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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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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惦记着银筝?我冷笑道:“未王不是说,不要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吗?”
  李弈城宽容一笑,不再提银筝,只道:“牧舟与你在一起,一定很愉快。”
  被自己亲兄算计,不人不鬼活了多年,若还不能有个令他愉快的人陪伴,你忍心吗?
  这话几乎脱口,好歹被我忍住了。收紧拳口,我换过话题:“先未王的陵寝,似离未宫不远。”
  李弈城目光一震,眉心皱出两片竹痕,凝我许久,“你,想去祭拜?”
  我道:“如果方便的话。”
  “你是褚人,却要祭奠未国的先王?”
  我收紧掌心,静静道:“不论国事,只论人情。牧舟的父亲,我理应祭拜,难得有这个机会。”
  “好啊。”李弈城收回探究的视线,长身而起,“难得弟妹有心。”
  两乘马车,一来一去。皇陵内守护森严,为低调行事,未入庙祠,只在外围遥祝香烛。
  敬香之时,我在心中千万遍祈祷:未国列祖在上,今日妾妇不以禇人之身,只以李牧舟妻子身份,请求诸位仙灵,保佑牧舟平安无事。
  李弈城说得不错,即使远隔千山,只要牧舟得知我在这里,一定会来。我心中亦有直觉,他很快会来。
  我发疯一样地想见他,又希望他不要出现。


第77章 飞龙相会
  此后数日太平; 没人再来扰我,亦不见李弈城。
  这日用过早膳; 小珠提议道:“姑娘,您如果觉着憋闷,奴婢可以带您去梳桐山转转。那里风景好,山顶上有很大一块平台呢,最宜欣赏风景。”
  “梳桐山在哪?”
  “就在皇宫西面; 隔着很近。”
  想起皇陵背倚的那片山峦; 我试探问:“我能出宫?”
  “离得这么近; 虽是出了宫门; 也不算离宫。”小珠兴致很高的模样,“皇上交代过; 若是您想出去走走; 可以去那里看看。”
  “他还真是体贴。”我冷冷一笑:“那便去走走。”
  梳桐山的确不远; 比想像中要高。我与小珠沿阶梯向上; 夹道两旁种着细梧,一部分树枝已抽出嫩芽。
  我感慨:“果然是一方水土; 若在褚国; 怎能在这时节看见新芽?”
  “姑娘真的是褚国公主吗?”小珠在身后脆声问。
  我不答,一鼓作气登上山顶。俯瞰四方; 攒蹙千里可见,隐隐还看得清来时的那条江。
  想问这江叫什么名字,小珠突然跪倒:“奴婢叩见皇上。”
  我眼色蓦地一沉,李弈城慢悠悠地抬阶上来; “走得这样开心,连后面跟着人也不知道?”
  “未王好清闲,专门跟踪怕我跑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兴致全失。
  “哪里,本王想着下朝过来转转,不想钟姑娘也有如此雅兴。”李弈城侧头对小珠道:“你先退下。”
  山风微冷,徒留我们两人,我的目光愈发不善。
  “钟姑娘好像不太高兴啊。”
  “面对阁下尊容,很难高兴得起来。”
  每次见他,便想起他用毒控制了牧舟十余年,便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然不管我如何横眉冷对,李弈城从不在意,轻闲道:“横波遣雾聚,曲黛倩人颦。钟姑娘生气时亦有如此风情,怪不得牧舟视你如珍。他打小不喜读书,如今,呵,也会写情意绵绵的诗了。”
  “你怎知——”是了,羊在虎口,有什么能瞒过他?我压下愤怒,学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守株数日,人影不见,未王坐不住了吧。”
  李弈城薄笑镇人:“谁坐不住谁知道。别忘了,这里不但有你,还有解药,再迟几日,可就神仙难救了。”
  一句话点中命门,我切齿道:“未王手足深情,真是令人感动。”
  “说得好。”李弈城噙着危险笑意逼近两步,我不自主地后退,望见山下峭壁,登时脚底发软。
  “晕高?”李弈城有趣地再进,我再退,足临绝壁,又是恐惧又是窝火,一瞬生出拉着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正当此时,一声尖哨破空,一个快如闪电的影子急掠过来,李弈城抖动身形,随着人影急退。一声对掌过后,两人一触即分,一分即止,如两座沉峰对峙。
  那是一张与李弈城三分相似的脸。
  我的胸口涌出热流,才要开口,那人转回头,冲我眨了眨眼。
  不对、他不是……
  “我那弟弟若是有你一半功力,也算对得起我。”李弈城气定神闲地掸掉袖上灰尘,不甚认真地问,“未请教?”
