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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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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得一愣:“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板见我疑惑,更加得意:“姑娘有所不知,这笙是我二十多年前在太子府上捡来的,二十年前,靖怀太子就是拿它听曲儿的,你说能不是宝贝?”老板凑到我耳边。低声咕哝:“说句掉脑袋的话,要不是如今这荒淫无道的魔君把靖怀太子被杀了,若是靖怀太子当了皇帝,这等宝贝才舍不得拿出来卖!”
    我低头看着这把刻着月光花的笙,这……莫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血洗东宫的兵变之夜笙歌吹奏那只古笙?
    正这样想着,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嘹亮却略显稚气的声音:“老板,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笙拿来!”
    随着话音落下,店门内走近两个少年,一个一席月白常服,十七八岁的风华正茂。双颊棱角鲜明;一个一席银黄长袍,十三四岁的活泼率性,双眉如剑出鞘。在门外熙熙攘攘的背景下,两个少年自成一道风景。
    老板看了我怀里的古笙一眼。又看了看这个小少年,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这……”
    从店门到我们所站的角落,摆着许多好看的笙,银黄长袍的小少年却不屑于看它们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指着我怀里的古笙道:“我看这位姐姐手里的笙就不错。”
    我赶紧抱紧了:“不行。老板已经把它卖给我了。”
    少年略有所思,转向老板:“哦?你已经卖给她了?”
    老板点点头:“这位姑娘说要买,只不过还没付钱。”
    小少年哈哈大笑:“那就算不得买了,”那双剑眉原本就上挑,强势起来更是几乎冲到天上:“你卖她多少钱,双倍卖给我,怎么样?”
    老板两边的客人都不想得罪,左右为难道:“这……这里的好笙还有很多,我再给小客官拿一把顶好的。”
    小少年根本不听,自顾自问:“怎么,嫌双倍太少?那就三倍。”
    老板纠结地看了看我,我瞪着那个少年,心中暗骂: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不讲道理的霸道小孩啊!
    不讲道理的霸道小孩随即把自己的霸道发挥到极限:“十倍。”他蛮横道:“你若再不卖,那就是不会做生意了。”
    十倍的价钱,老板终于被打动:“好好好,小客官稍等,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我抱紧了古笙不肯还给老板,终于忍不住要教育这个小孩子两句:“你……你小小年纪怎么……”
    话还没说完,墨白打断了我,从我手里拿过古笙,还给了老板。
    我一下子傻眼了,随即火冒三丈,大嚷道:“墨白!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他抢我的东西你不拦着他怎么还帮他?!”
    墨白扶住我肩膀,轻声:“阿源,他是……”
    这时候,一直站在小少年身后的那个月白长服的少年终于开了口:“七弟,还是算了,还给这位姑娘吧。”
    这个少年远观意气风发,细看眉眼虽然还算端正却绝非墨白这样叫人赏心悦目的好看,但他的声音却温柔的像柔软的棉花,甜美的蜜糖。
    小少年不肯,剑眉飞扬跋扈。
    白服少年又劝道:“父亲的四十大寿可非比寻常,把一件普普通通的乐器拿来当作寿礼是不是有些太儿戏了?”
    我一听,心里一阵犯嘀咕,好巧,他们的父亲也过四十大寿?
    小少年一脸不屑:“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寿礼未必要贵重,投其所好才要紧。”
    白服少年摇头:“可我未曾听得父亲喜爱吹笙?”
    小少年刚要说话,扫了我们一样,故意压低了声音:“大哥有所不知,在我东宫——”他意识到说漏了嘴,突然改口:“在我府上的地窖里,藏着许多笙,足有百只!你知道,那里是父亲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些笙也是父亲叫人放进去的,若父亲不喜欢笙,收藏那么多做什么?”
    可我耳根太灵,这番背对着我们说的话还是被我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尤其其中两个字听得尤为真切——东宫?!
    突然想起白衣少年方才呼他七弟,这个嚣张的小少年岂不就是李温的七皇子,现如今的太子李晔?
