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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心计-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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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婴,便是何琇的亲生父亲。而何琇,便是信中那弱女。
此番惊吓之后,太*祖皇帝不及返回宫中便已驾崩,先帝登基为帝,迎娶孙家嫡女孙纯宁为后,同年赐婚窦汝玥为定国夫人,这也便是我父母的婚事。
前尘往事是是非非,大抵便是这个样子。萧琰于次年出生,算起来何琇还比萧琰大一两岁。太*祖皇帝只怕想不到,他嫡亲的孙儿十八岁时,看上了当年那幼弱的襁褓女婴。而先帝并未反对,将宫中侍女何琇,赐予当年还是皇子的萧琰。
信中不曾明言先帝是否知晓何琇的身世,不过我相信先帝是知晓的。先帝亲自经历过当年太*祖遇刺一事,如何会不戒备何姓之人。何况何琇的年龄,只怕也会让先帝警觉。
但他仍旧没有阻拦,反而还成全了两人。我不晓得先帝为何不怕何琇加害萧琰,若是我,必然不能让这样的人近身我的至亲,哪怕她只是一介弱女子。
国仇家恨,大约也就是这样了吧。亡国之愁,囚父之恨。何琇跟随她母亲在宫中长大,只怕多多少少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她日日看着萧琰,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滋味。
我攥着信,手心的汗水将雪浪纸上的墨化开,晕染了母亲娟秀的字迹。灯影朦胧摇曳,我轻轻将信覆上灯光,看着它一点一滴被点燃,然后剧烈燃烧直到剩下几片黑如夜色的残骸。
先帝知情,太后又会不会知情呢?还有萧琰,他知不知道?
我看何琇的气度沉静,行事周全,不像是普通宫女,所以发信请母亲帮我探查,却不想挖掘出这样一段前朝秘事。何琇岂止不是普通宫女,她是前朝太子嫡亲的孙女。如果当年前朝不曾被推翻,她便是后宫中尊贵的公主,一生无忧。
然而一朝天下变,她从公主沦为一介宫女,又从一介宫女成为天子宫嫔。这其中的酸甜甘辛,也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明白。
只是宫闱之事鲜少有人知晓,哪怕公侯世家想要得知这样隐秘的私事,也只怕是不容易。而母亲却在这么短时间内探查了个清清楚楚,我心中不由疑窦丛生。
萧琰原本说来我这里,他素来批奏章批到很晚,我便一直在寝殿中醒着未睡。一来我要等着他,二来此事实在让我震惊,我一时间难以缓过神来,便一直拖到二更也没歇下。
三更时分落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宫女,捧着洗漱等用具。我见状蹙眉问道:“皇上还没来,你这是做什么?”
落英面上似有不忿,垂首道:“娘娘不必等皇上了,何贵人今夜似乎胎动不适,已经请皇上过去看了。”
我闻言嗤笑出声,不由不屑起来。原本觉得何琇温柔娴静,心中又压着出身之事,不是个省事的主。不过如今她多番以孩子邀宠,讨好萧琰。如此不顾囚父婢母,只顾她一人的荣宠富贵。这样的为人,也不足为惧。
似乎也是好事,她若执着于过往,反而一直郁郁寡欢,不得解脱。只是换作是我,断然不能向仇人之子如此卑微示好。
我回家归省,次日须向萧琰请安谢恩,在清阳宫外刚巧遇到了前来请安的温妃孙仪蓝。
“皇后娘娘长乐未央。”她欠身低头,温和娴雅。
我浅笑着扶她起身,道:“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温妃为人平和,又有太后为靠山,宫中诸人都要避让几分,我也不例外。
她缓缓起身,含笑道:“娘娘此来可是谢恩?”
