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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有诈-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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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球被劈开之后,便从允儿的双手间滑落下来,他一点点抬起头来对上卫戗,迷蒙的双眼中水光点点,艰难的开口:“娘亲——”
  卫戗手中的龙渊剑应声掉落,她机械的抬手捂住嘴,轻轻应道:“诺儿。”
  允儿说完这句话后,单薄的小身子晃了一晃,眼睛一翻便仰身栽倒过去。
  卫戗眼明手快,在允儿摔到之前跪地展臂从正面接住他,他已昏厥过去,她低头用脸颊紧贴他发顶,热泪盈眶,喃喃念叨:“幸好,幸好……”
  看到掉在一边的鞠球,卫戗突然理解了她爹对那个人偶的执著所在——或许,那水月镜花之境中的偶人,并不仅仅是依据活着的人记忆而生成的傀儡那么简单,如果他日有缘再见桃箓,她一定会好好的请教请教他,或许等此次解决掉羌人麻烦,她回家接上芽珈和姨婆,举着去探望师父的名义,去拜访一下魁母老前辈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临时充当车夫的祖剔听到卫戗喊声,出声询问:“少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戗看着怀中昏厥过去的允儿,紧张道:“让我哥哥去王瑄那儿请樊坷过来。”
  樊坷过来之后,确定允儿只是睡着,无须担心。
  中午前,允儿醒过来,还是不能说话,只是看着卫戗的眼神中却好像多了一点什么,叫卫戗心口一揪一揪的痛着。
  还有那被她情急之下劈开的鞠球,她迫切的希望把它复原,可她在做手工方面,实在糟糕透顶,被她动手修补过的东西,基本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于是她捧着两个半球,询问祖剔可有办法。
  祖剔小时候时常打仗斗殴,总把衣服扯破,为防止回家再挨母亲荆条狠抽,遭受二次伤害,他学着湮灭痕迹,缝补衣服就是其中一个最为重要的项目,但他看完卫戗手中的鞠球后,摇头撇嘴,表示对这东西他没辙,可以等到大一些的城郭看看能不能找到制鞠工匠。
  卫戗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却没想到那阴魂不散的司马润又凑过来,见到她手上鞠球,当即表示他可以帮忙。
  她又没疯,即便希望鞠球复原的心情再迫切,也不可能让它交给司马润就是了——万一这鞠球中当真还藏了些什么,交给司马润,还不是羊入虎口?
  卫戗要修球的消息很快传进王瑄耳中,他告诉卫戗,西楼喜欢蹴鞠,所以緑卿在制作鞠球方面颇有建树。
  听了王瑄的话,卫戗毫不迟疑的将鞠球交给緑卿,并拜托她不要遗失掉里面的填充物。
  緑卿很痛快的答应,两天后,将修补的完好如初的鞠球交还给卫戗。
  除去第一次之外,这鞠球再到允儿手上,就和寻常玩具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允儿似乎格外喜欢它,每次见到它,眼睛就弯成月牙形,十分好看。
  一行人很快抵达目的地,虽然卫毅废了,但看看他领回来这支小分队的阵容——名动天下,琅琊王氏十一郎王瑄;朝廷新封的平西将军,琅琊王司马润;南公的关门弟子,护羌校尉的嫡长子卫戗,还有聚拢在他们身边的各种能人,将士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且这主心骨还是前所未有的硬气。
  反正西羌那边没动静,他们这边也不必主动出击,静待姜老夫人指示她的宝贝孙子们雄~起罢!