    那他喊这白衣少年大哥,这白衣少年改就是庶出的大皇子李儇了。
    我看了墨白一眼,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拦着我,他应早就发现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小少年一番话后,白服少年仍旧将信将疑:“可若是喜欢,自当拿出来吹奏,怎会尘封在地窖里?”
    店外人流攒动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鞭响,随之而来一声痛苦的呼喊。
    我们不约而同朝外看去。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壮汉手里拿着马鞭,正在抽打前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奴隶:“偷什么懒!别磨蹭!走快些!”
    小奴隶疼得一颤一颤,瘦小的身躯扛着比自己还重的面米分艰难地迈着步子,一边哇哇大哭,一边喊着娘亲,枯黄的小脸上嘴唇干裂,只有皎月般的眸子明亮可人。破旧的灰布粗衣被鞭子抽开了许多道口子,嫣红的血迹从裂缝里渗出来。
    “下贱的畜生,再哭,再哭打死你!”壮汉更用力地朝她背上抽下去。
    那一鞭抽的不准,狠狠落在小奴隶脑袋上,小奴隶的哭声戛然而止,肩上的面米分袋子轰然落到地上,一股白色米分末腾然而起,她的身形颤颤巍巍,缓缓滑倒下去。
    “装什么死,快给我起来!”壮汉不顾小奴隶死活,高高举起马鞭,又一鞭要挥下。
    笙箫店里,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倏然奔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千秋万岁

咸宁殿里里外外透着阴森寒气,店门两侧高吊四盏大红灯笼,映照出咸宁殿漆黑的轮廓。殿门内一片漆黑,物什皆不可细看,小宦官提一柄八角宫灯引我入殿,灯光随他的脚步左右摇晃。越往里走,越寒意逼人,我双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小宦官的脚步停在一副珠帘外。
    整座咸宁殿黑暗压抑如同墓穴,珠帘后却透出隐隐微亮。
    小宦官小心翼翼撩开珠帘示意我进去,珠帘后是一方寒池,月光透过薄纱打在水面上,映出窗外一枝雪樱的花影。寒气从寒池中弥漫开来,朦胧了李温的身影。
    他着一席大红中衣斜靠在池水中,双臂搭着池沿,冷可蚀骨的冰水浸没腰际,银白长发披在肩上。
    听到轻撩珠帘的哔啵声响,他微偏了头看向珠帘,眉眼间不似怡然庭里那份怡然,即使身上穿着大红的衣袍也让人觉得清冷。
    “姨娘,”他轻轻唤我,声音很小,我只好走的离他近些,听他轻问:“你与朕多少年未见了?”
    我站在寒池边上:“二十年了。”
    他轻轻点头,闭上眼睛:“笙歌与朕……多少年未见了?”
    我愕然,回想起这个遥远的名字,淡淡道:“二十年了。”
    他眉宇间浮起沉重的痛色,摇摇头:“二十年三月十九天。”
    不曾想他还记着这个名字,世人都说他已经没了感情,宴会上看见他的那么多妻妾,我以为他早就将那段过往忘怀。
    “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再难解的结也该解开了。”
    “结的开么?”他抬起一只手臂望着自己的手掌:“解不开的。”一串水珠顺着手指滑向手心,手臂,最后消失在衣袖里。
    “是朕亲手杀了她。”
    二十年前,我擅自让他看到那段过往的真相,以为让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是真的,他就能够放下心结。可是恨一个曾深爱过的人,或者杀一个曾深爱过的人,到底哪一个心结更难解?
    “那么你今日找我来,是想要我帮你什么?”