我点点头,道:“承蒙皇上眷顾,恩准本宫回家省亲,本宫这才得以略尽孝道,自然要感念皇恩浩荡。”
温妃颔首,问道:“定国夫人年纪有些大了,并非有孕的最佳年龄,想来娘娘在宫中也是担心的。不过夫人既然能在此刻怀上身孕,必然是上天眷顾,定能顺利剩下腹中胎儿,娘娘宽心即可。”
我心中暗暗摇头,母亲根本无孕,何能生下孩子。但此话无法说出口,所以我只是随口应付过去。
我们两个在清阳宫宫外几番交谈,早已惊动了宫内的萧琰,便遣徐晋命我们进去。
殿中龙涎香气隐隐约约,可见萧琰素来省俭。甚至他批阅奏章的大案上,也只摆着一支甜白釉的瓷瓶,当中供着数支菊花,甚是简单。
我心仪的男子,便如这菊花一般,哪怕插在最普通的花瓶中,也仍是无与伦比的大方清雅。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我同温妃说道。
萧琰见我们进来,便搁下笔不再批阅奏章,笑道:“不必请安了,朕这里少有女人来,却不想今日来了两个。”
我携了温妃坐下,道:“今日我同孙妹妹心有灵犀,所以才能一同来给皇上请安。等到来日皇上后宫人满为患,只怕日日都能有人结伴来请安呢。”
萧琰闻言摇头失笑,道:“人后放肆也就罢了,今日当着温妃居然也这么刁钻,看来是朕太惯着你了。”
我本在抿茶杯中的茶叶,听见萧琰这样说,连忙起身欠身,笑着说道:“臣妾是怕皇上批奏章批累了,这才敢大着胆子说笑两句给皇上解解乏,却不想引来皇上一通责怪,臣妾请皇上恕罪。”
萧琰扶我起身,嗔怪道:“皇后敢请罪朕可不敢责罚,你昨日归省一定累着了,快坐下吧。”
一侧温妃见状笑道:“臣妾早先听闻皇上疼惜娘娘,可是臣妾不信。臣妾记忆中皇上一直是人君模样,威严庄重。而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非虚。臣妾恭喜皇后娘娘了。”
萧琰莞尔,道:“恭喜什么,夫妻之间相互疼惜,本就是应该的。”
我心神一震,以往他暖心的话说得再多,也是在无人之时说的。而今日温妃在,无数宫人也在,萧琰此言又如此理所应当,我如何不感动。
“对了,你母亲身体如何?”萧琰关切问道。
我道:“母亲身体很好,胎气也不错,想来无事。”
萧琰颔首,思忖片刻后说道:“你母亲和母后是闺中密友,因而母后对此事也颇为重视,昨日母后已经同朕说了,自你母亲有孕四个月起,便遣宫中太医入侍定国公府,也好照顾的周全一点。”
我心下骤然一惊,母亲无孕,若是太医诊治必然能够察觉。而母亲此刻有孕已三个多月,四月太医便要入侍。这样短的时间让母亲假作小产,未免引人注意。更何况萧琰和太后如此重视,如若母亲小产,他们必然遣人调查。一旦查出母亲无孕,后果不堪设想。
然我不能露出分毫,也来不及多加思索,只得先谢恩以作打算。萧琰又问了几句家中情况,我一一如实说了。
正午时分萧琰留我和温妃一同用膳,膳食方才摆上桌,便见一小公公进入清阳宫中,附耳对徐晋说了几句。只见徐晋忽然神色大变,匆忙上前对萧琰说道:“启禀皇上,庆秀宫出事了。”
第16章 秋芳
我和温妃陪同萧琰匆匆赶去庆秀宫探望何贵人,前来通报的小公公说何贵人下身见红,只怕是不好了。萧琰一听此言,如何还吃得下去?就连我和温妃,心中亦是担忧的。
庆秀宫我还是第一遭来,宫中如今人少,因而偌大的庆秀宫只供给何贵人一个人居住。不过她毕竟位分较低,只偏居一隅,正是秋芳堂。
秋芳堂虽然小巧,但是其中地珍奇异宝却一丝不少。珍稀的古玩字画,名贵的瓷器木雕,还有她内室中的鲛纱,数量之多可抵万金。纵然我出身不低,入宫后又居于后宫最尊贵的未央宫,但来到何贵人这里,仍不禁咋舌惊叹。
再看温妃,她亦是一脸惊诧。小小贵人住的地方如此惊艳夺目,可见何贵人往昔是如何荣宠至深。
她是萧琰第一个女人,四五年的日夜相处,感情必然深厚。所以纵然因为她宫女出身,萧琰不能立即给她尊贵的位分,但是他也把他能给的殊荣全部许给了何琇。
心下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原来何贵人曾经得宠到了这种地步。当日后宫只有她一人,她这日子只怕比我现在过的更加舒服。
仿佛也没错,她本是前朝遗孤,兜兜转转她总也离不开荣华富贵。只是我内心悄然期盼着,希望萧琰曾经给她的疼惜纵容,如今能尽数许给我。
“贵人如何了?”萧琰凝眉坐在上首,底下几个太医颤颤巍巍,仿佛受惊不轻。
其中为首的胡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皇上,贵人的胎怕是保不住了。”
萧琰闻言,登时大怒:“你放肆!”
