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重生]纨绔娇宠-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季飞霞一介深闺女子,何时见过这真刀真枪的样子,陡然被吓了一跳,手中提着的一道食盒便跌落在地。
  陆子响闻声而动,将刀锋直指向了身后女子。待看到瑟瑟发抖、满面煞白的季飞霞,陆子响才慢慢放下刀柄来,笑道:“原是皇后来了,朕在思虑着御驾亲征之事,有些走神了。”
  季飞霞一颗心都系在那把刀上,听到“御驾亲征”几个字,她有些迷茫,只觉得外头发生的事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勉强镇定,颤着嗓音道:“陛下,听闻您要处决臣妾的长兄……”
  听到这句话,陆子响的面色便冷淡了下来,透着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
  国中无人可用,战事节节失利,镇南王举旗而下,这些事儿便像是几道乱麻,令陆子响心中烦闷不已。季龄康丢城,令他恼怒不已。为了杀鸡儆猴,季龄康必须死。
  “他大意丢城,本就是死罪。”陆子响将刀放入鞘中,抬脚向殿外走去,口中淡淡道,“不连累季家人,已是朕网开一面。”
  “陛。陛下!”季飞霞面色惨白一片,朝外跌跌撞撞走了一步,道,“您当初答应臣妾的,不会令他当真去前线打仗,来日还要封他做侯爵……”
  闻言,陆子响停住了。
  他侧过身来,朝季飞霞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神色,俊秀眉眼里透着一股薄凉至骨髓的嘲意:“飞霞,王侯之言,你也信?”说罢,他微抬面庞,浑身迸发出一股凌然傲气来,道,“世上本就无一本万利的好事。季龄康想做王侯将相,就不该惜命。这个道理,朕以为你懂。”
  季飞霞悚然立在原地。
  不一会儿,她浑身颤颤,几要晕过去。
  她从未见过这般面目的陆子响!
  这还是她认识的陛下么?那个为人温厚、善解人意的陛下呢?那个替她跪地穿鞋履、雨夜执纸伞的良人呢?
  季飞霞的眼眶陡然一红,泪水便淌落下来。她被宠了一辈子,还从未受过什么大的委屈。见陆子响将要走远,她竟不管不顾地跪了下来。
  双膝落地的沉重响声,令周遭的仆婢都吓了一跳,连忙道:“皇后娘娘!”
  季飞霞膝行向前,扯住陆子响盔甲下漏出的一截衣摆,泪眼朦胧地抽噎道:“陛下,看在臣妾的长兄建过军勋的份上,便饶了他的命吧!他是臣妾的哥哥啊!”
  陆子响停住双脚,久久不言。
  半晌后,他恢复了温柔笑意,接过内监手上的一道明黄披风,轻柔披在了季飞霞的肩上。他拭去妻子面上泪水,温雅道:“飞霞,秋日露重,天寒风大,你早些休息吧。”
  诚然,已是秋日了,外头万叶飘零,一副萧瑟模样。殿外的风,吹得人面上泛疼。
  亲手将披风绳结系上后,陆子响毫不犹豫地背过身去,朝殿外踏去。
  季飞霞摸了摸身上毫无温度的披风,视线被泪水锦的愈发模糊。待那道帝王身影彻底消失于长阶上,她跌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身旁的宫女、太监连忙上来搀扶,她却哭的像个懵懂孩童。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昔日楚京女子的艳羡之声。
  “季家飞霞,自小金娇玉贵,又嫁给了天下一等一的贵人……”
  “椒房集雨露,万千宠爱身,真真是羡煞旁人……”
  “一生顺遂,无从有过颠沛,上辈子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所谓‘鞋履合手’,便是说的那帝后恩爱,伉俪情深……”