    他抬起头。顺着从木窗中斜斜射进殿里的月光,目光落到躺在窗下寒池边的一卷画轴。我迟疑着走过去,画卷被水气氲湿,卷轴边上的白绢都已泛黄,画卷旁还躺着一枚精致的匕首。
    “你是想……再看到这画中之境?”我将画卷托起来。画中荷塘清浅,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塘边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石上隐约血迹。
    这是当年我曾为他作出的步虚画境。
    “听母后说,姨娘身怀可以让人心愿成真的秘术。”他手臂重新搭上池沿,昂头靠着池壁闭上眼睛。
    我心中隐隐不安,一个帝王的心愿,如果需要一个幻境得以实现,那一定是凡尘现世无法实现的心愿,而凡尘之中连坐拥天下的他都无法的心愿。就已不再是凡尘之人所能奢求的心愿,比如说扭转生死,比如说改变乾坤。
    他淡然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中飘荡:“朕想要补偿她,这算不算得一桩心愿?”
    果然被我猜中。
    他想要见到笙歌,在画境之中补偿笙歌。这算得一桩心愿,而且是一桩致命的心愿。
    虽然满朝说他暴虐,若不依他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但总不能他寻死也要依着他。我望了望珠帘的方向,墨白就在外边等我,虽然看不到他。但他离我很近,这样我就很放心。我清了清喉咙:“这件事我不能帮你,温儿。”
    话音刚落,他忽然睁开眼睛。阴冷目光如同地狱的黑暗瞬间将我包裹,我浑身冷颤,倒退了一步,手中画落到地上。
    那样可怕的目光之下,他唇角却忽而扬起飘渺笑意:“如今竟连你也怕朕。”
    我不敢直视他,悄悄瞄了他一眼。那双如同饿极的猛兽般的眼睛。忽然搭下眼角,眸子里的阴冷目光渐渐收敛,换之以无从知晓的莫大悲凉。
    他未再提步虚画境之事,却突然对我说:“你在坊间,应比朕听到了更多对朕的谩骂吧?那些人,他们是如何骂朕的?”
    坊间如何骂他,百姓把所有难听的话都按在了他身上。我看着他,他嘴角悲凉的笑意更深,寒池中荡起一圈涟漪:“他们是不是骂朕暴虐无道,滥杀忠良,荒淫享乐,不问朝政?朕听说宫里前些日子似还传了一支曲子,唱作瑶池宴罢归来醉,笑说君王在月宫。”
    这样的辱骂,他自己说出口,轻轻松松,就像在说别人一样。
    “不要说了。”我打断他,我从不相信世上的传言,何况他薄凉也罢,残暴也罢,那都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是命运摆布着他,那些所谓的温温如玉,所谓的仁,他也是想要得到的。
    他没有被我打断,继续说道,声音没过我:“黄巢乱党起兵反唐,险些灭了大唐,宣宗励精图治一生打下的盛世毁在朕手里,我是个怪物,杀了原本该做君王的人,自己却做不了一个好君王。百姓恨我,起兵伐我,百官恨我,暗通反我。”
    他声音里没有一丝痛色,却让听到这些话的我痛的仿佛心口戳了个窟窿,他已经不再用“朕”这个字,他连自己都不愿承认自己是君王了,我几乎央求:“你不要说了。”
    “天下都恨我。”
    “那是他们都不了解你。”
    他根本不理会我说的话,就像压根没有我这个人存在,自顾自地说:“这样的我,活在幻世之中得到我想要的,死在现世之中得到天下想要的,岂不是很好?”