胡太医吓得一抖,连连磕头,道:“皇上,臣不敢欺瞒皇上。只是臣身为医者,不得不说实话啊。贵人已经见红,孩子月份又大,请皇上赶紧下决断,好让臣为贵人配药。否则这样拖下去,只怕……”
萧琰此刻急得冒火,最见不得这些太医吞吞吐吐,所以我见状连忙喝问:“只怕什么,你如实说来。再敢吞吞吐吐耽搁贵人病情,本宫绝不轻饶!”
胡太医眼睛一闭,颤声说:“只怕臣医术不精,连贵人也保不住了。”
萧琰颓然泄气,我看得心疼。他头一回做父亲,便无缘得见他的孩子。这其中的心酸,我能体会分明。
秋芳堂中静默良久,萧琰终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便送那孩子走吧。记住,不要让贵人受太多的罪,尽量快一点。”
胡太医领命,带着一众太医去配药,一时间秋芳堂中只剩下萧琰温妃和我。
我侧首看了看前来通报萧琰的小公公,他正守在内室门口。我瞧着面善,想来是贴身服侍何贵人的。
“你过来。”我瞅着那公公说道。
那小公公不敢违命,立即走过来磕头,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温妃娘娘请安。”
我凝眉问道:“方才在清阳宫,可是你前去通报贵人胎气大动的?”
那小公公点点头,恭敬说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奴才。”
我捋了捋手中已被汗水打湿的锦帕,道:“贵人的胎虽然一直不稳,但是也过了最容易动胎气的时候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会如此严重。你仔细说来,午间到底怎么回事,贵人为何事动了胎气?”
那小公公略略为难,我目视温妃,温妃会意,便立即催问道:“本宫同皇上皇后都很担心贵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些说罢。”
那小公公忽然磕了一个头,抽噎道:“皇上,此事贵人原不许奴才们乱说,只是奴才为贵人不平,哪怕来日贵人责罚,奴才今夜也一定要告诉皇上。”
我蹙眉,冷声说道:“还不快说,贵人到底是怎么了?”
小公公用袖子抹了两把泪,道:“今日清晨皇上离开秋芳堂时贵人还是好好的,待到用过早膳,贵人觉得屋子里闷,便让奴才们伺候着去上林苑走走。奴才们原本是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出了分毫差错。可谁知道在上林苑中遇到了敏妃娘娘,敏妃娘娘位分高,一定要贵人对她行三拜九叩大礼。贵人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对敏妃行了礼。可是敏妃却以贵人行动迟缓为由,出言侮辱贵人……还有贵人腹中的小皇子。贵人忍不住,便说了几句,可是敏妃娘娘伶牙俐齿,我们贵人实在说不过她。及至回了秋芳堂,贵人忽然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奴才们过去查看时,才发现贵人身下见红了。”
“所以你便去清阳宫回禀皇上了,是么?”我接口问道。
那小公公点点头,我已忖度出不妥,只是此刻不愿多言。
萧琰却是气得发怔,喝令人将敏妃带至秋芳堂。
敏妃还没到,这里胡太医的堕胎药已经配好了。他颤巍巍端来,等着萧琰下最后的命令。
萧琰看了看那碗堕胎药,又看向我。
“阿暄……”他喃喃唤着我的名字。
我缓缓起身,走了过去。他凄然一笑,问道:“阿暄,你说这个孩子,真的保不住了么?”
