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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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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濛脸皮没有王珏的厚,所以被干败。
于是王珏心安理得的在卫戗身侧落座,比虞濛挨她更紧,烤肉,夹起,送入她口中,那温柔细致劲儿,看得虞濛目瞪口呆。
卫戗边咀嚼边抽嘴角——没熟,又不能不给面子吐出来,没办法,梗着脖子硬往下咽,但这块都还没解决掉呢,他又夹起一块,观肉色,绝对更难咽!
司马润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当然,在他这个不明所以的人眼中,卫戗和王珏这是甜蜜到腻人,简直岂有此理,有伤风化!
卫戗看到司马润,刚想借着开口跟司马润打招呼的机会,就势推开送到嘴边的肉,结果她刚一张嘴,王珏立刻将那块肉塞了进去,这死小鬼是故意的吧!
王珏放下竹筷后,对上司马润,虚情假意道:“殿下要来,怎的不提前打个招呼?叫我和戗歌有失远迎!”俨然就是男主人。
卫戗本就懒得理会司马润,再加上嘴被堵住,干脆直接低下头,权当自己是个摆件。
司马润嘴上装腔作势的虚应着王珏,脚下雍容大雅的踱步过来,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卫戗和王珏之间,他是甭想往里插,所以他盯上芽珈那个位置。
他一撅尾巴,卫戗便猜出他想拉什么屎,当机立断,一把握住芽珈的手,咽下半生不熟的羊肉:“芽珈,还要不要吃肉?”
芽珈大眼睛弯弯,连连点头:“戗歌……肉肉……好香……”
卫戗笑道:“别急,我给你烤。”
再厚的脸皮,听到卫戗这话,也该适可而止了,司马润只好刹住脚步,挨着芽珈坐下。
卫戗这才出声:“怎好让殿下坐在侧位!”手牵芽珈,回头对王珏道:“还不快起来,让殿下上座。”他们三个一起身,司马润和虞濛自然而然就挨到一起去了。
但司马润之前被王珏“好心提醒”,再看卫戗举动,自是了解她意图,遂赶在王珏起身前开口:“既是私下聚会,何须那般多讲究,便这样坐罢。”
芽珈对王珏印象很好,却莫名畏惧司马润,见他挨着自己坐下,不由自主往卫戗身边偎去。
卫戗握紧芽珈的手,抬头狠狠瞪了司马润一眼,不待开口,门外又出现新情况,循声看去,竟是仪态万千的卫敏,都把肉给送过去了,卫敏又来干什么?
卫敏看着明明地方够用,却偏要挤成一堆儿,好不热闹的众人,再瞧瞧形单影只的自己,眼神中浮现怨毒情绪,毕竟琅琊王和王十一郎都瞧着呢,她言行举止不能太过,是以垂下眼帘,完美的掩饰住心中的不满,端庄施礼道:“妾身见过殿下,见过十一郎。”
司马润对其视而不见,王珏眼中只有卫戗,于是端着标准揖礼架势的卫敏便被晾在那里,若是兀自起身怕被责怪失礼,但这样端着真的很累。
“姐姐来此,所为何事?”估计晾得差不多,卫戗终于分神看过去。
有个应声的,卫敏终于敢站直身体,不过腿脚有些麻木,突然动作,踉跄一下险些栽倒,稳住身形后,抬头看向司马润,竟撞上他毫不遮掩的嫌恶眼神,看得她心口一揪,想不出自己又是哪里没弄好,惹他不悦。
“姐姐——”卫戗提高嗓门,拉长音调。
卫敏终于将视线由司马润脸上转到卫戗身上,仓皇回话:“啊?在!”司马润那一眼到底叫她泄了底气,姿态不复进门之初的落落大方,现出趑趄嗫嚅的本色,幸好来之前已经打好腹稿,一着急,都没有用上预想中抑扬顿挫的语调,叽里呱啦就讲起来:“父亲尤爱羊肉,不过刚才吃了一口,说是滋味不太够,我想着你这应该还有多余的,便过来跟你要一些回去。”
卫戗是把肉处理好之后送过去的,难道她爹的口味当真那么重?不过送给她爹的羊肉不是交给厨房去处理了么,厨房会缺佐料?再看卫敏偏向司马润的视线,哦,厨房并不缺佐料,缺的是远庖厨的伪君子……会心一笑,坦然道:“佐料在这边,需要多少,姐姐自行取用。”
“那姐姐便代父亲多谢戗歌了。”说罢款款而来,来到司马润和芽珈之间,扶着袖摆微微俯身:“佐料在哪儿呢?”
