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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洗白手札-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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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记得,徐妃死后多年,嘉元帝曾无意间提起过她,神色语气里很是念念不忘的样子。
但这似乎并不妨碍嘉元帝视徐妃之死为耻辱。
徐妃是上吊自尽的,一尸两命。
传言云,徐妃腹中死去的孩子不是嘉元帝的血脉。当年甚至有人来用这事儿做文章,来怀疑秦汜的身份,最后不了了之。
徐妃葬得潦草,那会儿子大梁初立,皇陵都还未建成,可待皇陵建成了,嘉元帝也无迁徐妃墓的意思,徐妃的墓就这样在皇陵外头孤孤寂寂地立了这么些年。
她刚入宫那会儿,同嘉元帝一行去皇陵祭祀的时候还曾偷偷给徐妃烧了点纸,上了三根香。
只是没想到徐妃的忌日竟恰好撞上了张太后的寿辰。
如此说来,秦汜夜半在寺庙里饮酒也就有了缘故。
她只依稀记得徐妃是死在庙里的,哪座庙不得而知,如今看来定是这大安国寺了,指不定就是那座废殿。
可听闻秦汜与生母徐妃之间自小就十分冷淡,徐妃对这个儿子向来不怎么关心,当年徐妃被逼惨死,做儿子的秦汜也一声不吭。
如今在这披麻戴孝又是为何?
还有徐采薇。他不惜费劲力气把徐采薇安排进宫用意何在?
苏虞想起徐采薇那双妖媚的桃花眼。
徐采薇和徐妃之间一定有什么血脉联系。可徐妃身份成谜,徐采薇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寺前,苏虞仍站在原地,秦汜脚步不停,背影渐渐模糊。
苏虞忽然有一种无力的疲惫和心酸。
她恍然察觉到她通过条条推理得出的“秦汜决计不会杀她”的结论背后,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她终究无法把上辈子同他的肌肤相亲视为乌有。
她曾安安心心地把后背交付给他。
秦汜是个谜。她上辈子难道半点不曾察觉吗?
自是不可能。
可她无意深究,甚至于不敢深究。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垂帘太后。
她只是一个合格的复仇者。抚养秦淮,执掌政权,都不过是她复仇的武器罢了。
大仇得报,她就无心管辖这朝堂诸人到底是何牛鬼蛇神。
大梁能安安稳稳撑过那么些年倒还真是件幸事。
至于秦汜这个谜,她贪恋这谜给她编织的梦境,她不忍去戳破。
她始终不曾认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世,从马球场上的飒爽英姿,青楼里的风流放荡,宫中小树林里的气势凌人,到大安国寺前的孤高阴鸷,她看到无数个秦汜。
无数个她不认识的秦汜,藏匿了无数秘密的秦汜,戴着无数张面具的秦汜。
她琢磨不透。
某一刹那,她有些发狂地想念前世那个的秦汜。那个在朝堂上不动声色襄助于她的秦汜,那个夜里会在她睡着后偷亲她眼睛的秦汜。
……她想念,那样温柔的吻。
温柔而真诚,她甚至不忍颤动眼睫去惊扰。每每他这般吻她,总会让她错以为他心里是有她的。
可如今就算她凑上去亲他,亲到的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面具。
纵然,“苏太后的姘头”可能也不过只是秦汜的面具之一,可前世的那个秦汜不会总是对她虚情假意地笑,更不会用匕首贴着她的脖颈威胁她。
尽管气息依旧熟悉,眉眼轮廓也清晰入昨,可他眼里的笑,硬生生让她敛起心思,距她于千里之外。
可这会儿子他不笑了,连敷衍假意都不再,她心绪反而愈加复杂难言。
他对她敷衍假意,她便把他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掰开,碰面的时候也不至于尴尬。
可今夜,她似乎撕下了他的一层面具,窥见了苏太后都不曾得见的真容,所以他也懒得再伪装。
与面具一同撕裂的似乎还有苏虞的记忆。
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曾长久地嫉妒过一个女人,一个到死都被人记挂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她也曾恶毒地幸灾乐祸,在他心尖上又如何,到底还是被她染了指。
妒忌与恶意仿佛是女人蛰伏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苏虞以为,她嫉妒郑月笙,无关任何风月。
可她不知怎么了,忽然鼻头一酸,猛地铆足劲儿对着那渐远的背影大喊一声――
“秦汜!”
