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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的快意人生-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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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儿不敢再动手,惶恐地起身,出去前不解地回看了一眼兰嬷嬷,许是光线不好,许是她方才被兰嬷嬷吓傻了,她隐约看到兰嬷嬷手上的东西白森森的,就像从前在庄子上见过的小兽的骨头似的。
  *
  韩清音将一盘果子推到丫头跟前,道:“小晚,这剩下的香芒你拿去吃了吧。”
  小几上的碟子里放着四个黄澄澄的果子,其中一个被挖了部分果肉,小晚虽然不知这果子到底是什么滋味,但这果子散发出的味道特别香,她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小姐,听说这东西得来不易,您还是自个儿吃吧。”
  的确,那果子只在南地才有,是一路经水路转陆路,快马加鞭才送到宫里的贡品,除去沿途损耗,送到宫中也不过十几筐,待赏赐到韩老夫人头上,总共也就二十来个,这还是她疼惜儿孙们,才分发下来。
  于韩清音的身份来说,是个十足的稀罕物。
  “唉。”韩清音笑着叹口气,放下手里的书,卷起半截袖子,“呶,我倒是想吃,可惜这才吃了两口就这样了。”
  韩清音的皮肤十分敏感,用过有些食物以后容易出疹子,她以前在地理志上见过南地香芒的图解,上头道这果子虽然香甜,却是个发物。她今日没忍住吃了半颗,这会儿胳膊上已经起了些红疹子,只得道:“便宜你这丫头了。”


第85章 香芒
  郑春晗嫁进韩家不过月余,但是因为很得韩老夫人欢心,已经和兰嬷嬷开始学理家,这两日兰嬷嬷病了,府里的大小事宜都是由她在办。一听韩清音的话,当即差人取了对牌出府就近找医生急救,又另外吩咐人拿了韩怀远的名帖去请今日没在宫里当值的太医。
  这般兴师动众,府中人只知道韩清音的贴身丫头小晚得了疾病,具体是什么病症却并不清楚。
  仙木堂里,大丫头银霜站在茶房门口向一个小丫头悄悄招手:“小红,快过来!”
  小红是仙木堂跑腿的小丫头,今日去给韩清音送香芒的便是她,银霜素日待人和善,小红听到银霜唤她,便高高兴兴地跑过去,“姐姐有什么吩咐?”
  “好事儿。”银霜神神秘秘地将小红拉进屋里,指着桌上细瓷果盘里,切成小块的金黄色果肉,道:“这是今日叫你给音小姐送过去的香芒果子,这可是宫里头赐下来的贡品,咱们家一共也就得了二十个。”
  那果肉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小红吞了口口水,却守着规矩不敢开口,只听银霜“扑哧”一笑,拿手指点小红的额头,小声道:“便宜你了,好吃鬼。”
  “音小姐呀是个有孝心的,说这东西难得,自个儿留了两个,又给老夫人送了两个回来。我本来是切开要给老夫人佐茶的,老夫人突然没了胃口,又叫我端出来了。”银霜一边说,一边用叉起一块,递到小红嘴边:“这东西已经熟透了,切开不吃一会让就回坏,咱们把它分着吃了,免得浪费。”
  主子们吃剩了的赏给奴才们是常有的事,对下人而言既是体面,也是趁机尝一回主子们用的金莼玉粒。小红闻言一喜,当即就张开嘴巴:“啊——”
  银霜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红,见她垂涎香芒的神情不似作伪,听说是韩清音那里退回来的之后,脸上并无异色,此时吃起来也丝毫没有犹豫,当即松了一口气,嘱咐道:“这种好事儿我可是只叫了你,千万别和其他人说。”
  “嗯嗯!”小红鸡啄米似地点头,银霜又给小红叉了几块,才叫她出去当差。
  小红出了院子以后,银霜往院子里扫视一圈,褪下脸上的笑意,进了韩老夫人的卧房,轻声地、巨细无遗地回禀了方才小红吃香芒的情形。
  银霜是第一个被测试的,她和小红一样毫不犹豫地吃了果子,她虽不知内情,但心知有异,此时见韩清澜扫她一眼,当即知趣地退出屋子,守在门口。
  其实韩清澜根本没有怀疑另外两人,她提了名单,韩清音想了法子,这一番动作只是为了说服韩老夫人而已。
  韩清澜柔声道:“祖母,咱们府里接触过送给音姐姐的香芒的,就只有三个人,这两个丫头都没有问题,那就只有——”
  “阿兰不可能!”韩老夫人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孙女的话,面上的神情十分沉肃,带着不悦看向韩清音:“既是有毒,为何那丫头出事了,你却没事?”
