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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千金贼-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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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军这边,殷琮对九千策的能力深信不疑,十有**会派他出来谈和。许军这方,殷瑢受了伤不便出行太远,殷十三又向来是个缺心眼的,柏氿倒是正好趁这个时候,跟九千策说说他外公公孙南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安排。
  春日阳光暖暖的从天上洒下来,洒落在军中马棚上,棚上稻草渐渐泛起微金的光。柏氿牵了马,没走几步,忽觉眼前一晕。这阵晕眩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股突然袭来的风,转瞬便消失无踪。
  柏氿扶着额摇了摇头,心里想大约是昨日一夜奔行千里,睡的时间又太少,所以才稍微有些乏了,没什么大事。她牵着马缰,待自己清醒起来之后,便又朝军营外走去。
  路过主帐的时候,柏氿的脚步不由微微顿了顿——要不要跟那家伙道个别再走嘞?
  暖风拂面,柏氿在这微醺的风里犹豫片刻,终是转了个身直接朝营寨大门而去。
  那家伙说发疯就发疯,从来不分时间地点还有周围的人物,她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
  曾经风倾楼里最狠辣最凶残最冷酷的第一刀夜百鬼,如今的许国郡主,殷世子未婚妻,柏氿,柏姑娘认怂认得理直气壮而犹不自知。眼见便要走到寨门口,柏氿又是一顿。
  只见前方寨门有一人含笑负手而立,微风掀起他肩头乌黑的发,像那飘摇嫩绿的柳。他的笑容如此灿烂,如此妖异,仿佛成片盛开在黄泉之畔的曼珠沙华。
  柏氿却被这天人般的笑容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惊又僵之际,只见他一步一步缓缓朝她走过来,非常和蔼可亲的笑道:“夫人,一大早的,你这是要去哪?”
  柏氿呵呵干笑几声:“散步,散步。”
  说着便要翻身上马企图溜走。她的脚才踩上马镫,就被殷瑢揽着腰一把拽下来。
  “我说过,谈判的事情交给十三就好。”他道。
  柏氿闻言,抬头皱眉道:“还是我去一趟吧,有些事情哪里是书信来来往往就能说得清楚的?而且我正好还有事情要跟九千策说……”
  殷瑢听得脸色一沉,没等她说完便用力将她抱紧。柏氿被他抱得呼吸一滞,又听他酸不拉叽的道:“我的伤都没好,你就这么着急去见别的男人?”
  “反正你这伤也死不了人……”
  柏氿低低咕哝着,抬眼又见殷瑢极度危险而阴沉的挑起眉梢,连忙安抚道:“我去去就回,你该去换药了,疗伤要紧,疗伤要紧。”
  殷瑢仍旧阴阴沉沉的盯着她,不肯撒手,半晌,道:“昨天晚上我问你的事情,你还没给我答案。”
  言罢,他微微俯身与她靠近了些,低低的问:“泽国的王后,你,当还是不当?”
  他从上方这般望下来,眸光如月下深海,粼粼闪闪,一浪一浪的便要将人卷进去。
  柏氿垂眸避开他这深沉的眸光,那声声心跳却像是淹没在他眼底的海浪里。
  春风微熏人自醉,她突然笑了笑。她难得露出这般笑容,像是一夜春风拂得满园花开,于刹那间惊艳了人世千万光景。
  柏氿伸手揪紧了殷瑢的前襟,将他拉近了些,仰起头来勾唇笑道:“想娶我啊?”
  殷瑢挑挑眉,权当是点头。
  “那我要你带着你的手下,亲迎百里,风风光光的把我接到你的宫里;我要你大赦天下,举国欢庆十日,让全国的百姓都为我高兴;我还要你下旨一道,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位泽王的后宫已经全部被我霸占了。有天下人为证,你若是还敢再去娶别的女人,那我就……”
  殷瑢含笑,“你就如何?”
  柏氿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受伤的心口,道:“我就一刀把你杀了,一刀穿心,让你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等我杀了你,我再把你这颗变了质的心挖出来,喂给猪狗吃了。”
  言罢,她稍稍歪了歪头,笑得三分顽劣,七分娇俏:“泽国未来的王,娶我,您敢么?”
