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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心怀蜜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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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冉既是陪伴李恪昭从少年到青年的老大哥,也是他最信任的臂膀。既叶冉不打算半途而废,李恪昭自也不会放弃他。
  岁行云高高举起手臂,也在他头顶揉了揉:“别发愁,都会好的。”
  *****
  朝堂质询本就是李恪昭精心算计来的,倒也从容。
  接连两日,岁行云与飞星陪他集思广益,再次细细预判了一些重要官员在此事上最可能关切的要点,尽全力争取朝堂质询得到对李恪昭最有利的结果。
  八月初六,李恪昭遵缙王之命,于朝堂自陈归国情由,接受朝臣质询。
  他清早临行前吩咐了差事给飞星,飞星便以鸟语哨点人到前院。
  眼下岁行云精神一天天好转,除后背伤痕总是痛痒之外并无大碍。
  前两日她还能帮李恪昭做点事,倒不觉无聊,今日陡然闲着便闷得慌,一听飞星点人的哨音,也不管点没点自己,兴冲冲就往前院去。
  半道遇见同样意气风发、摩拳擦掌的司金枝与花福喜,三人便结伴同行。
  “也不知是什么差事,似乎要出门,”花福喜激动得忽然有些结巴,“你们听见、听见飞星点我了么?我、我还没见过咱们王都的气象呢!”
  “先前我数着的,飞星从十二卫中点十个,也点了连城他们,”司金枝道,“定然也有咱们。”
  奴籍者大多一生都无机会出门,甚至在府中都只能活动于规定区域及路线。
  如今奴籍已除,他们在府中仅不能任意靠近主院,旁的地方皆可任意走动,连出门的差事都能担当了。
  岁行云神秘兮兮地挑眉笑:“我猜是让大伙儿出门闲逛,大街小巷地去吃吃喝喝买东买西,你们信不信?”
  昨日李恪昭提到,久在他国,对缙国的许多细事已缺乏了解,为便于后续在政务上有所建树,需派人往市面上切实了解民生诸事。
  飞星今日召集众人,正是去街面上问询各类物价。
  不过如今李恪昭无朝职,他名下的人算不得官家人,去做这种事只能与寻常百姓一样沿街问过去。
  顶着“晒死秋老虎”的大太阳不说,想也知会挨不少白眼,绝非轻松差事,岁行云不过是玩笑胡侃而已。
  “你又满嘴跑马。天底下哪有你说的那般好差事?”司金枝笑她。
  说说笑笑着便到了前院。
  此时十二卫中除朱雀、瑶光留守,其余十人全到场;而当初在西院受训的连城、钱阿寿、郑石陆续赶来。
  飞星乍见她们三个,疑惑愣怔:“没点你们啊。”
  “王都这么大座城池,十几人未必能在一日之内走完,多个人多份力,不好么?”岁行云不以为意地笑笑,就要入列。
  “你可同去,她俩不行,”飞星尴尬挠头,“咱们缙国民风虽不像蔡国那般苛刻,已婚妇人可独自上街,但未婚女子同样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会被人指戳说不检点。”
  司金枝与花福喜闻言,如被兜头一盆冷水泼来,顿时垂头丧气。
  同样为主公出生入死,同样摘除奴籍,连城、阿寿等几个男子就可以办出门的差事,她们却只能被迫闲置。
  以小见大,她们在府中的地位很快就会落于下风。
  “出个门怎就不检点了?!什么乌糟糟的风气!”
  岁行云气不打一处来,但也未与飞星为难,揽着司金枝与花福喜,脚步重重地往回走。
  *****
  司金枝与花福喜蔫头耷脑回了她们的住处,岁行云闷闷往风和院去看叶冉。
  到了风和院门口,险些与明秀迎面相撞。
  “我、我没瞧见你,对不住。”明秀迅速低头,瓮声瓮气地说完后,飞快离去。
  这是来看望叶冉,却被骂哭?岁行云一头雾水地进了风和院。
  叶冉照例坐在月牙湖边,却不似前几日那般沉郁发呆,神情平静地在钓鱼。
  纵然痛失一腿,叶冉那份过人的警醒仍在。听闻后背有轻细足音,他立刻回头,眼神凛冽。
  见是岁行云,他松了肩背,冷淡撇嘴:“有事?”