秦汜闻声,转身回头,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苏虞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最终停在了离他几丈远的面前。
第34章 一笔勾销
寿宴接近尾声的时候; 秦汜出宫去了墓地。
举国上下都知晓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却无人知晓今日也是徐妃的忌日。大抵还有人记得的,可那天下之主不愿有人记住她的死; 又有谁敢提起她的忌日呢?
秦汜如往年一般,在寿宴上言笑晏晏,推杯换盏,到了夜里再偷偷去墓地给母亲上柱香。等从墓地里回来; 再去大安国寺里去喝点小酒。
在母亲上吊自尽的废庙里; 有母亲留下来的最后一点东西,数十坛母亲亲手酿的酒。
他每年这时候便去那庙里静静地坐上一宿; 喝掉一整坛酒; 奢侈地想念一些人和一些事。
也不知那庙里藏的酒还能够他喝几载。他时而舍不得喝一口; 时而又想把它们全泼掉毁个干净。
生母徐妃是秦汜心里的一块痂。
这伤口流过血,化过脓; 如今结了痂,痂底下的肉是否长好了,大抵也只有秦汜自个儿清楚。
徐妃不姓徐,这一点秦汜是知道的。
他曾无意间看见过母亲给那所谓的外祖父徐凛写的信; 落款是沈姝。
姓沈名姝。
***
沈姝家中排行第二,上头有个早夭的兄长; 下头有个小了十来岁的妹妹。父亲是一县的父母官; 母亲早逝; 父亲在她八岁那年续了弦。继母进门的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女儿; 再往后肚子就没动静了。
父亲盼儿子盼了好些年; 最终仍是没能如愿,但他对两个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对她这个聪明伶俐、颇有才气的长女更是细心栽培。
只可惜父亲没有料到,在他城破身死之后,他的继妻会卷走他的家产,带着自己嫡亲的女儿跑了,把沈姝一个人丢在兵荒马乱、哀殍遍野的城中。
天下大乱的这一年,沈姝十二岁。叛军兵临城下,父亲负隅顽抗,最终惨遭叛军杀害。
按说,若是换做沈姝,她一定打开城门迎叛军进城,百姓也能少些流离苦楚。大周朝早已大势已去,叛军起义是民心所向。
可父亲是死板的读书人,脑子一根筋,认定了他这官是大周皇帝御封的,他就得尽忠职守。
父亲死的那天,沈姝就有预感他大抵是要去殉国了,有些后悔没能在那天他出门前同他再多说几句话。
父亲前脚刚出门,继母就卷走家财带着妹妹跑了,沈姝只抢回来几件母亲生前的首饰。
不多时,就传来父亲被叛军首领徐将军的副将杀害的消息。
这一年,也是沈姝第一次见到徐凛的那一年。
十二岁的孤女沈姝在兵荒马乱里遇见了二十三岁的将军徐凛。
这一点秦汜也是知道的,母亲死后,他在母亲锁好的木匣子里翻到了一匣子未曾寄出去的信。
他甚至知道,母亲沈姝和徐凛初初见面之时,沈姝正拿簪子戳瞎了徐凛副将的眼睛。
十二岁就没了家、彻底失侍失怙的沈姝什么都做得出来。
徐凛勃然大怒。他把沈姝和那个受伤的副将都关了起来。
副将未听从他的命令擅自杀了县令,自是罪不可恕,这小丫头行了凶,自然也是关起来妥当。
只是没想到他把沈姝关起来了,也没关住她为父报仇的决心。
沈姝把副将毒死了。
她在潜伏进军营刺杀副将之前,就把自己的乳母安插进军营的伙房给叛军将士们做饭。
十二岁的沈姝能有这般惊人的心智和手段,也无怪乎她的儿子秦汜九岁就能看着自己的母亲惨死而隐忍不发。
秦汜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何母亲能为外祖父义无反顾地去复仇,却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不闻不问。
后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
大抵因为――
他姓秦,而不姓徐。
***
夜色愈发浓重,清冷的月光泼洒下来,照在少女莹白的脸颊上。
苏虞微微仰头。那双盈盈杏眼,氤氲着将秦汜望住,眼眶微红。
秦汜微皱着眉看她。这姑娘今晚是被他吓着了吗?