  来人没趣地叹了口气,伸手从脸上撕下□□,高声嚷嚷:“听见了吧,他说你武功比不上我,我觉得这话挺公道!”
  “胡扯。”斜刺里再窜出一条人影,速度丝毫不逊于楚三派。
  一身白衣,如谪仙下凡,轻飘飘落在我的面前。
  那双眼睛,是我心心念念的深潭。
  我当头撞进他怀里,双手死抱住他。
  “钟了。”久违的低音勾住心魄,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冲出来,泅湿他的肩膀。
  “你知不知道……我、我……”我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牧舟抚着我的背,暖如春水,“我只是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你过分!”
  “是,这次我做得过分了。”
  牧舟全然不顾忌旁人,眼中只我一人。他无比慎重地牵过我的双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套上我的手腕。
  桃花木镯,乌光轻泛。镌刻着流丽花枝,开满相思。
  “这些日子,我刻了很多镯子,边想你边刻,没日没夜地刻……我选了一个最好的带来,就怕你不肯原谅我。”他眼里亦有水气蒸腾。
  我哭得更凶,紧拥真实在怀的温热,“我坏了什么东西你都要赔么?我丢了夫君,你能赔给我吗?”
  牧舟抿开薄唇,声色宠极溺极:“我把自己赔给你,可好?”
  “喂喂,这边还有人呢!”对面的楚三派十分不满,跟着压低声音嘟囔:“好歹给刚刚失恋的人一条活路啊。”
  始才回神尚有另两人在场,我忙抹了泪,低头往牧舟背后挪了挪。
  牧舟牵稳我,抬起头直视李弈城,“我要去父王的陵墓祭奠。”
  李弈城脸上无惊无讶,兄弟二人对视一瞬,李弈城道:“好。”
  “在这儿等我。”牧舟低头对我说。
  “牧舟。”我紧紧抓住他,生怕他再次不见,“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乖,等我回来再说。”褪去浮华凛厉的男子眸光潋滟,低头在我唇上一点,“放心,我一定回来。”
  我惴惴不安地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心中一半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一半得而复失的忧惧。
  楚三派走过来拍拍我,“放心吧,他肯定会回来的。你这男人啊,啧啧,真是不得了……”
  我抹了脸问:“三哥怎会与牧舟一道?那日你与秋娘交手之后,发生了什么?”
  楚三派没什么答疑解惑的兴致,若有似无勾起嘴角,“哪来这么多话,等着看戏吧。”
  约略小半时辰过去,未等到他们回来,却听一阵脚步从石阶传来,我循声望去,惊道:“云靖,你怎会在这!”
  仆仆风尘而来的正是云靖,他身穿银丝薄铠,手提七珠宝剑,凛冽剑气透过眉锋,气势逼人。在他身后,是一身褚国行军装的冠剑。
  旷日未见,冠剑高了瘦了,变得黑了,劲瘦的脸孔棱角分明,已无当年儒弱。
  云靖看见我亦是一怔,随即冷哼:“李牧舟呢,他约我来此,自己怎么不见踪影?”
  “你果然守时。”声音自云靖背后响起,李弈城与李牧舟并肩走近。
  牧舟脸上全是亲和之色,仿佛半点不介意云靖生擒他的过节。“我该叫你云亲王还是褚王?”
  云靖不语。
  牧舟了然点头,“看来还没登基继位,褚国的烂摊子也不大好收拾吧。”
  一个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云靖推剑出鞘,也仅仅一个瞬间,他压住杀气,冷冷问:“你信中说的那件事,当真算数?”