  “心里烦。公子不在,飞星带人出门了,有些话与旁的同伴又说不着,只能来寻老大哥你开解。”岁行云鼓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就地坐在他身侧草地上。
  叶冉手执钓竿,高坐椅中,乜眼以余光俯视她:“烦什么?”
  “先不说那个,”岁行云仰头觑他,“我在院门口遇见明秀,听声音怎么哭唧唧的?你骂她了?”
  近几日叶冉虽还是沉闷,却明显缓和许多,不曾听闻有迁怒旁人的先例。是以岁行云才更觉古怪。
  “谁骂她了?”叶冉烦躁嗤鼻,“她提了个事,我没答应。”
  岁行云蹙眉想了片刻,不太确定地发问:“是关于她的姓氏么?”
  如今大家都已找李恪昭赐了姓氏,只剩明秀。李恪昭让飞星问过她两回,她都说还未想好。
  旁人不明其意,岁行云却多少能猜到点。毕竟后世战史上白纸黑字写的可是“叶明秀”。
  “她说她想姓‘叶’,”叶冉绷着脸看向湖面,从牙缝中挤出后话,“叶冉的叶。”
  明秀这话,差不多就是求亲之意吧?
  岁行云眨巴眨巴眼,旋即嘿嘿低笑:“不愧是成大事的叶明秀。”
  “少起哄!当我缺了一条腿就揍不动你了?”叶冉瞪她,隐怒低吼,“说了我没答应!再废话就滚蛋!”
  “没答应就没答应吧,吼什么?”岁行云揉着耳朵,嘟囔道,“好好好,我不掺和,不说这个。说我的事,说我的事。”
  见她识相,叶冉神情稍霁,重望着湖面:“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岁行云盘腿捧脸,望着湖面将先前发生的事大致讲了,闷闷叹气。
  “叶大哥你看啊,金枝在西院算是除你我之外最强的吧?勇毅踏实又忠诚,还难得肯学、擅思,若是多加栽培,分明大将之才。如今却因女子的身份就被连城他们压着风头,连这种小差事都不给她担,将来可怎么好?”
  “民风如此,倒也怪不得飞星,”叶冉被她惹得也跟着叹气,“公子早有心改变此现状。不过,自古移风易俗难比移山,闹不好要等到咱们这辈人白发苍苍去了。”
  岁行云听得胆战心惊,冷汗涔涔。
  对哦?后世史书上只记载着“缙王李恪昭大开男女同等之先河”,却没说这事真正实现是在哪年。
  若然将将赶在李恪昭寿终正寝之前实现,那可真要怄死她们这辈人。
  岁行云脑中忽地飘过一个名字。
  卫朔望!
  能在短时间内大范围内提升女子地位的,关键还在那个率先成建制任用女将女卒的卫朔望!
  只要“卫朔望”这个名字现世,曙光就不会远了。
  *****
  卫朔望这人至今没有出现,岁行云也不确定“他”与李恪昭究竟是否同一人,烦得满心毛躁。
  黄昏之前,李恪昭回府,看起来不太愉快,岁行云只得将憋了整日的疑问搁下。
  两人并肩进了主院,李恪昭在院中桂树下驻足。
  “今日不顺利?”岁行云歪头觑他,小声问,“被定罪了?”
  李恪昭垂眸端详着桂树下的泥地,摇摇头:“未定罪。但算漏了太子。”
  一众卿大夫经过攻辩、探讨,最终认定李恪昭此次归国虽有规程上的疏失,但质蔡数年维系两国邦交也有功劳,此次理当将功抵过。于是缙王裁定李恪昭无罪。
  太子对此倒无异议,但提出李恪昭既已成年,又已娶妻成家,便不该常留王都做闲散公子,应下放地方主持政务,算作历练。
  “他是想借此将你赶出王都,不让你在君上面前有太多机会露脸?”岁行云眉心拧紧。
  “暂时看不透他的盘算。”李恪昭说着,从旁侧拿了一把小花锄来。
  岁行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在树下挖什么东西,脑中飞快转动。
  “诶,他的由头是你已娶妻成家,所以该下放地方去历练?那你若没妻子了,是否就不用离开王都?”
