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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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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只有七成把握。”周河道,“不过此风雨料来不大,便是船队陷入也可应付。”
  “那绕行呢?”
  “绕行的话可能会偏离航线,入夜后辨位困难,船速需降到最慢,会延误我们回到平南的时间。”李钱道,他专司针盘,为船舶航。
  霍锦骁略思忖后便道:“我们虽赶时间,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祁爷如今病着,还是以稳妥为首选,绕行是不是更安全些?”
  “确是绕行更为稳妥。”周河和李钱都点头。
  “二位可有定夺之权?”她便又问道。
  “这雨云不急,非生死之事,若祁爷病重,我可代为决断,不过我要先见见祁爷。”周河便又抱拳道。
  “行,你们轻点儿。”霍锦骁便领二人进了次间。
  祁望仍躺于锦榻上,睡得极不安稳,面色唇色皆白,眉头紧拢,呼吸急促。周河上前探探他的额,果然触手滚烫,他神情便也沉下来,目现忧色。
  霍锦骁见他有话要说,便做了噤声的动作,将两人招到外头说话。
  “祁爷这病确实不轻,事急从权,我来定夺吧,就按景爷的意思办,一切以稳妥为上策。”周河如今倒不担心前方雨云,反而更加担心祁望,“船上有大夫,我这就命人请他过来。”
  “麻烦周大哥了。前边的事暂托大哥与诸位兄弟,祁爷这里我照看着。若有急情,周大哥可随时来寻我商量。”霍锦骁道。
  “景爷客气,这是我等分内事。我们先出去,景爷有事差遣也只管随时来找我,祁爷的病若有何进展也烦请告知,稍晚些我再来看祁爷。”周河一旦有了决定便急着着手去办。
  霍锦骁点点头,又叮嘱道:“二位,祁爷的病先别声张。”
  船上人多,若有流言传出,恐怕会扰乱人心。
  “知道。”周河语毕便和李钱出了舱房。
  舱里空下来,霍锦骁又回身进了次间。
  ————
  稍顷,船上随行大夫便到舱里,一番搭脉诊治后只说是操劳过度,加之近日秋凉突至引发风寒,而祁望素来身体好,鲜少生病,此次病来便如山倒,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需小心照顾。
  霍锦骁连道“是”,将大夫送出舱去,由他去抓药煎煮,她则回到祁望身边。
  祁望迷迷糊糊躺着,依稀听到身边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他却抽不出力气睁眼,身上酸涩难当,脑中浸水似的沉,身上发寒。有人似乎守在他身边,他额上的湿帕换了一次又一次,那人还托起他的头,每隔一会便用湿帕擦他后颈,她的手很温柔,偶尔触及他颈间肌肤时便是让人惬意的凉意,与他身上的热度恰好相反。
  如此折腾了一会,煎好的药送过来,厨房也送了新的吃食来。大夫开的药共两种,先送来的是退热的药,每隔一个时辰喂服一次,直到热退,用的是荆芥、防风等药煎成。
  霍锦骁试好药温,转头过来扶起祁望。
  “祁爷,喝药了。”
  祁望听到细细的叫唤声,人已被她搀起,靠在了迎枕上,他勉强将眼睛扯开条缝,看到霍锦骁坐在身边,端着药,眉目低垂,神色恬静安心。
  “是你……”他低声道了句,嗓子里像含了砂子,声音沙沙的。
  她已舀了药送到他唇边,一边喂他,一边说:“大夫说你操劳过度,风寒入体。我都劝过你别老死撑了,你怎么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把自个儿折腾病了,我跟大夫说了,要给开最苦的药,让你长点记性!”
  祁望微启唇饮下一勺药,闻言竟笑了:“你以为我是你,怕苦,喝粥还要放蜜?”