  排兵呀,虽然是卫戗的活,但她年纪还小,经验不足,又是个女娃,还是让刚刚走马上任的平西将军去历练历练;
  布阵啊,外头天寒地冻,大雪封门,她身体单薄,怕承受不住,还是让年富力强体格壮实的琅琊王殿下去磨练磨练;
  还有带着将士巡游边境呢,这个更是至关重要的,她个山里走出来的愣头青怕是难当大任,还得有劳司马润亲自上场。
  于是司马润顶着鹅毛大雪操练士兵时,卫戗躲在烧得暖乎乎的房间里陪着允儿玩蹴鞠;
  司马润迎着如寒刀刮脸的白毛风巡查时,卫戗应邀带着允儿到王瑄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研究她二师兄的舆图上标注出来的地点,哪里最好玩,适合带娃一起去。
  一连阴了十来天,终于见到太阳,天空碧蓝如洗,山林银装素裹。
  司马润出去转了一圈,途中接到快报,急忙回返来找卫戗,但她人却不在房间,多方打听,终于在卫毅那里得到她带着允儿坐车去后山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的顺着卫毅指引赶过去。
  却在找到卫戗马车的同时,也发现了王瑄的车,他心里咯噔一下,策马上前,果然发现静候一旁的桅治等人。
  桅治见到司马润,自是施礼打招呼:“殿下!”
  司马润端坐马背,高高在上:“卫校尉呢?”
  桅治也不瞒他:“与我家主君在那边……”
  司马润不等桅治把话说完,策马循着两串新增的足迹追过去。
  原来这处坡度和缓的矮山脚有一条小河,河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如今河面已被冰封住,上面堆起两大一小三个雪人,远处老树粗枝上蹲着一黑一白两只鸟,而穿着白狐裘的卫戗和王瑄,一人拉起允儿的一只小手,拖着他在冰面上打滑。
  只见那脸颊丰润起来的小家伙同样被裹在白狐裘里,随着卫戗和王瑄的动作,笑弯了眉眼。
  再看那个平日里像个娘们似的藏在马车里不敢见人的王瑄,此刻也不心虚气短腿抽筋,笑得比平日里更加狐狸精。
  最后还有卫戗,她对着那孩子笑,他无话可说,可她还对王瑄笑,简直给他心头添堵,更堵得他要炸了的还是卫戗居然对王瑄说:“我想过了,明年开春想去拜访一下魁母前辈,你要不要同行?”
  司马润策马而来,整出好大响动,他不相信他们三人二鸟就没一个发现他的,特别是卫戗,她耳力有多好,他最是清楚不过,他们绝对是故意的。
  卫戗还当着他的面邀请王瑄,他们对他视而不见,但他不能对他们的约会听而不闻,赶在王瑄开口前冲过去:“卫校尉,小王刚刚接获紧急军情,还请你回去共同商议。”
  卫戗和王瑄相视一眼,心中都已有数,想必是蒋家那边终于行动了。
  身为统帅的他都亲自来找她了,而且听到军情这种正经事,她居然还有闲心和王瑄眉来眼去,要知道前世的她一旦接触到军机,立马全心投入其中,别说这个路人甲的王十一,就连他这个夫君,也都顾不上。
  此刻她变成这样,肯定是被王瑄教坏了!
  司马润默默劝解自己稍安勿躁,再过几天,看王瑄还怎么恣意妄为的勾~引他的女人。
  不管怎样,蒋氏那边有了行动,对他们来说就是好消息,赶紧解决这个麻烦,他们也好早点回去。
  收拾收拾,回到营区,卫毅早已在帐内等候,王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卫戗把允儿托付给他,跟在司马润身后迈进大帐。
  

  ☆、独当一面

  
  尽管卫毅视此役为分内之事; 但他已无法担当重任; 此刻虽候在帐内; 却也只能像个等闲幕僚一样坐在旁座,将他往日惯坐的上位主动让出来。
  而司马润虽担着平西将军的头衔; 官位远在护羌校尉之上; 可在座诸位全是卫毅旧部; 护羌校尉的人,纵观他连日表现; 那主将之位他坐下无可厚非; 不坐也是理所应当; 是以走到上位时; 他顿了顿,接着脚下一旋; 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了。
  紧随其后的卫戗并未迟疑谦让; 走到主座前,一撩斗篷坐下来; 挑高下巴气势凛然的睥睨众人,她迟来一步,这其间他们也该将前方形势仔细的研究分析过,所以也不必重头再讲一遍; 只需问明她该知道的情况便好; 遂开门见山道:“连长史,驻扎在西南方三舍处的羌军可曾被抽调?”