司马润脸颊上肌肉抽动,看得出,正在努力克制逃跑的冲动,见卫戗并未搭理卫敏,他只好抬手一指,不耐烦道:“那边。”
卫敏循着司马润指引看过去,盛放佐料的托盘就在卫戗和王珏之间,她又把身子俯下来一些,胸口几乎贴上跪坐的司马润肩头:“抱歉,妾身方才没瞧见。”
忍无可忍的司马润,到底爆了,他豁然起身,将猝不及防的卫敏撞了个四仰八叉,泛白的俊脸转向卫戗:“本王突然忆起,日前得了一坛好酒,正好拿来与诸君同饮。”知道卫戗多半不会回应他,所以说完之后,径自离去。
回过神的卫敏,立刻改不雅的仰躺为娇柔的侧坐,可哎呦连天却没人理会,只好没趣的敛声自己爬起来。
卫戗一面摇晃酒杯,一面用眼瞟卫敏:“王郎,今日我偶得一个异闻,可有兴趣一听?”
王珏笑吟吟的配合她:“哦,什么异闻,快说来听听。”
卫戗低头扫了一眼杯中酒,便又用眼角余光去盯卫敏:“却说有一名门之后,为人虽好色,但颇有谋略,且野心勃勃,又因身处低位,素来懂得隐忍谨慎,可有那么一日,号称千杯不醉的他,竟在浅酌两盅后,为了一个貌不惊人的无名妓子开罪权贵,被人乱棍打死,你觉得这是怎么个情况?”
王珏啜饮一小口清酒后,放下杯子,漫声道:“人虽未改,性却大变,必然是那酒有问题呀!”
有那么一瞬,卫敏明显现出慌张神色,不过转瞬便恢复正常,若不是卫戗太了解她,又盯得紧,搞不好会疑心自己眼花,她仰头干尽杯中酒,撂下酒杯后,慢条斯理附和道:“我是这么认为的。”
王珏也同她一样,仰头干尽:“果然我们最是心有灵犀,不点都能通!”
卫戗并不理会什么通不通的,她就盯着卫敏,看卫敏的动作越发不自然起来,最后象征性的拿了少许佐料,也不扯理由等司马润或者找借口和王珏攀谈,丢下一句:“父亲还等着呢!”快步离开,差点和提着酒坛回来的司马润撞个满怀,好在司马润反应够快,及时躲闪开。
尽管有些慌张,但到了司马润面前,卫敏表现的还是够温婉的,她施礼道歉,而司马润再看也不看她一眼,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话都不说一句,抬腿就走。
卫敏忍不住回头看过来,却见司马润脚步轻盈,直奔卫戗而去,待到了卫戗眼前,说话的嗓音也是难得的温柔:“戗歌,这酒你品品,保管对你口味。”
卫敏眼中再现怨毒神色,她无声唇语:“瞧着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喜欢上那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丑鬼,果真如传闻那样——琅琊王身体有问题?万一他真不行,那她还是选王十一郎罢?”不过那个被人一捧,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贱人,居然还在得便宜卖乖,说什么她之前喝得有点多,现在就是把琼浆玉液堆到她眼前,她也无福消受,真是给脸不要,换作她卫敏,早就感恩戴德的和殿下一起畅饮,若是同罪,那便更好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被忽略良久的虞濛突然出声道:“阿戗,我有个事情想麻烦你!”