  霍锦骁又送来勺药汁,他就着喝下后忽握住她的手拉下,阻止她再喂,另一手从她那里将整碗药都端走,仰头饮尽后把空碗扔回桌上。
  “喝药也要逞能。”她抱怨了句,丢给他块绞过的湿帕。
  他执帕拭唇,左手手心却是一空,她已不动声色收回手。
  “祁爷,喝点粥吧。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霍锦骁将小几搬到榻上,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呢?吃过没?”他问她。
  “吃了两块饼。”她打开食盒把吃食一碟碟端上来,又非常自觉地盛了两碗粥摆上桌。
  “你回自己屋吃吧,过了病气不好。”祁望脖子往后仰去,后脑靠到迎枕上。
  “我都在这呆了一下午,要过病气早就过了。反正我要是病了就只找祁爷算账,都是因为你。”霍锦骁有些饿,夹了卷子就粥,自顾自吃起来。
  “好,我的错。”祁望难得认回错,也虚弱笑起。
  他随她吃了半碗粥,一个卷子,便又罢手,霍锦骁不勉强他,将小几撤去,扶他躺下,让他继续歇着。祁望头还沉着,便不推拒,只是眼才一闭就察觉额上贴来她的手,耳边响起她低低的自语:“这热怎么还不退。”
  那手很快收回,接着就又是湿凉的帕子敷来。
  祁望不知怎地觉得安心也疲倦,很快便睡去。
  ————
  沉沉闷闷地睡了一阵,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船忽然上下颠簸起来,将祁望颠醒。吃过药,他出了些汗,只觉得鼻塞喉灼,身上倒是松快不少,钝沉感稍减。
  “出了何事?”他从床上坐起,舱里已点了马灯,小窗外夜色深重。
  霍锦骁还守在屋里,因察觉到这阵颠簸,此时正站在靠近舱门的地方张望着,看周河是否派人过来,听到祁望的话忙转过身来,将下午的事告诉于他,怎料祁望听过之后脸色顿沉。
  “胡闹,为何不叫醒我?这种事是你能擅自作主的吗?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知道这是死罪么?”
  他怒斥一声,下床趿了木屐就往外走。
  霍锦骁连解释都来不及。
  屋外漆黑一片,冷风嗖嗖逛来,天似乎突然间冷了。祁望“噔噔”几步走到外间房口,恰正撞上周河派来通知霍锦骁的人。
  “祁爷!”那人差点撞到祁望,慌忙站住。
  “什么事?”祁望问他。
  “周统领派小人前来通知景爷,南边原航线所经海域有暴风雨,我们已经绕过危险区域,不过稍有波及,浪头大了些,所以船身颠簸,景爷不必担心,好生照顾祁爷便是,很快就风平浪静。”那人看到随后跟来的霍锦骁便回道。
  “外头情况如何?”祁望揪起这人衣襟急问。
  “祁爷别担心,周统领说了,这暴风雨来得急,范围也大,幸好当时决定绕行,否则就危险了。”这人很快回答道。
  祁望这才松开手,这人又道:“外头兄弟们看着,周统领和大伙不敢懈怠,祁爷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麻烦。”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祁望点点头,放人离去。
  风浪稍定,船又恢复平稳,他忽然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刚才出汗湿了衣,被冷风一扑变得潮冷。他还有些不放心,仍要往外去,不妨后头有人拽住他的袖子,他转头还不及看到什么,便遇一物迎面砸来。
  他信手接下,发现是自己的外袍。
  “穿了再出去,若是病势加重,该闹得船上鸡飞狗跳了。”霍锦骁拉长个脸冷硬说完,就转身进屋。
  祁望听了出来,小丫头被他骂得发脾气了。
  他看她两眼,还是披上外袍往外冲去,在甲板上巡了圈,拿观远镜看了天象,又找周河了解完情况,总算安心回舱。
  舱里灯还亮着,霍锦骁正在温药,他的第三遍药到时辰喝了。
  “小景。”祁望走到她身后,斟酌片刻唤她。