  一刹似有海浪翻涌,涌在殷瑢的眼底,“只要你肯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娶。”
  说着他扣住柏氿的脑袋便要吻下去。
  柏氿抬手一挡,捂住他的嘴巴,殷瑢一顿,她又拍拍他的胸口,咧开嘴巴笑眯眯道:“您这颗满是阴谋算计的心,留着等姑娘我来取。”
  言罢,柏氿笑哈哈的把殷瑢往后推开,翻身上马,扬起马鞭朝军营寨子外奔去。
  “驾——!”
  一路风尘四起,殷瑢目送她渐渐远去,抬手抚了抚方才被她点得有些微快的心脏,半晌,一笑。
  ==
  血色山谷,谷里有不断想着如何才能突围的将士,谷外是里三圈外三圈死死驻守的兵戈铁马。
  殷十三带着这支军队在山谷外守了一夜加一天,愣是没让一个泽军从山谷里冲出来。泽军的尸体在山谷内圈堆积起来,像是有谷中成谷,引得蚊蝇嗡嗡的叮在这小山般的尸体上。
  柏氿策马奔到这处山谷外,才下了马与殷十三打过招呼,便闻到一阵海棠艳香从身后传来。
  柏氿回过身,尚未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听身旁的殷十三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捏着鼻子道:“大妹子,几日不见,你身上的味儿怎么又浓了?莫不是被你脸上的脂粉腌得又入味儿了些?”
  步生娇本是那样的暴脾气,听了这话竟也不搭理殷十三,直直的便朝柏氿走过来。
  柏氿闻着这太过浓郁的艳香,心底莫名便有些不安,她微微皱了皱眉,朝步生娇问道:“小步,你可有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却听“噗嗤”一声轻响,像是有刀锋入体,撕裂皮肉。
  刹那间,柏氿只觉左腹一凉,随后她听见步生娇在她耳边咬牙切齿的道:“夜百鬼,当年你杀了蝉翼师姐,如今,是时候偿命了。”
  一刹惊变,惊得殷十三脸色煞白,他看着步生娇手里那柄贯穿了柏氿右腹的长剑,看着长剑剑刃上一汩一汩留下的血,看着柏氿那顿时染红了一片的月白长袍,眼前忽然便闪过十三岁那年,疾行的马车从他那乞丐爷爷身上碾过去的场景。
  有那么一瞬间,殷十三像是于顷刻间跌进了万丈冰河,他呆呆的怔在冷冰冰的河水里,停滞着呼吸,却不知如何才能自救。
  他像是怔愣了许久,又好像只愣了一刹,怔愣间只见步生娇正要拔出那饮血的剑,她执剑的手却被柏氿死死握住。
  步生娇眸光一凛,正要动作,柏氿突然迅速在她的左手里塞了一柄薄翼短刀,又执着她的手,将这柄刀狠狠刺进自己的右腹大穴。
  整刀没入体内,一伤足可致命。顿时有鲜红的血缓缓溢出柏氿嘴角,划过她白皙的肌肤,像那血红梅林覆了新雪。
  这血液映在步生娇的眼底,不知为何便从她的眼底渗出泪来。
  殷十三眼前一黑,心头猛地一顿,又听柏氿低低的道:“小步……当年我那一刀就伤在师姐这个位置……你若还不解气,杀了我便是……”
  步生娇微微颤了颤睫毛,浅褐眸光里像是有一线清明迅速掠过,“夜……”
  那一声“姐姐”还未唤得出口,殷十三忽然冲上来一掌将她击开。
  步生娇后退一大步,手里的长剑又猛然从柏氿体内拔出来,划拉出一串飞溅血流。
  柏氿一时间失血过多晕了过去,眼见着便要摔倒在地上,却被殷十三接住抱起来。
  步生娇见了这一幕,心底不知为何突然一怒,她本就受了一掌体内真气有些紊乱,如今心火一拱,瞬间将方才那一线清明的神智拱到九天之外。
  “殷十三,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打我?!”