    他不惧死,一个早已被预言活不过弱冠之年的人,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如今还活生生存在在世上。我也知道的,自他提剑杀入东宫的那一刻起,他已把生死看的格外淡了。
    看着他,我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情,我的胞弟李涵。这么多年过去,什么仇什么恨都已经化为乌有,而剩下的。唯有对他的一丝愧疚。
    玉兰花中,油纸伞下,他想要纠正一段过往,获得圆满的死在画境中。可我没有让他如愿。我没有用画境取他性命,但他还是死了,死的很孤单。如果那时候他是死在画境里,或可以在一方不为人知的世界求得一份白首相安。
    如果温儿活在世上就如同现在带着痛苦浸泡在天下的谩骂之中,或许步虚画境是他最好的归处。
    我将地上的画卷捡起来。走到他身后:“我帮你。”
    他背对着我,寒池倒映出他一泓笑意。
    ……
    鲜血染在奇石之后,白光自寒池池底徐徐蔓延开来,将整座宫殿吞噬入巨大的光亮之中,光线渐渐恢复平和,宫殿已不见,头顶天空蔚蓝,寒池变作一方墨绿荷塘,池塘中荷花初绽,荷叶连成一片。偶尔有几尾金鱼穿梭在荷叶下。
    他又回到清凉院,变回二十年前的温儿,银发上斜插一枚玉簪,那双丹凤眼,比世上任何一位女子还要魅。
    他站在奇形怪状的巨石之后,巨石前的荷塘边上,笙歌正将黑色的曼陀罗花递到陌生女子手上。二十年不曾见过如此美若飞天的容颜。
    我正思虑李温打算如何在这个画境之中补偿笙歌,李温已大步从巨石后走出,一掌挥下将陌生女子捧着的曼陀罗花盆打落。
    女子大为惊惧,手忙脚乱地跪地磕头。笙歌站在一旁,脸上表情冷静,我读不到她的心思,不知她是否真的冷静。
    她看着他。看着他回过身面对自己,嘴角挤出一个笑,遮掩道:“这花……”
    李温向她走近一步,她被他气势所逼,向后退了一步,站到池塘边的青石上。他看着她。那双能够倾尽天下容颜的眼睛,唯独看着笙歌的时候饱含深情。
    “即便是为了我,又怎至走到这一步?”
    他说出这样的话,是在现实中知晓了一切,而画境之中的笙歌并不知情,更不知他此话何意。
    “笙歌,若你真的愿意为我做些什么,那就为我活着,为我烹茶煮酒,甚至……为我生儿育女。”
    因为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禀性,所以听到他说出这样一句对旁人而言很普通的情话,却很动容。二十年间对她所有的想念,大抵都在这一句话中。
    “你说什么?”笙歌大惊失色,不知他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双颊却有笑意,梨涡浅浅。
    他不容她插话,霸道地站到她身前,扣住她肩膀:“而不是想方设法把我推到冰冷的高位上去。”
    笙歌被他扣的有些痛,抬起头,看了李温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双唇瑟瑟:“你都知道了?”
    李温点点头。
    笙歌以为他会发怒,双手扶住他的胸口,看向他的眼睛里噙着泪花,向他解释:“你不是有心争储,君临天下么,我以为……”
    他低下头打断她:“你以为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以为我救你一命是为了让你有一天再被我亲手杀死?你以为我愿意一个人千秋万岁?你以为,我愿意因掌控苍生天下而失去你?”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温存的话,低垂双眼,声音已把整方池塘的春水荡碎:“不愿的,笙歌,我不愿的。”
    固然当年有争储之心,可如果天平的另一端是他唯一倾心的女子,他宁愿和她厮守一世,也不愿她成为自己争储路上的垫脚石。他说的对,他原本不适合成为一个帝王,一个合格的帝王,终不能把儿女私情放在第一位,这样想来,被世人称作薄凉的他,与被世人称颂万世的李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薄凉?
    思绪忽然被落水声打断,我从巨石后探出头去,竟看到李温将笙歌推入荷塘里,水花四溅,荷叶随着荡漾的水波起起伏伏,如同舞女手中羽扇。
    我瞠目结舌地看这一幕,想,难道李温突然改变主意,后悔拿自己的性命换这个画境了?可这池塘水刚没过腰际,就算笙歌不识水性也淹不死的啊……
    还没想完,李温也跟着纵身跳进池塘。
    脑子里有个念头飞速闪过:殉情?李温要求得的一段过往就是和笙歌一起殉情?
    跳下池塘的李温一手将笙歌捞起来,送进自己怀中。笙歌全身湿漉漉,瞪圆了眼:“你想干什么?!”