  霍锦骁霍然站起,把药端到面前,道:“祁爷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呢?还是不相信我这人?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祁爷要是觉得我擅作主张了,就罚我吧。”
  “我找周河问过,与你无关,他是有定夺此事之权,这事不怪你。”祁望便道。
  她冷笑道:“那就是不罚了?你喝不喝药?不喝我倒了,反正你也不在乎身体。”
  小姑奶奶发起脾气六亲不认,半是气他斥责自己,半是气他仍旧不顾身体胡来。
  祁望伸手去接药碗,怎料一个大浪过来,船又猛地颠簸起来,霍锦骁正端着药,因怕药翻了,她便顾着药,脚下踉跄小半步,身体有些不稳。
  “小心。”他伸手扶住她手臂,另一手接下了药碗。
  霍锦骁拂开他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也不看他,闷声不响坐到旁边高背椅上。祁望虽知她在生气,奈何并没哄人经验,也不知要说什么,把药喝下后又回榻上,躺下前说了句:“小景,你去里间歇吧。”
  她还是没理他,他只好作罢,胡乱睡了。
  夜里有人给他擦汗喂水,他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额头的烫度彻底凉去,喉咙灼疼转作沙痒,他咳嗽几声睁眼,霍锦骁已经不在屋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天真热。

  ☆、教导

  祁望捏捏眉心; 眼角余光瞥见外间有人影进来。
  “小景?给我倒杯水。”他不作多想便吩咐道。
  “祁爷醒了?”来的人却不是霍锦骁; 只是船上水手。
  “怎么是你?”祁望不见霍锦骁,微蹙眉。
  “景爷照顾祁爷一晚上; 刚刚回房,嘱咐小人过来服侍祁爷。”那水手放下手里东西,倒来水给他。
  祁望接下杯; 发现那水冰凉。他忽想起昨日她照顾自己时; 一应汤药饭食到他手里都已冷热妥帖,全无平日毛燥。
  “那是什么?”他看到这人搁在桌上的东西问道。
  “景爷吩咐的,祁爷夜里出汗湿了裳; 今晨若要起来需换身干衣,另外外边风大,要加件夹衣。”
  祁望闻言翘了唇角。
  ————
  夜里浪大,又有细雨; 甲板被打湿,第二天天放晴,日头晒得船上一阵潮热。霍锦骁并没歇多久; 不过回去运功一番,净面更衣后又到甲板上。
  祁望会在每日辰时亲自巡船; 听船上各处负责的人员禀告船只情况,确保船体无异状; 而后会把管事的人都召集到舱中,查阅所有当值记录,询问水文地文、海域情况、船上水粮消耗等一应事务; 再分派当日重要事宜,并撰写航行日志。
  今天自也不例外。
  霍锦骁原来做末等水手时可没资格参加这些事,如今祁望亲自指了她跟在身边,她自然不愿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便乖乖站在众人之后侧耳倾听。
  半个时辰时间,几个管事就逐一禀报完毕,这其中也包括周河提及的昨夜暴风雨之事。
  “行了,今日早会到此为止,你们都散了吧。”祁望以拳掩唇咳了数声才遣散众人。
  “是。”众人便告退,鱼贯而出。
  霍锦骁琢磨着刚才众人说的话,诸如潮汐风向、浪涌情况、船只吃水深度等等,跟着众人往外踱去。
  “小景,你留下来。”
  冷不丁祁望的声音响起,霍锦骁收起心思,回头望他。他脸色仍有些差,一早上都在时不时轻咳,声音沙哑,还带点鼻音,瓮声瓮气。她想起昨晚的事,还有些不痛快,就躬身行了礼,也不唤人。
  “怎么不多歇一会?”祁望问她。
  “不敢,船上规矩,祁爷辰时巡船各处人员都要在岗,我要是坏了规矩,可要受罚的。”她垂着眼,目光落在他书案上。
  “你还在气我?”祁望叹道。
  “不敢。”她抱拳重重一揖。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多礼,还说不气?”祁望说话间又咳了两声,道,“你要还倦就回去歇会,我放你半日假就是,你要不倦就到我这来,我有事交代给你。”
  霍锦骁狐疑地瞥他两眼,走到他案前,他却又指指自己身边,她更觉奇怪,便蹙着眉头走到他身旁。
  “祁爷有何事吩咐?”
