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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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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好好想想。”
  眉如素的喉咙发干,有一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她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眼前这个人,他的笑容和主子很相似,皆是城府深沉,难辨真假。惟有他说话的语气与李弈城不同,当李弈城对她说,“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一家人的命,可都在你的手里。”她只感到无比的黑暗,但是这个人的语调,让她觉得安全。
  最终她答应了他。也从此认定了他。
  眉如素一直以为自己为他做了一件事,但很久后她才想明白,就算她当时把这话原封不动送到李弈城耳朵里,对司徒鄞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反倒是她,已经两头做不了人,下场不堪设想。
  她不再做繁重的粗使,偶尔会被赏赐些司徒鄞自己雕刻的小玩意儿。入宫后,司徒鄞把她摆在丘栩殿里,从不留宿。
  她一直知道男人把自己留下,只是为了清一个耳目,增一个炼药的工具,她不在乎,更或者,是甘之如饴。
  只要他能偶尔来坐坐,问她两句话,幸运的话,还会对她慷慨地笑一笑。
  眉如素心明如镜,她一早看透了司徒鄞此人心中有的是大业,而不屑于儿女情长,从某种层面上讲,她的价值比应绿重要,比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都重要。
  这就够了。
  在钟了进宫之前,她一直这么想。
  司徒鄞头一次怒形于色地来找她,正是钟了在霖顺宫遇刺之后。
  当时眉如素因试错了药伤及肺腑,身体十分虚弱,却被挟着杀气的男子一把扼住咽喉,按在墙上。
  这一下子,撞得眉如素五脏翻腾,血液从嘴角溢了出来。
  司徒鄞没有收手的意思,冷厉地从嘴里迸出一句:“如果我之前没说过,那么我现在告诉你,不许动娴妃一根寒毛,清楚了吗?”
  眉如素心中戚惨,心想:就这样死在你手里也好。眼泪无声流下,还是忍不住道:“我见不得你对她这样好。”
  一抹讥诮浮现眼前,司徒鄞慢慢松开手,不再看她一眼,“你以为,你有这个资格么。”
  薄如纸片的身子抖了一下,沿着冰冷的墙壁倾跌地上。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呢,她挂着湘妃的名号,可究竟是司徒鄞的什么人?
  “那你当初为什么带我进宫?就算不做皇妃,我也会为你炼药的,你明明很清楚这一点……”眉如素梦呓一样地自语,眼泪冲刷掉全部尊严。
  “为什么……你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个摆设?”
  “摆设?你算不上摆设,只是一个工具。”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她的心里。
  过后镜葵进门来,发现主子脸色惨白,状如槁木死灰。她吓得叫了一声,忙不迭把人掺到床上,哭道:“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去请太医来!”
  眉如素拉住她,双眼空洞地望着头顶的鎏金帐,“镜葵,有一种男人,他会对自己认定的女人不计生死,却对旁的女人打从心眼里不屑……遇到这样的人,你千万要离他远点,你不能侥幸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他认定的那个人……”
  “娘娘,您说什么呀……”
  眉如素淡淡笑了,疲惫地阖上眼皮,“赌不起,你永远也赌不起。”
  眉如素对钟了讲的话不算说谎,她心里确实喜欢与自己很投脾气的钟了,但同时,也真真切切怨恨霸占了司徒鄞的钟了。
  更多时候,她是羡慕那女子有这样好的运气。
  钟了罚跪德政祠翌日,她知道司徒鄞必会左右为难,束不住心猿意马,到底去霖顺宫看了他。
  偌大个宫殿寂静无声,刚刚推门进去,就闻见冲鼻的酒香。
  这必是宫里最好的酒,最好的酒,通常都是为了断人心肠准备的。
  她绕过屏风,一眼看见倒在榻上,怀里还死抱着酒壶的颓废男人,当下心血逆流,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策划阮罗烟假孕,是为挑拨,不许司徒鄞向钟了解释,否则便暴露他的真实身份。爱而生恨,这一招无用之棋,双毁之棋,她还是下了,便是赌气要看看,这二人是否真能两不相疑。
  却到底是,料浅了司徒鄞的用心。
  她控制不住怒气,也控制不住心疼:“你还要不要命?这么一壶酒下去,你的毒——”
  “正因还要留着一口气,我才只喝一壶。”司徒鄞双颊潮红,眼神却异常清醒,没了往昔怒气,只是苦苦地看着眉如素,“你说人想喝醉的时候,为什么往往醉不了呢?”