  话音一落,步生娇提剑便要朝殷十三砍过去。
  殷十三咬牙挥出一道迅猛的气劲将她击退,步生娇只顾接他的招,一时间后背漏洞大开。周边慌忙赶来的护卫见状,齐齐便要上前将她拿下。
  未等他们拔出配在腰际的刀来,只见殷十三抱着柏氿,瞠大了眼睛一声暴呵:
  “谁都不许动她!”


  ☆、第104章 两难

  “谁都不许动她!”
  护卫们从来没见过十三头儿如此暴怒的模样,当下便被惊得齐齐住了手。
  殷十三咬紧后槽牙,没再去看步生娇一眼,将一身轻功运到极致,抱起柏氿直直朝主营奔去。
  他前脚刚离开,步生娇突然脱力的半跪在地上,捂着嘴巴吐出好大一口血来。
  嫣红的血水从指间缝隙渗出来,一颗一颗滴落在泥地上,周遭空气里那艳丽的香味忽然又浓重几分。
  周边的护卫们闻了这惑人的芬芳,眼底隐隐闪过一道血色。有人不由自主的便朝她伸出手去。
  步生娇涨红了眼睛,握紧手里华光长剑,一招恶狠狠的挥过去,将那人不怀好意伸过来的手臂划拉出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滚——!”
  那护卫疼得清醒过来,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想不明白方才自己怎么突然便被迷了心窍。
  怔愣间,步生娇又提剑朝他们劈落一道迅猛内劲。护卫们齐齐一躲,再回神时,却见那一身艳香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微风轻拂,拂过地上尘土。
  一众搞不清楚情况的护卫们在风尘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
  月冷露重,军营主帐里有军医端着一盆一盆嫣红血水匆匆而出,军医将手里水盆朝营边的草地上一倒,哗啦啦一阵水声响,青葱草尖从此便挂上了一颗颗的血。
  凉风掠起军医衣袍,军医倒了血水又急匆匆返回帐子里。帘子猛地一掀又猛地合上,合上时带起一阵风,引得帐外火把骤然一晃。
  殷十三单膝跪在帐外地上,汇报完方才发生的惊变后,便低头不再言语。
  他身前有一人负手而立,沉默着听完他的汇报,沉沉眸光不辨喜怒,像那深山之渊,波澜不惊。
  军中众人却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不慎便惹怒了这一位高深莫测的杀神世子殿下。
  远处,有虫鸣渐起,一声一声回荡在军营太过寂静的上空。
  军医擦了擦满额头的汗,颤巍巍出了帐子,犹豫着拱手道:“殿下……”
  “说。”
  “郡主的身体本就极弱,连日随军出征体力早已有些不支,如今伤重失血过多,只怕是……”
  军医哆嗦着说完,额头上又渗出一层冷冷的汗,他不敢抬头去看身前那位太过平静的世子殿下,忐忑片刻,只听那人沉声问道:“她还能撑多久?”
  “最多……七日。”
  七日,就算他现在立刻派暗探去把远在许都的程昀接过来,最少也要十日。
  夜凉风凉未飞雪,殷十三却忽觉浑身骤然一寒,像是突然跌入冰雪海底,连带着那一张娃娃脸上也猛地失了血色。
  他僵在这一夜的凄寒里,半晌,只听头顶有人漠然下令:“风倾楼第一媚,步生娇,不用存在了。”
  殷十三霍然抬头,却见他家主子负手立在苍苍月下,一身雍容挺拔,一身沉默苍凉。
  暗夜寂寂,有一叶新芽尚未长成,却已被料峭的风从枝头摘下,跌进树下泥土,被人踩了个粉碎。
  殷十三惨白着脸色,握紧了挂在腰际的剑,半晌,终是低下了头,道:
  “……是。”
  一夜春雨忽如来,淅淅沥沥,溅在刚冒出新芽的枝头,落在树下行人的肩头。