  她的问话声才落,祁望忽从圈椅上站起往旁边一让,顺势又把她往椅上拉去。
  霍锦骁猝不及防,被他拉着坐到椅子上,惊道:“祁爷?”
  “你帮我写航行日志。”他道。
  “我?”霍锦骁低头看着案前一撂记录册子,讶然非常,“我不会。”
  “无妨,我说你写。”祁望朝前略倾身,从桌下小屉里取出两本册子放在她面前,“日志一式两份,一正一草。你先按我说的将草本写了,再誊入正本。”
  他说话间打开草本,里面密密麻麻都是祁望的字,字迹苍劲有力,偶见潦草。
  霍锦骁伸手抚上面前的册子,这册子不是用普通纸张制成,而是用羊皮纸,摸起来硬且糙,有种粗犷的触感,色泽棕黄,可防油水,易于保存。
  “航行日志是航行过程中的重要资料。它除了可以很直接的反应出整个航程船上的所有变动,让纲首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隐藏的问题,未雨绸缪或及时应变之外,也是一个船队最关键经验来源。每一次航行都是一场人与天的争斗,而航行日志就记载了这一次一次争斗里的应对经验。”祁望一边说话,一边咳嗽。
  霍锦骁忙端起手边的茶递给他,他浅抿几口润过唇舌,又道:“来,我教你。日志首要是时间,航行几日,船上人员数,天象……”
  他教得仔细,她也听得认真,祁望替她研了墨,她执笔染墨,往纸上写去,才写第一列的头三个字,就听到祁望低声笑了。
  “错了。”他站她身后,倾身半俯,手握住她的笔杆,让她停了笔。
  “啊?”霍锦骁疑惑地转头,恰遇他半俯来的侧颜。
  总显犀利的眼眸难得有些温柔,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明显,身上是淡淡的药香,缓慢地飘入她鼻间。
  恍惚间,她像看到东辞。
  他也常如此教她写字,一笔一划,倾尽温柔和耐心。
  “今天记的是昨日的事,你要写昨日时间。”祁望解释了句,将目光转向她,却对上她怔忡的眼,眼底星色朦胧,映出他的模样。
  她的眼,会叫人忘记她的平凡。
  “怎么?”他问道。
  “没什么,觉得自己犯了个愚蠢的错误。”她收回目光。两人完全不同,并无半点相似,她从他身上看到东辞影子,岂不愚蠢。
  “是挺笨的。”祁望不知她所思,只淡道,“幸而是草本,偶尔写错也无妨。”
  她不回嘴,又醮些墨汁,重新写起。祁望直起身,说一句她便写一句,偶尔她也会抢几句话,说对了祁望就点头,说错了祁望便用葵扇敲她后脑勺。日头渐升,舱里又渐渐闷热,他已拾起葵扇在她身后摇着,给自己打扇,也给她送点风。
  霍锦骁写了约有半个多时辰,才将全篇日志写好,又仔细誊抄到正本里呈给祁望。祁望在她誊抄时就已倚在榻上抽起水烟,人笼在缭绕烟雾里。
  “字写得不错。你们姑娘家不是都爱簪花小楷,为何你练的是瘦金体?”祁望一手夹着烟枪,另一手翻起桌上的册子。她的字笔迹劲瘦,运笔如剑,不是女儿家常习的字。
  霍锦骁瞧瞧自己的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的字了,先前柳暮言也夸过。
  “我的字是师兄教的,他练的是瘦金体,写得比我好,我只学了形未承其意。”霍锦骁站在一旁回他。
  祁望翻册子的手一顿,随意道:“你与你师兄感情很好?”
  自从他知道魏东辞是她师兄后,她便经常提及魏东辞。
  “怎样才算好?我与他从小一处长大,同吃同玩同学,感情自然深厚。”霍锦骁说话间已提来铜壶往他杯里添水。
  祁望仍看着她写的日志,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既是如此,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为何不……”
  她把杯往他手边一推,接茬:“为何不成亲?可我们为何要成亲?相识虽久,他待我也好,却从未表露过心迹,没有约定没有承诺,我们只是师兄妹。”
  他的不告而别,无需向她交代。
  而她连等待都没有理由。
  “那你还喜欢他?”祁望不由又问。她不避讳提及旧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却叫人心疼,女人的大好年华,不正是她如今的年岁?