    “我想吻你。”
    那双女子般婀魅的双眸突然笑,低头吻上怀中的笙歌,笙歌瞪大了眼睛,离得这么近,他绝世的脸庞反倒看不清。他的唇紧贴着她,调笑:“你不是管这个叫做渡气?”
    荷塘里的水波渐渐平静下去,他大红的衣衫环绕她雪白长裙,立在荷塘中就像一朵开在水面的耧斗花。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浅浅笑着看池中两人交叠的身影,转身离去,身后李温绵软的话语仍钻进了我的耳朵:“嫁给我吧,笙歌。”
    旁晚,荷塘上空的紫色云霞中撕裂出一个巨大的合口,射下刺眼强光,裂口缓慢愈合,是画境的出口正在关闭。
    我最后看了一眼清凉院中的李温和笙歌,已在这个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里点燃龙凤烛,着大红喜服,携手结成夫妻。
    画境之中的结局皆大欢喜,他和笙歌相守二十年,兑现了当年岁月尽头携手白头的诺言,靖怀也没有血溅东宫,于李怡谢世后登基称帝。
    画境里的一切过于美好,才反衬得现实荒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终是南柯一梦,现世之中的李温,失掉性命,毁去江山,又错过了红颜。
    然而世事的很多东西不该以生死判断得失,此刻我不再觉得悲哀,反倒真心羡慕他们。羡慕李温有一个女人,愿意用最美的年纪守护他,用自己的死亡换给他龙飞于天;羡慕笙歌有一个男人,愿意用二十年的时光缅怀她,用最后的生命和她再续前缘。
    在一场虚无缥缈的繁华幻世,执子之手,岁月尽头,他如瀑银发,她迤逦霓裳。
    如果笙歌知道兜兜转转一世,他最后的选择却又回到原点,她会不会后悔当初一意孤行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咸宁殿无故起了一阵寒风,珠帘轻晃,承载他的心愿的画卷被风吹入寒池中,水墨在水中融成丝丝缕缕的纹路,缓缓沉入池底。
    他噙着笑容,缓缓阖上双眼,搭在池沿上的双手猝然落入寒池中,溅起一串水花如泪。
    她用性命换给他二十年君临天下;
    他拿江山换与她一世相安。
    这段被命运摧残的爱情,就像荷塘里的芙蕖,即使从皇权争斗的肮脏淤泥里生长出来,情的苞芽依然一尘不染,暗香婉转。
    自诩多情的世人说他残暴无情,可他,比世上多情之人用情皆深。
    咸通二十年秋,饱受世人诟病的唐懿宗李温薨于大明宫咸宁殿。
    懿宗在位二十年纳妃无数,然而正宫皇后之位却一生空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浮生长梦

PS:  对不起大大们!昨天因为上传失误,误将下一章的内容传上去了,太对不起大家了呜呜呜……
    今天补上了昨日章节跳跃的地方,
    “千秋万岁章”和“浮生长梦章”应该调换顺序看的~~~
    再次向大家负荆请罪……
    长鞭挥下之时,倒地小奴隶紧咬了牙闭紧双眼,感觉鞭刺入骨的痛已经在脊背上裂开了一个新的红印子,但这一次她并没有感觉到钻心的疼痛,而是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柔的手托起来,脸颊撞上了一个坚硬而温暖的物什。
    千钧一发之际,大皇子李儇拦在她面前,一只手高高举起,拦住了挥向她的铁鞭,而太子李晔则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她和李晔相仿的年纪,可却那么小,李晔并不高大,抱着她却像托着一件衣服那样轻巧。
    她的头一阵阵晕眩,双目模糊不清,但朦胧之中那双如剑的长眉却更加好看,她就这样瑟缩在他的怀抱里,透过破烂的衣服可以感知他身上锦缎的柔软。
    李儇猛地发力夺过壮汉手中的马鞭:“你一个大男人欺负这样一个孩子,还有没有人性!”
