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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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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夫人隔天便又请那副将夫人过府做客了。
  苏陆两家的亲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宁国公府里,苏庭的亲事紧锣密鼓地张罗开来的时候,苏家二房里苏瑶的嫁衣也已经快完工了,苏府上下一时好不热闹。
  ……
  正当苏虞悠哉悠哉看热闹的时候,一道懿旨把她召进了宫。


第37章 耳痣与疤
  懿旨一下; 苏虞只得百般不情愿地再次踏足皇宫。
  进了宫,这才知道原是张太后近日又得了几卷珍奇的佛经,只可惜有些破损; 字迹不大清晰,纸页也泛黄了。
  于是便让宫里人临摹下来,换了好几个字画师傅,呈上来的东西张太后均是不甚满意。
  接着; 便有人向张太后提了一嘴她这个曾在寿宴上以一手好字、几卷佛经博得太后欢心的苏三娘。
  张太后一经提醒; 也想起她这号人来,觉得这主意妙极; 便赶忙下了懿旨把她召进宫来。
  殿内; 张太后笑眯眯道:“七看八看; 还是你这丫头的字瞅着最舒服。”
  苏虞强颜欢笑,道:“太后谬赞了。”
  张太后还特地在她的寝殿后头辟出一个小厢房; 让她安心在宫中住下。还给她配了两个小宫女,一个负责照顾她的起居,一个专门负责帮她磨墨,随她一同进宫的连翘倒是清闲下来。
  苏虞自此开始了昏天地暗抄佛经的日子。欲哭无泪。
  ……
  这日; 苏虞抄完一卷佛经,决定休息半日。
  张太后给的时间期限还算宽泛; 足足一个月; 若是夜以继日地抄下去; 大概一旬时日便够了。
  一个月的日子绰绰有余; 只是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宫里呆下去; 便想着赶紧抄完出宫回府去,便赶工抄了好几天。这会儿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索性便歇会儿。
  一晃已是暮春,树叶子渐从青嫩转为苍翠,满目生机,让人瞧了心里都松快几分。
  正值午后,日头有些高了,晒得人脑袋发晕,苏虞坐在树荫底下小憩。
  正是睡意朦胧之时,忽闻一阵环佩声渐进。
  苏虞皱着眉,眼睛睁开一条缝。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湘妃色的裙摆,伴着环佩声逶迤而来,视线稍往上移,便瞧见了盈盈一段纤腰,腰间束着朱色璎珞,再往上,便是郑月笙端庄不失妖娆的一张脸。
  苏虞忍不住低头瞅了瞅自己。藕色裙裾上还沾了少许墨渍。
  真是不修边幅。
  郑月笙走近了,才看到树荫底下坐着的苏虞,认出她之后便打算过来打个招呼。
  她走过去,笑得恰到好处:“苏三娘怎的在这儿?”
  苏虞站起身来,嘴角牵了牵,道:“风景正好,出来透透气。”
  说着,苏虞不动声色瞧她几眼。
  荥阳郑氏九娘的确如传言道是个美人坯子,且美得十分大气。分明是一副端庄秀美的贵女模样,真是难以相信她会在京郊马厩里同人偷情。
  郑月笙又道:“听闻太后请你帮忙临摹几卷佛经,”她说着轻叹口气,“真是羡慕你字写得好,我就不行,练了这么多年也还是那个鬼样子。”
  苏虞皮笑肉不笑:“郑九娘过谦了。”
  话音刚落,一小太监跑了过来,对着郑月笙道:“郑侍中派人传信进宫,请您即刻回府。”
  郑月笙一怔,旋即有些慌乱:“即刻?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命我去后花园找晋王爷,有事召他。”
  一旁的苏虞闻言,挑了挑眉。
  太后召见秦汜,就不能让太监宫女跑个腿儿去找去递个信儿吗?怎么就非得你郑月笙了呢?
  郑月笙皱着眉,忽看向苏虞,一脸为难道:“我家里面不知出了何事,催得急。不知能否麻烦三娘代我去后花园寻晋王爷?”