他微叹口气。
也是,虽说胆识过人,可到底不过是一半大的小姑娘罢了。
哪个未出阁的娇娘子被他那般刀架着脖子吓上一吓还能如她一般镇定冷静的?没当场哭出来就是好的。
然,那马球场小池塘边似是在预示未来朝堂局势的字迹,还有她急欲探寻采薇身份的举动,着实可疑了些。
秦汜想着,暗暗叮嘱自己可不能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颈处的伤口,血水凝固成一层薄薄的痂。
这丫头可真狠。
秦汜想起他母亲戳瞎杀父仇人的眼珠子时,用的凶器也是发髻上的簪子。
他以后可得防着点女人的这玩意儿,太具危险性了。
可年少的沈姝是因为家破人亡报仇心切所以狠,眼前这姑娘衣食无忧,蜜罐子里长大的――宁国公府上下有多宠这个小娘子京城里人尽皆知,她是怎么狠得起来的呢?
秦汜蹙了蹙眉。
苏虞看着他抬手摸了摸脖颈,也想起她适才的“英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唇,启唇道:“……王爷赶紧回府上些药吧,可别留了疤。”
他那般讲究的人,连耳朵上的疤都要费尽心思遮起来……
秦汜哼笑一声,问:“三娘叫住孤,便是为了言此?”
苏虞不言,兀自睁着滴溜溜的眼珠子看着他。
秦汜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避开她的目光,眼睛一转又对上她的视线。
他嘴角微微勾起,暗笑自己竟被一小姑娘看得不好意思了。
苏虞忽然出声:“你别笑。”
秦汜挑眉,微微敛了笑意,转而又笑意更甚。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不用敬称也就罢了,适才还直接喊他的名字。
奇怪的是,他不知为何竟未觉得有何不妥。
她喊他的名讳喊得如此自然,像是已经这般喊过无数遍了。
他活了近二十年,身边诸人除了父亲和祖母,哪个不是“王爷”“王爷”的唤他,他听习惯了,旁人也唤习惯了,可这所谓的敬称中真的有敬意吗?
只怕不见得。
但这姑娘命令意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他笑不笑碍着她了?
秦汜正欲开口,苏虞出声打断了他。
“三娘失礼了,还望王爷勿怪。”
她收回了目光。
适才不知怎地一时冲动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他还真的停下来了。
……她只是想喊他一声而已,并无什么想说的话,她也没什么话能和这人说。
就此别过吧。
苏虞个子比秦汜要低一个头,她此刻微微低着头,秦汜只看得见她的发顶。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宫中小树林里,这乌黑如缎的三千青丝瞬时倾泻下来的样子。
他正想着,那青丝竟真的忽然间倾泻而下。
秦汜微微一怔。
苏虞察觉到头上的簪子滑落,伸手去扶的时候已经迟了,头发一下子全散落下来。
她抬头瞪了秦汜一眼。
这人绾的什么头发?威胁警告一番各退一步就是了,干嘛要给她绾头发?
她瞪的这一眼,落到秦汜眼里就多了几分含羞带怒的意味。
秦汜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了。
美人披头散发,含羞带怒,真真是美得别有一番滋味。
秦汜俯身去捡掉落在地的簪子,将之捡起,递还给她。
苏虞没有接,任由秦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自顾自拔掉头上的一根仅做点缀用的珠钗,草草把头发绾了起来。
亏得今日参加太后寿宴多配了几只珠钗。
她绾好发,微微福了福身子,道:“三娘告辞。”
秦汜轻“哎”了一声,手依旧停在半空中没动。
苏虞看了看他手里的那簪子,微抬起头,道:“这簪子上头镶的是点儿从海上舶来的稀奇玩意儿,不过想来王爷您也看不上,您拿去卖了换些银子,权当三娘还您的酒钱。”
正好她身上没带银钱,便拿这簪子抵了吧。
这才是真正的一笔勾销。
苏虞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秦汜一人拿着簪子在原地发愣。
还他的……酒钱?
酒?!
秦汜猛然想起他此行的目的――
回府换身衣裳,再如往年一般在寺里独坐饮酒到天明。
第35章 茶楼故人
苏虞回了府; 才恍然意识到把簪子给了秦汜的不妥。
她此时还不曾出阁呢,怎能随随便便送外男物件儿?
苏虞扶额。
要怪只能怪前世她赏秦汜稀奇物件儿赏得太多,自然而然竟不曾觉得有何不妥。
苏虞叹口气。她想起今夜诸事; 一时间心绪不宁。
遂至案前,摊开纸,磨了墨。
这张网该怎么收?又该如何避开秦汜的刀?