第79章 迁都南下
  陆子响理好佩甲; 便要牵马出宫,前往城门处。
  他方走出乾福宫不久,便听得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陛下。”他侧头一望; 便看到沈苒穿着一袭藕荷宫裙,立在道旁。秋日风紧; 吹得她衣摆飘飞,如瀑乌发亦扬扬落落。
  “陛下; 您真的要……御驾亲征?”沈苒半垂了眸光; 言语里似有几分失落之意; 眷念道,“苒儿祝陛下……旗开得胜。”
  明明是恭祝之言,陆子响的心底却涌上了一股复杂之绪。御驾亲征; 说得简单,可却是刀山火海、生死相搏;而退却一步; 却是温香软玉、红袖添香。
  他已多年不曾行军打仗; 已几乎忘了那血与沙的味道。
  “朕……”陆子响停下脚步; 言语里有了一分犹豫; “社稷当前; 朕也是不得不如此。若再不亲临前线; 朕唯恐士气会更低伏。”
  他是帝王九五之尊; 本不需要对沈苒解释如是之多,可他却这样做了。沈苒虽入宫才不久; 却甚得他心意; 他愿意耐心待她。
  沈苒揪了一下袖口; 吞吞吐吐道:“陛下,陛下……北边如此危险,陛下当真要去么?”她重复问了遍,眼里竟有一分隐隐泪意,平日端正的神情里,涌出了一分掩不住的不舍。
  瞧见她这副模样,陆子响的心微微融化了。他屏退身旁侍从,步至沈苒身旁,道:“朕亦放心不下你。只是战事吃紧……”
  沈苒抬起头来,眸中泪意闪动。她将手放于自己的腹部,忽然尖声道:“陛下,苒儿……苒儿……已有了陛下的骨肉……陛下,还要去北边么?”
  此言一出,陆子响微微一震,脚步不由后退。
  他从前独宠季飞霞一人,可季飞霞却一直未能怀上。他私底下宠爱的美人,又不能让季家与朝臣知晓;每每临幸后,他还得赏赐她们一碗避子汤。沈苒的这个孩子,可真是来的既惊又喜。
  “苒儿……”陆子响揉了揉眉心,认真追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沈苒用袖口拭去眼下泪珠子,低声道,“今早才请了太医来……”
  陆子响面色一阵怔怔。好半晌后,他侧开面孔去,道:“……容朕,再好好思虑一番……”
  这一思虑,便再无了“御驾亲征”这回事。
  陆子响召了太医为沈苒探脉,太医院的院正也证实了沈苒确实有孕。如今,陆子响也不再顾忌着季家,光明正大、堂皇而之地封沈苒做了个贵妃娘娘。
  季皇后不再是椒房独宠,后宫内外皆是一片震动。可如今正逢乱世,百姓也不会太过关注后宫女子,至多在饭后议及几句,便不再多谈。
  陆子响到底有些舍不得沈苒与她腹中孩子,不愿如从前一般行军带兵了。眼看着陆麒阳挥兵直指京师,陆子响焦头烂额,终日里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皇位。
  恰在此时,沈苒又出谋划策,提出了“迁都”这个法子。这个法子,正好应了陆子响的心意——眼下无人可抗陆麒阳,那好,他便先南迁都城,待来日再蓄力反击,夺回失地便是。
  陆子响仔细斟酌一番,便召来朝臣,匆匆议定此事,着手开始迁都。这大楚的都城百年来都在此地,还未有过变更。听闻陆子响提议,群臣面面相觑。可战事吃紧,陆麒阳来势汹汹,谁也不敢多言。一番商议之下,便决计将都城南迁至淮禄。
  这淮禄城乃是南方重镇,地势绝好,又素有强兵沃地、行宫殿宇,不输京城。陆子响决定迁都后,京城里便是一阵闹哄哄鸡飞狗跳。
  近乎是一夜之间,原本繁华的京城亦开始了满城慌乱。权贵们举家搬迁,街道上马车充塞。平民们见状不对,亦卷了铺盖,纷纷南下。
  陆子响命人将国库一开而空,统统搬走。宫宇能拆的便拆,挑拣能用的木材石料,一道经水路搬运南下,等着运去淮禄扩修宫殿。可怜这楚国历代王室所居的宫城,昨日还是金碧璀璨、奢靡其极,今日便是半废半毁、一片狼藉。宫人内侍,纷纷收拾包裹细软,跟着帝王一道南逃。