  岁行云倏地拊掌粲然:“这简单啊!你立刻将休书放给我,不就没妻子了?”
  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李恪昭动作一滞,撑着小花锄在原地僵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徐徐回眸:“风太大,我没听清。你方才说什么?”


第50章 
  岁行云被他冷飕飕的眼风扫得后脖颈发凉; 讪讪捏住自己的耳垂。
  “你不记得了?在船上时; 我说……”
  在船上时,她对李恪昭说过; 只是暂且“还他半个夫人; 休书还是要的”; 那时李恪昭并未表示任何异议; 她以为那就算达成共识。
  此刻看着李恪昭沉默冷肃的模样,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你那时还说过等安顿好众人再谈,”李恪昭腮帮紧了紧,嗓音冷硬; “眼下并未安顿好; 你急什么?”
  语毕,倏地转身回去; 重新拿起小花锄。
  岁行云觑着他的后脑勺; 勉强扯出个虚弱假笑:“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么?我只是想帮忙出主意,若你认为不合适,那咱们再想别的出路不就是了。”
  “我已有决断; 你不必多想。”李恪昭头也不回地轻道。
  岁行云隐约猜到了他的盘算,抿唇不再出声。
  而李恪昭背影愈发僵直,负气似的将挖了半晌的土又填了回去。
  良久后,他将那小花锄随手一扔,回身道:“太子既不打算让我留在王都; 定能找出许多理由。若此刻休妻; 非但避不了外放的结果; 还会授人以柄。我打算向君父提请,去屏城历练。”
  “方才是我考虑不周,一时没过脑就瞎出主意了。既公子已决意去屏城,那咱们就该考虑打积玉镇。”
  岁行云赔笑跟着他走了几步,打起精神重新提议。
  “丢了这水路要塞,无论君上还是朝臣定都想着收复失地。若这功劳被您拿在手里,再加上在地方主政有所作为,不但很快就能回来,还能就此站稳脚跟。”
  她觑着李恪昭的侧脸,笑得眉飞色舞:“您被三公子带进王宫那日,我与飞星在书房无意间翻到积玉镇的地形图了。当时我就想到个能将损失减到最小的缺德打法……”
  “积玉镇是要打,但你需与叶冉一道留守后方训练后续批次的新兵。”李恪昭半垂眼帘。
  岁行云愣住:“可是……”
  “别误会,这并非刻意闲置你。主将人选其实在多年前就定下,是司金枝。如今这积玉镇只是赶巧的变数而已,”李恪昭停了步,与她四目相接,“训练新兵关乎长远后续,与冲锋陷阵同样重要,你应该明白。”
  “哦,是,军中无小事,援军后手也该未雨绸缪,”岁行云笑容怔忪,磕磕巴巴道,“我明白,明白的。”
  “明白就好。我去寻叶冉单独谈话,你不必来。”李恪昭说完,迅速挪开目光,迈开大步匆匆离去。
  岁行云停在垂花拱门下,看着他在夕阳暮霭中渐行渐远,懊恼地抬头望天,眼神略有些涣散。
  *****
  李恪昭很烦。叶冉更烦。
  “公子,您这么阴恻恻盯着菜盘子,让我觉得它们恐怕有毒,”叶冉放下筷箸,“您究竟是在气太子想将您挤出王都,还是气行云讨要休书?抑或是气自己让她失望了?”
  李恪昭收回目光,环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呢?”