  苏虞眼角抽了抽,静默半晌,最终还是应下了。
  ……
  大明宫的御花园还是有几分看头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苏虞一路悠哉悠哉,这瞧瞧,那瞅瞅,一副初入皇宫对这宫里的一草一木都好奇极了的模样。
  她原想着随便派个人去寻秦汜便是,后来想想,既应了郑月笙,便还是自个儿去的好。
  她在御花园里晃悠了小半时辰,才终于在一亭子里碰见秦汜。
  苏虞迟疑了一下,还是提步走过去了。
  她走上前,走进亭子里,这才发现这人一手杵着下巴,双眼阖着,似是在小憩。
  苏虞顿了下,遂放轻脚步,走近前去。
  “晋王爷?”苏虞声音很轻。
  秦汜依旧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凑近些还能听到他绵长安稳的呼吸。
  苏虞站着没动,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那双桃花眼闭着,只看得见他长长的眼睫。眉眼鼻唇,处处精致,却也不失英气,着实是一副好皮囊。
  也怪道他如今也是京城适婚男子中的热门人选,纵然是万花丛中过,可就只凭这相貌,就能轻而易举地俘获无数妙龄少女的芳心。
  苏虞轻叹口气。
  她立了会儿,正欲转身离去,忽想起前世秦汜的耳环。
  她往他耳朵上看去。白白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这会儿子还不曾打耳洞?那是何时打的?
  苏虞忍不住凑近了些。
  不对。不是白白净净,那玉似的耳垂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她把这颗痣和大安国寺里深夜饮酒的假和尚耳上的那颗痣叠在一起了。
  得,这下板上钉钉了。
  秦汜就是那假和尚。
  苏虞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复杂难言。她立了会儿,正欲直起身子转身离开,耳边忽然炸开一句――
  “看清楚了吗?”
  “看……”苏虞下意识答,刚开口便哑了声,她身子一僵,硬生生定住了。
  秦汜慵慵懒懒睁开眼,转过脸来,目光如炬将她盯住,眼底一片清明。
  这人根本就没睡!
  他揉了揉自己的左耳,问:“我耳朵上有什么?”
  苏虞心头微乱,面上却依旧从从容容。她往后退了几步,敛眸斟酌着低声道:“有一颗痣。”
  秦汜挑眉问:“哦?这颗痣很好看?竟把苏三娘迷得连大家闺秀的体面都不要了。”
  苏虞翻了个白眼,没见过这般顾影自怜的。
  且前世这人恭恭敬敬唤她母后给她请安的时候怎么没见这般的牙尖嘴利?
  苏虞索性破罐破摔,左右这脸都丢尽了,她道:“王爷怎么想便是怎么样吧。”
  “哦?”秦汜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压根儿不是在欣赏,而是在确认这颗痣是否存在,而且——”
  他这一声拖得长,苏虞一颗心也跟着提了一提。
  说着,秦汜慢慢敛了笑意:“连我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耳朵上有这么一颗痣?”


第38章 血脉相连
  裂缝一寸一寸地爬上了苏虞面上那张镇定从容的面具。
  秦汜想起什么; 又加了句:“噢,我忘了,三娘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三娘连窑子都迈了呢。只是,三娘的眼神儿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苏虞咬牙,把话岔开:“王爷,太后召你去她宫中。”
  秦汜挑眉; 问:“何事?”
  苏虞敛眸答:“三娘不知。”
  话落; 她又添了句:“太后原是命郑九娘来这御花园寻王爷,不料九娘半途家中有事; 只得先行出宫回府。恰巧三娘当时在场; 便委托三娘揽下这差事儿了。”
  秦汜闻言; 若有所思。
  须臾,他起身; 依旧是笑眯眯地道:“那便麻烦三娘带路了。”
  苏虞眼角微抽。
  他一个皇家人在皇宫里还要让她这外人带路?
  苏虞想着,忽然顿了下。
  思及此,她这才恍惚想起秦汜根本不是在这皇宫里长大的,封王建府之后更是鲜少进宫。
  所以……才要把徐采薇安插进来吗?做眼线?
