阵头晕,心道今天这祸可闯大了,若是让皇太后知道他陪着正亲王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只怕脑袋都保不住。然而花子夜的脸色依旧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真要阻拦恐怕也活不了,只能苦着脸看着那丑脸妇人应声起身带着往里面走。
所谓内院,残破情形和外面也差不多,只是略微干净了一点,可见是有人常年居住的。一边走的时候妇人解释说刚刚以为又是士兵喝醉了酒闯进来捣乱,所以冲撞了殿下。花子夜皱了皱眉丢了一个眼色给曾水,要他记着回去找京营提督问罪。妇人左右看了看“咦”了一声道“刚刚还在的啊——”
曾水正要发作,却听一人道:“澄姑,衣服还没有拿过来?”然后也是“咦”的一声,一人从一间勉强算是门窗完整的房中走出,在门边停了一下目光一一扫过。旋即缓缓走上前道:“罪臣丹绫见过正亲王殿下。”
苏台丹绫这一年二十八岁,长花子夜一岁,她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容貌非常奇特,不是说不好看,而是不属于女子的那种好看。也就是说,她女生男相,若是男子必定俊美惊人,生在女子身上就有一种特异味道。在皇族子弟中她也以聪明过人、文武双全著称,昔日她曾为迦岚的伴读,太子傅称赞她与迦岚、清扬三人为“皇族中第一等”。花子夜印象中这个小皇姑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指点江山、纵论朝政,领军布阵指挥若定,骑在马上的那种风姿叫人见之惊心。然而,这时看眼前人,容貌倒似比清扬还年长,衣裳上总算补钉还没有,可是洗得早已掉了颜色,看上去就越发惨淡。
花子夜犹豫许久还是叫了声“皇姑姑”。
丹绫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突然正色道:“没想到殿下还认我这个皇姑。殿下里面请,可惜今日我这个做姑姑的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招待你了。”
花子夜看看房子咳嗽一声讪讪道天气不错还是坐外面吧,青山如黛景色不错。丹绫又是哈哈一阵笑引着他在树下还算干净的石凳上坐下,又吩咐那容貌奇丑的妇人上茶,一边还东张西望了一番说“小少爷哪里去了?”
妇人也跟着四处张望,丹绫挥了挥手说:“不要管他了,拿最好的茶叶出来。”
花子夜忙着摆摆手道:“皇姑姑不用忙,清水就好。”
两人相对好半天没话,丹绫几年幽禁下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争强好胜的永平亲王,反正她什么都少唯独时间最多,花子夜不开口她有的是耐心等。果然花子夜是没有那份耐心的,咳嗽一声道:“那人是——”正好那妇人上茶后退下,给他找到一个话头。
“那是敬皇帝时就在宫中的宫女。不知道的罪过什么人弄得如此样貌还被送到皇陵,我身边没几个人可用,就想法子要了她来。容貌是吓人了点,可心灵手巧,也懂规矩,这些年亏了她伺候。”
花子夜叹了口气温言道:“底下人不会做事,皇姑姑吃苦了,本王回城后就送几个人过来伺候。”
丹绫摇摇淡淡道:“多谢殿下,罪臣心领了,就不要让人过来跟着我受苦。”
又冷场了好一会,他迟疑道:“皇姑姑你……你当年……”
“殿下想要问我当年明明权倾天下,又为什么要走出万劫不复的一步?”
“……”
“殿下是否还想问我今日这般模样可悔不当初?”