  步生娇跌跌撞撞一路行到荒无人烟的山野里,地上飞溅的泥水沾湿她一双淡色莲花软缎绣鞋。
  凉凉春雨顺着发梢贴在脸上,又沿着脸侧的弧度一路滑进脖子领口,步生娇却不觉得冷,从心底漫上的燥热灼红双颊,烫了耳尖,乱了呼吸。一声惊雷自天际滚落,她忽然又咳出一大口血来。
  雨渐下渐大,步生娇闭眸站在这密如薄雾的春雨里,深吸着夜间凉气压抑体内媚毒。
  她自幼便研习媚术,自然知道一旦被媚毒控了神智,若是不找人解开这毒,那便只能落个经脉爆裂而死的下场。
  夜风忽起,摇得枝头沙沙作响,枝丫晃动着洒下一颗颗水珠,砸在步生娇身上,她暗自握紧了手里的华光长剑——与其受着那样的屈辱活下去,不如死了干净。
  长剑出鞘一分,映在月色之下,泛起凛凛的光。
  步生娇正要拔剑自刎,忽觉身后有异物直朝她破空袭来,她立刻转身抬手接住这物,竟是一柄油纸伞。
  她微微皱眉,抬头只见前方有一人从灰白的雨雾里缓步而出,他那蓝黑的眸光掩在额前碎发之下,辨不清神情。
  夜风携雨飘摇,飘摇起他高束的长发,他站在这样朦胧的夜色和雨雾里,却莫名便生出了几分飒爽挺拔的英姿来。
  步生娇眼底的眸光苦笑一下,心里想她到底是中了媚毒,看见男人便不由的想扑上去。
  正如此感慨,却听前方那人沉沉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天冷了便要多穿衣服,下雨了要记得打伞,不要仗着自己的武力值高就江海湖海什么冷水都跳,什么寒雨都淋,万一得了寒疾,可是很难根治的。”
  步生娇闻言,忽然便想起她离开郡主府的那一日,这人眼巴巴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的叮嘱:“大妹子,春日雨水多,天气情暖不定,你带伞了吗?保暖的衣服有带吗?路上银两都够吗?唉……要不我还是派两个暗卫跟着你,帮你拿拿行李也好啊……”
  那天春光正好。
  那天,她忍无可忍揪住了他的衣襟,用力把他扔到遥远天边,化为一颗闪亮的星星。
  回忆如此之近,世事如此难料,谁曾想,一晃数日,再见时,她与他,竟已成仇。
  步生娇垂眸看着殷十三执剑的手掌,忽然淡淡的笑了笑:“殷十三,今日你我之间,是时候分个胜负了吧。”
  殷十三缓缓抬头,那一张漂亮秀气的娃娃脸上难得没了往日跳脱的神采。
  半晌,他道:“是。”
  雨落成雾,弥漫在田间山野,悄无声息于这一夜蓝黑的色彩间浸润天地万物,润进她的眼底。
  步生娇那浅褐的眸光如水微微一晃,压下体内激烈翻涌的媚毒,她释然般的轻巧一笑,朱唇微启,说得很轻:“也好。”
  也好……
  死在他手里,也好。
  一刹有明亮剑花斩断空中细雨,步生娇拔剑凛凛的朝殷十三砍过去。
  殷十三旋身一躲,步履间溅起泥地里一串浑浊水花,他却不出剑,直接用剑鞘挡下她朝他当头劈落的杀招。
  步生娇见状,眸光一凛,皱眉一问:“为什么不拔剑?”
  言罢,不等他回答,她便又运起狠辣一招,直直朝殷十三的双目刺去。
  殷十三执着未出鞘的剑挡下两招,她的长剑划过他的剑鞘,掠出一串耀眼火花。
  剑与鞘凛凛相交,一刹对峙间,殷十三忽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将步生娇逼退半步,沉声反问:“为什么要杀主子夫人?”
  一提起柏氿,她那好不容易才压下几分的媚毒又一次窜起来,顷刻便控了神智。步生娇冷冷一笑,笑颜娇俏顿生百媚千娇,她含着盈盈笑意,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极狠:“因为她该死!”