  韩老夫人虽然将韩清音当成亲戚家令人喜欢的小姑娘,但和十几岁就伺候起自己的忠仆比起来,肯定是更愿意相信兰嬷嬷。
  韩清音能理解韩老夫人的心态,示意韩清澜不必为祖母解释,撸起半截袖子亮出胳膊,道:“我中午吃了两口,就犯了过敏症,一是我入口的量少,二是因为过敏了,所以专门沏了一壶清热解毒的苦茶,想必中和了部分药效。”
  “再则,您看。”韩清音打开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里头是小晚吃的两个芒果的果皮,“这一个果皮内侧最干,是最先被切开的,也就是我吃了两口的那一个。”
  韩清音用银质的果叉挑起那块果皮,翻到果蒂处,那里有一个很小的浅红斑点,又拿出一个小晚还没有吃的芒果,只见相同位置的斑点明显更浓。仔细看,斑点那里的果皮有细小的破损,而接触过斑点的纯银果叉尖则变成了黑色。
  “您看,这两个果子虽然都是有毒的,但是我吃的那一个毒性最淡,而且我吃的是果尖,毒素应该是集中在果蒂这里的。”
  那红斑的位置在果蒂附近,若是没有和韩老夫人这里完好的香芒做对比,是不大容易看出来的,而且这香芒乃是稀罕物,便是看出来了,能想到它被添了毒物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韩老夫人闭着眼睛,久久不语,半晌睁开眼,仍是那一句:“阿兰不可能做这种事。”
  “既是不可能,那就用这个法子证明兰嬷嬷是清白的,这样也能给音姐姐一个交代。”韩清澜见韩老夫人表情其实有所松动,用起了激将法。
  韩老夫人终于点了头,使人将兰嬷嬷唤来。
  “阿兰,这香芒的味道果真不辜负一个‘香’字,既香且甜。”韩老夫人将小晚吃剩下的那个毒香芒递给兰嬷嬷。
  兰嬷嬷并未觉得稀奇,香芒送到府中之后是由她给各处分发的,她以为韩老夫人现在要吃,接过来就开始削,当她看到果蒂处的红斑时目光闪烁了一瞬,但因为她是垂着眼皮的,韩老夫人并未注意到。
  “音丫头可真是孝顺。”韩老夫人状似无意,慢悠悠地道:“送去四个,她还给我送了两个回来。”
  兰嬷嬷手一抖,原本连贯的果皮立时就断了,她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削好之后切成块,从柜子里取出碟子,端到韩老夫人面前。
  韩老夫人却不吃,笑道:“阿兰,这是给你吃的,你这几日胃口不好,给你开开胃。”
  “我……”兰嬷嬷欲要推辞,韩老夫人嗔怪道:“你何时跟我这么客气了。”说着便叉了一块,递给兰嬷嬷。
  兰嬷嬷有一瞬动容,垂着眼皮盯着那块果肉,也不知在想什么,怔然片刻,伸手接过来,慢慢地往嘴边送。
  韩老夫人看着这位老仆,想起她是先太后赏赐,那时阿兰才十几岁,如今数十年过去,比丈夫、比儿女陪伴自己的时间还久。
  “等等!”眼看兰嬷嬷就要送进嘴里,韩老夫人忽然拉住了兰嬷嬷的手,“我想起来了,这香芒是凉性的,也不知和你最近吃的药是否相冲,问过大夫了再吃。”
  “多谢公主为奴婢考虑得这般周到。”兰嬷嬷顺势放下了手中的果肉。
  良机错失,屏风后头的韩清澜和韩清音相互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
  韩清音一开始就控制了消息,再加上郑春晗有意封锁,因此府中众人并不知道小晚是中毒,只道她是突发心疾。
  好在小晚没有吃下全部的香芒,而且韩清音发现她中毒时先给她催吐,又立即延请大夫,经过两天的悉心治疗,到底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再好生将养着半个月就是。
  兰嬷嬷这些日子犯了老毛病,一直没有正经当差,只偶尔去给韩老夫人请个安,这日去请安时,韩老夫人恰好午睡刚起。