“……”
“殿下,虽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可是若叫我重来一次,还是如此。”
“这是为何?皇姑姑昔日显贵无比,又手握重兵,地位仅在正亲王之下,比我王姐还要高出几分。你又为何……”
“殿下,权力此物一旦品尝过就再也放不了了,尤其是一度被倚重后再被抛弃,那种痛苦更比失却权力要重。不错,先皇在世的时候我的确权倾天下,所以我安得下心。然而,今上登基后我一日日觉得皇上已经不再需要我了,皇上有了殿下您,对于前代重臣是再也不放在眼中了。那时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到皇上对我的疏远,想当初先皇握着我的手要我辅佐新君,而皇太子也哭着对我说‘请皇姑姑帮我’,然而先皇尸骨未寒,新君就已经嫌弃旧人,刚刚坐稳了皇位就要把扶她上宝座的人踢得远远的,我受不了这种被背叛的滋味。端孝亲王能够忍受一夜之间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变得闲云野鹤,我忍受不了。殿下,那一年罪臣才二十六岁,一想到此后的岁月要象端孝亲王和宋王那般度过,我宁可……”她没有说下去,化作淡淡一笑。
花子夜做梦都想不到丹绫在经过两年幽禁生活后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一时什么都说不出,可心中却没有应该出现的愤怒,反而跟着伤感起来,还多少生了一点歉疚。觉察到自己的异样时他吓了一大跳,想要告辞,人刚刚站起来就见那个丑妇人又出现了,缓缓道:“郡王,小少爷找到了。”也不等丹绫回话从身后拉出一个少年往前一推。
上篇 第十三章 江山万里,红尘一梦 下
(更新时间:2005…4…25 12:31:00 本章字数:4679)
暮色渐合,夜晚的皇陵更显凄清冷淡,苏台丹绫依旧坐在庭院中,那容貌奇丑的妇人过来低声道:“郡王今天说的那段话——”
“你都听到了?”
“奴婢在找小少爷。郡王刚刚那段话是不是直了一点,我只怕——”
“无妨。”她微微一笑:“今日的花子夜不会放在心上。”
“郡王……”
“他恐怕也品尝到了本王当年品尝过的滋味,那种从长城倚仗到被嫌弃、被抛弃的滋味,哈哈。”
看着丹绫仰天大笑的样子妇人微微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丹绫注意到这一点,笑声一停斜眼看过来喊了声:“澄姑——”
妇人又是一缩哪里敢接口,没想到丹绫笑了笑自顾自道:“苏台历两百二十三的花子夜就像是先皇最后两年时的我,重权在握,为朝廷中流砥柱,为君王肱骨重臣。然而,皇帝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花子夜的步步扶持。刚刚本王问他‘少王傅’安好,那人的神情极其暗淡说‘王傅外放丹霞’——澄姑啊,只怕连皇太后也厌倦这个儿子了。”
这妇人其实不是很明白丹绫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在这皇陵已经被丢弃了将近二十年光阴,从正当壮年的二十八岁到如今五十出头,都不知道是怎么挣扎着活出来的。丹绫刚进来的时候一整夜一整夜的嘶喊,拿着剑乱劈乱砍,带来的家奴就有两个因为一点小事死在她的剑下。到后来只有她一个人敢在丹绫发怒的时候出现,她不是胆子大,只是早已不觉得活着有什么乐趣。后来丹绫渐渐平静下来,当愤怒、不甘消失之后升起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寂寞;而那寂寞是要陪伴她整整一生的。因为她胆子大,就成了丹绫述说的对象,一天又一天的听她讲述昔日的风光;花子夜、迦岚、西城照容这些人名都是那个时候听进去的,虽然都记得,可对她而言也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少王傅是花子夜的亲信,那个时候花子夜能够保住她是因为皇帝还要依靠着他,而皇太后心中他还是不可缺少的好儿子。赶走少王傅就是断了花子夜一条臂膀,连本王这个两年前就禁在这地方的废人都知道,堂堂皇太后难道不知道。然而正亲王殿下为何保不住了,哈哈,在这苏台王朝若不是不再被需要,还有正亲王花子夜做不到的事、保不住的人?那些人大概只想除掉一个眼中钉,我们尊敬的皇太后却是有心要削自己儿子的手中权。”仰面望天,似笑非笑道:“若非尝到了我昔日尝过的那种悲哀,花子夜殿下岂会到我这个地方来?”
“郡王一开始就知道了?”