我轻叹,道:“皇上,孩子……总还会有的。贵人这样年轻,您也正是青春年少。眼下最该做的,就是让贵人保住性命。”
萧琰点点头,闭目不忍再看。我左手握住萧琰的手,右手对胡太医一摆,示意他将堕胎药送进去。
萧琰身体不住的轻颤,我知道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第一个孩子即将逝去的疼惜。我无能为力,只能尽我所能握住他的手,给他些许安慰。
这毕竟不是我的孩子,虽然我会因为萧琰而为他伤心,也会因为一个幼小生命的离开而惋惜,但我无法体会那种骨肉离世的疼痛。
“不……我不喝……我要我的孩子!皇上……我要我的孩子!”内室伴随着瓷碗破碎的声音,传来何贵人撕心裂肺的呼喊。
“阿暄,她不想打掉这个孩子。”萧琰已然凝眉。
我望了望内室,轻轻叹道:“贵人的性子倒是极为倔强,听声音她已经将药碗摔了。”
萧琰摇头,伤心伴随着怒意,硬声说道:“她怎么如此不明事理,孩子只是一时之痛,我们也没有办法。她如今砸了药碗,是要追随这个孩子而去吗?”
温妃连忙起身劝道:“皇上不要动怒,贵人也是心疼孩子。她第一次有孕,难免倾注了全身心的关怀疼惜。一朝让她亲自服下汤药送走这个孩子,任谁都会难以接受的。”
萧琰沉沉一叹,道:“朕知道,只是她如此分不清孰重孰轻,朕实在生气。”
我闻言安抚道:“皇上也是关心何贵人,关心则乱,皇上不如在此平静一下,由臣妾进去。一来探望一下贵人,二来劝说她服药。”
萧琰点点头,我瞥了一眼落英,落英便乖巧的跟了上来。那公公见我要入内,连忙将内室的门打开,请我缓步走入其中。
内室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还带了几分温热,闻得让我作呕。原本忙忙碌碌的宫人们见我进来,连忙向我行礼。我顾忌何琇此刻离不开这些宫人们的照顾,便一并免了这些俗礼。
何琇躺在榻上,脸色惨败的骇人,就连嘴唇也无一丝血色。她一卷青丝随意摊在枕上,被汗水沾染的黏在一起。她整个人不住的颤抖,要么是疼痛,要么是体寒。可是纵然如此,她却又偏偏大汗淋漓,蒸腾的热气从她身体上缓缓散发而出,整个人如同热水中捞出来一般。
我随意四下一扫,便瞧见她妆台上简单摆着一匣子胭脂□□上,也没有什么别的化妆之物。落英也瞧见了,同我对视一眼,便已知我叫她来做什么。倒是何贵人见我进来,孱弱地向我伸手,口中哆哆嗦嗦说道:“娘娘,皇后娘娘救我,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我走上前去,轻轻嗔怪道:“贵人,胡太医说了,你这一胎实在难保。你不妨看开些,让这个孩子去了吧,你也好少受些罪,”
何琇只是摇头,我轻叹一口气,命胡太医将第二碗药端上前来。
“贵人,你听本宫的话,把药给喝了。你放心,皇上已经遣人去将敏妃带来了。无论你受了怎样的冤屈,皇上和本宫都会为你做主的。你只要安心养好身子,早晚有一日,你一定还能再次有孕的。”
何琇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的目光中似乎没了方才那一般的孱弱,反而多了一分冷硬和一分嘲笑。
“不行,皇后娘娘,你休想害我的孩子,你不要想害他!”何琇忽然劈手打翻我手中的药碗,撕心裂肺道。
我冷淡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只是轻轻理了理自己的广袖,带着落英转身离开了内室。
室外萧琰正急得来回踱步,见我出来连忙握住我的手,匆匆问道:“阿暄,到底怎样了?”