苏虞抬手蘸了墨,提笔在纸上慢慢勾勒出一只眼睛。
眼头深邃; 眼尾略弯上翘; 状似桃花。
苏虞杵着下巴盯着这只眼睛深思良久,慢慢一点点解开打了结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 她猛然搁下笔。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转头又摊开一张新纸; 蘸墨提笔写下一个字; 等墨干了,又立马将之折起来。末了; 命蝉衣唤了她的亲信进屋。
……
***
陈升月上枝头之时得了自家主子的令,避人耳目地送东西到这晋王府。至王府,府里管家告曰晋王不在,他便等着; 不想一等就等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
一宿没睡,他精神有些不支; 以致于晋王穿着一身素麻衣回府的时候;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陈升走上前; 抱拳低首行了礼。
秦汜睨他一眼:“何事?”
陈升赶忙拿出一个小香囊和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递了过去。
秦汜接了; 掂了掂那袋银子的分量; 还不少。稀奇了。
“这是在贿赂孤?”他问。
陈升忙道:“我家娘子说是,用这银钱买下落在王爷这儿的物件儿。”
买下那簪子?
秦汜笑了笑,把银钱还给陈升,道:“落下的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收回喔。”
陈升傻了眼。这他要怎么回去复命?
秦汜兀自拆开香囊。送个簪子不够,还要再送个香囊?
傻了吧那姑娘。
香囊拆开,里头只有一张纸,秦汜狐疑地摊开。
纸上只有一个字:姝。
秦汜眼睛一眯。
“刘叔,送客。”
***
翌日一早,封苏瑶为太子侧妃的懿旨便下达了宁国公府,阖府立时热闹起来。
晨时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苏瑶很是神气地在苏虞面前显摆了一番。
那神态模样像是在说:“我是要做太子侧妃的人了,入了东宫还会离大明宫远吗?往后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的。”
苏虞白眼都懒得翻了。
想到太子秦洋往后的结局,她还是好心好意提醒了一句:“你可考虑清楚了,真要给人做妾?”
谁想苏瑶冷哼了一声,还以为她是嫉妒她寻了门好婚事,大摇大摆地走了,经过她身边时还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苏虞瞪大眼。
装了这么多年温婉的大家闺秀形象一夜就破功了?
简直朽木不可雕也!罢罢罢,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苏虞遂不再管她,自顾自倒腾自己的事儿了。
她派人给陆府递了帖子。
陆锦姝回帖至苏府的时候,苏庭恰好正在灼华院里教苏虞练剑。
苏虞放下剑接过蝉衣递来的帖子,转头笑着问苏庭:“阿兄今日可还有事?”
苏庭摇头。
“那咱们午时去醉茗楼喝点茶怎么样?我在那约了人,兴许阿兄你也想见见那位呢。”
苏庭眉毛一挑:“谁?”
苏虞笑嘻嘻地卖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
苏庭摇头叹气:“你这丫头。”
他转头又应了,“那便去吧。”
嘉元帝虽给他封了个翰林院修撰的闲职,这会儿却还没上任,他转头跑去军营里训练,师傅却把他撵出来了,道“教不起他这探花郎”。
苏庭只得苦笑。
这下是彻底闲下来了,同妹妹出去品品茶倒也是乐事。
***
苏虞照旧还是一身圆领袍头戴发冠地出门,和苏庭一同走在大街上像极了一对兄弟,两人皆是长身玉立、相貌英俊,吸引了不少街上之人的目光。
二人行至醉茗楼,站在门前便嗅得沁人心脾的茶香四溢,里头推盏斟杯好不热闹。
苏虞装模作样摇了摇扇子,率先踏进茶楼。
苏庭摇摇头暗自好笑,提步跟上去。
二人进去的时候,里头的说书人正讲至酣处。
“当年徐妃捧着徐将军的骨灰回京,圣人却勃然大怒,连宫门都不让徐妃进。”
周围一片人都安静了些,静待他下文。
“徐妃乃宫中嫔妃,徐大将军乃朝廷功臣,圣人却如此对待这父女二人,诸位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
闻言,苏虞也忍不住止了步子,侧耳去听。
昨夜秦汜那句清清冷冷的“家母忌日”如在耳畔。
这说书人好大的胆子,竟然妄议当朝皇帝是非?