    “她是我的奴隶,吃我的,喝我的,我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关你什么事!”壮汉挥着拳头扑上来,却被李儇一脚踢到膝盖,跪在地上捧着膝盖嗷嗷直叫。
    李晔抱着小奴隶走上来,低头瞥了壮汉一眼,目光聚到李儇手里的马鞭:“大哥出手还真是快,若没有大哥,这一鞭可要挥到我身上了。”
    李儇看了一眼被李晔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眼里一缕复杂神色转瞬即逝,扬了扬唇角:“不及七弟。”
    李晔轻笑。
    壮汉瘸着腿站起来,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上前。李晔轻轻放下小奴隶,从腰间扯下钱袋。扔到地上:“我出给你一百贯钱,五十贯是从你这里把这女孩子买过来,另五十贯你拿去治好你的腿。”
    一个贱奴竟然卖到了一百贯钱,壮汉心满意足。捡起钱一瘸一拐地走了。
    “七弟一向大方,一个奴隶竟然花一百贯钱。” 李儇的声音多少听起来有些古怪。
    李晔朗声笑,低头望着小奴隶:“你听见没有,我买了你,你以后就是我的人。” 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抚着她的头问:“小丫头。你有没有名字?”
    小奴隶摇头:“奴从小寄人篱下,未曾有人给奴取名……”
    李儇始终望着小奴隶皎月般的眸子,突然开口道:“月蓝。现在的时节二月蓝花开最艳,不如就叫月蓝。”
    李晔剑眉微蹙,但又随即笑开:“大哥果真好雅兴,”他又低头看小奴隶,大笑道:“就依大哥,你以后就叫月蓝。月蓝,还不快谢过我大哥!”
    月蓝眨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月白常服的公子:“月蓝谢过公子……”
    李儇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声音一贯温柔:“不用叫我公子。叫我儇就可以。”
    ……
    李晔买下了古笙,买下了月蓝,满载而归,相较之下,我和李儇很相似,都是两手空空而归。
    寿宴的规模不可用“宏大”二字形容。万盏宫灯将大明宫上空映的恍如白昼,金黄色的万寿菊花海无边无际,从怡然庭一直铺展到咸宁殿。
    晁凰老了,真真正正是个慈眉善目的太后的模样,而我的长相。却几乎和她的孙女年纪相仿。然而她满头白发端坐在侧座上,宫中常年的熏陶练就她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纵使青春不再,也依然如同一只遍体金黄。展翅欲飞的凤凰。
    李温端坐于正座上,贤德二妃陪侍左右。这贤德二妃长得真像,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偷偷欣赏了他的其他妃嫔,惊奇的发现竟也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岁月没有在李温身上刻下太多印记。如今不惑之年的他依然一头银发,一席繁复的大红衣袍,九旒冕额前微晃。凤目依旧邪魅,尖细的下巴上长了些许胡渣。
    前来祝寿的王族贵胄表情都十分谨慎,举杯把盏小心翼翼,虽然齐声祈愿国君千秋万岁,万寿无疆,但这肯定不是他们的真心话,他们一定巴不得这个不是正常人的国君赶紧驾鹤西去。
    我环视着赴宴的王公大臣,好奇地问晁凰“怎么不见温少卿?”