  “算数啊,我——”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李弈城忽然打断他们的对话,脸色比云靖还要难看。
  “解释,简单。”牧舟不慌不忙,眼中带笑,“我给云靖写了封信,告诉他在这里碰面,与未国签订十年不战之约,然后他就来了。”
  “我说的是合州失守之事!”李弈城右手骨节暴起,似乎随时会砸上牧舟的脸。
  我暗惊,合州是未国与岱国接攘之地,向来不兴兵事,如今居然失守了?看李弈城如此暴怒,恐怕是在山下刚刚得到的消息,此事难道与牧舟有关?
  转头向三哥问询,他眼中藏着戏谑,抱着手悠哉游哉,当真看起好戏。
  牧舟轻抬下颔,“大哥这么聪明,这件事岂非一想就明白了?”
  “你想说这是岱军所为?”李弈城冷笑,“你真以为我会相信梁袖有这个胆量,敢与未国开战?你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信与不信在你,但并不能改变事实。”
  牧舟将云靖暗惊的表情收于眼底,悠然抖开玉扇,“我今日前来,便是要促成褚未休战之事,解甲罢兵对谁都好。大哥是聪明人,如果褚岱真的联手发兵,腹背受敌之下,大哥有几分胜算?”
  “褚岱联手?”李弈城脸上的愤慨慢慢散去,恢复了泰然自若的神色。他有意无意瞥了云靖一眼:“你这话骗小孩子还行,想诓我,太低估我李弈城了吧。看云亲王的样子,是对此事全然不知,我更连半点岱军的影子也未见。在我面前,还是别摆弄你那点小聪明吧。”
  “小聪明啊……”牧舟突然安静下来,苦涩地笑了一声,“你打小就这么说。”
  他想起了儿时,自己永远追着高出他许多的兄长身后,跌跌撞撞向前跑的狼狈,想起了兄长一边嘲笑他笨,一边教他引弓射箭、执笔习字的往事……
  他从没有机会了解,这个永远走在他前面的男人真正的心思,就算在如影发作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也不曾真正把他恨入骨髓。
  因为记得他说:牧舟别怕,哥哥保护你。
  尽管这可能是一个最大的谎言。
  牧舟呼吸一顿,咳了两声,手指不经意揩过嘴角。
  “算算日子,撑到今天是极限了吧。” 李弈城目光飘渺,“牧舟你呵,就是不听话。”
  我顿生不祥心念,沉沉向前迈出一步,牧舟心有感应般转向我,微微摇头。
  那双眼睛里,盛着睥睨天下的狂傲与自恃。
  我停步。
  那一刻我确信,不是李牧舟低估了李弈城,是李弈城低估了李牧舟。
  “急什么,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楚三派轻声说。


第78章 梳桐之盟
  “我知道; 你并不在乎我是否在褚国的皇位上。”
  静默一时,李牧舟再度开口:“我做褚王; 可帮你图谋褚国,我不做褚王,褚国内乱,你一样趁虚而入。我这枚棋子,活与不活; 结果都是一样; 这就是大哥高明的地方。”
  李弈城目色沉郁; “但我以为; 你至少会为了自己的命,按照我的计划做。”
  “是么?”
  “是; 因为换做是我; 我会这样做。一个人的命若没了; 就什么荣辱贵贱都没了; 你心里就算再恨再怨,也一定会先保住自己的命。”
  李弈城无奈地笑了一声; “可惜你还是那么笨。如果你帮我灭了褚; 解药我定会给你。”
  牧舟偏头,一池目光全落在我身上; “如果真是那样,她一辈子都不会理我了。那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李弈城轻哼一声,丝毫不掩饰他的鄙夷; “别当着人家的面儿尽捡好听的说。我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么,但是牧舟,你永远也做不到。”
  牧舟的眼神一变,“大哥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不屑不亚于李弈城。四周无风,却有遒劲的气流穿棱于二者之间。
  突然,一股更凌厉的风势从崖底袭来,须臾之间,众人眼前多出一个硕大的人影!
  不,那不是一个人!黑影从中间一分而二,其中一个向后退了两步,另一个向前近了两步,众人这才明白,刚刚竟是后面这个轻功超绝的人携着另一人,从悬峭的山峰下飞跃上来的。
  看清来人的瞬间,我全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牧舟露出预料中的笑意。
  “梁兄,你来晚了,害得我白说了许多废话。”
  这位姗姗来迟的岱国之主,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拱手道歉:“真是抱歉,小王乘舟渡到兰江中心时,船底出了问题,害得小王差点淹死在江里,真是想来后怕。哦,未王,云亲王,褚后,大家都在,小王可是错过了什么?”