  眉如素定定看他半晌,将他的落寞和无力尽收眼底。
  她像是问他,实则是说给自己听:“你为了她,连命都舍得。”
  这么多年她所等的,就是这么一个诸望灭绝的结果。
  “别再作践自己,我去向她说明阮氏之事。”
  “没有必要了。”顿了顿,司徒鄞温柔地叫她:“如素。”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双手重重搭在女子肩膀,道:“我放你走,也许你本不应该住在这里,我误了你。”
  酒气氤氲,眉如素的眼泪掉下来,“你醉了。”
  “我清醒着。”司徒鄞扬头笑了几下,露出不可一世的乖张,“我的时日不多了,但还有事情没做完。你不该卷进来,李弈城欠你的,我帮你讨回来,至于我造的孽,我亲自来结束它。”
  孽?他把我们之间的种种形容为孽?
  眉如素惨笑一声,眉目一横,迅速重振了精神。“我不走,我要做什么只凭我高兴,和你无关。”
  她从微怔的男人手中拿过酒壶,往自己嘴里猛灌一口。
  平生喝的第一口烈酒,真是辣啊……肝肠寸断的感觉,竟然这般痛快。
  酒意逼退一切莫须有的情绪,眉如素笑得冷艳倾城:“既然还有余事未完,就不要喝酒了。”
  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不理会司徒鄞叫着她的名字。
  平生第一次,她不跟随他的脚步,不追逐他的目光,毅然决然将这个在她心里比什么都贵重的男子抛在身后。
  她的脚步那么沉重,又那么轻快,仿佛正一步步走进,初见少年时那个韶华无忧、花鸟间鸣的夏日。
  那时的少年气质儒弱,眉眼干净,完全不晓得眉如素这一号人的存在。他背手仰望蓝天,眼里有着最无所畏惧的锋芒。


第75章 秋归寄寒
  皇宫的消息开始闭塞; 朝堂的事透不进来,容宸宫的人在外走动; 会无故受到盘查。
  后宫中,没有妃嫔来问皇上病情如何,她们好像从没有存在过一样悄无声息。
  整座皇宫宛若死城。
  与胥筠分别三天,失眠三天,第四日请他过来; 将服侍的人全部遣至殿外。
  胥筠恢复了往昔风度; 止步于外轩; 鼻翼轻动; 第一句却是问:“你喝酒了?”
  我苦涩一笑,早不愿他一口一个“娘娘”地拘礼; 可如今改了称呼; 反倒不知如何应对。
  不喝酒; 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道:“那日; 你不该说那种话。”
  胥筠一愣,声低眼低:“心里话; 本是抵死不该说; 却未抵过……”
  静了半晌,他没说下去; 换了口风:“不说,只怕便留不住你了。”
  我看着他,眼圈一热:“记得那日复尘在此处为银筝求情,我看着你的样子; 心里在想,这样一个皎如云岚的人,怎么能拒绝他呢?”
  胥筠猛然抬头,我撞进他怀里。
  “你醉了!”他手慌脚乱地扶我。
  我没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复尘,我考虑清楚了,你说得对,这的确是我最好的出路。你待我,一向极好。”
  胥筠终于扶开我,“你醉了。”
  “我没醉。”三壶女儿红上头,眼前之人逐渐模糊,如同有泪噙在眼中。
  但我坚称自己没醉,仰头问:“复尘后悔了?”