我摇摇头,道:“贵人脾气太执拗了,臣妾没办法。”
萧琰气急,却又毫无办法,温妃在一侧好言安抚也一点不管用。我心下思忖片刻,冷冷一瞥一侧侍立的胡太医,问道:“胡太医,你可想清楚了,到底可还有别的办法救治贵人和皇子么?你听好了,如果贵人和皇子有失,本宫便让你陪葬。”
胡太医颤巍巍跪下,哆哆嗦嗦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风险太大,臣不敢让贵人一试。”
萧琰闻言连忙让胡太医说来,胡太医磕了个头,道出了一个法子。
第17章 敏妃
胡太医的法子,我倒也是有所耳闻。
那办法名叫九死求生丹,流传于民间。民间妇女不同于宫中,一旦怀孕动辄便是几十个人守护诊治。她们有了身孕,只要不到生产那日,便一直照旧里做平日该做的活计。如此辛劳,便时常有人动了胎气。但是毕竟比不得宫中尊贵,她们动胎气虽然也甚是严重,但是也没到宫中数个太医斟酌用药的地步。大部分人都是服用九死求生丹来保住母子两人,从而顺产。
九死求生丹,用药极其霸道,服下药后腹痛不止。如果孕妇意志力坚强能挺过去,孩子和大人便双双脱离危险。如果挺不过去,则是一尸两命。不过民间妇女常年劳作辛苦,少有人熬不过去。何琇养尊处优数年,不知道能不能抵住着九死求生丹的霸道药性。
萧琰此刻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让胡太医给她服下。此番何贵人倒是配合,连忙服下了丹药请求母子平安。
何贵人将将服下九死求生丹,敏妃也已经到了庆秀宫。她似乎知道出了大事,神色再不复往日嚣张跋扈,反而是一脸惊慌。
“臣妾敏妃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皇后万福金安。”她强作镇定屈身行礼,发髻上的金步摇却摇摇欲坠,金玉珠子相撞,在这静谧的秋芳堂中发出泠泠轻响。
“你起来吧。”萧琰压着怒气说道。
敏妃起身谢恩,萧琰又让她坐下,这才开口询问事情的始末。
敏妃一听,便道:“臣妾今早是在上林苑遇见了何贵人,只是彼时何贵人便已经胎动不适。臣妾顾及她腹中怀有皇上的孩子,便不愿为难她。谁知道她偏偏就要给臣妾行大礼,说是宫中规矩便是如此。皇上皇后娘娘都知晓,臣妾入宫时间尚短,宫中的规矩一时间也不能全记住。但何贵人不同,她入宫有些年头了,想来甚是熟悉宫规,所以她要行礼臣妾也就允了。可她行礼时候慢吞吞的,臣妾便干脆让她起身。这样欲拜不拜的,还让臣妾一直站在那里等着她行礼,臣妾觉得也不是个礼数,便说了她两句让她回宫了。方才皇上传臣妾前来,说是何贵人动了胎气,不知此刻如何了?”
萧琰神色隐隐不悦,道:“她已经服下九死求生丹,希望能母子平安。”
敏妃闻言微微惊愕,道:“九死求生丹?那不是些很粗鄙的玩意吗,怎能给贵人服用?”