“不错,花子夜开口称我为‘皇姑’,本王就明白了。哈哈,想当初他意气风发时一口一个‘叛臣’,哪里想得到我是他的皇姑。”
她没有说下去,妇人也明白言下之意。她心中想的是,到底是两年光景磨砺了昔日风光,也磨平了那点锐气,换了一两年前不要说平心和气地解释,说不准哪句话让她不顺心一剑都能刺过来。
丹绫突然向一边伸出手道:“过来。”
暗处走出一名少年,也算眉清目秀,身子却消瘦不堪,已经比一般十二三岁男子矮小许多,一身衣服穿在身上还见松松垮垮。走到丹绫身边跪坐在地上依偎在她膝上,伸出手抓住她一截衣摆露出一截手臂竟是七八岁孩童的粗细。丹绫轻轻抚摸少年的头发,温言道:“穿这么少出来乱跑。”少年的头放在她膝上,喃喃道:“不冷。”
“今儿来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少年摇摇头又点点头,仰起头道:“澄姑说是我王兄,可我不记得了。”
丹绫在少年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望向那妇人:“今日你带他出来为何?”
“奴婢只是在旁边找到小少爷怕郡王担心。”
她沉下了脸,却没有当场发作又对少年说几句话,待他起身离开才冷冷道:“本王在这里关了两年难道就被关笨了么?倒在本王面前玩这种拙劣的花样。”
妇人大吃一惊慌忙跪下连连叩头说郡王饶命,听她“哼”了一声没有继续骂人才略略放心道:“奴婢觉得凤林少爷太可怜。”
“凤林的确可怜,所以你想花子夜与他毕竟是手足兄弟,盼着他能将这孩子放在心上。哼,你这点心思也瞒得过本王!”
妇人再度叩头请罪。她确实存着这个念头,可凤林见了花子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缩在边上怎么推都推不上去,还是丹绫开口要他给正亲王叩头,这才远远的拜了一下。结果花子夜根本就没对这少年上心,连名字都没问一下。
凤林被幽禁在皇陵更在苏台丹绫之前。
宫变之后,年仅四岁的皇九子凤林成为众矢之的,恒楚皇后、兰台淑妃先后自杀,大人们没人可怪罪就把所有的责任往两个孩子身上推。反正这些孩子已经没有后台,而孩子也没有能力反抗。年长些的迦岚还有太子傅、司寇、少宰等人出面为她抱不平;还有年长的胞兄蕴初跪在栖凰殿前哀哭请求;年少的凤林就只有听凭宰割的分。
所以迦岚拿着亲王金册前往鹤舞,凤林却失去一切的被幽禁冷宫。到了偌娜登基,不知道哪一天哪一件事触动了皇太后,让她突然想起冷宫里那个不见天日的孩子,又不知道怎的还是让她厌恶,一道懿旨,他平生第一次踏出皇宫,然后到了皇陵。皇太后冷冷的对身边的女官说“让那个人去给祖宗守陵吧,也算有点用处。”
冷宫之中的日子已经很痛苦、很无助,可到底还是在宫中,前后两代女官长治宫严谨;底下人再张狂也不敢让他饿死。到了皇陵,那是守陵的士兵哪里管他是皇族后裔,只知道是个囚犯。朝廷每个月都给他发有例钱,到了卫队长手中十成里只有一两成能真正花到他身上。有一年春天好些日子没有给他们送粮食,他饿得直哭,宫女卓四处挖野菜给他。那天下了场雨地上长出不少蘑菇,卓摘了来又不认得能不能吃,她过去是说什么都不让凤林碰那些蘑菇的。可这一次连她也饿得不行了,煮了一锅自己先试着吃了点,当天晚上就痛得满地打滚。凤林吓得大哭,跑到门口求那些士兵找大夫来,换来的是一顿毒打。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丹绫被送进来,他和卓大概都已经死了。
卓捡回来一条命,却再也不是昔日活泼的样子,走得略微快一点就大口喘气,一年里有大半年缠绵病榻。
一开始凤林也害怕丹绫,尤其是她发狂的时候,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至少有一个大人能够照顾,饿肚子的时候也少了。到后来丹绫开始认命,漫长寂寞的幽禁生涯中有这么个孩子陪着也稍减寂寞。
花子夜走后,她经过卓的房间,却看到凤林飞奔进去,一时好奇停了一下听到他柔柔道:“卓,刚刚有外面的人进来了。”卓问什么人,凤林没有回答,静了一会儿又道:“不是女官,女官为什么不来看我了呢?”