  被一直油奸耍滑的卫戗突然现出的威仪震慑住的众人,再听她一开口便是重点; 在惊诧之余,纷纷露出欣喜表情,十三岁的少年能有这气度,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司马润也在发愣,他看着沉稳的卫戗,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前世,那时他顶着将军名号将卫戗收到麾下,栽培提携,待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他便退居幕后,偶尔几次亲征,也是像此刻这样悠闲自在的坐在旁边由她自己定夺。
  他的确是了解卫戗的,她一旦接触到军机,立马就会全心投入其中,然而,这指挥若定的气度,当真是十三岁的卫戗所具备的么?
  在司马润走神之际,卫戗做完部署安排,她有十成把握,谈吐间自是气定神闲,当然,多少也有些跃跃欲试,等到解决这个麻烦后,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允儿回家和她的芽珈团圆……
  众人领命退下,卫毅将卫戗单独留下来,等帐内彻底安静下来,沉默已久的卫毅长叹一声,脱口的第一句竟是:“如果你当真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卫戗淡漠道:“抱歉,叫父亲失望了。”
  卫毅尴尬解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道:“我房间有一块当年你母亲特地为我求来的护心镜,稍后我会遣人给你送过去。”最后殷殷叮嘱道:“明日,望你多加小心!”
  卫戗目光灼灼的看着卫毅,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父亲,待我得胜归来,请您履行承诺。”
  卫毅想了想:“是那孩子的事?”大战将至,最是忌讳在战前给主将泄了志气,于是他痛快点头:“好,等我们一回到临沂,我首先就去将他载入黄籍,至于族谱……”
  上族谱那种事,不管经不经过虞姜同意,想来她爹都不可能落得个耳根清净,她并不在意她爹的家业和爵位,也就没必要在意族谱——财富地位,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且更在她爹之上……所以打断她爹:“我只要给允儿一个姓氏,别的都无所谓。”一场小战,换得她的允儿随她姓,这买卖划算!
  等出了大帐,发现司马润就在站在拐角显眼处向这边张望,卫戗第一反应就想调头走另一边,她也是这么做的,可司马润却死皮赖脸的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戗歌!”
  卫戗蹙眉转过头来:“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您与下官这样拉拉扯扯,怕是不妥!”
  司马润非但没松手,反倒越抓越紧:“诺儿的事,我有错!”
  卫戗的心一揪,好在看见牵着允儿信步走来的王瑄,才让她不曾变了脸色:“殿下在说什么?”
  司马润循着卫戗目光看过去,见是王瑄和允儿,转过头来盯着卫戗:“你希望给那个孩子一个正式身份,我可以收他为养子,不但入黄籍,还会让他入我司马氏族谱,对那孩子来说,姓司马比姓卫更有前途!”
  卫戗觉得,她大概是鬼迷心窍,听着司马润这番话,再对上王瑄的笑容,居然脱口说道:“真要论起前途来,想必让他姓王比姓司马更好!”
  只一瞬,便叫司马润脸上褪尽血色,他咬咬牙,最后低声道:“戗歌,你当真甘做王瑄的妾室?”
  卫戗将视线从允儿转回司马润:“你什么意思?”
  司马润冷笑一声:“看你的神情,想来他还不曾同你说过,他即将娶妻,对方还是你们卫家的姻亲,也就是你那继母的侄女,只不过人家是嫡亲的。”
  她继母的侄女,也就是虞氏,卫戗一愣过后,立马回神,王瑄身为王氏的下一任族长,已经十六岁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他的夫人,就算不是谢菀,也会是其他士族贵女,难不成还真当他会娶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乡野小姑?她莞尔一笑:“生死之交娶亲,理当恭祝。”
  司马润目光灼灼审视她:“你……”
  那厢王瑄松了手,得了自由的允儿哒哒跑过来扑进卫戗的怀抱,勾走她全部注意力。
  眼瞅着王瑄已经走过来,司马润不好再说什么,话锋一转:“明日你且跟在我身后,切莫强出头!”