  不过小半月功夫,迁都的准备便匆匆完成了。陆子响命亲信宋延礼领兵驻守京城,自己则准备南下。
  宋延礼的兄长宋延德已在数日前战死,如今宋延礼已是宋家唯一男丁,可陆子响却管不到这些。他向宋延礼下了死命,要宋延礼不得开城,守住京城。
  南下之日,帝王的仪仗齐整辉煌、明黄绵延,不似南逃迁都,反如寻访扬州。陆子响一袭龙袍,高冠博带,稳坐于车舆之中,面上无悲无喜,一副沉静姿态。
  车马未行多久,便有护行的将军来报,说是皇后与沈贵妃所坐的马车出了些差错,怕是要慢一步才能赶上来。陆子响听了,便道:“派一支轻骑去接贵妃。”
  见陛下未曾提到尊贵的皇后阿宁娘,将军欲言又止。末了,他领命而去。
  这将军去了未多久,便有人听闻说镇南王的大军已迫近了京师。陆子响闻言,顾不得季飞霞等人,命人匆匆赶路,连夜奔逃,只等着在淮禄安定下来,再改年号,以显天下之威。
  ***
  陆子响走后,京城便空荡了下来。整座京城,一片死寂,唯有宋延礼所率军士,在城墙上高筑壁垒,又于家家户户中搜寻残粮余米,以增军备。
  若说这偌大陆氏王族,还有谁不曾走,那便是陆敬桦了。
  这河间王本就贪生怕死,听闻镇南王要打来了,急匆匆收拾好了家当,不等陆子响迁都,便南逃去投奔自己的长子陆敬松了。河间王走的太快,只叮嘱了次子陆敬桦数日后也启程南下;可陆敬桦却阴奉阳违,偷偷在京城留下了。
  此外,他一手培植的亲信吴修定等人,亦没有随陆子响南下,借口要守住京城,一道留下了。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陆子响也无暇顾及这么多,便干脆随他们去了。
  这日的京城,一片死寂,不复往日勃勃生机。本就是萧瑟的秋日,如今愈发令人遍体生寒。昔日繁华的朱雀门上,满是冷清落寞;被歇了匾额的宫门,便如光秃秃的树干似的,与往昔大不相同。
  陆敬桦独自坐在凄清府中,颇有些坐立难安。
  他与陆麒阳交好,知道陆麒阳攻占京城,对自己有利无害,因而并不急着南逃。可如今战火连绵,他也并不可做个高枕无忧之人。
  正当他在屋中反复踱步之时,忽然有一个侍从打扮的人前来河间王府,对他道:“散骑常侍大人,贵妃娘娘有请。”
  贵妃娘娘,那便是沈苒。
  陆敬桦想到沈苒,微惊道:“沈贵妃?她不是跟随陛下南下迁都了么?”说罢,面庞上浮现出焦虑之色,“镇南王即将攻破京城,她一介宫妃,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找苦吃?”
  那侍从却不慌不乱,只重复道:“贵妃娘娘有请。”
  陆敬桦无奈,只得跟了侍从前去。他一路入了宫,到了沈苒的宫殿里。如今这偌大宫城,已是一片寂静,再无如鱼宫女。漫漫湖水,碧波独漾,水面上残着一杆夏季留下的残荷,是枯黄的色泽。
  陆子响到了乾福宫,却见到这昔日帝王所居的宫室里,一片狼藉。红漆大柱上所贴的片片金箔都被撕扯殆尽,白玉地砖被整个儿掘起运走,只余下光秃秃的石台。
  他小心翼翼绕过坑洼一片的地面,步入宫殿中,便听到一句泠然女声:“散骑常侍大人,你可曾记得,苒儿说过一句话?”
  抬起头来,便见到沈苒坐在陆子响的龙椅上,面庞沉静,双眸炯炯逼人。她戴着鎏金宝冠,其上雕着数枚层层绽开的金叶子,脉络栩栩如生,细致已极。
  这龙椅本是帝王之位,可此刻她坐在其上,却并无任何不谐之处。
  “臣参见贵妃娘娘。”陆敬桦记得二人身份之别,行了一礼,又问,“臣不太记得了……娘娘值得是哪句话?”
  “苒儿说过,想要出人头地,本就不算是什么过错。”她抬起手掌,纤细手指抚开桌案上一卷明黄圣旨,缓缓道,“不知道散骑常侍大人,可愿做个不任人辱没的人上人?”