萧琰冷淡说道:“再粗鄙的玩意儿,能保命也是好的。敏妃,你虽然贵为正三品妃,却不懂得体恤何贵人有孕辛苦,致使她胎气大动,如今几乎要丧命,实在太叫朕失望了。”
敏妃大惊失色,连忙起身跪下,说道:“皇上何出此言,臣妾冤枉。”
“冤枉?”萧琰冷笑一声,“你冤枉什么?你明明知道贵人有孕,却命她给你行三拜九叩大礼。她如今月份这么大了,就算你不顾及她辛苦,也该顾及朕吧。”
敏妃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皇上,臣妾真的什么也没有做,真的是她自己要给臣妾行礼的。臣妾虽然不喜何贵人,但是到不了如此折腾她的地步啊。”
萧琰充耳不闻,任由敏妃哭求。敏妃此刻惊慌失措,什么也不顾了,只是说道:“皇上如果不信,可以去将上林苑当值的宫人带来。他们彼时就在臣妾和何贵人身边,一定能证明臣妾的清白。”
萧琰冷冷一瞥敏妃,我淡然接话道:“敏妃你也不必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毕竟现在何贵人的胎才是重中之重。等到贵人胎位归安,一切再由皇上定夺。”
敏妃颤栗不已,我话外之意她如何听不明白。如果何贵人一切安好,她才有机会辩白一切。如若不安,萧琰盛怒之下,纵然她无罪,只怕也要被牵连。
时间静谧而沉重,萧琰坐于上首,只是静静地不说话。我陪坐在一旁,温妃合掌默念佛经,唯独敏妃跪在地上,时而紧张地望着内室。
过了约有两个时辰,众太医和何琇地贴身宫女终于走了出来,道:“恭喜皇上,贵人的胎已经稳住了,现在母子平安。”
萧琰先是一颤,继而松了口气,笑了出来:“当真?”
为首的胡太医用力点点头,恭敬说道:“贵人意志坚强,为了皇上和腹中的小皇子,终究还是挺了过来。皇上不知道,贵人当中有段时间昏迷,却仍然念着皇上。一般而言孕妇一旦昏迷,保住孩子的可能性就不大。不过幸有皇上福祉庇佑,贵人又命大福大,这才能母子平安。”
萧琰此刻正在兴头上,随口令徐晋赏了秋芳堂上下及诊治太医一月例银,秋芳堂上下具是喜不自胜。
我贺过萧琰,又问那胡太医道:“贵人现在是休息了,还是醒着呢?”
胡太医道:“贵人现下醒着,只不过贵人很是虚弱,正在服用进补的汤药,皇后娘娘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摇摇头,倒是萧琰起身,道:“贵人此番,着实辛苦了,朕进去看看她。”
我闻言说道:“何贵人今日只怕受惊不小,皇上如今确实该好好安抚。如今何贵人平平安安,是否可以请敏妃回去了?”
敏妃此刻再也没了往日的傲气和凌厉,如同一个受惊过度的小鹿一样跪在地上,甚至披在她身上的那一袭华丽张扬的长袍也显得颓然。萧琰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后说道:“敏妃……大约是无心之失吧,所幸何贵人无妨,皇后处理便是。”
我点点头,待萧琰进了内室之后,我便带着敏妃回了未央宫。
那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未央宫早已掌灯。数百只蜡烛将大殿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明亮,殿中的轻纱幔帐,玉堂金马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富丽堂皇。
我漫步走上正上首,坐在皇后专属的凤座上,端着茶盏看着立于地下的敏妃。
“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置臣妾?”敏妃冷淡看了我一眼,不屑问道。
我抿了抿杯中的茶,慢慢道:“处置?本宫要处置你,自然要有个说法。敏妃,你自己犯了何罪,自己招来吧。”
敏妃凄然一笑,忽而厉声:“臣妾自己招?可是臣妾何曾犯罪?!皇后娘娘,你与何贵人是串通好的吧。你们联合起来,不过是要陷害臣妾。今日臣妾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分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差点把孩子弄掉了,却偏偏要栽赃在臣妾头上,臣妾不服!”
我喝道:“你放肆,给本宫跪下!”