  “殿下好雅致,这滴水成冰的天,硬要拖着我家戗歌顶着寒风探讨军务。”王瑄微笑道,说话间运用极巧妙的手法,将卫戗的手腕自司马润的狼爪中解脱出来,并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司马润盯着卫戗被王瑄捉住的手,磨磨牙:“十一郎,你乃名流士子,言行举止还请自重!”
  听完司马润的话,王瑄当他的面,捉起卫戗另一只手,将她两手贴合在一起,帮她揉搓呵暖:“下午突然冷起来了,你体质虚寒,又不曾添衣,就不知道有话回房再说么?”
  卫戗落落大方的由他搓揉:“片刻工夫,无妨。”低头微笑着问允儿:“冷不冷?”
  允儿还以她微笑,连连摇头。
  便是面对路人,也不该如此这般视若无睹的你侬我侬吧?司马润怒极反笑,语调也像平日里私下交谈一般随和:“十一郎当真好本事,小王佩服!”
  王瑄终于侧脸看过来,似笑非笑道:“殿下谬赞,愚实不敢当。”又拉长尾音道:“说起来,还是要提前恭喜殿下。”
  和王瑄这样的人较量,不敢保证十拿九稳,绝对不能轻易出手,截止目前为止,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可看到王瑄这处之泰然的形容,再听到这样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司马润心底又是咯噔一下,无法遏制急速蹿升的不安感觉。
  不过王瑄丢出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之后,便自行结束了这个话题,让司马润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把一颗心高高的提起来,无法分神继续纠缠下去。
  彼此作别之后,司马润回自己房间,卫戗和王瑄就像之前那样,一人牵着允儿的一只手,走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沉默良久后,卫戗终于出声,不过却是捡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刚刚说要提前恭喜琅琊王,可是有什么喜事?”
  王瑄正色道:“此战我等胜券在握,不日凯旋,必令龙心大悦,殿下亦可成为手握实权,名副其实的平西将军,难道不该恭喜?”
  卫戗干笑两声:“也是得偿所愿,确实应该恭喜!”
  尽管王瑄口中直道,此战胜券在握,可还是送了卫戗一套特制的贴身软甲,别看轻薄,却是比她爹送来的护心镜还坚韧,卫戗双手提着软甲,斜视王瑄:“你既然有这样的宝物,当初进幻境,又怎么会被伤得那么严重?”
  王瑄啜着热茶,慢条斯理道:“这是我特意从筑境的宝库中替你找出来的赔偿,被他打伤的时候,我还没找到它呢,何况……”叹息一声:“那时候的模样你也见着了,你觉得他会给我留下一套软甲?”
  一席话竟叫卫戗无言以对。
  战场上刀光剑影,自是不可能带允儿同行,裴让也不可能看她上战场,而自己留在后方带孩子,所以卫戗只能将允儿托付给王瑄,她披战袍跨铁骑,英姿飒爽的出发了。
  他们事前运筹帷幄,正式开战时,卫戗和司马润这对搭档配合的又是天衣无缝,打这种浑水摸鱼的仗,简直易如拾芥,且比原计划提前两天取得了对方的降书。
  回营地的那日,无事一身轻的卫戗也懒得再搭理司马润,是以借着和裴让还有祖剔讨论回家到哪儿去玩的由头,故意落在后面,和被连涂等人簇拥着的司马润逐渐拉开距离。
  司马润眼睁睁的看着和卫戗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十分懊恼。
  营区就在触目所及的地方,和祖剔等人谈得热火朝天的卫戗忽闻前方一阵骚动,她抬眼看过去,愣在原地。
  

  ☆、以身相许

  
  彼世; 司马润许她承诺——“待到他日卫将军凯旋而归; 本王必将倾城相迎!”但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终究彻底负了她。
  今生,王瑄三番五次说要娶她为妻; 但她心知肚明; 那只是他玩世不恭的调戏; 却不想,待她凯旋; 他竟身披连着兜帽的狐裘斗篷; 手牵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允儿; 携老挈幼; 在碧蓝晴空下,亮白雪地上; 拉开一道整齐的人墙; 大张旗鼓的前来迎她。
  是的,这次卫戗十分肯定; 他是来迎接她的,因他带来的人之中,除了允儿外,还有芽珈和姨婆; 虽然她们被精心伪装过; 但她还是一眼便将她们认了出来,她没办法赶回去陪她们过年,所以王瑄让白甲把她们接了过来; 对她来说,亲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如今他们一家团圆,人在何处也便无所谓了。
  在短暂愣神过后,卫戗一夹马腹,大喝一声:“驾——”越众而出,直奔王瑄所在的方向而去,马蹄扬起的雪粒子,经阳光一耀,折射出五彩光芒。
  司马润下意识的出手想要抓住卫戗,可他和她之间还隔着好多人,他怎么可能抓得到她,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踏着五色华光,狂奔向王瑄;看着她翻身下马,握住王瑄朝她伸出来的手,看着她和王瑄,还有那个来路不明,却叫他莫名感到熟悉的孩子围成一团,互诉衷肠!