想到这句话,苏台丹绫微微笑了起来,光阴悠长,她好像找到了一件可以消遣上几日的事情……
苏台花子夜一直到下榻琴林别院,夜深人静之时才突然想起“那个在丹绫旁边的少年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丹绫反叛的时候还不曾正式纳妃,象她那样的身份自然有爱宠的人,却没有孩子。她因反叛被夺爵永禁于皇陵,进去的时候只有十来个贴身家仆,并没子侄。而看丹绫和那个奇丑的妇人的态度,那少年也不可能是下人。越想越奇怪于是唤来曾水要他去查查当初什么样的孩子跟着丹绫被幽禁皇陵。曾水一听苦笑一下,小心道:“殿下,那位不是嘉幽郡王带进去的。”
“那是什么人?”
“那是……殿下,那位是凤林皇子。”
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凤林不是幽禁在冷宫么?”
曾水暗中叹了口气:“殿下,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今上登基头一年凤林皇子就被送到皇陵幽禁了。”
“什么人下的命令,本王为什么不知道!”
已经变成彻底的苦笑,侍卫统领用深深低头掩盖着表情:“那是皇太后殿下的懿旨。”
“…………”
花子夜挥挥手赶走曾水,一个人对着烛光,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凤林……那孩子已经那么大了。”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凤林时候的情景,正在母亲身边读书时忽然听到外头嘈杂起来,大家都奔来跑去的在传什么,让他好奇起来。不一会儿有人来报说淑妃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
这时他的父皇已经有三位公主,故而朝廷官员和皇室成员都更喜欢不会带来夺嫡麻烦的皇子,当下皇宫中人人欢喜,他想到又多一个年节时可以一起嬉戏玩耍的弟弟也真心欢喜。
几天后他代表母亲去看望淑妃,那个美丽的女子在塌上支起半个身子温柔的笑着向她招手,平日里总是华贵艳丽得让人不敢逼视,此刻却格外温柔,看人的目光都带着柔顺关爱,拉着他的手让他去抱抱小皇子。刚刚抱起那孩子没来得及细看迦岚也来了,那个时候她还是众星捧月的皇太子,而他还是安分守己的皇次子,远离皇位之争,专心于琴棋书画。
淑妃还笑吟吟的对自己的孩子说:“太子来看你了,要对着太子殿下笑哦。”
迦岚已经伸出手,可一看到黄布包包里露出一张小小的脸,那么小那么小的样子,又迟疑了,缩着手看。孩子眼睛嘴巴闭得紧紧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反而是她一直笑一直笑。那时他抱着孩子,看到迦岚的表情也跟着笑起来,于是两个人傻兮兮的对着一个婴儿笑。
他说:“弟弟叫什么名呢?”