  当年大梁初立; 大明宫初初建成的时候,秦汜九岁; 同徐妃共居一殿。
  不想立朝不出半年; 徐妃便死在了大安国寺; 而往后秦汜便一直寄居在嘉元帝的五弟安王的府上; 再未回过宫。
  据言; 当年徐妃一尸两命在朝中曾引起轩然大波,秦汜出宫守灵一遭就再也没能回宫。
  当年,自徐妃被掳出京至突厥,以威胁降服正对其展开猛烈攻击的徐大将军徐凛,再到徐凛战死沙场,徐妃捧着徐凛的骨灰回了京,这其中足足历经了五个月。
  徐妃回京后,自请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历朝历代入佛入道的后宫妃子不在少数,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徐妃在大安国寺中吃斋念佛的第四个月,竟被太医诊出了七个月的喜脉。
  举朝哗然。
  这道稚子开蒙的算术题朝中满腹经纶的百官谁都会算。
  大家都心知肚明:徐妃腹中所怀子嗣非皇家血脉。
  那是个孽种。
  嘉元帝勃然大怒,立即下召赐死徐妃。
  只是徐妃还来不及饮下那杯御赐的毒酒,便三尺白绫了结了两条性命。
  至此,诸人看秦汜的眼光便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当年徐妃回京毅然出家,秦汜便总是寻机会出宫,偷偷地去看一看母亲。
  其中一次,他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孽种”的存在。
  他指尖发颤,却始终不言不语,独自悄悄地期盼那个弟弟或是妹妹的出生。
  他极盼望这个新生命的诞生,这个与他至少有一半血脉相连的新生命。
  这世上与他同血脉的人,无一真真切切地关怀过他,以至于他总觉得自己太过多余。
  秦汜在母亲低头抚摸日渐隆起的肚子时的目光中,看到了嫌弃、纠结与痛苦。
  想来又是一个多余的生命。
  不知数年前,换作他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一般的目光。
  快出世吧。
  世人皆弃你,有兄长疼你。
  然他清楚地明白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个生命的存在,迎头便是灭顶之灾。
  这秘密保守住了四个月。母亲在寺里素是独来独往,还真无人注意到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悄悄酝酿。
  只是不料母亲的一次晕倒,寺里诸人恐慌,竟去宫中请来了太医问诊。
  脉一搭,走珠之势无所遁形。
  事情败露的时候,秦汜第一次尝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他曾在梦里与之相会的弟弟妹妹决计活不下去了,连带他母亲的性命都堪忧。甚至――
  连带上他。
  九岁的秦汜竟预料到了朝中会有人提出滴血认亲这一招。
  他觉得可笑。
  他当然是他那可敬的父皇的亲儿子啊,不然何以母亲如此冷待于他?
  一片吵闹声中,安王站了出来,把他带回了府。
  他言:你往后便住在五叔的府里吧。
  这一住就是六年。直至秦汜十五岁那年封王,建了自己的府邸,才搬离了安王府。
  ……
  苏虞心里唏嘘。
  这般想来,他还真不曾在这宫里住过多长时日。倒还真不如她这个在宫里住了近二十年的外人。
  苏虞叹口气,提步走在了他前面。
  秦汜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可不一会儿,这一前一后就莫名其妙变成了并肩而行。
  苏虞一面走,一面微仰头看到秦汜的半张侧脸。
  她好像忽然明白太后为何要命郑月笙来这御花园寻秦汜了。
  这不是正在给这两个小年轻创造机会好好相处相处吗?
  看来张太后还是如前世一般的心思,打算撮合这两人。只可惜郑月笙是没懂她的心思,还是压根不满意这门亲事,说将这差事交给苏虞便交了。
  依苏虞看郑月笙不至于傻里傻气瞧不出太后的心思。
  那么便是后者了?她不乐意?
  莫不是还在惦记她那情郎。
  苏虞忍不住又偏过头,悄悄打量起秦汜。
  这人围观了一场郑月笙的偷情戏,不至于还会对她毫无芥蒂、不计前嫌吧?