  陆敬桦听得疑惑,抬眼往她手上的那卷圣旨里看去,却看到了“禅位”等字眼,顿时惊的魂飞魄散,脚步踉跄,不敢再看第二眼。
  陆子响南逃迁都,又怎可能轻易禅位?这卷圣旨,摆明了便是伪造的!
  至于是谁胆大包天,胆敢伪造圣旨,又是如何伪造的圣旨,陆敬桦一点儿都不敢想。他只能胡言乱语,岔开话题:“贵妃娘娘,你如今有身孕,还是跟随陛下一道南下为好……”
  “南下?”沈苒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我根本不曾怀孕。太医院的医正,是被我收买了,才会为我作证。若非如此,又怎能说动陆子响南逃?我要是当真伴他南下,日子久了,定会被人瞧出端倪来。”
  沈苒简单的几句话,却道出一个泼天秘密来。陆敬桦面色变了又变,口中惊道:“苒儿,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又如何!”沈苒唇角笑容愈发放肆,她自桌案下的暗格里翻找一番,取出一个兽首蹲姿的玉玺来,在掌心间掂了掂,道,“陆麒阳即将攻城,陆子响只顾着南迁,无暇防备于我。这传国玉玺,便是我亲自描了图纸,命人打造。”
  “苒儿,你……”陆敬桦彷如不认识面前人一般。
  “散骑常侍大人,”沈苒牵过他的手,将这玉玺塞入他的掌心间,哈哈笑道,“来,将这玉玺印下,你便是楚国的天子,是九五之尊了!”
  陆敬桦怔怔,只觉得手心一片滚烫。这温度太过炽热,令他险些摔了这玉玺。他争辩道:“我无才无德,本就不是帝王之材。若是麒阳哥入主京城,那就不一样了。便是看在你亲姐姐镇南王妃的面上,你来日也会大富大贵。……你又,何苦如此?”
  说罢,便要将玉玺摔毁。
  只是,这动作却被沈苒止住了。
  “那又怎能一样!”沈苒眉头挑起,眼里透出一股难掩锋芒来,她瘦弱的手腕绷得紧紧,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竟硬生生将陆敬桦的手扯了回来,重新悬在了圣旨上,“你若称帝,我便是排号第一的有功之人!可若是陆麒阳称帝,我便只是他身旁普通的一枚棋子。孰高孰下,莫非散骑常侍大人不懂?”
  陆敬桦的手臂颤了起来。
  的确,若是此刻沈苒按着他的手,让他做了天子,那沈苒便是他称帝的第一功臣。纵使她是女子,纵使可能会惹来闲话,可沈苒日后的封赏也少不了。
  若是陆麒阳称帝,那这天下便是陆麒阳自己打下来的,沈苒只不过是他的马前卒,是他万千棋子中的一枚,普普通通,毫不显眼!