敏妃眯着眼看着我,神色是极怨恨而委屈。她身侧那个宫女见状,连忙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抗旨,扑通一声直直跪在我面前,强撑着一分自尊。
我冷冷看着她,道:“陈玉华,你可知道你方才都说了什么?你平白无故污蔑本宫,便是大不敬。就算何贵人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现在本宫依然可以按照宫规处置你。”
敏妃冷笑两下,道:“皇后娘娘要处置臣妾,臣妾认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终于知道为何从前臣妾母亲不想让臣妾入宫。你们这些人,个个心思毒辣,想方设法都要算计我。我没你们那么多心机,如何斗得过你们。”
她身侧那个宫女大约听着话不太对,连忙又拉她的袖子,可也来不及阻止。我闻言倒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淡淡问道:“你说本宫和其他人都要算计你,可是敏妃,论地位论宠爱论家世,本宫都不曾逊色你半分,本宫为何要针对你?”
敏妃愣了一愣,我又道:“敏妃,不管你今日到底有没有冲撞何贵人的胎,但是你如此沉不住气,又不懂得如何为人处事,这宫中倒也确实不适合你。”
敏妃苦笑一声,沉默不言,良久后方才说道:“其实臣妾也不想入宫,只是臣妾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他要臣妾入宫,臣妾又能怎样呢?”
我闻言不觉蹙了眉头,道:“能入宫是多少女子想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你自负出身名门,今日不入皇家,来日你又瞧得上哪家?再者说了,命你入宫、册你为妃的是太后,你父亲一介武将,岂能左右皇家册选宫嫔?敏妃,在宫中一言一行皆要谨慎,你不要说错了话。”
敏妃张了张嘴,终是无言以对。我轻叹一口气,道:“罢了,你这样的性子,实在是该管教了。从明日起你禁足章台殿,不及何贵人的孩子生下来,你也不必出来了。”
敏妃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最后只是喃喃一句:“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我只是摆手让她退下。
敏妃退下后,落英上前呈上一块布帕。她将布帕层层打开,便是一阵清香扑面而来。而当香气稍散,一股隐隐约约的刺鼻气味散发开来。
“奴婢按照娘娘示意,趁着何贵人昏迷,众人手忙脚乱之时瞧瞧取了一些妆台上的珍珠粉。方才奴婢拿去给尚宫局验看,里面果然掺有分量不多的石灰粉。”落英悄声回禀道。
我点点头,石灰粉遇汗水化开生热,会显得脸色惨白,却又热气蒸腾,仿佛很难熬一般。又因为掺杂在珍珠香粉当中,石灰本身的刺鼻气味不易被察觉。何贵人以此敷面,这般羸弱模样被萧琰看到,自然能勾起萧琰的怜惜之情。
“你有没有问过这石灰会不会伤及她自身?”我问道。
落英摇摇头,道:“奴婢问了,这分量甚小,根本无妨。”
我颔首,将布帕中的香粉洒在我洗漱的金盆当中,对落英道:“你将水倒掉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第18章 封
落英闻言,诧异问道:“娘娘难道不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么?这香粉可是确凿的证据,何贵人的胎气只怕根本无恙,她是涂了这样的香粉才让自己显得虚弱无力。娘娘回禀皇上,追查下去,一定能证明敏妃的清白。”
我微微一笑,问她道:“落英,你觉得本宫告诉皇上,皇上会怎样?”
落英想都未想,直接说道:“此乃欺君大罪,皇上必然生气,严惩何贵人。”
我摇摇头,金质的护甲拨弄着金盆中的甘泉,荡漾的涟漪层层晃动,倒映在水中的映像也模糊起来。
“可是本宫觉得,皇上既不会相信,又不会惩处何贵人,所以此刻并非揭穿何贵人的最佳时机。”我轻轻说道。
昨日还觉得何琇此人只顾自己的荣宠富贵,而不顾及父母双亲,不足以为患。可是今日看来,她的心机颇深,并不好对付。我若冒冒失失将此事告知萧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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