  “总会忘记。”她答。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总会忘记这个人,还是总会忘记自己爱着这个人。
  “也罢,你师兄错过你,是他的损失。你很好,他不好。”祁望看完日志,“啪”地合上递回给她,“收到屉里去。”
  “真的?祁爷也这么觉得?当然是他不好!”霍锦骁笑了,眼睛弯成弦月,一点点悲伤都没有。
  “真的!”他见她脚步松快地走回桌案处,便也起身跟着走到多斗柜前,从里边翻出个木匣子。
  “祁爷真好。”她收起日志,转头见他已打开木匣抽出两本册子,便随口问道,“那是什么?”
  “平南过去的航行日志。我在东海十几年,掌平南船队九年,每趟航行日志都存着,大部分都在岛上,这里只有两本,不过这两本是远洋航线的日志,所涉之事更广,你要不要看?”他将册子递出。
  “给我的?我要!”霍锦骁惊讶极了,两步奔到他身旁,伸手要取,他却缩手。
  “还气吗?”他举高册子问她。
  “气?”她眼珠转了转,立刻道,“气什么?谁敢和祁爷置气,我与那人拼命。好祁爷,快给我!”
  “鬼精!”祁望用册子敲了下她的脑袋,才塞进她手里,“收好了,只是借你看,别给我弄残了。”
  “保证完璧归赵。”霍锦骁如获至宝,抱着册子笑得满脸花。
  祁望却忽然咳起,只剩眼中还有些笑意。霍锦骁听他咳得厉害,记起他还病着,忙将册子放下,把水端来给他,趁他喝水之机伸手探他额头。
  “还有点烫,你别说话了,快躺着歇去。早上的药喝过没?喉咙不舒服吧,别抽水烟了,我去大夫那看看有没润嗓的东西,顺便把午饭取来,你等我一会。”
  她又风风火火起来。
  祁望拦下她:“不必麻烦,一会有人自会送来,你安静呆会,把桌上的书收收。”
  “也好。”
  霍锦骁一口应下,见他躺好后才去收拾桌子,等书案归拾完毕,她再转身时,祁望已然睡着。
  ————
  船平缓而行,海面平静,这几日航程颇顺,虽说因首日风雨绕了航线,然而后几日满帆全速,他们到达平南岛的时间也只晚半日不到,一共用了五日。
  这五天里,霍锦骁都跟在祁望身边,除了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外,也听他教导,帮他处理些杂务。每天的航行日志,现都由祁望口述,她负责写,渐渐也就熟悉起来。空暇时间她都用来看祁望给的两本日志,或是修练《归海经》,海上日子单调,每日所见都是天海茫茫,她却不觉枯燥。
  第五日傍晚,霞色成火烧在天际,平南与燕蛟的船队终于到达平南港口。
  码头上的平南旗帜迎风而展,熟悉的面容已在码头前守了多时,朱事头、柳暮言、徐锋领着一众水手站在海风里,身后跟着林良、华威、宋兵等人。
  霍锦骁跑上船头甲板,船未靠岸就拼命挥手。
  离开了一个多月,经生历死,她忽然很想念这个平静祥和的岛屿。

  ☆、扬帆

  暮□□临; 平南岛上却沸如白昼。
  祁望攻打金蟒大胜而归; 不止带回一大批战利品,还将金蟒岛易名燕蛟收伏; 这是整个平南岛的喜事,消息早就传遍全岛,是以他们一回来; 祁宅的大厨房已备下席面; 库里的圆桌、八仙桌尽数取出,从饭厅摆到院里,满满当当。
  这么大的排场; 宋大娘一个人可不够,就找了岛上有名的总铺师办桌,烧了盆菜。