  “复尘永远不会后悔。”叹息随着温淳的檀香淡淡弥漫,胥筠将我安置在椅中坐好,退开一步道:“有什么话不在今日,以后再说吧。”
  言罢,他深切地望我一眼,返身而去,至终没有回头。
  胥复尘不愧是胥复尘,无论何时何境,不失君子风度。
  我手臂轻垂,一枚宫牌滑入掌心,牌上镌的一个“胥”字,清新韶雅,如树当风。
  ……
  晚间我收拾停妥,换好男子衣装,秋水和鸿雁两个一左一右围在身侧,眼眶皆是红的:“娘娘真的不带包裹吗?宫外不比里头,天寒地冻的,可怎么是好?”
  我随身带着银子,又将牧舟的扇子收好,此外无需他物。依次在她们两人肩膀拍了拍,勉强笑道:
  “别的什么也不带,否则盘查不好蒙混。我的首饰就留给你二人了,服侍我一场,到头来也没为你们谋个好出路。”
  她们无声垂泪,褰裳而拜,向我行最后一礼。
  “娘娘保重。”
  “你们保重。”
  我最后一次仔仔细细地,环视这座华丽又寂寞的殿宇。
  没有牧舟的容宸宫,果然一点也不值得留恋。
  一路出宫顺利,守门的侍卫看见胥筠的腰牌,没有一个拦阻,甚至连象征性的查问也没有。不敢相信我就这般轻易地穿过重重宫门,出了皇宫。
  心中明白,我利用了一个最不该利用的人。
  即使开口求复尘帮我出宫,他也会答应,可我不敢面对他失望的样子,不愿给他招惹更多麻烦。下下之策,有时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此生之缘,惟有相负。
  沿路走到洛城最热闹的街市上,感受着久违的人间烟火,想起今日是元宵节。
  逛灯会的人们发出噪动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洋洋喜气。我吸进一口凛然空气,真正值得留恋的从来不是琼楼玉宇,只是俗世热闹。
  宫里很快会发现我不见了,将军府肯定不能回,隔着长街,我远远朝将军府看了一会儿,决定去投奔师父。
  草堂中阒无人声,皎月照在院落,只有几张零散桌椅。叫了两声师父无人回应,我进屋里爇上蜡烛,发觉屋中各处生了一层薄尘。
  又去云游了?我叹了口气,勉强将草榻收拾一番,疲然躺倒。
  ——牧舟,你知不知道,我出宫来找你了。
  你会想我吗,我却想你想得发疯。
  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心如刀割地悔,度日如年地悔……
  次日醒来天光大盛,反应了一会儿,才忆起自己身在何处。屋中晨曦正好,墙角的炉子燃着火苗,一切静谧。
  不对……
  我愣愣地看着炉子,昨晚我并没有生火。掀开被子跑出去,院中空无一人。
  我呼吸急促难当:“牧舟,牧舟是你吗!”
  叫了几声,门板后闪现一个青衣人影。
  我吃惊地盯着这个人,对方在我的目光中说不出的尴尬,抬手抹了抹头发,局促地避开视线。
  我僵声问:“你怎么在这?”
  这个叫艾鸣的暴脾气男人此时没了脾气,压低嗓音道:“公子叫我来保护娘娘。”
  我倒吸一口凉气,“复尘——什么时候叫你跟踪我的?”
  “不是跟踪,是保护。”艾鸣纠正,“从娘娘出宫伊始,属下便跟着娘娘了。公子说属下之前惹您不高兴,所以要属下将功折罪。”
  回想复尘最后留下的殷切目光,我心里又酸又苦。原来他一早就知道,非但没有拆穿,还陪我演了这出戏,还派人护着我。
  细心隐密至此,复尘,你是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娘娘……”
  “不是娘娘了。”我疲惫一笑,“你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公子只是让我送娘娘、送您一段路。”
  我黯然叹息,“一程已经到了,你回去吧,以后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多谢为我生火。”
  艾鸣睁着铜铃大的环眼,几许小心地问:“您……有话带给公子吗?”