  陆敬桦面色变了又变,手不自觉地向后退缩。他从不觉得自己有帝王之才——自己之上的数位堂兄,皆是如此出众耀眼。与他们相较,自己便如泥土中的尘埃一般,毫无光华。
  可沈苒却不愿轻易让他将手缩回去,每次他缩手,沈苒便恶狠狠将其拽回,力道之大,不似女子。两人争夺不定,终于,沈苒下了狠劲,一咬牙,握着陆敬桦的手,令他将玉玺印在了那张伪造的谕旨上。
  朱红的御批,方方正正地落在题尾处,如一道鲜红城廓。右上角的轮廓处,有一道小小残缺瑕疵,那是传国玉玺被摔过后的缺角,沈苒连这一细节都仿得无可挑剔。
  沈苒见状,松开了陆敬桦的手,颤着手指去抚摸这伪造的圣旨。因为与陆敬桦一番争夺,她的手磕碰在了桌角上,划破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她却恍若未察。
  半晌后,她深呼一口气,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便再无人可辱我欺我。”她扬着唇,对陆敬桦道,“陛下,你可要好好护着苒儿。”


第80章 阴差阳错
  陆敬桦对帝王之位,并无那么多的想法。想到陆麒阳即将入京; 他便愈发惶惶了。
  慌张一阵后; 他制住沈苒的手; 犹豫道:“苒儿; 我觉得这样不好。若是麒阳哥有意入主京城; 我便是在与他作对。我与他一向以兄弟相称,不想因为这我不要的帝位而坏了关系。”
  沈苒细眉一挑,声音泠然:“陛下; 你以为镇南王为何屡屡扶持你?我看他本就无心于帝位; 只是迫于情势,不得不扯旗而反。如今我令你做了帝王; 反倒替他解开心头烦恼; 省去他被推上帝位之苦。”
  陆麒阳入京后,他的部下定然会恳请他称帝。若是已有人在帝位上了; 陆麒阳便有了个能下的台阶。
  沈苒与陆麒阳常有通信; 她见陆麒阳无意中写到过己身抱负,无外乎“驱尽蛮族后携妻儿共乐”,可见并不是个迷心于权势的人。
  沈苒信自己的一双眼; 更信陆麒阳对自己姐姐的深情不负; 愿意赌上一赌。若是赌输了——陆麒阳不过是假装并无野心,实则想要称帝——那也是她的命数将至; 不得不死。
  见沈苒如此笃定; 陆敬桦犹豫不已。
  忽而; 他盯着她; 问道:“苒儿,你当真……想令我坐在这龙椅上?”
  “我想。”沈苒道。
  “……”陆敬桦微叹一口气,道,“那便,如你所愿。”
  他对这落难孤女,到底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并谈不上喜欢,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还是鄙薄她的——鄙薄她利欲熏心,只想向上爬;可他又有些怜悯她,怜悯她庶出之身受尽欺负,后来又家中落难、艰难求生。为了活下去,甚至都不敢活出自己的模样来……
  效仿沈兰池所作出的雍容佻懒,不是她;小心翼翼温柔乖巧,不是她;逆来顺受不言不语,不是她;唯有眼前这个满眼锐利、锋芒毕露的女子,才是她。
  不知怎的,看着这满是矛盾的女子,陆敬桦心头动容,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
  是夜。暮色昏黑,天空里挂着几片淡薄的星。
  离京城不远处,镇南王的军队已经下驻休息了。
  陆麒阳和衣而卧,枕下压着一柄短匕。连日行军,他在梦中微露倦怠之容,身体却绷得极紧,显然是不曾放松警惕,哪怕身在眠中。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忆起了前世的事。那时的他收容了陆子响从前的亲信,宋延礼。这宋延礼虽是个伴读,却也有些军事上的谋略才华,用几场漂亮的小仗赢来了他的信任。
  陆麒阳不是个狭隘之人,总觉得有才之士便该被礼待,因此也给予了宋延礼足够的宠信。
  宋延礼饱读诗书,自称为谦谦君子,对待有恩于自己的陆麒阳,亦是拳拳相报、鞍前马后,曾数次单骑疾驰,远救陆麒阳于刀剑之下。
  后来,陆麒阳与陆兆业分庭抗礼,将一座要城交予宋延礼看守。可陆兆业却用尽阴谋手段,捆走宋延礼孕中妻子,胁迫他开城。
  一头是无辜妻女,另一头是主君,宋延礼肝胆欲裂,焦灼万分。思虑一夜后,他终究是不舍爱妻,开城投降。
  据闻宋延礼见到妻子在敌阵中,目眦欲裂,近乎双眼滴血、竖发冲冠,如见阎罗大敌一般,对天空勃然斥道:“陆兆业!你以无辜妇人为质!来日必得报应,不得好死!”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否传到了陆兆业耳中。
  宋延礼能为了妻子背叛一次,便有二次三次。他本就守着要城,其后更漏出了军情,以至于陆兆业的军队长驱直入,大破镇南王。
  再后来,陆麒阳身死,陆兆业便封赏了宋延礼。这封赏于宋延礼而言,无异于是讥讽。他辞而未受,在友人亲朋间受尽指指点点,羞愧难当,只能带妻子远走他乡。后来妻子诞下孩子,他留下财物宅产,自尽而亡。
  “王爷,王爷。”
  营帐外的声音,惊醒了陆麒阳。
  他匆匆起身,披了披风,道:“何事?”