淑妃抬起眼来眼神和看孩子时一样温柔:“陛下叫他凤林。”
他说凤林这个名字真好听,淑妃听了欢喜地笑着。迦岚在边上加了一句:“凤林长大了可以和我一起读书。”
淑妃更加高兴,低头对小宝宝道:“太子殿下要你伴读呢,你要快点长大哦。”
想到这里花子夜冷冷得笑了一下,心道那个时候说那句话的淑妃应该也是真心真意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到皇太子垂青吧。那一时刻,她的心中也不曾升起在有三个公主的情况下还出现男帝的奢望。
到底是什么让事情到了后来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想道。也许是爱纹镜对淑妃的格外垂青吧,好像事情又不完全如此,一直以来他的父皇并不是那种对妃子可以宠爱到不顾一切的性格。他宠爱淑妃的时候对德妃、静妃也算雨露均施。
也许,仅仅是因为帝后之间的矛盾吧,爱纹镜对太子的疏远让妃子们产生了不该出现的野心,既然皇帝不喜欢太子,也许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吧。从古而来,夺嫡在皇室里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虽然是男孩子,可安靖国自清渺王朝起就没有哪条律法说不准传位给男子。
那一场腥风血雨啊……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花子夜长长叹息。
从清平关到丹霞郡治丹州正常行军大约是三天时间,然而陪着西珉使臣,沿途县府都要接待,难免慢了一些,也就多个一两天罢了。一路上自然分成三队,使臣、扶风军和丹霞郡守府这三队,彼此虽有往来可自然又有些隔膜。尤其是南乡子郴,每每看到明霜的时候神情都有些不自然;要说其中有什么原委吧,明霜偏偏落落大方,每到一地还嘘寒问暖,极尽地主之谊。流珩多少也注意到了,私底下对丹夕然说你看那个西珉使臣该不会被明霜大人的美貌迷住了吧,每次都古里古怪的神色。
水影也看在眼里,她和日照是早生怀疑的人,在她看来不但南乡子郴的反应不可理喻;明霜的表现同样可疑,有些时候他简直就是故意凑到对方面前,而且人家怎么不舒服他怎么做,就是看准了会让人难受才变本加利。
走到第三天上午,一行人在驿站打尖,刚刚动筷子就见快马到,信使下了马直奔水影面前跪下呈上书信说郡守大都督西城卫大人给司制的命令。水影当场拆开了一看微微一笑,对日照说了几句话,于是片刻之后明霜和扶风军的三个人都知道了一件事“返回清平关,随时待命”。
命令的详细解释是用过餐返程路上知道的,接信的人用云淡风清的口气说:“西城卫大人接到朝廷密信,南平叩关,正亲王花子夜殿下亲征,令我等在清平关候驾,必要时,听命军前。”
上篇 第十四章 仍留一箭平天山 上
(更新时间:2005…4…28 12:17:00 本章字数:5801)
那日早朝之时扶风八百里加急送至,南平国叩边,白鹤关告急。
南平国位于鹤舞、扶风两郡交界处,与鹤舞天牧州、扶风晋安州接壤。南平在建制和文明上高于北辰、低于安靖。南平尚未建立起完备的国家体系,部落仍然是构成国家的主要板块,而部落首领在很大程度上具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多年以来,南平国君都在尝试着象乌方、安靖、西珉那样建立起中央集权的统治,树立国君至高无上的地位,以及建立安靖那样以郡县制、进阶制等严格政体构成的国家制度。然而,几代君王的努力还是没能冲破部落分权制长久的影响,甚至有一些君王因为着手削弱部落实力而遭到暗杀或者宫廷政变。