  我想一想,寞然垂下眼眸,“没什么话,你走吧。”
  艾鸣略有犹豫,终是无言而去。
  从来言语最浅,复尘待我之心,三言两语如何搪塞?
  我如失珍宝,呆愣愣站在院子里。一个清婉的声音飘忽而至:“真是绝情呢。”
  “谁?”
  曼妙的身影越过墙头,亭亭落在我面前。这样的天气里,她身上只一件单薄的水蓝纱衣,脸上依旧蒙着薄蜕一般的流纱。
  依旧秋波流慧,依旧风姿绝世,依旧能迷死一片男人。
  我下意识向艾鸣离开的方向扫了一眼,而后扯出一个苦涩笑容:“秋娘。”
  “钟姑娘,好久不见了。”秋娘盈盈一笑,“你该感到欣慰,因为你刚刚救了那个人的性命。”
  “虽然这么说,可是看见你,我却不大欣慰得起来。”
  秋娘轻笑:“钟姑娘也会讲笑话了。奴却也不愿让你见到,无奈未王要你的人,奴也没有办法。”
  昔日太子已成君王,李弈城,真是阴魂不散。我心下狠狠叹了一声,这回可真得认栽了。余光瞥见秋娘腕上的红豆手钏,眉头微动问:“你与琴先生在一起了?”
  秋娘有瞬间愣神,而后抬起皓腕,兰气幽幽:“是,他给了奴家最好的。”
  “他把一世的相思都给了你……可惜三哥没福气。”我叹:“不久之前,我还在褚宫见过琴先生。”
  “奴家知道,寄寒同奴说了。”秋娘莞尔一笑,“他说,钟姑娘弹琴简直是胡来。”
  我摊手笑起来:“没办法,权宜之计。”
  秋娘看着我的笑容,忽然近前一步,眼神变得微妙:“你就一点也不害怕?”
  我不觉害怕,只是无奈:“你要抓我我跑不了,明知跑不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只是我不明白,姑娘既已找到良配,何不与他远走天涯,何必效命于皇权?”
  秋娘不答反问:“你可知道秋娘之‘秋’是什么意思?”
  我道:“若是第一次见你,我不妨说些漂亮的奉承话。”
  “现在呢?”
  我平静地注视她:“秋主肃杀,你是一把杀器,李弈城的杀器。”
  “奴是未王陛下最锋利的一把刀。”秋娘风情无限的眼睛越过我,虚渺如梦。
  “我们这种人,一旦手上沾了血,就一辈子洗不干净。未王答应奴家,最后帮他做一件事,他便还奴自由。”
  “凭你的本事,想走,谁能拦得住?”
  “奴随时可以离开,但是寄寒不行。”
  我明白了,“所以我就成了成全你们的筹码?虽然想想挺伟大,但我还是不太情愿。”
  “那小奴只能说抱歉了。”秋娘手指慢慢抬起,面纱之下娇唇弯弯,“毕竟,姑娘总不能期待李牧舟来救你吧,他身中如影,现在是否活着,还两说呢。”
  我的目光一刹冷厉,忽听枯树后响起几声咳嗽,我如同听见了世间最妙的声音,振奋回头,一个人影慢悠悠踱了出来。
  来人一身束袖短打的劲装打扮,左肩右斜一条乌紫皮带,直入窄劲腰身。
  我向后退了一步。
  那人嬉笑着晃荡过来,在我与秋娘之间站定,打量我半天,啧了一声:“越混越惨。怎么,见到我还不老开心的?”
  我无力地笑了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三派。
  三哥一双桃花眼眯起来,“打小看你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怎么越发活出了忍辱负重的性子。这司徒鄞……”
  楚三派停住话头,剪不断理还乱地呸了一声。侧脸,好像刚刚发现秋娘,龇起洁白的牙齿。
  他的笑容就像一条温顺的小狗取悦着主人的爱抚,我拿不准地看着他,又退一步。
  “三哥,你是来救我的,还是帮着来抓我的?”