  “阿兰,不用你动手。”
  兰嬷嬷习惯性地去整理床铺,被韩老夫人叫住,她愣了一下,韩老夫人又道:“你既然不大爽利,这些事让小丫头们做就是了。”
  银霜见状,立即上前接过,若有似无地,用身子挡住兰嬷嬷看向床铺的视线。
  *
  张玉莲入府快一旬,竟然私下里连韩怀远的面都见不着。
  韩怀远自个儿因为内疚,夜夜都宿在郑春晗屋里,但是郑春晗平日里免了张玉莲请安,她便进不得正院。
  而一旦张玉莲想去哪里,银杏和刘姨娘便都盯着她。
  有两回,张玉莲好不容易摆脱银杏,想去二门等韩怀远,却是没多久就被韩老夫人发现,专门派丫头过来当众狠狠地训斥她,叫她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她固然从前一直做梦能进韩府,却只是想进来享受韩家累世的富贵,而不是如今这般狼狈,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远不如在外头时安逸自在。那时她缺什么或者要做什么,只管哭得韩怀远心软就行。
  张玉莲心中并未将郑春晗当回事,却是恨透了韩老夫人和韩怀远,思来想去,写了一封信,前两日终于趁人不注意,叫绿云送到了韩清茹手上。
  “小姐,太太到底说什么了?”绿云见韩清茹看过那封信已经两天了,从最开始的泪流满面到现在的闷闷不乐,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你也想要我死么?”韩清茹心头无比恨怒,也不知手头抓了什么,随手就朝绿云扔去。
  绿云生受了那一下,脸上连委屈的神色都没有,只垂头做更恭敬的样子,却也不再说劝慰的话。
  “去太太那里请对牌,我要出门一趟。”韩清茹心里翻江倒海,不住地回想着张玉莲信上的话——疼了她十几年的韩怀远不是她爹,她是常正业的种!
  怪不得在翠微山庄时,常正业那般帮她!
  韩清茹坐在马车上,脑海一片茫然,张玉莲让她去找常正业,找了又能怎么办?
  马车在一间偏僻的茶楼停下,韩清茹先掀起帘子观察周围,然后下车快速步入二楼雅间。
  街对面某个铺子里的许文金看到那一抹纤细婀娜的背影,顿时眼睛一亮,悄悄跟了上来。


第86章 死地
  茶楼二层的雅间里,常正业已经推门离去,韩清茹独自坐在窗边,对着手上的络子发呆。
  那络子是用五色彩线编制,雅间的门窗都关着,室内有些昏暗,韩清茹仔细辨了许久,才分清哪一股是绿色,哪一股是粉色。
  方才常正业见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世,便拿出这络子叫她辨色,因为常家的血脉多半有这种世传的毛病,常正业本人更是完全分辨不清红绿两色。
  韩清茹觉得自己被看破,不得不正视现实——她不光是外室所生,而且还是奸生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韩清茹将那络子扔到地上,抱头痛哭,她心中不住怨恨张玉莲,既然已经瞒了十几年,让她一心以为自己是韩家女,甚至想取韩清澜而代之,为何现在又告诉她?
  门被人推开,有人轻轻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络子,轻声说了一句,“韩二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韩清茹一惊,抬头看去,是翠微避暑山庄的佛堂里遇见的,对她流露出痴迷的落魄公子。
  平时都不耐烦敷衍他,这会儿心情烦躁,更是懒得理睬,她刚冷下脸,就听许文金带着一个令人腻味的笑,道:“这是常侯爷送你的吗?”