  经此一闹,也不知是哪个舌头欠割的糟心货,竟编排出这样一套瞎话:惊才绝艳的谪仙王十一郎断袖了,证据就是卫戗大胜归来时,素来不在人前现身的王十一郎亲自率众前去迎接,搞得声势浩大,近在咫尺的旁观者亲眼目睹王十一郎和卫戗亲热的十指交缠……当然,古往今来,王侯将相,有那娈童之癖者比比皆是,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稀罕的是,王十一那相好居然不是两小无猜,艳如桃李,芝兰其馨的琅琊王司马润,反倒是其貌不扬,掐吧掐吧没一盘,捏吧捏吧没一碗的小校尉卫戗,可见有关其眼神不好的传言,果真非虚……
  对于以上绯闻,两个当事人听过之后,不约而同付之一笑,只是传进那位擦边的第三者耳中后,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气歪了,勃然大怒过后放出狠话,竟敢抹黑有功之将,一定要揪出造谣生事的宵小之徒,严惩不贷!
  是夜,将士们在营帐内推杯换盏,卫戗寻了个借口脱身出来,就像在幻境中一般,温柔哄着红兔子眼芽珈和紧抓住她不撒手的允儿,直到把他们哄睡。
  噬渡也被一并带来,只是之前人多,怕它被惊着闯下祸端,所以把它关在笼子里藏在车上,一得自由后,也是黏她黏得紧,不过被芽珈和允儿挤在一边,只能可怜兮兮的来蹭她的腿。
  后来渡引又来投宿,这一对禽兽老友重逢之后分外激动,只见渡引瞬间炸毛,整只鸟大上两圈,口中发出嘶嘶啦啦的兴奋声音;而噬渡的反应是,一高蹿上几案,边舔着尖锐的虎牙,边直立起身拿爪子去够它。
  卫戗见它们很开心的叙着旧情,也便不去打扰,披上斗篷走出房间,一路径直来到王瑄门前,伸手轻叩他房门。
  第三下刚刚落在门板上,王瑄便把门打开了,只见他换下白袍,身着单薄的黑缎大袖衫,头发松松的挽起,前额鬓角散下几缕碎发,姿容甚艳,卫戗看这样的他,联想起那个传闻,不由慨叹:单看这小模样,他的确和司马润更为般配!
  “比我预想的早到了呢!”他露齿一笑,柔声道。
  卫戗将视线投向室内,几案上布着几样小菜,三五酒具,旁边的缠枝灯台上高耸着红烛,感觉很温暖,他是料定她今晚会来。
  落座之后,卫戗主动开口:“多谢你!”