  “啧,就你废话多!”楚三派不悦地瞪过来,转向秋娘和颜道:“秋姑娘,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我楚三若说过什么话让您挂心,您权当我是醉酒胡言忘了吧。今天,我这妹子得跟我走。”
  秋娘不说话。
  她沉默之时,有种欲语还休的娇媚,叫人看了心痒痒。
  楚三派的喉头咕噜一下,秋娘清悦而略带哀怨的声音随风飘来:“楚公子曾说,愿意为了奴家披肝沥胆,死而无憾,这也是公子的醉话么?”
  楚三派低头揉揉鼻子,仿佛对这美人计十分受用。半晌,他微微叹气,很认命地说:“你明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我对姑娘的承诺句句是真,不管到什么时候,只要秋姑娘一句吩咐,我楚三便是提头来见也甘愿。”
  说到这儿,他终于舍得回头看我一眼,“但情归情,义归义,钟了的命我保了。今日不论是谁,想动她,先动我。”
  我看着三哥傲岸的背影,感动得有点想哭。
  “果然没看错你呀。”秋娘唏嘘:“钟姑娘是奴见过最特别的女子,而楚公子你,是奴遇到的最特别的男子——可惜……”
  楚三派目光精锐,右手慢慢按在腰间。
  破落院儿出现了片刻停滞,待我视线恢复,两人已斗在一处。
  秋娘没有兵器,她的招式同她的人一样,优美得不似在做一件杀戮之事。楚三派手持短刀,招式凌厉凶狠,势压千钧。
  刚开始我不懂三哥为何不怜香惜玉了,没过多久我看明白了——
  他不是秋娘的对手。
  即使三哥拼尽全力,秋娘依旧可以闲庭拈花般挡掉他的重袭。
  他手中短刀近不得秋娘的身,秋娘看准一个空当,自己将脸向刀锋递了过去。
  三哥收手不及,刀锋将面纱一分为二,露出秋娘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三哥的手明显一抖,就是这一抖,秋娘压着他的腕子回身一旋,一道血口在胸前绽开。
  “别打了。”秋娘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楚三派抬手在胸口抹了一把,红着眼道:“我说了,想动她,先动我!”
  他再次上前,招式更加狠戾,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
  “三哥。”我紧逐那道血拼的身影,心揪成一团,陡然,听见了一道不该属于这个院子的声音。
  那是一道熟悉又陌生,微妙又清晰的,金属摩擦声。
  意识消失的一霎,来不及喊出:三哥小心……


第76章 故国河山
  水声摇荡中; 我慢慢睁眼。意识缓和片刻,发觉自己正在一条乌篷船中摇晃。
  缓缓侧头; 一个高个男人站在船头摇橹,还有一个穿着宽袖琉璃裙的女子,惬意坐在篷外船板上,抱膝望着江上风光。
  气候已不是北方的寒冷,细润的风横江而来; 挟带着早春的味道。
  我欲要撑臂坐起; 肩膀上立刻传来一阵酸痛。
  “唉; 你醒了!”听到响动的女子弯腰走进来; 笑笑地盯着我。
  不是秋娘,但我认得她。
  “云锦……”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笑脸; 我一阵恍惚; “我在哪?我这衣裳……”
  采云锦风情地挑了下眉; “是我帮你换的; 他一个大老粗怎么知道照顾女人呢,所以就找来了我。说真的; 你那身衣服太丑了; 旁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我们未国的衣装,出门在外嘛; 太乍眼总是不方便——你不介意吧?”
  未国。
  我彻底清醒过来,划船的黑衣人正是陪同李弈城赴宴之人。想来那发出金属之音的隐密兵器,也正出自此人之手。
  我抚着吃痛的肩膀,只剩下苦笑的份儿。
  “我睡了多久?”