  叶冉脸色也不太好,语气冷冰冰,话却中肯:“其实若以下属的立场来说,行云那休妻的主意不算太瞎。您离国数年,在君上及朝臣面前本就地位模糊,若这就被挤出王都,想在朝堂上崭露头角只会更难。”
  眼下李恪昭归国才不足十日,太子此时提出让他外放历练,恰恰让他没了机会熟悉当下朝中势力分布,无从探知各位重臣的立场,甚至让他无法准确判断缙王在国策大政上的风向。
  当此之际外放地方,主持政务时该侧重哪头都吃不准,不知要走多少弯路。
  “卓啸弑君窃国,撕毁缙、蔡盟约,说不得几时就要陈兵边境。行云出身岁氏,到底还是蔡国人。您若在此时休妻,于名声并无大害,也可堵住太子的嘴,众人明面上也会稍作体谅,至少不会立刻迫您外放。”叶冉有理有据地剖析。
  “如此有了缓冲余地,将该走动的各家都一遍,您心中有了数,准备充分后再外放地方,出政绩就会容易得多,料想最多一年半载也就回来了。”
  “这是下下之策,不必再提,”李恪昭断然否决,“我会向君父提请前往屏城任职。”
  屏城离他舅父公仲廉的封地宜阳不足百里,如此至少在地方的阻力会小很多,届时募兵之事还能得公仲廉鼎力相助。
  “这倒是个好主意,”叶冉微微颔首,却又泼冷水,“可在地方任职便无法经营王都人脉。若然十年八载都未出亮眼政绩,即算最终熬回来了,朝中也不会有谁高看您一眼。”
  李恪昭总算正眼看他了,只是眼神不大和善。“你想说什么?”
  “为今之计,您去屏城的同时再派人打积玉镇,实为上策。有收复失地之功,至少数年之内朝中都不会忽视您。若您开口,万数以下的兵,公仲大人定会替您募来。”
  叶冉稍顿,哼声冷笑:“可惜,您无将可用,白说。”
  叶冉这情形显然无法再亲自上前线。
  司金枝虽是良材,也是叶冉从一开始就主要栽培的对象,可惜她出身奴籍又不曾识字,于谋兵布阵上先天不足,当前还在听令行事的阶段,单独率千人之兵已是勉强。而其余十几人甚至还不及她。
  “……说穿了,我带过的所有人里,行云后来居上,就当前来说,她才是最合适的主将人。可惜您不舍得用。”
  “不是不用她,”李恪昭辩解道,“司金枝是质蔡那年就定下,你知道的。”
  按李恪昭当年的打算,归国后,从募兵起便由叶冉挂帅,但实际事务由司金枝出面执行,其余人可为她副将。
  如此练兵半年下来,众人怎么也能习惯女将这回事了。
  “世间事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子谋哪件事无后手?若此次金枝没能在生还者之列,照您原本的打算,不还是要让花福喜或曹秋顶上来么?这几年您将飞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也是为防我出事,后继无人。哪一个是动不得换不得的?”
  叶冉斜眼睨他,嗤之以鼻。
  “当前局势,飞星挂帅,行云主将,他二人互有补益,积玉镇一战历练下来,他俩加起来怕能抵得过十个叶冉。如此简单的局势,您会看不透?”
  叶冉能想到这层,李恪昭又岂会想不到?无非就是舍不得罢了。
  *****
  初七,李恪昭将叶冉、飞星、司金枝与连城四人召集到书房,由叶冉代为说明接下来的打算。
  “公子今日已派人向宜阳君传信,待咱们抵达屏城,募兵令即刻发出。你们也需尽早做好准备。”
  叶冉看了李恪昭一眼,接着道:“届时由飞星挂帅,但募兵、武卒新训等一应事宜皆由司金枝、连城协同主持。期间我会助你们制定攻打积玉镇的计划,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所有作战计划临到头都可能作废,你们定要学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最重要的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灵活机变。”
  被委以重任,司金枝与连城皆喜不自胜,但又难免有几分忐忑。
  “花福喜、明秀等人,你们尽可调用,”李恪昭垂眸,徐徐道,“行云与叶冉留屏城练第二批次新兵。”
  从书房出来走了老远,一路到了中庭花园的回廊中。
  司金枝紧张四顾,确认无人后,才轻声对连城嘀咕:“若论灵活机变,谁比得过行云?打积玉镇这是公子名下头功,为何不是她担主将?”