  随着这一句厉喝,步生娇索性也不再去管体内媚毒如何,运起所有的气劲便朝殷十三恶狠狠的杀去。
  杀招当头,殷十三终于不再留情,拔剑出鞘,接下她这赫然一招。
  剑上火花骤然迸溅,溅在二人一刹对望的眼底。
  隔着细密灰白的雨雾,她看见他眸光深蓝如海,他看见她笑颜嫣然如花。
  天地苍茫,对望一刹,不知是谁先想起了初见那一天,她站在微绿凝着薄冰的河里,肤如琼脂,千娇百媚的看着岸上拎着牛皮袋的他。
  细雨随风,纷杂交错在凛凛剑光里。
  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夜色里有华光骤然迸裂,像那天上烟花,一瞬灿烂即逝。
  剑断人伤,步生娇被殷十三那赫然的一斩震断了剑,剑上残余威压又震麻了她的右臂,迫得她松手弃掉断剑。
  断剑才离了手,体内媚毒又是好一阵翻涌,步生娇强忍着咽下喉咙口涌上的腥甜,却未能忍住眼前微眩,一时间竟是站立不稳跌在了泥泞的地上。
  才抬头,便听“霍”的一声破空之响,有人赫然挥剑,剑尖定定的指在她的喉口。
  “你输了。”殷十三道。
  步生娇死死揪紧手下衣料,忍着体内阵阵难耐燥热,淡笑道:“愿赌服输,你提了我的首级,回去交差吧。”
  言罢,她缓缓合眼,合眼时,唇角扬起一弯极淡的弧度,像是长久饱受的折磨终得解脱。
  春雨霏霏,月色苍苍。
  殷十三站在月下雨中,握紧了手里冷白锋利的剑,指骨青白,掌心却渐渐渗出嫣红的血来,一颗一颗滴进脚下泥土。
  雾气迷离晕开在湿润眼角,殷十三沉默良久,终是咬牙高高举起手中长剑,凛然挥下。


  ☆、第105章 心意

  摇曳火把将军中营帐映得暖黄,军医端着药瓶和纱布躬身站在帐外唤道:“殿下,您该换药了。”
  帐子里沉默片刻,传出一道低而磁的声音:“退下。”
  军医微微一叹,又道:“殿下,郡主也该换药了。”
  “进来。”
  “是。”
  军医躬身应着,掀起帘子走进营帐里,将手里托盘放在桌子上,正准备上前换药包扎,却见那守在床边的人头也不回的沉声吩咐:“出去。”
  “……是。”
  帘子一掀又一合,营帐里便恢复了寂静,只有桌上烛火仍在活跃着跳动。
  殷瑢探了探柏氿腕上的脉搏,确定他还能触到这一声一声微弱的生命气息后,才起身离开床边,取了纱布和药。
  从床边走到桌前,再从桌前回到床边,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他却走得很快,为了将这一刹相离的时间缩小到最短,就差没用上轻功。
  直到回到床边,殷瑢才舍得放慢了动作,又伸手探了探柏氿的脉搏,触着这一丝丝微弱的跳动,心却跟着疼了起来,像是心头那片箭伤隐隐又有了撕裂的迹象。
  殷瑢却没有理会自己心口的这份伤痛,他俯下身来,缓缓掀开盖在柏氿身上的被子,被子下,她那身才换上没多久的素白里衣又晕开一滩嫣红血迹,仿佛一朵朵绚烂红梅落在雪地里。
  比白雪更加苍白的却是她的唇色,像是被抽干了一身的血液,只余一副皮囊还在苟延残喘。
  帐里光影突然微微一摇,好像伤心人眼底动荡的水光。殷瑢忽然咬破了自己的拇指,拇指立刻便溢出血来,他却不皱眉,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虔诚而轻柔的将指上鲜血缓缓抹到柏氿的唇上。
  点朱唇,伤离魂。
  犹记得她站在清晨的暖阳之下,含笑点着他的心头道:
  您这颗满是阴谋算计的心,留着等姑娘我来取。
  不过一日不到的功夫,她却满身是血的被十三抱回军营。
  忽有一颗通透澄澈的水珠滴在柏氿脸上,像那叶尖露珠般透亮透亮。殷瑢伸出手来将这不慎跌落的水珠一点点拂去,掌心触上她冰凉的脸颊,他那眼底眸光不由又是一阵晃荡,仿佛暗夜里月下粼粼的河。