  苏虞打量半天,也没从秦汜那张一派从容与悠闲的脸上瞧出半分蛛丝马迹。
  苏虞心头微叹,收回了目光。
  刚转过头,身旁这人忽然冷不丁地问:“酒好喝吗?”
  苏虞噎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好喝。”
  秦汜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苏虞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她突然担忧起秦汜会不会把她挟持至偏僻无人处,质问她那张纸上的“姝”字。
  好在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言,倒也相安无事。
  行至张太后寝宫,苏虞在殿门口辞别了秦汜,独自回了自个儿的小殿。
  也不知张太后见了秦汜一人,而不见郑月笙踪影,会不会恼怒自己一番苦心做东流。
  这下有意思了,张太后极力撮合的这一对儿,各自瞧不上各自。
  郑月笙八成是嫌秦汜放荡太过,实非良人,秦汜只怕也不想戴那绿帽。
  张太后这线怕是难牵呐。不过前世牵起来了倒也是真的,还牵成了一桩美事。
  那会儿子“晋王因丧妻遁入空门”的传言都传到她这太后的耳朵里了,何况郑月笙没死的时候,晋王宠妻如宝也是出了名的。
  苏虞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自个儿都顾不过来了。
  她回了自己的小殿,甫一进殿,满殿的墨香。她叹口气,继续提笔抄起佛经。
  赶忙抄完出宫回府去吧。这宫里待得人心头生郁。


第39章 太后牵线
  佛经将将抄了一半之时; 张太后便心痒难耐地想要验收成果,便派人去偏殿里传话,命苏虞把抄好的佛经呈给她瞅一瞅。
  苏虞只得遵命。抄佛经的这些许日子以来; 她真真是头一遭觉着字写得好未必是一桩幸事。
  张太后还真是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把她拘在宫里累死累活地卖苦力。
  她已经小半月不曾回苏府了,也不知府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不知阿兄的婚事操办得如何了。苏瑶也该出嫁了,不知她是否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就要出人头地了。还有二房之主; 她的二叔苏进。盘算着日子; 苏进也该得了信正往京城赶了吧,长女出嫁; 纵然是做妾; 做父亲的也该回来看看。
  对于苏瑶入东宫做太子侧妃一事; 苏进只怕是同吴氏苏瑶等人一般欣喜的吧,他怪她父亲藏私不肯给他机会; 连个京官都做不成,如今有太子这条线,他自然愿意顺杆爬。
  苏虞记得,苏进进京后不久; 便一跃成为太子舍人,连升几品。
  苏遒对这桩婚事本就不满。如今朝堂形势紧张; 太子平庸; 诸位王爷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 朝堂上暗流涌动; 苏家始终保持中立。可苏瑶这一嫁; 可不明晃晃地表示苏家是太子这边的吗?
  可苏遒到底只是苏瑶的伯父,且苏家大房二房素有嫌隙,对于苏瑶的亲事他能置喙的余地很少。
  苏进不在京城,吴氏小打小闹他都随她去了。
  苏瑶的亲事他劝了几句无果,便也成定局了。
  苏虞倒觉得无所谓,吴氏和苏瑶早已是朽木难雕,随了她们的心意去了便是。
  至于太子最后失势,累及苏家……依苏虞看,这步棋还是得按原定轨迹走,至于怎么下就由她布置了,自是不会重蹈覆辙。
  苏家势盛,要想躲过灭顶之灾,只能主动式微,拔掉嘉元帝心上的那根刺。
  太子失势已成定局,她只需把秧及苏家改换成秧及苏家二房,把父亲清清白白地摘出来。
  二房垮了,苏遒定会站出来担责,苏进鬼迷心窍,宁国公苏遒是慈兄也是忠臣,嘉元帝也没了由头赶尽杀绝。
  可别怪她心狠,若不是苏进偷拿了父亲的虎符献给太子,苏家至于败得那么惨吗?