  许文金脸上的表情别有深意,韩清茹心中一惊,他都知道了!
  “别怕。”许文金弯腰看着韩清茹,这原本就生得楚楚可怜的姑娘,此时巴掌大的小脸上泪痕犹在,眼角微红自带春情,愈发教人一见就想抱入怀中好好疼惜。
  许文金伸出手去替韩清茹擦眼泪,韩清茹想拒绝却又因被他知晓秘密而软弱,只听他道:“常侯爷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你跟他,图什么呢?难道是被逼迫的?”
  韩清茹闻言愣住,许文金抬起她的下巴,又道:“你跟他,还不如嫁给我,你家多出点嫁妆,咱们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呵。”韩清茹反应过来,原来许文金什么都没听到,只是自己瞎猜,她顿时冷哼一声,打掉许文金的手,不屑地道:“不劳许公子操心,许公子有这功夫,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讨瑞安伯世子的欢心,好教他多送你几身不要的衣服裤子。”
  她回京城以后打听过,这许文金说好听了是瑞安伯府的子弟,其实不过是不知多远的旁支,靠着将瑞安伯世子巴结得好,才得以同行去翠微避暑山庄。
  “你!”许文金被人揭短,登时羞恼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心头却想不通为何韩清茹转眼就变了脸。
  韩清茹再不欲理睬许文金,起身走向雅间外头,心里头想着方才许文金的话,许文金以为她和常正业有染,却还愿意娶她,足见这人不光好色,还极为贪慕荣华,毫无廉耻之心。
  她伸手去开门,动作忽而一顿,转身道:“许文金,若是有个长得好看,家世又好的姑娘,你愿意为了娶她而使些手段吗?”
  许文金眼神一亮,正要开口,韩清茹眼神阴鸷,冷声道:“不是我。”
  半个时辰之后,临江侯府韩家的内院之中,韩清澜看罢钟明达送来的信,同扶云居中正在筹谋的韩清茹一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京城的勋贵门从翠微避暑山庄回京不久,宫里就传出来几个重大消息。
  一则,江宁侯府的女儿徐宁月被定做二皇子秦让的正妃,但碍于宝昌郡主在此行中香消玉殒,为免不吉,只是口头传出风声,并未下明旨意;二则,三皇子秦湛不知出于何故,并未定下妻妾的人选。
  但最让众人吃惊的,却是宋首辅家的嫡孙女宋云乔突然被赐宋嫔,已择好入宫吉日。而且还是盛元帝跟前的大红人,总管太监梁三喜亲自带人去宋家宣读的旨意,这一份看重又给众人添了一层惊讶。
  宋家给梁三喜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封,里头不是现银,而是上千两、天下通兑的银票。
  宫里头不存在谁提点谁,都不过是相互方便罢了,梁三喜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位宋姑娘有多得盛元帝的看重,将来谁仰仗谁还真不一定。所以,梁三喜满面笑似弥勒佛,没收那个红封,而是留在宋家喝了半杯茶,既不拿大,又显得亲热,“宋小姐好好备嫁就行了。”
  送走梁三喜以后,宋府当家人宋老爷子卸下了脸上装出来的喜意,铁青着脸色,气的胡须直抖:“孽障,这个孽障,老夫今日要打死她!”
  宋老爷一生自诩文官清流,家中女儿所嫁之人不论身份高低,只许为妻不许为妾,这般送孙女入宫,在他看来不异于是媚主的佞臣行径。更可气的是,他知晓盛元帝的作风,若不是孙女有所动作,盛元帝不会单方面下旨。
  “父亲息怒!”大儿媳妇王氏跪在地上,拦住盛怒的宋老爷,“云乔一向是个束身自爱的好孩子,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待儿媳妇进去问一问。”
  其他人也来拦宋老爷,王氏趁机起身,往女儿宋云乔的闺房跑去。
  宋云乔的闺房这会儿堆满了宫里头赏赐的精致玩意儿,和原本清新淡雅的布置格格不入,王氏入眼一看,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娘!”宋云乔早已伏在被子上哭个不休,一见到王氏,就扑到王氏怀里痛哭。
  “就算你不满意叶家公子,也不必用这种方法啊!”女儿从小就稳重自持,王氏多少年没见她这么哭过了,顿时心中酸楚不已,涩声道:“爹娘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大,只盼你平安喜乐,你怎么忍心撇下爹娘进宫!”