苏台的心腹之患向来是以游牧为主的北辰和东越,乌方、南平也是宿敌,却不如北辰与东越那么彪悍。故而每年的边关告急从九月开始,那时北方牧草成熟,正是人强马壮之时,乘势而下掠夺边关。此时,以农耕为主的安靖也进入一年一度最重要的秋收,稻米丰裕,此时掠夺可以获得最多的粮食。
苏台与南平之间和与乌方之间一样,时战时和。安靖国泰民安,南平就会收敛起来,一旦国家衰弱,第一个扑上来咬一口的就是这两个国家。
苏台迦岚出任鹤舞领主后的第一功就是与南平的战斗,十七岁的迦岚王亲自披挂上阵,身先士卒、力斩敌将。两年内数度决战,连南平国主都在一次战役中中了迦岚的箭,于苏台历两百二十年六月伤重而亡;新主登基后听从大宰宛明期的建议,向苏台王朝求和。至此之后整整六年,两国不曾发生过一场战斗,没想到苏台迦岚离开鹤舞不过短短一年半,南平居然又起波澜。
也许是还记得当年大败的悲剧,也许依然畏惧鹤舞的兵强马壮,南平这一次叩关选在了与扶风接壤的地方,也就是白鹤关。由于过去六年的安宁,扶风郡一直将主要兵力布置于与乌方接壤的关口,白鹤关仅有五千将士。
南平兵马一到,白鹤关当即告急,守关主将是丹舒遥的学生,一方面带领将士、发动关城百姓拼死守城,另一方面迅速准备文书向扶风郡治和京城告急。
前一日苏台迦岚收到边关告急文书,当即在早朝上上奏,请求朝廷应对。哪里想到第二天早朝,没等到朝廷调兵命令,也不见筹集粮饷,皇帝一开口就是“御驾亲征”。
群臣面面相觑了许久,最后还是大宰第一个站出来劝谏,当然是例举此时御驾亲征不利条件等等,比如天子驾幸动辄万乘,各地郡县惊动,迎王接驾都有固定礼数,耗费巨大。同时天子出行要讲究礼仪,日行不过三十里,而边关告急一日万变,应当兼程倍道等等。然而皇帝也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撺掇,满脑子都是旌旗招展、万骑簇拥的气派;还有王师到处所向披靡,敌人望风而逃的得意,哪里还听得进劝谏。大宰、大司徒等人进言时还能忍着,到了殿上书记昭彤影出来劝谏时当即翻了脸。昭彤影举例说明天子不宜亲征的道理,尤其是前头一人说什么天子亲征能鼓舞士气,她却说自古天子亲征妨碍将领用兵远远多过激励士气,从来败多胜少。比如前朝清渺王朝就是因为“僖皇帝”数度亲征结果劳民伤财,清渺王朝在她之后两代便亡。偌娜听了勃然大怒,说你胆敢拿出了名的暴君来比朕,难道是说朕荒淫无度么!当场将昭彤影一顿斥责,本来还要廷杖三十,幸好迦岚出来求情,这才免了。
当时花子夜并没有上朝,他从皇陵回来的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大夫说是风寒,可接着十来天吃了无数药就不见半点好转。连皇太后都亲自到正亲王府去探望他。朝堂上一番热闹到了下午他才从司殿紫千口中听说,当即命备车,强撑病体入宫求见偌娜。
他这一次学乖了,不急着说反对的话,慢慢地和偌娜谈论朝廷政务,说着说着偌娜也透出了点真心话。她说:“皇兄想想看,迦岚自领鹤舞以来屡立战功,声震四海。尤其是去年解京师之围,更让天下百姓交口称赞。而我这个皇帝却被人说不但没有开疆扩土,就连守成都做不好,连京城都被人围了几十天,叫你我兄妹颜面何存?南平叩关,扶风告急、威胁鹤舞,若是朕御驾亲征能重创敌军,这下子还有谁敢看轻朝廷?”
花子夜听了劝说道:“皇家的威严并不在是否亲自上阵,若是每次边关一告急就要皇帝上阵,那还养着那么多将军做什么?”见偌娜不以为然地样子,咬咬牙道:“如果陛下不想鹤舞复立军功,一定要显示朝廷威严的话,那么就请让臣领军出征吧!”