☆、见色忘义
“什么事?”扭头看过去; 又对上王珏言笑晏晏的脸; 卫戗眨眨眼; 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好像有一会儿没瞧见虞濛了; 原来是这小鬼在作怪——她每每一想到虞濛; 作势往那边张望; 便被他打过岔去,接着再听他扯上几句; 灌点清酒; 便彻底忘记之前在想的事情; 现在虞濛主动找她; 这小鬼又跳出来捣蛋,等回头再收拾他……思及此; 卫戗站起身; 扯了扯王珏:“来,我们换换地方。”
王珏又要耍赖皮; 结果被卫戗瞪了一眼,他瘪瘪嘴,一脸委屈站起身,芽珈本就不想挨着司马润; 见卫戗换了座位; 自然也要跟着走,于是王珏只好连移两座,挨着司马润坐下。
这对传说中的至交故友凑在一起; “愚兄”、“贤弟”你好我好大家好,皮笑肉不笑的假客气。
已坐到虞濛身侧的卫戗无暇他顾,只重复先前疑问:“什么事?”本是女儿身,前世今生却结交众多可以两肋插刀的兄弟;也正因为女扮男装,所以从未有过契若金兰的姐妹,两辈子加起来,虞濛算是她正儿八经的第一任手帕交,这一路上又没少帮她照顾芽珈和允儿,她十分珍视这位女性朋友,搞不好头脑一热,也会像那些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一样,干出回头插兄弟两刀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见卫戗来到身侧,虞濛并不急着说事情,反倒盯着她挂在腰侧的绣囊,嫣然一笑,轻启朱唇:“阿濛一直想送阿戗一件别具意义的物事,奈何心拙手笨,厚颜拿出这绣囊献丑,幸蒙阿戗不嫌,时时随身佩戴,借此机会,阿濛斗胆询问阿戗一句,可喜欢这花样?”话落,抬起细尖的下巴,似无意却有心的朝王珏和司马润那边瞥了一眼。
那二人在虞濛开口之际便已噤声,不约而同眯着眼睛盯着这边的风吹草动,自然全没错过虞濛这饱含挑衅意味的一眼。
低头看向腰侧绣囊的卫戗,浑然不觉周围飘来荡去的眼风厮杀,指尖拂过那隶书“戗”字,她微微一笑:“我是个粗人,鲜少注意这些衣食住行上的细节,素来怎么便宜就怎么穿戴,叫阿濛见笑,这绣囊是难得的精美,甚得我心,虽是时时佩戴,却是舍不得像往日那样无论何物都往里塞,唯恐辱没此等风雅之物。”虞濛是世家贵女,和她结交,言谈举止自然要尽可能的文雅一些。
虞濛噗嗤一笑,掩唇道:“绣囊本就是实用之物,阿戗若是喜欢,那我多绣几个便是,反正嫁衣已然缝好,正好打发那些穷极无聊的闲时,这个脏了,就再换另一个,亲手缝制的绣囊能被人喜欢,对阿濛来说,实在是件快慰的事情,可像你这样挂着不用,那平日习惯带在身上的小物件该往哪里装呢,如此想来,反倒是我给阿戗添麻烦了。”
嫁衣都已缝好,还特意和卫戗说一声,竟是如此盼嫁?司马润咬牙切齿:“厚颜无耻!”
王珏冷淡的瞥了一眼司马润,举杯轻啜,接着侧转身子,背对卫戗,对司马润唇语道:“你有本事喊出来啊!”卫戗耳朵很灵,所以他才不出声呢!
忍字头上一把刀,司马润被王珏这样一激,非但没爆,反而顶着尖刀忍下去,王珏撇撇嘴:“少年老成——老奸巨猾!”同样也是无声的。
果然,司马润那句被卫戗听到,她转过头来白眼相向,瞧见她眼神,王珏在苦闷之中寻到一丝快慰。
而回过脸去的卫戗又是眉开眼笑:“若能一而再的收到阿濛亲手缝制的绣品,实在是荣幸至极。”想了想,又道:“对了,可否给芽珈和允儿各绣一个,他们也是非常喜欢阿濛的绣囊。”
阿濛连连点头:“好的呀,回头你带他们到我这边来,让他们亲自挑选喜欢的花样。”
“那就多谢阿濛你了。”突然想起些事情,卫戗抬手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说罢探手入袖,从中掏出一物递给虞濛:“那手炉毕竟是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不比阿濛送我的绣囊珍贵,那一日我偶尔此鲛绡,觉得它十分适合阿濛,然……”她们已经算是手帕交了吧,那在分别之前,送虞濛一块鲛绡,不正好象征她二人的情谊么?