  这是霍锦骁第一次吃盆菜。一桌十人,只围一道菜; 那菜用大木盆装出,像大杂烩,却又比普通大杂烩复杂许多; 色夺眼珠,香馋口舌; 别说吃,就算只是看着都是享受。盆里的食材上三层下三层; 里外又三层,层层叠起,最上层为最贵重的食材; 花胶鲜鲍、虾蟹鸡鸭,其间以鲜疏点缀,下面是萝卜冬菇、各色丸子、猪皮鲜笋等吸汤之物,一排排码好,浇的汁是一大早熬好的鲜鸡汤,调以南乳、面豉酱等一起烹制。
  天未全黑,四处灯笼挂起,满厅满院朋客满座。
  “这趟大获全胜,最大的功臣是小景。”祁望坐在正中主座,手边就是霍锦骁,他亲起身将盆菜正中扣的最大一枚鲍鱼亲自夹到了霍锦骁碗中。
  他当着众人的面夸她,霍锦骁忙起来推让,却被人从后头一掌按着肩坐回椅上。
  “祁爷都开口了,小景就别谦虚了。”
  竟是林良带着几人端酒而至,都是素日里与她要好的。
  “大良哥也来取笑我?”霍锦骁转身笑道。
  “怎么还叫小景?大良,要改口叫景爷了。”柳暮言从另一边走来,身边还跟着朱事头与徐锋等人。
  “对对对,景爷。我该打,叫错了。”林良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又举杯自罚。
  “大良!”霍锦骁忙从席上出来,一边按住林良的手,一边朝柳暮言道,“柳叔千万别这么说,折煞小景,朱事头、徐部领,你们也莫再如此,别人不知小景底细,你们还能不知。我连个正经水手都没当好,哪当得起你们一句‘爷’?使不得,还是唤我小景吧。我敬几位一杯。”
  “一杯哪够?”林良见她饮空杯中酒,忙从华威手里拎来坛酒,又给她满上。
  朱事头也开了口:“今非昔比,你如今贵为燕蛟岛主,怎可同日是而语,景爷,我也敬你一杯。”
  “还有我!昔日同船多有得罪,还望景爷包涵,先干为敬。”徐锋跟着凑上前来。
  能在东海掌一岛之事,司一村之务,她的身份早已水涨船高,又有祁望在旁造势,这满座的人哪个敢不敬她三分。
  霍锦骁连道“不敢”,却无人听她的,只被拱着喝了好几杯酒。
  “好了,别再抬举她,你们都是船队的老人,有功夫替我多教教她便是。”祁望吃了两筷菜才出声。
  “是。”柳暮言三人都俯首领命,又敬了几杯酒便退回自己席上。
  倒是林良和华威几人仍不离去,竟还取来大海碗塞给霍锦骁,嚷着要她喝酒。
  霍锦骁不怕喝酒,只是偷眼看看祁望,他可不太让她饮酒的。
  “喝吧,今日纵你一回,让你喝个痛快。”祁望虽专注于筷上夹的螃蟹,却仍察觉她的目光,头也不抬就回道。
  “谢谢祁爷。”霍锦骁笑弯了眼,敞开肚皮喝酒吃肉。
  稍顷,她又和林良等人挨桌敬酒,回座之后平南的人与燕蛟的人又轮番来敬,喧声如浪,趁夜而扬,叫人尽兴。祁望瞧她游走于满庭男人之间,举止洒脱,全然瞧不出女儿样,若非他意外撞见,恐怕到如今还被蒙在鼓里,一时间也不知该夸她还是该气她。
  酒喝到深夜方散,霍锦骁难得有五分醉意,眼眸汪着熏人水光,跟着祁望回宅,临分开时,祁望忽道:“我与你同岁开始在东海漂泊,二十岁当上平南岛主,已属快了。如今你十八岁就能掌一岛之事,这在整个东海还是头一人。”
  十八岁的少年岛主,到了漆琉岛恐怕要叫人侧目,若再叫人知道她是女人,整个东海都该沸腾了。
  百年东海,从未出过一个女海枭。
  “祁爷这是夸我呢?”霍锦骁笑道。
  祁望却已转身远去。
  她瞧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飞扬的唇角落下,手往衣襟内探去,摸出已被挂在颈间的玉佩。
  玉佩温热,是她的体温,伏于掌中的“魏”字颜色碧透,似乎比他交给她时还要绿了些。