    晁凰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温儿似乎不大喜欢他,虽然从没削过他一官半职,但却从来不召见他,二十年的寿宴从来都没邀请过他。”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样已经很好了。”
    李温不愿见温少卿自有他的理由。当年笙歌所安排的一切,温少卿都参与其中,他能登基称帝也有温少卿一份功劳,可说到底是笙歌和温少卿的所作所为把笙歌推上了死亡之路,李温没让温少卿以死谢罪已是格外开恩了。
    李温作为宴会的主角,并未过多停留,太子李晔领群臣及皇子为他祝酒刚过三巡,便自称不胜酒力,被贤德两妃搀回咸宁殿,把宴会统统留给晁凰主持。
    万寿菊拼成的“千秋万岁,万寿无疆”八个大字在咸宁殿外的宫灯中流出暗黄的微光,天上一颗星子也没有,殿门两侧朱红的灯笼恹恹地在风中摇晃。
    在这里,已经听不到宴会的嘈杂声,只有从宴会上流露出的灯光,映照着他魅惑的脸庞。
    他惯常穿着红衣,在菊花丛中立了良久,附身将手指缠上身侧一支花茎,猛然用力,咔的一声,花朵折断掉落在地上,一团花瓣摔得支离破碎。风恰到好处地扬起额畔银发,他低头盯着散落在地的折花,向来冰冷的面庞竟兀地浮起笑意。
    “千秋万岁,万寿无疆?”他念着这八个字,独自轻笑。
    深秋的夜风凉入骨髓,他单手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大红外袍。这种“冷”的感觉,他曾经炽烈地幻想着能够感受到,可真的感受到的时候才发现,这样的冷,比烈火焚身的戾火症更加难熬。是心冷了么?就像卧榻多年的冰室。他的心也早已结上了厚厚的冰棱,这样的冷,已陪伴了他二十个春秋冬夏。
    他更紧地裹住外袍,手指碰到胸前衣襟时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衣袍是单色大红。唯独胸前的红色比周围黯淡许多,是在步虚画境中将她抱入怀中时染上的鲜血。二十年来,他一直不舍得洗掉。
    他忽然狠狠攥住胸前这片血色衣襟,像是被十分可怕的魔物控制,眼神闪过莫大的惊慌。竟一时无法立稳,堪堪摔倒在万寿菊的花海中。
    随侍的小宦官吓得打了个冷子,刚要伸手搀扶,被他含怒的一声大喝止住。小宦官看着皇帝喜怒无常的异常举止,不知如何是好,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
    久久,像是终于摆脱了魔物般,他长嘘一口气,撑地坐起。淡淡对小宦官交代:“方才赴宴的墨姑娘,帮朕把她带到这里。”
    小宦官领了旨意就匆匆离去。宦官手里提的灯笼越来越远,终在下了湖堤就消失不见。
    李温颤抖着抬起手,掌心贴住额头。这地方曾生长着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封印,也曾有笙歌的唇调皮地轻轻吻过。而今手掌每每附于封印的所在,冰凉却又温暖的薄唇却再也不曾感受到。
    天下人说他怎样沉迷女色,不问民生疾苦,只道后廷荒淫,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留心的人总会发现,每一位被他收入后宫的女子。细看都多多少少与笙歌有几分相似。天下的污言秽语他不在乎,他只害怕有一天时光会模糊她的模样,所以想尽一切办法记住她。
    二十年里他时常想她,而今夜。在自己的四十岁大寿上,这份想念却不知为何尤为强烈。
    深夜的大明宫静的仿佛只剩他一人,灯笼摇摇摆摆,透出红光。记忆仿佛在脚下一寸寸盛开出漫山遍野月白色的月光花。
    从前他不太能感受到情感,更谈不上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可那一日天空被夕阳染成彩色。晚风吹起花香,月光花柔软的花瓣来回轻扫脚踝,笙歌俏皮地踮起脚想要在他的发簪处插一朵耧斗花,双臂环过他耳畔的刹那,她离他那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突然冲动地想要抱她,竟不知怎的真就一把抱住了。心跳加速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她像是受到惊吓,手里的花猝然滑落,他向来冷漠的脸上浮起红晕,不知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惊慌挣扎也好,用力推开也好,甚至一巴掌打过来也好,他都受着。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吻过他额前的封印。
    那是最让他炙热难耐的地方,时常令他头痛欲裂,然而她浅浅的唇蜻蜓点水般触到他的额头时,却有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冰凉舒适。那个时候他便觉得,他是命中注定要爱上这个寡言的白衣女子的。他想给她所有他能给的,那些他给不了的,只要她想要,他也会尽力得到。
    人们都说,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切,他总暗想这句话真是妄言,他爱她,珍惜她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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