虞濛看看卫戗,又看看手中的鲛绡,她精通绣工,熟知许多珍贵罕有的布料,手指一拈,便知这是一种十分稀罕的材料织就的手帕,遂奇道:“恕阿濛眼拙,实在看不出这是何种材质,还请阿戗解惑。”
卫戗眨眨眼:“将此帕卖于我的店家说,这是鲛人所织的绡,我不懂这些,只瞧着好看,手感也不错,想起阿濛,便将它买下来了。”
虞濛心花怒放:“阿戗有心了,多谢你!”小心展开,发现在鲛绡一角写了个“濛”字,并画上一丛兰花,轻轻一搓,不见变化,也不知是用什么写画上去的,不过这个“濛”字写得令她再次怦然心动。
卫戗见虞濛盯着那个“濛”字不移眼,搔头尴尬笑道:“让阿濛见笑,我原本也想把阿濛的名字和那兰花绣上去。”接着双手摊开,伸到虞濛面前:“奈何这十根手指头,对于提个枪拎个剑这种粗事还勉强,若要换成那细细小小的绣花针,就实在力不从心了,没办法,只好写画上去,还望阿濛不嫌,你若有空,便将我那手写的名字和兰花当作花样,再补上绣活罢!”
虞濛将那个“濛”字特意调转到显眼地方,双手捧高鲛绡,让那边抻长脖子的二位可以看个清楚分明:“这是阿濛收到的最可心的礼物,这样便好,无需画蛇添足。”
那二位先看看难得一见的鲛绡,再看看得意洋洋的虞濛,接着又看看卫戗亲手写的“濛”字,同时沉下脸色来。
王珏唇语道:“殿下昔日射雕擒鹰不在话下,哪个不开眼的若胆敢拈一下虎须,那势必要活剥了他的皮,掘了他家祖坟,今时却怎得放任一只小家雀蹬鼻子上脸,这不像殿下的风格呀?”
司马润冷冷笑道:“愚兄那点能耐,到了贤弟这里,简直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说什么拈虎须?便是有那不合贤弟眼缘的,却偏要从贤弟面前经过,惹怒贤弟,贤弟一翻手,一张天罗撒下来,别说那些不自量力的小家雀,就是那翱翔九天的大雕和老鹰的祖宗八代也都一网打尽,不想贤弟今日脾气大好,都叫人家欺负到头顶上了,竟连吱都不吱一声!呵呵……”笑完一抬头,发现再次招来卫戗的白眼,紧急收敛冷笑,结果收成嘴抽筋。
待卫戗转过头去,司马润伸手揉脸一抬头,就对上面目可憎的王珏,那挨千刀的死小子正歪着脑袋津津有味的看他笑话呢!一而再的吃亏后,他终于长记性,磨牙唇语道:“你小子别得意!”
王珏回他耸肩摊手——我就是得意,你能奈我何?
他确实暂时奈何不了“王瑄”,只能憋着,不过暗暗告诉自己:你小子等着,等到了秋后的!一移眼,又瞧见那边“恬不知耻”的虞濛都快挂到他那粗枝大叶的戗歌身上,真叫正在气头上的他忍无可忍,遂出声道:“虞氏阿濛,不是说有事想要麻烦戗歌?不如说出来,或许本王亦可帮上些什么。”
虞濛对司马润疏离的笑笑:“多谢殿下好意。”又羞答答的看了一眼卫戗:“然此事非阿戗不可。”
啪嚓一声,碰到钉子的司马润再次使出爆杯神爪,卫戗目光冷淡的扫过来,看了一眼破碎的瓷杯,撇撇嘴,喊来侍从:“给殿下换个铜爵来。”接着又补充道:“那滑不溜丢的,像瓷杯那种,殿下用着不趁手,给他选个棱角多的,去吧!”