  如今与突厥战事愈发紧张,瞧父亲的样子似是非上战场不可了,太子越早失势,越有利把苏遒摘出来。
  若是能在虎符送达苏遒手中之前,太子就垮了,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苏遒牵扯进去。只要不拖苏遒下水,苏家就能保得住。
  苏虞一路上思绪纷飞。
  苏虞手里拿着一卷抄好的佛经,剩下的一大摞都由身后的蝉衣抱着,主仆二人跟在小宦官的身后往兴庆宫去。
  苏虞微叹口气。
  也不知那日茶楼里江行被她戳穿身份之后,面上镇定心中是何感想。她还需他为太子失势添砖加瓦,也不枉她前世栽培他良多。
  正想着,兴庆宫的轮廓已渐渐映入眼帘,苏虞敛了神思,收拾好表情进殿。
  进了殿,她这才发现殿内可不止张太后一人。
  张太后姿态悠闲地靠坐着,眯着眼享受身旁侍女有节奏的打扇。
  其下首坐着一风流倜傥的年轻郎君,正悠悠然地品着茶。
  正是秦汜。
  视线再往右偏一点,秦汜的旁边,一妙龄女子正坐于几前埋首作画。
  此刻,作画的郑家九娘郑月笙似遇着瓶颈了,素有善丹青之名的秦汜俯身指点了几句。
  真真是才子佳人。
  这一幕不偏不倚地撞进苏虞的眼中,意外地和谐极了,偏要她这个外人来打破,竟叫她生出几分过意不去的心思来。
  张太后还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这两人牵桥搭线。
  有宦官通报:“苏三娘子到!”
  张太后这才掀了掀眼皮,睨了眼殿内立着的娇娘子。
  苏虞俯身行了礼。
  张太后慵懒地摆了摆手,她身旁的宫女立时会意,连忙替她传话:“呈上来吧。”
  苏虞递上她手里的那一卷,跑腿的小宦官接过,又赶忙呈给上首的太后。
  张太后接过,随意地翻看起来。
  苏虞立在殿中,余光里秦汜和郑月笙还是一副琴瑟和谐的模样。她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张太后这时发了话:“三娘果然不负所望,辛苦你这些时日了,该好生赏你一番。可我思来想去,金银绸缎也未免太过俗气了,配不得这字。三娘自己说说,想要何物做赏赐吧。”
  苏虞忙笑着推辞:“太后谬赞了,三娘拙字能得太后赏识,实乃三娘之幸,哪还敢讨要赏赐。”
  苏虞心中暗道:张太后还真是瞧得起她,她这字不过习得母亲之字五分罢了。若说母亲传得王右军三分气韵,到她这儿便只剩下微毫了,不足道也。张太后农耕出身,深宫十几载养得出衣着□□,可养不出品评琴棋书画的眼界。佛经是拿来念的,又不是书画作品,她这字写得工工整整、清清楚楚,张太后瞧着便也就赏心悦目了。
  张太后合起那卷佛经,琢磨着随便赏些东西意思意思就得了,忽想起什么,遂问:“三娘年方几何?”
  闻言,苏虞眼角抽搐。皇后赵鸢也如是问过她,张太后意欲何为显而易见。莫不是做红娘做上瘾了吧?
  苏虞定了定神,答:“十五。”
  张太后笑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有心仪的郎君?若有,我来给你们赐婚如何?”
  这话一出,那边琴瑟也暂歇,齐齐望了过来。
  各色目光不一,秦汜饶有兴味,郑月笙复杂难言。
  苏虞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她前脚才在赵鸢面前哭天抢地嚎她有心上人,是以不愿入东宫嫁给太子,这边张太后这话一问,她再答否,岂不是前后矛盾。
  可她这时候总不能随意编出一个人来让太后赐婚,把自己嫁了吧。
  苏虞权衡良久。赵鸢不日被废,无甚威胁,知晓她那会儿子是胡诌诓她也无可奈何。何况赵鸢已经是得罪了,也不怕再多一层。
  还是自个儿的婚姻大事更为要紧,可不能随随便便嫁了。
  苏虞作羞涩支吾状,正欲开口之时,忽被人打断——
  “皇祖母不知,京城里公认未来的英国公世子妃正是眼前的小娘子呢。”
  苏虞一阵窒息。


第40章 山居秋暝
  兴庆宫内。
  秦汜话落; 张太后颇有兴致地坐直了:“哦?”