  连城白了她一眼,也压着嗓道:“你傻啊?在巩都时公子就说了行云其实是夫人,哪有夫人上阵杀敌的?咱们提着脑袋拼命是想建功立业,若能活下来,往后就有好日子过。夫人哪需如此?公子自会给她最好的。”
  “可她……”司金枝困惑地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这话该怎么说,便憨厚地笑笑,“也是。”
  两人便转了话头,一路说着到了屏城后该如何协作,便走远了。
  回廊下的灌木丛中,原本抱膝垂泪的明秀张口结舌,无措地看向身旁原本在安慰她的岁行云。
  “我昨日就知了。”岁行涩然扯了扯唇。
  明秀本就哭得眼红红,开口就瓮声瓮气的:“你别与公子置气,他也是爱惜你。”
  “我明白的,没置气。我可什么都没说,”岁行云自嘲苦笑,“公子讲了,最开始就定下金枝为今后主将人选的,也不独积玉镇这一战。”
  于私,她与李恪昭虽有名无实,但终归还是有那一纸婚书在,按当世的风俗法理,他有权决定将她安置在何处。
  于公,他是她自己歃血盟誓认下的主君。主君决定要将她放在后方,她本也无可置喙。
  并非不失落、不窝火的,可李恪昭既早有筹谋决断,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只会显得无理取闹。
  此时岁行云忽然想起在仪梁的那个冬日午后。
  雪后初霁的晴光中,李恪昭仰头坐在窗畔等她帮忙上药。她含沙射影地讲了“狼与羊的两难抉择”。
  那时李恪昭就告诫过她,做人应当一以贯之,面对诱惑时绝不该心志浮荡。
  若她与李恪昭之间只是单纯的主公与下属,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一对夫妻爱侣,此刻她大概就能如明秀,如所有人一样坦然面对这个结果,不用这么酸楚难堪。
  能怪谁呢?是她自己鬼迷心窍招惹了他,才将两人间的关系弄到这般复杂。
  世间许多事总是如此,一步走错,十步难回。
  作茧自缚,她难过也是活该。
  “不怪谁,都是我自找的,”她举目望向前方,苦笑唏嘘,“我可真是个心志不坚的小废物啊。”
  不远处的桂树有桂子应声簌簌坠落,如树垂泪。
  *****
  将事情都做好部署后,李恪昭回到院中,等到日落西山才见到岁行云。
  “你……”李恪昭语塞。
  “我陪明秀说话去了,”岁行云无奈地撇撇嘴,“她遇着点事,眼睛都哭肿,挺惨的。”
  李恪昭想了想,轻声问:“那你呢?也哭了吗?”
  岁行云侧头瞥向他,奇道:“没有啊。公子何出此言?”
  “对我的部署不服气?”李恪昭仔细端详她的神色,“想发火?想揍我?”
  岁行云单手叉腰,叹着气笑道:“公子放心,既您已有决定,我不会与您胡闹。我没那么脸大,敢说‘飞星、司金枝与连城三人合力都不如我这种话’。”
  她需要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又何尝不需要?