谁想他只是吊人胃口――
“此等宫闱秘闻,知道了要掉脑袋的。”
苏虞翻了个白眼。
众人作鸟兽状散去。
苏虞提步准备往楼上的雅间去,转头发现苏庭不曾跟上。
苏庭甫一进茶楼,就瞥见角落里喝茶的江行了。
他转头对苏虞道:“你不是约了人吗?且去吧,我便在这等你。正巧碰见江兄,与他一同品品茶。”
说完他便提步走了过去。
苏虞偏头,瞅见角落里的江行,发现他并非是独自一人,身旁还坐着个年轻的做书童打扮的小郎君呢。
再定睛一看,那纤细削瘦的肩背,分明是个同她一般的红妆女儿家。
转眼,苏庭便已经走了过去,和江行打了声招呼,便在那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苏虞微叹口气。这般打扰人家做甚。
不过也好,给她些时辰和陆锦姝单独谈谈。
她转身上了楼,找到和陆锦姝约好的那间雅间,推开门进去了。
陆锦姝先到一步,已经在里头坐着洗茶了,见门被推开,抬头望过来。
苏虞冲她笑了笑。
陆锦姝有些紧张,手上的倾倒茶壶的姿势顿了顿,连忙搁下茶壶,回她一笑。
苏虞悠哉悠哉在她对面坐下。
坐下之后却一言不发,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陆锦姝会意,继续完成一整套的泡茶工序。
茶雾袅袅升起的时候,苏虞终于开了口。
“解释一下吧。”
陆锦姝一怔:“嗯?”
雾气里,从对面递过来一块刻着“如意”的小银牌。
第36章 东床快婿
茶楼一楼大堂内; 苏庭正同江行饮茶。
他瞥见一旁他落座后便不怎么言语的“书童”,问了句:“江妹便打算一直跟在江兄身边做书童吗?”
他自与江行结识,他这妹妹便一直跟在江行身边了。瞧着年纪也不小了; 也该嫁人了吧?
那“书童”还是不言不语,闷不做声。
近日来风头无俩却依旧云淡风轻的状元郎江行开了口:“自是要嫁人的。”
闻言,那“书童”瞪了他一眼。
苏庭挑挑眉。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子再上去定能直接品到茶。
苏庭辞了江行; 上了楼往苏虞先头所说的雅间去。
行至; 正欲推开门,忽闻里头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声。
“……他许是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真切; 我二人幼时见过面的; 在凉州。”
雅间内,苏虞搁下茶杯; 那头的陆锦姝兀自低着头看着那块小金牌说话。
“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穷秀才,家里供他读书科举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我娘得了病,没钱买药。我摘了脖子上的玉佩准备拿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去给我娘买药。那是出生时外祖父送给我的; 在脖子上一直没摘过,我当时站在当铺门口犹犹豫豫; 旁边包子铺的香气传过来; 我饿得头昏眼花。”
苏虞又抿了口茶。
陆锦姝继续道:“大街上人来人往; 无一人关心一小女孩站在当铺门口发什么呆。正当我下定决心提步进去; 他忽然走过来; 轻声问我怎么了。”
听到这,苏虞轻轻笑起来。
陆锦姝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接着道:“我说饿,他便去隔壁的包子铺给我买了俩包子来。我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接过来狼吞虎咽。我吃完了还是不肯走,他问原因,我就老老实实答了。”
苏虞眼珠子一转,问:“然后他就把这块小金牌摘下来给了你?”
陆锦姝轻“嗯”了声,把小金牌搁在桌案上,端杯喝了口茶。
“我自是不肯接的,他却径自进了当铺,换了一袋银子,分了我一枚叫我拿去买药。”
苏虞笑了。那会儿阿兄八成是想着待会儿回去拿了钱再去赎回来,不想转眼就被卖了出去,交不了差,又死活不敢说实话,只说是不慎弄丢了。
陆锦姝继续道:“后来辗转多年,竟又被我在那当铺碰见了那块小金牌,我立时便将之买了下来。母亲还嫌我眼光不好,把给我添置首饰的钱拿去买了这么个俗气玩意儿。”
陆锦姝叹口气:“父亲考中了进士,做了官,我们一家人进了京,我在街上第一眼看见他便认出他了。我总疑心,我自那时起便对他有所倾慕,他却都不记得了。”
苏虞嘴角笑意不减,正当她伸手把小金牌拿过来准备同她那块小银牌拼在一起时――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
……
***
苏虞出了雅间,留蝉衣在里头添茶倒水,兀自下了楼,来到一楼大堂内。
她环顾一圈,在苏庭适才坐过的位子坐了下来。
对面的人认出她是苏庭的妹妹,有些不明所以。
苏虞摇摇扇子,轻轻笑起来道:“有幸拜读过今科状元的诗文,真是绝妙,颇有前朝大诗人姜夔之风呀。”