  他俯身朝她靠近了些,抚着她的脸颊,自言自语般低低的道:“你好狠的心……”
  如此狠心,说死便死,从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如此狠心,从不考虑他若没了她,将要怎么活。
  “你这个骗子……”
  ……骗子……
  说好了要来取他的心,转身却又将他弃之不顾。
  殷瑢忍下心底一刹翻涌的艰涩,坐起身来,缓缓褪下柏氿的里衣,又一圈一圈解开她伤口处的绷带。
  于是她便没了丝毫的遮挡。
  她这般袒露在他眼前,他却升不起分毫旖旎的心思。殷瑢看着柏氿腹部两处血淋淋的伤口,他那执着药瓶的手,忽然便颤了颤。
  左腹一处贯穿伤,貌似可怖,却不致命;右腹一处刺伤,精精准准的伤在血管密集的大穴,中此伤而死者,十之**。
  听十三说,右腹这一处刺伤,是她自己下的手。
  她这一手下得如此狠辣干脆,像极了她一贯的作风,不见丝毫犹豫,这般决绝,只怕在动手那个瞬间里,她根本就没想起过他。
  她总是为别人去死,却从不曾为他而活。
  说到底,他终究当不成她在人间的念想。
  殷瑢垂眸掩下眼底微暗的光,执着布巾细细擦掉柏氿伤口渗出的血,又为她上了药换好衣服,盖上被子。
  做罢这一切,他突然又将她的手纳进掌心里,长久探着她一声一声轻微的脉搏,似是在害怕这微弱的生命迹象突然停滞,而他却犹不自知。
  夜色清寒,他在一夜的孤冷里痴痴守着一个将死的她。帐外,忽听有人禀报:“殿下,郡主的药煎好了。”
  “端进来。”
  “是。”
  赵皓明应着,掀帘进了帐。他将药碗端到床头,殷瑢接了碗,舀一勺乌黑的药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口后,才缓缓的喂到柏氿嘴巴里。
  柏氿却咽不下去。药汁立刻从她的嘴角滑落,赵皓明见状连忙向殷瑢递了条布巾。
  殷瑢执着布巾擦掉柏氿唇边药汁,赵皓明以为他会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一边,却见殷瑢忽然含了一口碗里苦涩的药,又俯下身去封住了她的唇。
  赵皓明当即羞得微微红了脸,低下头去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片刻之后,待殷瑢一口一口的喂完了药,赵皓明接了空碗,正准备退下,行至帐口,脑子里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回身看着前方那样失神的世子殿下,犹豫着道:“殿下……”
  “讲。”
  “小的忽然间想起来,小的幼年时曾认识一位朋友,她叫边晴,如今是位医术高明的医者,常年住在许国边城的山里,距离泉州不远,殿下可否让小的带人去请她来给郡主看看?”
  ==
  暗夜本是浓重的黑,却被清冷的月色和朦胧的雨雾染上几分暗淡的白。
  殷十三站在这细密的雨雾里,雾气凝在冰凉剑刃上,渐渐汇成一串细长水珠,顺着剑刃缓缓流下,流至剑尖尚未来得及滴下,这一串晶莹的水珠却被忽起的凉风带跑了方向。
  一剑凛凛挥下,剑风破空划出“霍”的声响。
  步生娇闭着眼,在一片漆黑里忽觉有冷白亮光迅速闪过,意料中断首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肩头却是莫名一凉,细细的雨丝轻飘飘落在肩头肌肤,微凉。
  他竟是用剑挑开了她的衣襟。
  步生娇当即大怒:“你……!”
  话还没说完,殷十三又拿剑尖挑起她的下巴问:“谁给你下了媚毒?”