  “我不想,我不想……”宋云乔不住地摇头,秦湛那样的冷峻叫她心折,盛元帝的冷肃却叫她心惊,而且盛元帝已年至中年,她才十几岁啊!
  王氏既心疼女儿,又疑惑不解,将女儿身子扶正,问道:“你既不想进宫,又为何从翠微回来之后只字不提,若不然,你祖父身为首辅,未尝不能……”
  “都是他们逼我的!”宋云乔重新伏在王氏怀里,心中回想起那一日她舍命惊马,却只看到秦湛心系韩清澜,夜半自己舍弃廉耻邀他见面,他不但人没来,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是他们逼我的!”
  这一切,都是秦湛和韩清澜逼她的!
  *
  兰嬷嬷的病情反反复复,好几日又差几日,别人只当她是犯了旧疾,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犯了心疾。
  惨白的月亮似一把镰刀挂在天上,兰嬷嬷坐在床沿,床头柜上摆着从玉笙院里挖出来的木箱子。她伸出手将那箱子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剪刀,绞碎了心头肉一般地疼。
  半晌,她擦干眼泪,找出一身体面的衣裳穿上,提着灯笼推开了韩老夫人的房门。夜色太沉,她没有看到某间屋子里,有人透过钻了孔的窗纱注视着她。
  韩老夫人屋里守夜的丫头酣睡如猪,兰嬷嬷一点也不担心她会醒,因为那丫头晚间喝的茶里,被她下了药。
  她也想过要在韩老夫人的饮食里动手脚,但一直下不了决心,而且厨房的王婆子对韩老夫人的饮食格外精心,她很难找到万全的机会。
  便是前几日对韩清音的香芒下药,也只是一时冲动,后来果然被怀疑了,好在韩老夫人信任她,让她躲过去了。
  可是今夜不同,今夜,她不想活了。
  “唉。”兰嬷嬷无声地长叹一声气,她了解韩老夫人的生活习性,这会儿是韩老夫人一天中睡得最熟的时刻。
  “公主啊,奴婢陪了您几十年,这一回奴婢也陪着您。”兰嬷嬷梦呓一般地自言自语,将屋里头的油灯拔了灯芯,尽数将灯油倒在韩老夫人的床褥上,然后从灯笼里取出蜡烛。
  “阿兰……”突然被韩老夫人喊名字,兰嬷嬷吃了一惊,却原来只是韩老夫人再说梦话。
  蜡烛的火苗被风吹得闪了两下,兰嬷嬷用手拢住,弯腰去点洒了灯油的被褥。
  “阿兰。”韩老夫人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阿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兰嬷嬷终于反应过来,手中的蜡烛一下子掉到地上,摔灭了那朵豆大的火苗,她楞道:“公主是醒着的?”
  反应了片刻,她又自己道:“不对,我进来之前公主就醒了,公主怎么知道我今夜会来?”
  “阿兰,你十几岁就开始服侍我,这些年你尽忠职守,我自问对你也是宽厚仁善,不曾对不起你。”韩老夫人并不回答兰嬷嬷的问题,心痛而又不解,问道:“或许是我老了记性差了,怎么也想不起,这些年到底是哪一桩事,让你恨我至此,以至于要与我同归于尽?”
  “公主没有对不起我。”兰嬷嬷的声音平静下来,甚至还带了点笑意,“对不起我的是——”


第87章 命运
  “公主,您觉得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兰嬷嬷截断话头,转而问道,“您当初为什么愿意下嫁呢?”