苏虞合了扇子,一字一句地道:“真是幸会幸会,姜行江状元。”
她说得颇有些漫不经心,对面的江行面上不显,喝茶的手却是一顿,一旁的小书童更是差点摔了杯子。
……
***
那日苏庭于茶楼雅间外恰巧听到陆锦姝一番回忆与剖白,破门而入时与她视线交错,久难分离。
苏虞那时候心里便有数了,这事儿没个七分,也有五分。阿兄的亲事有眉目了,她心里也甚是欢欣。
这两人因着一块小金牌阴错阳差地牵扯在一起,还真是有缘分。
她前些日子才恍惚记起她前世是和陆锦姝打过交道的,她曾有意把陆锦姝许配给状元江行。
她派人去打听一番之后,更觉满意。一个无甚家世的安安分分的清官之女,一个她打算极力栽培的朝廷重臣,于她看来自是极好,只不曾想江行竟然一口回绝了。
罢罢罢。
后来苏庭自游街后的那惊鸿一瞥,状似无意地向她打听陆锦姝,不得答案之后还隐隐有嫌她总是闷在家里不与京城贵女们交际的意思。
这下给了他一个惊喜吧。
不过他要是敢有了媳妇忘了妹妹,这桩亲她能牵绳就能解绳。谅他也不敢。
苏虞又想起前世她在苏庭坟前无意挖出的小金牌,愈发肯定促成这婚事定是一桩美事。
她打小便知晓她兄长惯是个雷厉风行的,可没想到他能雷厉风行到这般模样。
那日苏庭回来后便禀白了父亲,言他瞧上了一姑娘,想娶回家做媳妇。
在恰当的时机,和恰当的人,大抵只需瞧上一眼,便能心悦上一人。
父亲听了苏庭之言,问明女方情况,竟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大概一方面是相信自己儿子的眼光,一方面也根本不在意女方的家世。
况且陆大人陆献在朝中是出了名的清介有守,苏遒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甚是欣赏他的行事作风,想来他教导出来的女儿品行自不会差。
次日,苏遒便递信给跟随他多年的副将,央他的夫人前往陆府做个媒。
副将夫人旋即造访陆府,与陆夫人相谈甚欢,而后抛出一句:“贵府娘子才貌出众,蕙质兰心,正值适嫁之龄,不知陆夫人心中可有中意的乘龙快婿人选?”
陆夫人怔了一下,这才有些回味过来这位素无来往的将军夫人何以莅临陆府。
她斟酌着答:“夫人谬赞了,自小女及笄后,我也留心相看了几个,只是还不曾碰到中意且适合的人家,我和夫君也商议着此等婚姻大事,也让小女自己拿点主意。”
副将夫人莞尔一笑,道:“不知陆夫人瞧着,那宁国公府的世子苏庭如何?”
陆夫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副将夫人对她的反应心里早就有数,见怪不怪,笑着补充道:“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性子品行自是没话说,样貌才华也都是顶顶好的。”
陆夫人这下是彻底惊住了。
万万没想到这位副将夫人是为宁国公世子做媒。这位世子爷近来可是风头正盛,年纪轻轻就一举中了探花,又是宁国公唯一的继承人,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平步青云的。
陆夫人给自家女儿相看人家,都没敢往苏世子身上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可这会儿子又是在闹哪一出?
这些日子,京城里不是一直在传这位新晋的探花郎要娶李中书府上的十九娘吗?
陆夫人有些结巴:“……还,还请夫人容我同我家夫君商议一番,考虑考虑。”
傍晚,陆献回府,得了消息,也是惊得不轻。
时下门阀观念根深蒂固,讲究门当户对。他陆献一七品芝麻官,竟能和从一品的国公爷结成亲家?
陆献把陆锦姝唤到书房。
刚一开口提及苏庭,陆锦姝便羞得满面通红。
陆献见她这模样,明白已不必多言。
只是,他乃中书省右仆射,中书令则是李宿李大人。正是先头与苏家闹得沸沸扬扬要结亲的那个李家的家主。
他陆献不过是中书省里的一个七品小官,李大人乃是整个中书省的中书令。这要真结了亲,他该如何面对上峰?
往后他的仕途……
陆献叹了口气。
当年他屡试不第,耗尽家财,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过了好些年的清贫日子,委实亏欠她们母子良多。如今有这般好的机会能让女儿嫁个好人家,他自没有推三阻四的道理。
何况那苏庭他也是见过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家世才华都无可挑剔,无疑是东床快婿。
陆夫人隔天便又请那副将夫人过府做客了。
苏陆两家的亲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宁国公府里,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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