  上辈子的岁行云也不过就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将军,这三人里可有后世传说中声名显赫的“杀神司金枝”。
  “如您所言,训新兵本也不是小事,如今叶大哥有诸多不便,我与他分担这职责也是理所应当,”岁行云认真道,“军中无小事,我定不辱使命。”
  至于她于李恪昭之间的私事,她眼下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进退两难,且先搁着吧。
  八月初八,缙王钦使登门通传王令:八月十五正午时于宫中设家宴,诸位公子皆需携夫人同往。
  此宴既是仲秋家宴,也是为李恪昭归国接风洗尘,更有“欢送”他前往屏城就任主政之意。不但他非去不可,岁行云也得露面。
  “要烦你陪我走这一遭了。之后去了屏城,便不会有这样多麻烦琐事。”李恪昭看似镇定,喉间却紧张地微滚数次。
  “好。”岁行云眼眸半垂,唇畔扬着笑。
  自初六那日黄昏过后,岁行云一直显得很平静,照常与人说说笑笑,也未对他别扭甩脸发脾气,没再提休书之事,更不曾坚持要亲自带人去打积玉镇。
  这让李恪昭觉得很诡异。
  “若你不愿去……”
  “没有的,”岁行云赶忙摇摇头,笑意平和,“我只有旧年衣衫,还多是与男子武袍差异不大的那种,不合适穿去赴宫宴。还是赶着做件新衫为妥吧。公子觉得烟霞锦可好?”
  烟霞锦为缙国特有,专供王室,穿这个赴宫宴,倒正合宜表个衷心,以免李恪昭因她出身之故被人为难。
  她明明是笑着的,李恪昭却觉心间窒痛,不知从何说起,便道:“你要是想穿别的,也可。”
  他记得她嫁妆里有岁氏的天水碧织金锦。
  “衣衫布料我本不在意。穿那个,不就等同使劲提醒大家我是蔡国人?无谓因此惹人诟病,万一给您惹来麻烦就不好了。还是烟霞锦妥当些,”岁行云说着一拍脑门,“时间紧,我得去问问府中裁缝是否……”
  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李恪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若不痛快,就说出来。”
  岁行云笑叹一声:“说出来,公子就会改了主意,换我做主将吗?”
  李恪昭抿唇不语。
  “看吧,说也白说,”岁行云勾了勾唇,“不必担心,我把自己哄好啦!打积玉镇的法子,我回头先去与叶大哥过一遍。若他也觉可行,我会在抵达屏城之前教给金枝他们。”
  “然后呢?教给了他们,你想去哪里?”李恪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岁行云疑惑地眨眨眼:“还能去哪里?自是去屏城,与叶大哥一道坐镇后方训练新兵啊。莫非公子又改了主意,连这也不让我做了?”
  李恪昭总觉得她不对劲:“若我说是呢?”
  “往后您需用人之处可多了,我等得起。在那之前,若您不让我做旁的事,最多我就闷在家中写兵书?若是写兵书您也不许,那可就糟了个大糕,”岁行云无奈苦笑,“公子,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若非要她做娇养后宅的闲散贵妇,她就只能提前跑路了。
  两情相悦、相守终老,这确是世间大美之事。可除此外,她还需得有一点“自己”。
  总得要有点像样的事做,她才能记得自己是谁。
  她至少要记得自己曾是雁鸣山武科讲堂最出色的学子之一,曾是北境戍边军前哨营先锋小将岁行云。
  即使两世为人最终都只能一事无成,她至少要记得自己曾经的骄傲与抱负。
  那是她的立身之本,若连这机会也不给,她是真的哄不好自己了。


第51章 
  在等待仲秋宫中家宴期间; 太子按缙国惯例; 遣人向几位公子府中分别送去一份积玉镇的战报。
  以往李恪昭客居他国,这种事自与六公子府无关; 如今他既已归来; 便也同样得到一份。
  原来; 就在七月上旬李恪昭与岁行云等人还在船上时; 经五公子李恪扬举荐,缙国将军李胜挂帅,领三万人前去夺回积玉镇。
  围城鏖战一个月,于八月十一大败而归; 李胜本人重伤昏迷。
  积玉镇地处澜沧江与滢江交汇处; 它跟前就是缙国通往各国的一段重要水路。
  但因两江汇流处浪急险峻,缙国于造船工艺上又实在平平无奇,从前缙国官、民漕运都不会首选这条道,只将它作为万不得已时的退而求其次。
  如此一来,孤悬江畔的积玉镇地位自就不尴不尬; 缙国对它的管辖便不知不觉松弛惫懒。
  隔江毗邻的代国侵占积玉镇是今年二月; 到四月初这消息才传回王都遂锦来。
  虽是边境孤城,可它毕竟也是水路要塞,况且这争霸乱世; 一寸山河一寸血,缙国朝廷对自家国土竟能轻忽到此等程度; 这事对岁行云来说简直骇人听闻。
  好在被代国强占后; 积玉镇总算迎来了该有的关注; 只可惜李胜攻城失利,于缙国朝野都是大不利好。
  书房内,叶冉、飞星、司金枝、连城四人皆目瞪口呆看着那份战报。
  叶冉素来沉稳,这回也忍不住心虚气弱地猛咽口水:“究竟是积玉镇铜浇铁铸,还是这代国守将神了?!他守军兵力也就一万出头,李胜将军领三万人都攻不下?!”