  王瑄嘴角噙着愉悦的笑,伸手给她斟酒:“只要你开心。”
  这算他私下给她办的庆功宴,她哪能不赏脸,端了酒杯与他同饮,其间谈起成都王那边的情况,果不出所料,领兵的蒋睿胞弟已然阵亡,他当初跟在姚柯宇身边,只学到皮毛,空有一身纸上谈兵的本事,却没有任何实战经验,倒也不是姚柯宇有心藏掖,实在是因为姜老夫人怀有别样想法,她一则担心孙子的安危,再则不想让蒋家子孙为羌人鞠躬尽瘁……本想在此战捡个现成便宜,没想到偷鸡不着,反折了一把米,到底让咬牙硬上的二孙子把小命丢掉,带累大孙子蒋睿遭成都王嫌弃,被同僚排挤,而接连受挫,又遭吴殊恐吓的姜老夫自己也是一病不起,想必时日无多。
  如今这世道,群雄逐鹿,百般手段,各显神通,成王败寇,枉你立下汗马功劳,输了,与当朝理念向左,为掌~权者所不容,一声令下,史官大笔一挥,功绩尽数抹杀,千古以后,只留下昭著臭名……真要追究起来,秦始皇焚书坑儒,汉高祖沉猜果诛,都是手上沾着血的,谁又能比谁干净多少?
  尽管姜老夫人对待孙女一家人做得阴狠毒辣,但这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个案,姜老夫人不过是随波逐流,所以见怪不怪的卫戗并不格外厌恶她,连司马润和珠玑之流她都忍了,何况是个素未谋面的老太婆,不过听说她命不久矣,卫戗还是松了口气——姜老夫人一死,蒋家也不会再那样迫切的希望强出头,允儿不再是他们谋求上位的绊脚石,自然也就清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旨酒盈樽再来一杯,卫戗面对王瑄,正襟危坐,双手执杯,道:“多谢十一郎屡次相助,我敬你!”
  王瑄微笑着与她碰杯,目光紧锁住她,抬起头来,缓缓饮尽。
  卫戗喝得太快,嘴角溢出少许酒水,她放下酒杯后,抬手以手背轻拭嘴角。
  “然后呢?”王瑄突然出声道。
  “什么然后?”卫戗不解的问。
  王瑄也端端正正的跪坐起来,一本正经的问她:“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这样接二连三的帮助你,肯定是有所图谋呀,你又不像某人那样蠢,自是心里有数,却没有明白的拒绝过我,所以呢,接下来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的报答我了啊?”
  卫戗呆呆的看他半晌,接着一口气没喘明白,剧烈的呛咳起来,王瑄站起身绕过几案走过来,伸手轻拍她后背,柔声道:“喏,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过了这个年,我已经十七,而你也十四了,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把事情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也难怪卫戗装男人那么多年不被拆穿,实在是她三师兄墨盏的易容术够玄妙,就像此刻,尽管有伪装,可脸上的绯红尽数透过来,却是与常人无异,当然,毕竟底子好,搭着那双略染醉意的空蒙双眸,委实别具风情,听完王瑄的话,她侧头迎视在她身侧弯腰盯着她的他:“你不是和虞家那个……”歪着脑袋沉吟片刻,“应该是虞濛,你们不是……”
  隐约听到门外传来凌乱脚步声,卫戗停下问询,想要听个清楚,却被王瑄捧住了脸,在她瞪大眼睛的同时,他俯身给她扎扎实实啃上来:“呜——”
  “砰——”房门被人踢开,发出好大一声响动,却没能拉开啃得难解难分的两人。
  卫戗跪坐在几案前,身体微侧仰起头来,王瑄站在她左后方,松髻半散,柔顺的发丝一缕缕垂落下来,搭在衣襟大敞后露出的白皙肩头上,他们二人,一个穿红,一个着黑,经旁边融融烛光一照,更添几分朦胧的诗意。
  这画面十分唯美,可映入司马润眼帘,却是万般揪心,估计他再迟来一步,就能把他们给捉~奸在床了。
  但司马润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却不是凶神恶煞冲过来扯开他二人,反倒是回手关门,挡回尾随而来的众人视线,并低声道:“本王与十一郎要叙叙旧事,尔等退下罢!”