  苏虞赶紧澄清:“玩笑之言,作不得数。”
  她可不想和卫霄再有半分瓜葛。
  杀千刀的秦汜凭什么给她戴“英国公世子妃”的帽子?
  苏虞暗暗给秦汜又记了一笔账; 想着总有一日能清算回来。
  秦汜坐在一旁,正悠闲地吃着茶,瞧这形势; 自那青花瓷的茶盖下闷出一阵轻佻的笑声来。
  张太后瞪了他一眼,训斥道:“成日里不着调; 成何体统!”
  秦汜散漫地吃着茶; 毫无反省之意地认错:“儿臣知错。”
  张太后转头安抚苏虞:“甭理他,你若真有心仪之人,直言便是,我给你做主。”
  苏虞微低着头; 顺水推舟:“三娘委实还不曾有心悦之人; 劳太后费心了,往后三娘出嫁一定记得太后挂念的这份恩情。”
  她顿了下,又接着解释道:“至于晋王爷提起的英国公世子,三娘自小与他一同长大,孩提时混熟了的,有几分儿时作伴的情谊,但到底是要各自成家的,自三娘及笄后便不怎么来往了。”
  她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委屈的意思,张太后听了又瞪了秦汜一眼。
  秦汜不以为然。
  苏虞气闷之余; 忽觉背后一凉。
  他随口就是一句“京城公认的英国公世子妃”。
  可其实她同卫霄; 也不过是苏、卫两家自家眼皮子底下青梅竹马长大的; 再不然就是同苏、卫两家交好的世家略知一二。外人看来其实不过只是苏、卫两家交情好,小辈们总是玩在一处罢了。
  当年似乎只是卫家长辈戏言,把苏家三娘预定下来给卫小世子做媳妇儿。近些年来都长大了,这话也都没怎么再提起过。何况卫夫人见天儿地盘算着给她儿子寻个有家世、品行样貌俱佳的世子妃,可没正眼瞧过她呢。
  她和卫霄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苏虞想着,几乎已经肯定了一个事实:秦汜暗地里查过她。
  也是了。不查才奇怪吧。除开她刺破了他的脖子,那张她故意送过去的写着“姝”字的纸,更加耐人寻味吧。
  “姝”之一字,可是他生母徐妃的闺名。
  苏虞那晚回府左想右想,秦汜身后诸多秘密,布置良多,除了意在荣登大宝,觊觎太子的储君之位,似乎也就只有生母徐妃惨死的这一心结了。
  她好歹浸淫深宫十几载,当年一事的隐情她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把这作为底牌,料秦汜不敢轻举妄动。
  秦汜在查她,这也算是证实了她的猜测,他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在意徐妃的死。
  她也不怕他查,查来查去只怕也查不出什么,真要查出什么也不至于隐而不发。只是这被人窥探而毫无所察的感觉委实糟心。
  苏虞思绪万千之时,那头被晾了些许时辰的郑月笙突然有了动静。
  郑月笙搁下画笔。
  张太后问:“画完了?”
  郑月笙低头看着她面前的画作,纠结半晌,竟不知如何回太后的话,苦恼道:“算是画完了吧,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思索良久,却又想不出到底少了什么。九娘愚钝,烦请太后帮忙瞧瞧。”
  苏虞心里暗笑。这让不通文墨的张太后瞧能瞧出个什么,这不是为难她老人家吗?