  媚毒攻心,肩上生花。
  步生娇原本白皙的左肩上,竟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朵半开半合的海棠花来。
  待这朵海棠完全绽放之际,便是她的死期。
  步生娇咬了咬牙,冷声道:“杀了我。”
  殷十三皱了皱眉,却不动手,“我原本想着,就算你心里一直没有我,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就一辈子当你的小哥哥,一辈子等着你,守着你。但是现在看起来,老天不允许,情势不允许。”
  顿了顿,又道:“我的心,也不允许。”
  步生娇听得脸色微白,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未及反应,却已被殷十三隔空点了穴道。
  他上前一步将她抱起来,步生娇心中一惊,却又不得动弹,慌忙喝道:“殷十三,今日你若是不杀我,将来我一定杀了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
  殷十三脚步不停,运起轻功直直的便朝城镇里奔去。
  暗夜深凉,城镇里家家户户皆闭了门窗,唯有青楼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殷十三抱着步生娇从窗户里翻进青楼中的某间屋子。
  他闯入得太过突然,屋中一对正在搂搂抱抱的男女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殷十三沉着脸色,暗着眸光,颇为阴戾狠辣的朝他们道:“滚。”
  那对男女顿时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子,殷十三将步生娇放到床榻上,正要褪下二人**的衣服,他的手指才碰到她的衣襟,步生娇却突然动了。
  步生娇不管不顾的冲破穴道,捉住殷十三的手腕便要拧断。她如此强行运功,硬是逼得肩上原本半开的海棠花瞬间绽了七分。
  殷十三见状眸光一凛,反手握住步生娇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压,压在她的头顶,又迅速扯下他的腰带将她的双手绑在床头。
  他这腰带不知是用什么料子织成,柔韧得很,步生娇奋力一挣竟是没能将它挣断。
  殷十三褪了外袍又一次压上来,伸出手来便要去解她的腰带,情急之下步生娇一声厉喝:“殷十三!”
  殷十三动作一顿,抬头看进她的眼底。
  她那浅褐的眼底忽然生出潋滟的华彩,一层一层荡进他心里,于无声无息间夺人神智。
  媚术,摄魂。
  殷十三眸光一黯,没再动作,像是突然变成一个毫无思考能力的提线木偶,木呆呆的等着下一个命令。
  步生娇中了媚毒又强硬动用媚术,肩头那朵海棠花一下便绽开九分,眼见着那最后一片花瓣就要舒展开,步生娇看着上方愣愣的殷十三,冷冷的道:“出去。”


  ☆、第106章 一念生死

  小轩窗,绣花帐,桌上摇曳红烛映照一室暧昧迷离。
  步生娇看着上方愣愣的殷十三,冷冷的道:“出去。”
  殷十三闻言一动,却不是起身出门。他抬手扯下挽着粉纱床帘的布带,覆在步生娇那双华彩潋滟的眼睛上。
  视线被夺,步生娇心头赫然一惊,一片朦胧里又隐约感觉到有人抚着她的脸颊,俯下身来与她靠近了些。
  “步月,我不想让你死。”
  殷十三低低说着,清而纯的少年嗓音仿佛天边柔云,盘旋在她的耳畔,诱人沉醉。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低而柔,步生娇听得慌乱起来,却又偏偏被素白隐纹的布带遮住了眼,什么也看不真切。兵荒马乱间,她抬起脚来恶狠狠的朝殷十三踹过去,“滚!”
  她这一脚极为凶狠,带着足可将他踹个半残的力道,却被殷十三轻轻巧巧的捉住了脚腕。
  步生娇又羞又怒,奈何双手被缚,双眼被蒙,体内媚毒又是好一阵翻涌,迫得她咬着牙死死握紧了拳。
  殷十三捉着她的脚腕,却不松手,他看着她肩头那朵即将绽放的海棠花,眸光微凝,清而纯的语调沉定如山:“步月,从今往后,你不再是风倾媚首步生娇,你只是我殷十三的妻。只要你能活下去,就算恨我一辈子,那又有什么关系。”
  一刹微风起,红烛摇,步生娇在一片模糊的光影里,只觉身下一凉,有薄而软的衣料自半空跌下,飘飘然如天上云彩,悠悠荡荡的落在地上,溅起纤尘几缕。
  步生娇惊得呼吸一滞,用力一挣,却又被他按住了双膝。
  海棠艳丽如血,盛开在肌肤如雪的肩头,殷十三俯身咬在她的耳畔,带上些许气声低低的道:“步月,我想做你的男人。”
  步生娇一怔,紧接着便有剧痛袭来,切肤入骨,这般没有丝毫准备的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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