  韩老夫人起身端坐在床沿,被老仆的话勾起年轻时的回忆,室内寂静了片刻,道:“驸马长得英气潇洒,为人风趣有意思,对我也很好,我自然中意他。”
  “是啊。”兰嬷嬷苦笑着叹气,“驸马生的好看,又很温柔和善。”
  韩老夫人点头,儿子韩怀远这一点就是随了老头子,只是她听兰嬷嬷这语气,心头觉得有些怪异。
  “其实那时候很多丫头们都想着,这样的人做夫君多好,可惜不是人人都有公主那么好的命。”兰嬷嬷脸上的苦意变成了嘲讽,“人人都道驸马对公主情深义重,可是驸马却趁公主不在,以醉酒之名和那个贱婢行房。”
  韩老夫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个贱婢指的是韩二老爷的生母,她是老侯爷成亲之前就在房中伺候的大丫头,老侯爷成亲之后就自请去做了其他差事。
  “那个贱婢有什么好呢,公主是天上的云,她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泥!奴婢最开始很生气,替公主不值,可是公主却轻易就跟驸马和好,放那个贱婢一条生路,还留下她的儿子。”兰嬷嬷越说越激动,道:“是,奴婢不配和公主相比,但是难道奴婢还不如她吗?既然贱婢可以,那奴婢也可以。”
  “阿兰,你……”韩老夫人此时才想到,年轻时她想要掏嫁妆将兰嬷嬷风光出嫁,兰嬷嬷却拒绝了,言明要终身伺候她。
  韩老夫人此时心中翻江倒海,她从来没想到兰嬷嬷对老侯爷有这种想法,并且还藏在心中数十年。
  “奴婢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兰嬷嬷似乎是全然沉迷于往事,甚至有些诡异的柔情,“情酣耳热之时,驸马也曾说过,说喜欢奴婢。”
  “可是后来……”兰嬷嬷忽然顿住,两行浊泪从她眼眶缓缓流下,她放平了语气,像平日一样恭敬,“公主,奴婢去房间取一样东西可好?”
  坐在床沿的韩老夫人久久无声,她记忆里,与老侯爷成亲多年亦恩爱如初,是京中时至今日仍旧流传的佳话,却不知满目锦绣之下竟然埋藏了这样的不堪。
  银霜不知何时进了外间,听到兰嬷嬷这话,当即出面阻止:“老夫人,千万不可,要是兰嬷嬷跑了或者拿什么伤了您可怎么办?”
  兰嬷嬷见银霜并她身后几个丫头俱都是衣衫整齐,根本不是匆忙起床的样子,不由得一愣,“公主竟然一直防备着奴婢吗?”
  “唉。”韩老夫人长叹一口气,语气疲惫至极,“那日音丫头的婢女中毒,她们两姐妹就怀疑是你,我虽然不信,却想着要证明你的清白,因此就采纳了音丫头的计策。”
  兰嬷嬷听到韩老夫人想证明她的清白,有一瞬间的动容,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问道:“什么计策?”
  “你但凡进我这屋子,无论白天还是夜里都有人盯着,虽则我歇下了,床榻上却做了个和别处相连的简易机关,方才你进门,她们就已经将我叫醒了。”
  “怪不得。”兰嬷嬷一想就明白了,怪不得韩老夫人今日都不要她收拾床铺。
  韩老夫人声音疲累,道:“你快去吧。”
  兰嬷嬷的屋子就在仙木堂的后罩房,不消片刻,她有些吃力地搬了自己床头柜那个箱子过来,箱子沉重,还没放稳就“哐当”一声落了地。
  银霜已经给屋里点了几盏灯,将屋子里照的亮堂无比,韩老夫人看到箱子落地时,兰嬷嬷脸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不由疑惑道:“这是?”
  几个丫头戒备地围在韩老夫人两侧,怕兰嬷嬷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兰嬷嬷仿若未见,脸上的神情一时悲恸一时柔和,颤颤巍巍地打开箱子,“这是,这是光儿。”
  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陈年的腐朽气息蔓延开来,丫头门纷纷捂住了鼻子,韩老夫人却怎么也想不起“光儿”是谁,迟疑道:“莫非是……”
  “光儿啊,光儿是奴婢的孩子……也该叫您一声母亲。”兰嬷嬷从箱子里抱了个簇新的襁褓出来,也不知里头装了什么,往韩老夫人身边凑,“公主看看光儿?”