侍从得令下去。
司马润那张俊脸,拉得都快跟马脸比长了。
卫戗早已不看他,笑靥如花的对着虞濛:“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虞濛抿嘴含笑,连连点头:“嗯,是这样的,我近来尤其痴迷骑射,奈何资质驽钝,一直受阿戗指导,仍是常常脱靶,所以我想请戗歌方便时……”
一听是这个要求,卫戗立马拍胸脯:“此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保管让你箭无虚发。”
虞濛拈着鲛绡,遮唇含羞道:“多谢阿戗。”
那边侍从按照卫戗要求,取来一只棱角格外分明的铜爵放到司马润手边,并替他斟上酒水,待侍从退下之后,正好虞濛提出要求,而卫戗居然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司马润随手攥住铜爵就捏,于是他悲剧了。
☆、锥心刺骨
他是英明神武的司马润; 怎么能干出那种呆头呆脑的糗事; 所以再痛也得忍着; 不能让任何人察觉,特别是……一转头; 对上死敌“王瑄”; 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的手看; 那表情,可憎至极; 叫他实在不想再看下去——怕一时忍不住动手揍烂那张据说比他更好看的小白脸; 愈发引来卫戗的不满!
说实话; 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自己究竟哪里不好,居然叫上辈子对他死心塌地; 微微一笑就能将其迷得七荤八素的卫戗; 这辈子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越努力讨好她; 就越惹得她厌烦,思来想去,唯有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王瑄”最可疑,八~九不离十是这个人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背后使坏!
视线往旁边一偏; 又发现自他到来后; 几乎就不怎么看他,偶尔的几眼也是翻白的卫戗,此刻居然也在盯着他的手看; 看得他那张老脸呦……情急之下,蓦地收拢五指,再次攥紧铜爵,痛!痛!痛!却还要勉力撑起若无其事的轻松笑容,举爵笑道:“果如卫校尉所言,本王用着此爵,甚是趁手!”
卫戗以一种异样的目光斜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司马润——真能装啊!既然她盯着,他就不撒手,那她就继续盯下去,看他能死撑多久。
“阿戗?”满心欢喜的虞濛注意力没放在这边,见卫戗突然沉默下来,她不明所以,忍不住开口轻唤。
不像卫敏刻意拿捏出的娇媚那样令人全身不适,直起鸡皮,虞濛软软糯糯的嗓音,听着甚是悦耳,一声就把卫戗给勾住,再也无心和司马润较劲。
终于得到解脱的司马润松开攥着铜爵的手,之前是痛并快乐着——至少在那一段时间内,卫戗的视线全胶结在他身上!此刻,不再痛,快乐也没了。
酒足饭饱,侍从撤下残羹冷炙,王珏是绝对不会走的,而司马润见虞濛不走,他也豁出脸皮,只要卫戗不出声撵他,他就不走,面无表情的坐在离王珏最远的一角,冷眼盯着这边情况。
卫戗和虞濛带着芽珈和允儿玩了会儿孔明锁、九连环,讲了两段小故事,直到允儿出现睡意,卫戗扫了一眼始终嘟嘴沉默的王珏,长叹一声,她见到虞濛就有点飘飘然,心直口快说什么手炉是随处可见的寻常物,完全忘记旁边还有个屁大点小事都要争上一争的幼稚小男孩,现在好了,哄完乖巧懂事的允儿,回头还得哄乖戾不懂事的王珏,算了,先把允儿和芽珈送到姨婆房间去再说。
虞濛和她一起去送的芽珈和允儿,之后卫戗又把依依不舍的虞濛给送回去,转身一看,司马润居然还跟在她和王珏身后,卫戗深吸一口气,拿捏出看似真挚的笑容,拱手道:“殿下,夜已深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司马润抬眼看过去,长长的廊道,檐下等距离的悬挂着一排红灯笼,照亮前路,卫戗和“王瑄”紧挨在一起,尽管卫戗伪装成貌平的少年,但骨子里的气韵是遮不住的,和“王瑄”竟是如斯般配。
夜风撩起卫戗鬓角碎发,“王瑄”自然而然抬手替她绾起,她顺势捉住他的手,双手捂住:“冷了吧?”