  采云锦扳着指头; 算着算着就放弃了,转头不满道:“喂,我就说你下手不知轻重吧!这样柔弱的姑娘,你只消轻轻一击就好,你倒当她是劲敌,不留余力。”
  黑衣人恍若未闻,执橹的双臂稳如铁铸。
  我的后颈被她说得又疼起来,只得打断问:“秋娘呢?”
  “谁知道?”采云锦微笑,“从此世上就没有这号人了。”
  “楚三派呢?”
  采云锦轻巧地看了我一眼,“你担心的人倒是不少。放心,他死不了。”
  我顿了一下:“所以,你们要带我去未宫?”
  “是,主子盼了好久了。诶你倒是一点不害怕?在明月楼时我就想问了,你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你一点武功都不会,就没想过自己可能稀里糊涂地丢了小命?”
  采云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那黑衣人看模样就知是寡言之人,天晓得这位活泼的姑娘憋了有多久。
  我不得不再次打断她说话的兴致,“你们……有李牧舟的消息了吗?”
  船身蓦然摇晃,采云锦向黑衣人抱怨一声,并未理会我的问题,却将一样东西丢来,“你的。”
  我接过,是牧舟为我提诗的扇子。
  上言离别久,于子朝共昏。
  我将扇子握在手里,抬眼看着他的故国河山,透骨的思念在心底疯狂蔓延。
  如果早知道会经历前途未卜的分别,当初我一定不会那样疾言厉色地对他。
  死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
  “都是苦命人,最苦命的就是女人。”采云锦不关痛痒地发着感慨,目光多了一分忧悒。
  “别想不开啊,”过了会儿,她补上一句,“你要是跳水,我可不捞你。”
  随行的黑衣人形同幽灵,一待上岸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采云锦将我送到未宫,早有一顶双人小轿在宫殿侧门等着,送我上轿之后,采云锦亦不知所踪。
  刚出褚宫又入未宫,我欲哭无泪,也只好听之任之。
  未国的皇宫不比褚国豪奢,没有五步一金十步一翠,殿阁清爽,庭园雅致,处处得见尚俭之意。
  一个宫女将我引到一处精致轩台,精舍之内,已备好一桌丰盛筵席。
  还有一个等待多时的人。
  李弈城稳坐当前,褪去长裘的他一身轻简龙服,贵气泫溢,眉宇间隐隐有牧舟的影子。
  到底是血脉之亲,隔着两方水土,亦有迹可循。
  一眼之望,竟不由看愣了神。
  “可还耐看?”他饶有兴趣地抿一口酒,眼中深沉的笑意亦像极他的兄弟。
  我偏头不睬,李弈城反指敲敲桌子,“前番承蒙贵国款待,这桌酒席,特意为褚国的皇后娘娘接风,娘娘为何不坐?”
  我漠然道:“褚后已死,我是钟了,不是皇后。”
  “那,便称一声钟姑娘——其实,我该叫你为弟妹的。”
  “当不起。”我睨着此人,语气愈发不屑:“不过数月,太子殿下成了未王,我该道声恭喜。”
  “未国早晚是我的,有什么值得高兴。”李弈城表情淡然,“反而见到姑娘,本王却很高兴,因为姑娘在这儿,我那个宝贝弟弟也会来的。怎么说呢,你是花儿,他是蜜蜂,寻着你的味道他就会飞过来。”
  我忍着气道:“他偏偏不来,你当如何?”
  “来与不来,等着看就知道了。”
  李弈城的神色平静到叵测,只有一双眼分外精亮,“可惜啊,他离家早,不然我会教他,不要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愚蠢,而且危险。”
  看着他的薄唇一张一合,我心里阵阵发寒,只觉面前之人像一条毒蛇,只消一眨眼,就能致人于死地。
  若非毒蛇,怎会忍心用毒折磨自己的亲胞弟十几年!
  “如影……”我咬出这两个字,“解药呢?”
  “这都知道了?”李弈城笑了一声,“这个名字还是本王亲自起的,是不是很美?”