  几个军士推搡着一名妇人入了营帐中,道:“末将派人去刺探陆子响南逃情状,无意中发现陆子响的皇后只身于林,便将她带了回来。”
  抬头一看,果真是季飞霞。她穿的富贵,可满面皆是惊恐,身上的衣服已被枝丫勾的有些破烂了。
  “皇后娘娘?”陆麒阳起身,问道,“您凤凰之身,又怎会一人落单?”
  季飞霞一开口,便忍不住尖叫起来:“镇南王!你休想对我做什么!你妻子与我乃是闺中密友,她定然不会放任你欺辱我!”
  闻言,陆麒阳身旁的将领竟噗嗤笑出声来。
  他们行军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第一次见到季飞霞这般天真的不可思议的人。
  如今陆子响和陆麒阳那是势不两立、深仇大恨足比海宽,妻子之间的旧交情,又算得了什么?一个皇后,兴许就能换来一座城,没有谁会白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见将领们在笑,季飞霞愈发害怕。她从来金娇玉贵,几时遇到过这种事?当下便落下眼泪来,哭噎道:“本宫知道你与陛下有些争端,可我,本宫,我当真和兰池姐姐交好。兰池姐姐的爹娘,都是由我来照顾的。知道你与陛下闹不快,我还差人将他们送去乡下了……”
  闻言,陆麒阳心中微微动容。
  从妻子口中,他是听过季飞霞的名字的,知道这是个从未经历风雨、被家人捧在手中的闺阁女子,天真单纯的不可思议。
  要是换做别的人,早就把沈兰池的父母拿来做人质了;也只有季飞霞,还老老实实地惦念着那份“出京城断陛下情意”的恩情,继续照顾着沈兰池的父母。
  便是冲着这事儿,也不该对季飞霞做什么。
  “皇后娘娘不要急,本王和那些满口仁义君子的小人不同,不屑于对妇孺动手。”陆麒阳命人松开季飞霞,安抚道,“两军相交,与女子又有何干系?”
  说罢,他瞥一眼身旁面露可惜遗憾之色的副将,叮嘱道:“明日就雇几个人,将皇后娘娘送到南边陛下身边去。”
  听到“陛下”这个词,季飞霞的身子却微微一颤。
  “我……我不想…”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淌着,声音带颤,好不可怜,“我不想去陛下身边了。”
  “这又是怎么了?”陆麒阳疑道,“不回陛下身旁,娘娘又能去哪儿?”
  “我……我想回家,想回爹娘身边。”季飞霞想到从前未嫁时的快乐时光,心头一阵酸涩,再想到如今哥哥已被陛下处死,眼泪便落得愈发凶猛了。
  陆子响出京南下时,她与沈贵妃坐了一辆马车。后来马车出了些差错,不得不停下来。
  车队忙于南迁,本就挤挤挨挨;就算是皇后之尊,也腾不出多余马车来接她,只能原地修补坏掉的马车。后来陛下遣来轻骑接应,季飞霞刚欣喜了一会儿,便得知这支队伍是专程来接沈苒的。
  至于皇后娘娘何去何从,却无人提起。
  沈苒被接走后,季飞霞带着几个婢女侍从留于林中,竟遇到了一支流民。那流民因战乱而南逃,本就对陆子响充满怨恨,见有贵族女眷落单,也不管此人是谁,便上前索要钱粮财物。季飞霞身边人与流民撕搏起来,几个侍从则护着皇后娘娘离开。
  如无头苍蝇地乱转半日后,季飞霞被陆麒阳的部下逮了个正着。
  季飞霞想到陆子响今日只接沈苒,不接自己的行径,,便又是绝望,又是难受。
  从前他对自己的深情,莫非是装出来的么?可是,他从求婚之日起,便对自己体贴万分,后来也与自己伉俪情深。若当真是装出来的……不,她不愿信。
  陆麒阳权当没听见季飞霞的话,对身旁的人继续差使道:“给皇后娘娘收整间军帐出来,明日送他去陆子响身边,不可薄待。”
  “镇南王。”季飞霞仰起头,颤着声音,道,“我,我想求镇南王一件事。此事对镇南王,定然有利而无害。若是事成,便会白得一座京城;若是失败,也毫无损失。看在兰池姐姐的份上,求镇南王答应我。”
  “哦?”陆麒阳眸光一转,抬起头来,“皇后娘娘想做什么?”