  门外众人应声退下,而王瑄和卫戗也终于分开,但那该死竖子最后还要扣着戗歌小巧的下巴,以拇指轻轻摩挲她微微肿胀的双唇,那动作熟练的,比他这个欢~场老手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王十一洁身自好从没经过女人,谁信啊?
  其实卫戗并没有当众表演的癖好,更不会为了和司马润置气那种无聊事去牺牲自己的色~相,可以肯定,王瑄不动是故意为之,而她不曾推开王瑄,则完全是想动却动不了,直到王瑄松开她,并看似不经意的在她身上拍了一下,她才恢复自由行动的能力。
  在卫戗潜意识里,王瑄已经是自己人,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误,等打发走了外人之后,关起门来好生教育,没必要当着外人的面和王瑄算账让人家看笑话。
  当然,王瑄也明白这一点,才当着司马润的面对卫戗为所欲为。
  王瑄挨着卫戗坐下来,扭头看向司马润:“殿下,这么晚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司马润沉着脸缓步走上前来:“原来十一郎也知道晚了啊!本王还以为你是脑子糊涂,连时辰都搞不明白,所以将戗歌留下来了!”
  这阴阳怪气的话叫卫戗觉得刺耳,她也拉长脸沉声道:“抱歉,让殿下见笑了,不是阿瑄搞不明白时辰,是下官前来拜访的晚了些。”
  司马润一噎,想了想,竟笑起来:“对不住,是我多心了,随后我等还要去洛阳复命,不知何时才能归家,你从未和姨婆还要芽珈分开这么久,肯定十分挂念,还是小十一考虑周到,将她们接过来和我们团聚,理应过来道谢!”说到后来,径自落座,且拿起放在一边的酒具,先给王瑄斟酒,又给卫戗满上,最后自斟一杯,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端起来:“十一,多谢你一段时间以来对戗歌的照顾,我敬你!”
  卫戗看着司马润动作,才猛然醒悟过来——原来那酒杯并不是多余的,而是特意为司马润准备的,王瑄这小子!
  

  ☆、如花美眷

  
  表面看来; 司马润先干为敬; 实则是在以酒浇愁——明明肝火炽烈; 却还要拿捏出宽宏笑意,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巧言乱德;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争了眼前这口气; 怕只会愈发促使他二人抱作一团与他为敌!
  好在,只要熬过这段时日; 待抵达洛阳; 且再看他!
  至于其他; 王瑄这禁不起风吹雨打; 镇日躲在车厢里的病秧子,近来更是变成走几步路都要喘个不停的软脚虾; 除了能当他的面啃啃戗歌的小嘴之外; 还能作出什么大妖来?
  再者,凭他对戗歌的了解; 那丫头素来只会被动承欢,从不主动进攻,以他手段,轻易将她撩拨得十二分情动; 但中道而止; 也只能见到她偶然间泄露一丝落寞表情,无论如何也等不到她主动索取,十几年夫妻; 仍是恁般羞涩,所以,他才不信那软脚虾能有本事诓她爬到他身上自己施为呢!
  这样一想,心中果然舒坦许多,随后挤出来的笑容瞧着便不再像木头人那样僵硬。
  这个晚上,他们三人,谈风花论雪月,把酒言欢,好不快慰。
  当然,多半都是司马润没话找话插嘴进卫戗和王瑄之间,只要他沉默片刻,就会被那说的不亦乐乎的两人给彻底遗忘掉。
  再后来,司马润就喝多了,等到醒来已是翌日正午,他敲着宿醉的脑壳,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隐约记得,最后王瑄似乎要和卫戗约定什么,被灌醉的卫戗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那约定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记不清,不过直觉认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还有那一刻的王瑄对着他微笑的模样,他却记得一清二楚——那是前世把他逼上绝路的那个王瑄惯有的表情。
  军中事宜安排妥当,三天后,卫戗等人启程前往洛阳。
  途中卫毅不知接到什么消息,整个人变得焦灼不安,问他他也不说,踌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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