  李恪昭平静瞥向岁行云:“你怎么看?”
  “没眼看。”岁行云不屑地撇撇嘴。
  虽不知李恪昭今日让她同来观瞻这份战报的缘由,但她还是忍不住畅所欲言了。
  “你们这儿的人打仗可真不费脑,闷头堆人就完事?!”
  她伸出食指重重点在积玉镇地形图上,简直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积玉镇就这么丁点儿大,三万人将它围得水泄不通,连荒僻的山间小径都能堵死!被人围成了绝地死城,换做是你们守城,你们不拼命?!”
  况且缙国对此地的辖制松惫太久,于民生上近乎无所建树,百姓对缙国的归属之心并不强。
  城被围死,百姓逃生无门之下,为保家园不至长时间受战火侵蚀,极易被守军裹挟,从而对本**队倒戈相向。
  “士兵个个怀着必死之心守城,又有百姓源源不绝补充兵员,如此他守军一万多人能激增出三五万的战力!”
  拜《朔望兵阵》中“围城谋攻,当围而不死”的指点,后世将领以优势兵力围城时,大都会刻意留几条逃生之路。
  城中百姓有路可逃,便不会轻易舍身参战,而守城军队也不至一来就有了绝地求生的强悍士气。
  “懂了。以优势兵力将城围死,反倒助对方凝聚军心,”司金枝满眼崇敬地望着岁行云,“还有呢?行云你再讲讲呗。”
  岁行云被她那“悉听教诲”的虔诚眼神逗笑,怒色转为没好气,又转而指着竹简上的战报:“还有,只打了一个多月,战损才达五千就认输撤兵?这李胜将军是他娘的什么鸡贼兵法教出来的?!”
  李恪昭以手背将面前的茶盏扫到她手边,淡淡侧目:“好好说话。”
  叶冉也尴尬咳嗽一声:“李胜将军乃王亲子弟,兵法受教于老将军公叔麟。三十年前灭陈国,便是公叔老将军统帅三军。战报上不是写着么?李胜将军重伤,蛇无头不行啊。”
  “哦,那这老将军教出的弟子可真不怎么样。”岁行云收敛张狂鲁气,缓下嗓音。
  “治军当如百足之虫,虽死而不僵。若主帅伤亡,副帅补位;副帅没了,将军接手发号施令,以此类推。且不说‘直到战至最后一人’那种绝户打法吧,在战损未过三成之前就认负,这是怯战。如此白耗士卒血汗与百姓米粮,为将者当以此为耻。”
  叶冉与飞星对视一眼,双双有所悟。
  “不管怎么说,李胜以三万人攻积玉镇却未果,早前你为何声称只需八千?”李恪昭转头望着她咕噜噜喝水的模样,唇角微扬。
  “因为我谋兵布阵既带脑子又缺德。当然,若我也能有三万人,那打法又不同。”
  岁行云以手背抹去唇上水渍,看向飞星、司金枝与连城:“届时你们只需兵分四路,堵在积玉镇四门入口的重要通途上,先别急着攻城,背转身专打前来给守军送粮草补给的队伍。”
  司金枝挠头:“若对方派几万人大军运送粮草,那怎么打?”
  “闹呢?守军才不足两万,谁吃饱了撑的,派几万人大军给他们运送粮草?”岁行云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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