  “你就不觉得一丝亏欠吗!”一颗泪珠随着我的吼声颤抖着落下来。
  “哟,心疼了?”李弈城的眼神如万年寒冰刀剑难移,他缓缓走到我面前,俯下头,说了一句话。
  我如坠冰窟。
  小宫女进来的时候,李弈城已离开很久,她对着呆坐的我欠身行礼:“奴婢小珠,是皇上遣来服姑娘的。姑娘在此处有任何需要,告诉奴婢便是。”
  是个年纪很轻的丫头,纤清的脸庞属于南国特有的温婉,我戒备地看她一眼,“我没什么需要,也不需服侍,出去。”
  小珠敛目道:“皇上盯嘱奴婢一定要服侍好姑娘,姑娘若是想独自清静些,奴婢在外面候着便是。”
  我不置可否。
  “那这桌菜……”
  “撤了。”
  腹内空辘,却不想吃李弈城准备的东西。与这样的人交锋,我自认不如。
  本以为至少这几日,李弈城不会自找无趣地打扰我,不想第二日清早梳洗才毕,房门便被撞开。
  几个趾高气扬的宫女,簇着一个头戴凤冠的华服女子走进来,小珠在旁拦着,口带哭音:“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呀!”
  一看这等情形,我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且不论褚国未国,后宫之中都免不了争风吃醋之事。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对方算不上一个好看的女人,只有一双凤眼尚有可取之处。
  我冷冷地看着她,她则愤怒地瞪视我。
  半晌,见我既无惧色也不打算开口,未后失了一气之勇,拔高声音问:“你就是褚国的那个什么银筝公主?”
  我勾过一缕发丝,懒懒道:“不是。”
  “皇后娘娘与你说话,你什么样子!”未后身边一个小婢高声道。
  “不必把皇后两字抬出来唬人,风水轮流转,今日之皇后,也许到了明日便一文不值。”我神色极其平静,“我似乎是你们未王的贵客,现下,我有些不大高兴了。你们走时把门带上。”
  “好啊,果然是娇生贵养,脾气大得很嘛!”未后脸色发青,将我上下打量个遍,冷笑讥嘲:“果然是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坯子,瞧瞧这脸蛋、瞧瞧这身段……怨不得皇上自打褚国回来就对你念念不忘——你们褚国女子都是天生的狐狸精!”
  我站起身,故作风情地笑了笑:“这女人不漂亮也没什么要紧,只要多打些粉脂,总是盖得住的。但不漂亮又爱生气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她们不但会越变越丑,而且老得很快。”
  “你!”未后气得扬起手,僵了半晌又放下,居然掩面哭了起来。
  这让我始料未及,想不到未国的皇后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若真是银筝在这儿,她怕是要被活活气死。
  “娘娘,我们走吧。”先前叫嚣最凶的婢女低声劝说。
  未后啜泣两下,红着眼对我咬牙,“你别得意得太早,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
  这群赫赫扬扬而来的人,又赫赫扬扬地离开,小珠傻愣在原地,我推她一下,“去帮我准备早膳吧,饿了。”
  “这……”小珠眨了几下眼睛,“此事要不要禀报给皇上?”
  “这等小事有什么可说的。”我不耐烦地回答,心中的郁气倒是一扫而空。
  李弈城到底得了消息,下朝后直接赶来。乍见他朝服在身、金冕束发的形容,我心中一惊:此人有霸主之相。
  为掩心神,我冷着脸道:“未王少见。”
  昨日始见,今日又来,李弈城听得嘲讽,淡笑一声:“本不想来给钟姑娘添堵——听闻与皇后见过了?”
  “未王见谅,我欺人了。”
  李弈城“呵”一声,不在乎我的反感,越性坐了下来。
  “早见过褚国女儿的伶俐口角,皇后不及你,你不及银筝。”顿了顿,他漫无痕迹地问:“听闻她自戕了,就为了避这门婚事?”
  还惦记着银筝?我冷笑道:“未王不是说,不要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吗?”
  李弈城宽容一笑,不再提银筝,只道:“牧舟与你在一起,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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