“王瑄”重重点头:“嗯,确实冷了。”真是无耻至极!
听他说冷,傻乎乎的卫戗便当真,牵引着他的手送到自己嘴边,温柔呵暖:“怎么回事,你的手今晚似乎格外凉,还是早点回房吧。”王瑄在的时候,他的手就是温热的,而换成王珏时,他的体温便降下去,但此刻他的手较之平日似乎更冰。
看着他二人你来我往,全然忘记他的存在,司马润咬了咬后槽牙,最后竟挤出笑容,硬搭上话茬:“既然小十一身子虚弱,受不住这风寒,那我们就一同回去吧。”
王珏迎视他:“抱歉,殿下走那边,我和戗歌走这边,我们不同路,不能一起回去。”
卫戗接着补刀:“正如殿下所言,王郎受不住这风寒,所以请恕我们先行告退。”
说完之后,也没等他回应,他们就手牵手离开,撇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中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半晌,一阵冷风吹过,司马润打个寒颤,终于回神,看看空无一人的廊道,他心下一慌,拔腿沿卫戗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虽然房门早已关闭,但司马润知道,他二人果真又进了同一间房,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肯定?看看窗户纸上映出的影子便知道!
他们先是面对面的站在相隔一臂远的位置上,接着慢慢走近,然后抱在一起,再然后一个俯首一个仰头,就那样亲上。
这画面有如利器,戳破司马润脸上淡定的伪装,贯穿他的心脏,他想闭上眼睛,奈何越是努力牵引眼皮,反倒把眼睛瞪得越大。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有可能睡在一起,但他一直认为,他和卫戗是前世的缘分,彼世他不懂珍惜,都可以轻易得到,今生他诚心诚意,非她不娶,她自然也该是非他不嫁的,这是注定的——他登基之后,作为天子,十年如一日的苦苦祈求,终于找到逆天改命的办法,他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得以重头来过,而在他临终之前,也是完全按照高人指点,不停念着“卫戗”二字,她是他求来的,理应属于他,还有他们的儿子诺儿,他也是求过的,如果她不嫁他,诺儿该怎么办呢?
至于王瑄,他一直觉得那不过是颗考验他诚意的棋子,可是如今看来,这哪是棋子,这分明是尖刀,太过锥心刺骨!
怎么办?虽然很想立马除掉这小子,但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就凭他目前手下这些人,绝对没办法突破王瑄的防护网,轻举妄动后再让他反咬一口可就麻烦了,还是先静下心来,先想个办法让这小子去干掉虞濛,事成之后把这小子真面目揭露给卫戗知道,呵,一石二鸟,他也会。
司马润走了之后,王珏才放开卫戗,卫戗看看他们进门之后,王珏特意移过来,摆放得十分刻意的烛台,抽着嘴角道:“你搞什么?”
王珏以拇指轻刮她娇艳欲滴的唇,答非所问:“方才你表现十分良好,叫我很是满意,鲛绡之事暂且揭过,切记,下不为例!”
卫戗抬手拍掉他逗留在她唇上的狼爪子:“阿濛这一路上没少关照芽珈和允儿,送她一块鲛绡,也值得你这样斤斤计较?”
王珏略一沉吟,二话不说,径自出门。
卫戗不明所以,倒也未加理会,小孩子闹脾气,那不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么?
不等卫戗关门上闩,王珏又一阵风似的跑回来,将一匹白绫往她怀中一塞:“喏,给你。”
卫戗看看怀中的白绫,又看看王珏:“你打算吊死我?”
王珏目光灼灼的回望她:“鉴于你今晚表现的这样好,我就不为难你,要什么鲛绡那种稀罕物了。”
卫戗挑眉:“所以?”
“你就用这匹白绫练字。”呲牙一笑:“练‘珏’字。”最后还补上一句:“要写满呦!”
“= =……”卫戗的小脸皱成一团:“你还是吊死我吧!”