  “嬷嬷!”银霜拦住兰嬷嬷,眼见得她已经神智疯癫了。
  身后的韩老夫人却沉重地叹息,拂开银霜,头往襁褓凑去,所见之景象教她惊骇不已——
  只见襁褓里头包着的是一具小小的尸骨,看起来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簇新的襁褓越发显出白骨的森然,她自己是生养过孩子的人,这一眼便让她联想到,那该是多小的一个婴儿?
  韩老夫人脸上神情悚然,颤抖着声音问道:“阿兰,我竟不知……”
  “是啊,公主不知,奴婢每日伺候在公主身边,奴婢怀胎五个月,公主一点都没察觉!”兰嬷嬷老泪纵横,紧紧地抱着襁褓,“可是驸马知道啊!”
  她的声音充满怨毒,“奴婢也想和那贱婢一样生下光儿,奴婢连小名都起好了,可是驸马不许,驸马说怕公主伤心,要奴婢为公主考虑!”
  那时候韩怀远还小,韩老夫人跟丈夫又是蜜里调油的感情,着实没有留意那么多,加上那时候韩老夫人也曾觉得兰嬷嬷身子变圆润,兰嬷嬷总说是吃得太好的缘故。
  韩老夫人心中百味杂陈,涩然开口,“阿兰——”
  “奴婢在玉笙院里喝了药,痛了几天几夜才生下这个死胎,那时候光儿小手小脚长得可爱极了,可是他全身乌黑,一点生息都没有。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看看,就去了。便是如此,连一口棺材都没有,只能用一口箱子装了,埋在玉笙院那颗茶花树下。”
  “奴婢那时候安慰自己,这样起码公主是开心的。”兰嬷嬷梦游一般,将襁褓放回箱子里,“可是后来奴婢年纪大了,夜里时常睡不着,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得痛。”
  “公主,看在奴婢伺候您一辈子的份儿上,让我和光儿同葬好不好?”
  “好。”韩老夫人应了一句,却觉得这话不对,抬头一看,兰嬷嬷已经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剪刀。
  “保护老夫人!”几个丫头挡在韩老夫人跟前,银霜试图去抢夺剪刀。
  韩老夫人心中似有所悟,伸手去推面前的丫头,恰好从推开的缝隙里看到兰嬷嬷反手将剪刀对准她自己的脖子,用力扎刺下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隐约地,听到她最后说了一句,“公主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驸马……”
  *
  兰嬷嬷是突然病重去世的,她一辈子伺候在韩老夫人身边,打理韩家内宅几十年,消息传开之后,众人震惊不已,有那消息灵通的私下相传,说兰嬷嬷去世那晚,韩老夫人屋里一地的血迹。
  从前因着顾全兰嬷嬷,郑春晗有所藏拙,如今她的手腕就显出来了,在花厅里连下几道命令,迅速阻止了府内传言,并且按韩老夫人的意思,将兰嬷嬷的后事处理得既不逾矩,又很妥当。
  韩老夫人经此一事,精神上打击颇大,打算去报恩寺中清修几日。韩怀远怕韩老夫人郁结于心,硬是让三个姑娘跟着去,只不过郑春晗更细致周到,怕韩清音去了适得其反。
  恰好韩清音的贴身丫头小晚还未痊愈,小晚其实是代韩清音受过,她心中内疚不已,便也知趣留下。
  韩文宣年纪尚小,又是个吵闹不休的性子,韩怀远做主抱到了自己院子里,同郑春晗一起照顾。
  “这就是命运啊。”车轮声粼粼,韩清澜轻声感叹了一句,她掀开帘子看向窗外的苍翠远山,其连绵起伏好似人的一生,便是她已经跳出山中,却还是难以窥其全貌。
  “小姐说什么?”碧月没听清,问道。
  韩清澜摇头,有些事永远无法说出口。
  比如今日,韩老夫人上报恩寺清修,随行韩清澜和韩清茹,韩清茹派人给许文金送了信,想必许文金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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