  果然,张太后皱起了眉。
  这时,秦汜搁下茶杯,救了场:“孙儿自认对丹青有几分见解,容我代皇祖母瞧上一瞧。”
  张太后自然欢喜应下。
  苏虞在一旁坐着瞧热闹,和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话着家常。
  秦汜起身走向郑月笙。
  他也明白,今儿太后唤他进宫,本就有郑九娘作画,让他从旁指导的意思。只是他没当回儿事儿,郑月笙偶有问他,他也只是言笑晏晏地敷衍几句。
  此刻,他低头正经地看了看郑月笙所作之画。
  她画的是《山居秋暝图》。连绵起伏的山,苍翠遒劲的松,笔触细腻,倒也算得上佳作。
  至于缺少的……
  秦汜气定神闲道:“山居秋暝之中除了空山新雨、松间明月,还有石上清泉、莲间渔舟。”
  郑月笙耐着性子。
  前几次她问他,他都只道些浅显无用之语,她着实对他“善丹青”有所怀疑。
  秦汜继续道:“此画之‘静’无可挑剔,唯缺了‘动’,少了生气,失了灵动,恰似一湖死水。”
  可谓是一针见血。郑月笙一噎。
  秦汜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琢磨着加点什么好。
  片刻后,他道:“山居秋暝,冬之将近,便加几只南飞的北雁吧。”
  见画之正主不作声,秦汜睨了眼问了句:“如何?”
  郑月笙愣愣应:“好……好主意。”
  她回过神,又赶忙道:“谢王爷指点。”
  秦汜见她未有提笔的意思,遂打算他来添几笔,早早地把这档子事弄完,他也好回府。
  他站在郑月笙的左手旁,砚台笔架在她的右手边。
  秦汜遂俯身伸长手去拿笔,不想一旁的郑月笙瞧出了他的意图,下意识伸手去拦——
  “还是九娘自己来……”
  郑月笙挡下了秦汜的手,不料劲儿使大了些,竟抖掉了他袖中的物件儿。
  一只镶南珠的长簪掉落在郑月笙的《山居秋暝图》上。
  秦汜眯了眯眼。
  他眼疾手快地想要将之拿起放回袖中,不料还是晚了一步,给上首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动静的张太后瞧见了。
  张太后“哟”了声,揶揄道:“早备了礼大大方方送出来便是,藏着掖着作甚。”
  闻言,郑月笙仔细瞧了瞧那簪子,那上头镶的南珠恁大一颗,浑圆饱满,倒是件珍物。
  她抬头再看向秦汜之时,眸光中已多了些情绪。
  秦汜眼角微抽。
  张太后望一眼,又道:“送簪子好啊,男送女簪,结发欲求此女为妻。”
  此话一出,郑月笙的目光更添几分娇羞。
  秦汜的脸更黑了。
  在一旁悠哉悠哉品茶的苏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良久,此刻也嗅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苏虞偏头望一眼,没瞧清那簪子是何模样。
  秦汜给郑月笙送簪子?这是决心已定要戴那绿帽了?
  等等,簪子。
  ……她怎么忘了她那晚在大安国寺前,她不想接秦汜捡起的簪子,一时糊涂顺手就给他了?
  偏偏她事后拿银钱去赎,秦汜不还。
  苏虞深吸口气,勾着脖子去看那簪子。
  只是没等她瞧见簪头,秦汜便将之拿起放回了袖中。他转头对张太后道:“此簪微有瑕疵,不宜送人。”
  张太后挑眉,道:“那你明儿再送一支来。”
  秦汜颔首:“孙儿谨遵懿旨。”
  郑月笙眼见着那簪子被收起来,心头疑惑。她怎么没瞧见那簪子有何瑕疵?
  见之被收起来,苏虞倒是松了口气。
  此事一过,张太后也疲了,摆手让他们这些小辈都退下去了。
  秦汜出宫回府,苏虞回偏殿继续抄佛经,唯有郑月笙一人在皇宫里晃荡半晌,日落时分才出宫回府。
  郑月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颗浑圆饱满的南珠。
  倒不是她想要那簪子。
  这般成色的南珠稀有,可她怎么总觉得,她似乎在哪见过这南珠?


第41章 月下笙箫
  是夜,郑月笙在梦里见到了那枚南珠。
  梦境里昏昏寐寐; 她看到一间书房; 书房里置了个黄花梨木架,架上挂着一件绣着云纹的斗篷; 斗篷的领口处缀了两枚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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