  季飞霞紧闭上双眼,小声道:“我想知道,我对陛下来说,是否重要。”
  ——他是否真的爱自己一如往昔;亦或是,从前那副深情模样,当真是装出来的。
  ***
  三日后,镇南王君临京城城下。
  京师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宋延礼留守。此时此刻,城头上一片肃然,满城黄旗于瑟瑟秋风中招展不定。宋延礼一身盔甲,提剑站于城楼上,居高临下。
  护城河外,是黑压压一片军队,如龙鳞洒落大地。
  宋延礼正在蹙眉仔细观望,便见到那黑羽似的军队,分露出一道缝隙来。其间被推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锦衣华服、柔弱可怜,与周遭格格不入。
  宋延礼定睛一看,登时怔住。
  是季飞霞。
  是他曾心心念念、便是在她出嫁后也小心守护着的季飞霞。
  陆子响怎么不好好护着她?
  陆子响不是待她一道南迁了么?又怎会让季飞霞落到了陆麒阳手中?
  宋延礼登时如坠冰窖。
  镇南王军遣来来使,对城头大喊道:“宋小将军,皇后娘娘就在我们王爷手里。你若是惦念着你主君的情分,便快快开城求饶。素来听闻帝后恩爱情深,陛下愿为皇后拾鞋换履。一座城池,又哪里抵得上皇后娘娘一根手指头?”
  宋延礼听闻此言,浑身骤然紧绷。
  怒血上涌,他目眦欲裂,对城下黑压压兵马勃然大怒,喝道:“陆麒阳!你以无辜妇人为质!来日必得报应,不得好死!”
  军阵之中的陆麒阳,面无表情。


第81章 南北都城
  陆麒阳兵临城下; 又有季皇后为质;宋延礼一时进退为难; 焦头烂额。
  让季飞霞白白送命; 他是绝不愿的;可若要丢了城池; 那也是背主的大罪。宋延礼怒目大睁; 徘徊于城头上; 犹豫不决。
  未半晌,便有位副将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走之前可是叮嘱过,这城是无论都不能丢的。至于皇后娘娘,那也算不得什么。能救就救,救不得,也不是什么大罪; 都怪镇南王狡诈阴险。”
  宋延礼闻言,身体一震。
  陆子响对季飞霞不算真心; 这点他自然一清二楚。若是要用一座京城来换季飞霞; 陆子响定然是不愿的。
  宋延礼焦灼间; 却见得城下的季飞霞一身狼狈、满面泪水,再不复从前被娇宠时模样,一时心疼无比。心疼之余,宋延礼的心底甚至还有了对陆子响的一抹怨气——
  若非陆子响当初认错了人; 又将错就错,求娶季飞霞; 季飞霞何至于沦落至如今地步?她本该受尽万千宠爱; 而非是被逼做人质!
  他越想; 心底便越是如是笃定。约莫半柱香后; 他心底便已定下了心思。
  他的兄长宋延德已为陆子响战死,如今这京城不过一座空都,已不值得再赔上一个季飞霞了!
  “将军……”
  听到身旁副将询问,宋延礼狠下心来,怒道:“准备开城!”
  “将军!”副将惊慌道,“若是我们丢了城,恐怕在陛下面前难以交代!”
  “镇南王有十数万大军,凭借你我,又如何守得住京城?”宋延礼怒目道,“这城是定然守不住的,与其白白送死,倒不如换下皇后娘娘一条命来!”
  副将见他面孔涨红、一副少见模样,顿时不敢再言。
  诚然,宋延礼所说乃实话——京城是根本不可能守住的。此处守将,不过是在给南迁的帝王争取一点时间罢了。换言之,只是在送死。
  城墙上一片沉默。
  半个时辰后,宋延礼派出一名使臣,与陆麒阳交换条件。他愿开城投降,但陆麒阳需要护得季飞霞安然无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