偌娜也没有立刻答应,又看到花子夜气喘吁吁,脸上也红的异样,应付了几句就命他回去休息。可怜花子夜哪里睡得着,一夜翻来覆去,第二天又开始发烧,到了第三天不顾王妃再三劝阻死活撑着去上朝。然而,就是这一日的早朝上皇帝苏台偌娜下旨,以皇兄正亲王苏台花子夜为大元帅,领军十万救白鹤关之围。所需副将及帅府幕僚,任其在朝廷中选择,所有辎重粮饷,令夏官供给。
此令一下,花子夜也傻了眼,不知什么人如此本事在一日一夜之间让偌娜彻底转变。
真的领了君王旨意,花子夜的病情神奇的好转了,他年轻又练过武,底子本来好,不过两三天时间就已经痊愈,着手调派人员。调用京师停云营八万精兵,以该营主将为副将、该营军司马、行司马等均任原职,加上其他地方抽调的军队,共计十万。另外调用了一个前锋,便是丹舒遥。
这一任命说意外也意外不到哪里去,早在此之前,也就是水影前往丹霞后花子夜和迦岚两个一唱一和保下丹舒遥的性命。又过半个月皇帝下旨感念他昔日功劳,剥夺家名贬为平民。丹舒遥于是出狱,他在京城的宅子下狱之后就被抄没,便暂时栖身在一个昔日部将家中。虽然他被剥夺了家名,可春官并没有下令剥夺其女丹夕然的家名,而他也不回乡,宁可寄人篱下。明眼人看了都知道这位前任大司马的倒霉算是到了头,这样子平民也做不长,朝廷明摆着是要继续用他的。只不过差点要杀头的人马上被提用皇帝面子上过不去,律法上也说不通,他继续留在京城就是等待一个合适时机罢了。
果然,南平扣边,朝廷以花子夜代替皇帝亲征,先从停云营点足了武将,只留下一个重要的前锋迟迟不点。那时就有人说看样子丹舒遥要东山再起了,事实果然如此。
此外还有两个职务迟迟没有动静,那就是记室和掌书记。朝臣们对此议论纷纷,有说会从夏官中选,也有人说正亲王府司殿紫千在五位上好些年没提升了,大概就在此次了吧。然而所有的猜测这回都落了空,直到偌娜率领文武官员亲自送花子夜出城的时候,这两个职位还是空悬着。
然而就在花子夜启程的同一天,朝廷的密令到了丹州卫方手上。令中说明南平扣关花子夜亲征,已经从各地征调军粮、军需,要他丹霞郡准备接收和押运。此外令司制水影和从扶风调回的三个人在清平关驻留听命。
皇太后琴林在得到密报之后将一块玉如意狠狠地摔在地上,骂了句:“变着法子要让那贱人发迹!”
南平国扣边在白鹤关外聚集七万兵马、号称十万,以辽朝元为主将。人衔枚、马摘铃,簧夜偷袭。白鹤守将是丹舒遥得意门生名叫藜褚雁,是年三十一岁。白鹤关从来不是要塞,虽在前线,然而白鹤关之后没有热闹的集市繁华的城镇,而是上百里荒原和峻岭,零零散散有一些村落。白鹤关外像一条狭长的走廊,百里之外走廊两边各有鹤舞、扶风的几个城关,均在险峻场所,要破了这几关才到两郡腹地。不管怎么看这种打法对入侵方来说极其不划算,故而各国入侵多走扶风天野关、万里关和戎城;以及鹤舞玉珑关、受降城。白鹤关仅有五千士兵,仓促应战,不知道是藜褚雁英勇还是辽朝元为了奇袭带的兵马不够多,一番血战虽然折损了千余人居然还守住了城关。当夜藜褚雁派出勇士往戎城报讯。扶风郡郡治在宁州的州治长宁,然而扶风大都督的官署却在前线的戎城。扶风代理大都督邯郸蓼当即调动三万兵马前往支援,她一方面尽可能的筹集粮饷军需送往白鹤关,另一方面牢牢记着丹舒遥说过的一句话“扶风第一劲敌永远都是乌方”,故而不敢调动主力。所拨兵马不在克敌,而是拖延时间,等待京城援军到来。
南平白鹤关方面主将辽朝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勇士,他和父亲辽洚深都以勇武著称。辽洚深参加了六年前大举攻打鹤舞的战斗,在国君战死,兵败如山的恶劣形势下,担任殿军。他的英勇作战让鹤舞军付出了极大代价,并挽救了许多友军的生命。辽朝元这一年二十七岁,是辽洚深长子,他是女奴所生,然而南平不重嫡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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