翌日,车队起早上路。
卫戗没有坐车,而是骑马,可精神却不怎么好,缩着脖子,蔫蔫的堆在马背上,乔楚受司马润指派,出面询问她这是怎么了。
面对乔楚时,卫戗还是十分和善的,她凑近乔楚,十分诚恳的问道:“兄弟,你应该认得那种善于模仿笔迹的人物,有没有特别厉害的,介绍给我啊?”
乔楚搔头:“认识倒是认识,可卫校尉找那种人物干什么?”
卫戗神秘兮兮道:“这个你就别管了,还有啊,不要告诉别人,包括你家主子,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当然,一旦走漏风声,我就把你年纪一把还尿床那些事,统统抖出去。”
乔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卫校尉,你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可能……”
卫戗探过身子来拍他肩膀:“尿了就是尿了,敢作敢当才能称为男子汉大丈夫不是!”
看着卫戗那一脸认真的表情,乔楚开始回忆,他最后一次尿床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大约是快要到家了,大家归心似箭,今天的行进速度明显快过往日,中午之前就进了城门。
卫戗扯着缰绳放慢马速,刚刚深吸一口气,不等吐出来,就见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人,不要命的迎着马蹄跑过来,边跑边哭号:“卫敏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娼~妇给我滚出来!”
☆、贻人口实
卫戗反应迅速; 及时勒紧缰绳; 且马速不快; 距那妇人咫尺之遥端端停下。
险丧马蹄之下的妇人并未现出惊魂未定的形容,反倒发了疯的在车马间横冲直撞; 卫戗看明白了; 这妇人是豁出性命要把卫敏揪出来。
“卫敏;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烂货,在人前装的多么娇柔无助; 可背过人去; 居然连自己的夫君都舍得下黑手……你出来; 让大家见识见识什么叫人面兽心的毒妇……你个缩头乌龟; 有胆子杀人,怎么没胆子出来; 卫敏你出来……”
虽那妇人的哭喊颠三倒四; 有些不得要领,但卫戗还是捕捉到了重点; 她拧紧眉头追着那妇人的背影看过去,眼见那妇人就要摸到卫敏所在的马车,卫戗准备开口叫人,而这时; 祖剔和裴让等人也骑马赶来迎接; 老远便喊:“主君,我等来迟。”
卫戗笑道:“尔等来得正是时候。”话音方落,一马当先的祖剔已来到她眼前; 勒住缰绳,卫戗驱马上前,压低声音道:“让她安静一会儿。”
祖剔循声望向已经摸到卫敏车辕的妇人,给随后赶到的裴让递了个眼神,他二人心照不宣,不消片刻,那扶着车辕的妇人便软软滑到,人群中不知谁问了句:“呦,这是怎么了?”
立马有人作答:“哭得太狠,背过气去了呗!”
尽管一路行来,车队以卫戗马首是瞻,但进到临沂城之后,可就是司马润说了算,他先前沉默不语,不过是想看看卫戗态度再做决定——万一他提前出手,被年幼无知的卫戗误会他维护卫敏,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现在给他摸清,卫戗面对这种事的时候,还是很理智的,自是开始行动,务必要抢在王瑄之前替她出头,所以在那妇人倒下的瞬间,司马润立马声音琅琅的给乔楚下指示:“将那妇人带下去好生照顾,待她醒来后问明缘由并做调查,若她所言属实,便替她伸冤;若她胡搅蛮缠,红口白牙想污人清白,也须严惩不贷!”
卫戗本打算将那妇人带到没人的地方再详细问讯,可司马润抢在她前头发话,别说人家是此地之王,一言九鼎;单说她目前的情况,可是嫌疑犯家属呀,理应避嫌,何况又是在众目之下,她岂好大包大揽,过分掺和?
所以卫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妇人被乔楚他们搀扶进司马润的空车中,无计可施。
待到围观人群散去,卫戗靠近祖剔:“那妇人必是与马维有些关系,你可知她是谁?”
祖剔回道:“主君料得不错,那妇人乃马维生母范氏,传说有些‘疯病’,被马维送到乡下静养,在马维暴毙后,马家人去把她给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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