  “师兄,你可听到?十八岁的岛主,东海头一人,小梨儿比起你这少年盟主,也不差吧?等着,下次再有机会相遇,我必赠君‘枭’名。”
  她对着玉佩喃喃几句,笑容忽又高扬。
  天地海阔,各安一隅。浮世兜转,终有逢时。
  ————
  一夜纵酒过后,霍锦骁忙碌起来。
  离十月初三只剩十日时间,而此去漆琉需费时七日,掐指算来,他们只剩三日时间准备。不止祁望和霍锦骁,整个平南岛能帮上手的人在第二日全都忙起。因燕蛟的人手不足,而疍民迁岛又非短短三日可成,是以祁望将两岛人手合并,整作平南燕蛟船队,出航船只挂双旗,又拔了一批人给霍锦骁用,其中就包括与她交好的林良、华威等人。
  “威哥,燕蛟岛的人就交给你了,劳你多费心指点他们。”霍锦骁将燕蛟岛带来的几十人都交给华威。
  华威在玄鹰号上时就已能独掌水手之事,本要升作别船部领,只因吃酒赌钱而误了事,被罚降等,失了机会,如今人手不足,霍锦骁又亲自向祁望请人,这才给他机会,让华威代掌燕蛟船队总部领一职,替燕蛟培养人才。
  “景爷不必客气,承蒙你看得起我,兄弟我必不负所托。”华威当着众人的面拍胸承诺,满面激动。
  燕蛟船队虽小,然总部领一职却能统领所有水手,且又身负祁望与霍锦骁之托培植人力,这差使若办好了,他若留在燕蛟船队便是纲首下的第一把手,若回平南也是一船之领,前途无量,他怎不兴奋?
  “哈,威哥现在说得漂亮,回头可别又在船上赌钱带坏其他人!”林良站在一旁取笑道。
  “呸,老子已经改了!景爷放心,我绝不在船上赌钱吃酒,说到做到。”华威啐了林良一口,又朝霍锦骁道。
  “我当然相信威哥,否则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托给你。”霍锦骁“呵呵”直笑,又望向林良,“大良哥,多谢你能来帮我。不过我想让你掌杂事之职,负责船队全务,不知你可愿意?”
  “什么?”林良吃了一惊,他原想着自己过来依旧干了望的老本行,不想她竟提了这样的要求。杂事位居纲首之下,乃是船上重要管事之一,他可没有把握,当下真摆手,道,“不成不成,我没做过。”
  “大良哥个性豪爽仗义,在各处人缘都好,跑船经验也足,而杂事负责协管各处事宜,正需大良哥这样的人才,所以我才求大良哥帮忙,不过若是大良哥另有打算,就当小弟没说过,我不勉强,只希望大良哥能好好带带燕蛟的人,教他们些了望经验。”霍锦骁温和道。
  比起要大良和华威留下帮忙,她更希望他们能替燕蛟教出独挡一面的人才。
  “这个自然。”林良犹豫起来。
  “怂货!好意思说老子!”刚才林良取笑华威,这下便轮华威取笑林良。
  “你知道个屁!”林良怒而往华威踹去。
  华威闪身避开,嘴里还嚷着:“说你怂还不认了?”
  “爷什么时候说过不干了?”林良被他一激立刻挺胸道,“小景,这事我应了。”
  “多谢大良哥成全。”霍锦骁抱拳谢道,而后转身面向规矩站在码头前的燕蛟村民,扬声又道,“各位,从今日起,大良哥就是我们燕蛟船队的杂事,华威哥就是部领,他二位会负责船队诸事,助我燕蛟一臂之力。”
  “大良哥,华威哥!”燕蛟的人便齐声见礼。
  忽然间有人嚷起:“快看!祁爷的船!”
  霍锦骁朝码头张望去,粼粼波光之中一艘大船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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