  李弈城指节哔剥之声触耳可闻,“本王的未国何时变成了市集,让尔等想来就来?!”
  蕴藉不改的梁袖赔笑:“未王莫要动气,只因未宫四围守卫森严,小王又无武艺傍身,只好另僻蹊径。再说,三国签署和平之约,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何必为无关紧要之事伤了和气?”
  “三国?”李弈城与云靖异口同声,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出人意表。
  梁袖无辜地张张嘴:“怎么牧舟兄,你没与他们说清楚?”
  “原来如此。”李弈城转瞬就明白过来,对梁袖怒极反笑:“所以合州的确是你捣的鬼?梁袖啊梁袖,本王倒是一直错看了你!”
  “不过,”他话锋一转,戾气逼人:“这个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为他铺路?你别忘了,他此时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你真不怕岱国因你而遭受灭顶之灾!”
  梁袖看了牧舟一眼,微微叹息道:“未王没有看错我,我就是一个胆小无能的小国君主,既没有未王的魄力,也没有牧舟兄的智谋。不过牧舟兄口中的条件实在很诱人,小王只好冒一冒风险了。”
  李弈城将一字字咬出锋刃:“你信不信,本王让你走不下梳桐山。”
  “说来惭愧,小王来之前已经交代好后事。”梁袖自嘲一笑,“我有两子,就算遭遇不测,也不致动摇岱国根本。”
  李弈城的目光在梁袖身上定了两秒,又转向李牧舟,目光如刀刮骨:“我失于衡在先,损合州于后,便是拼力一战,也绝不会受人摆布签什么和约,你又待如何?”
  尽管李弈城极力镇定,但我看得出,他素来引以为傲的冷静,正在土崩瓦解。
  “我说过了,今天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牧舟沉静地应了一声,没有激厉言辞,没有剑拔弩张,可正是这无形的气势,足以压倒三军。
  他迎着李弈城的目光,叫出冠剑的名字。
  冠剑上前一步,面无表情道:“垒上积强弩,百步一突门,鸟云之阵,阴阳皆备。未王对这话应该不陌生吧。”
  云靖意外地看向冠剑,显是对此一无所知。感受到那道锐利的视线,冠剑动了动唇角,慢慢低下头。
  李弈城脸上的血色已然褪去,“你,怎么……”
  “他怎么知道未国边关的布防对吧?”许久不言的楚三派抖擞精神,十分做作地亮了亮嗓子。
  “褚未两军在边关对峙多年,谁也攻不下谁,只因褚有钟辰,作战骁勇;未有朱枢,布阵如神。”楚三派吊儿郎当:“不得不承认,朱枢的确是兵神,用兵布阵之诡谲,有时让钟将军都毫无办法。当然,他这名字也忒占人便宜了。不过么,他用兵虽然厉害,但布防图这么重要的东西,只锁在一个盒子里就太儿戏了——”
  言及此处,盗圣得意地翘起小拇指,“不巧,我用指甲轻轻一碰锁就开了,更不巧,我随便瞄了那么几眼就记住了,大概朱枢这个时候还不知道军机已然泄露,未王你得降他的职啊。”
  “李溯。”李弈城的身子微微发抖,如同被斩虎尾。
  楚三派最爱做的,就是往别人伤口上继续捅刀子,嘿嘿续道:“钟将军此时已将贵军的布署摸得门清了,这洞若观火的仗要是打起来,不知这朱叔会不会变作朱侄儿呢?”
  冠剑在旁平静补充:“如若未王不与盟约,发兵就在今夜。”
  “李溯!”
  牧舟眉心寸动,话音冷漠无情:“大哥,抱歉了。”
  梳桐山顶漫长的沉寂,所有人都看着李弈城。
  “好、好!”
  李弈城瞳中墨海如泅,难以名状地扯了下嘴角。“不愧是李家人,够狠,够绝。”
  很难用语言形容李弈城此刻的样子,不是惊惶,不是挫败,甚至依旧保持着不可侵犯的气势。但每个人都看得出,不可一世的李弈城眼里的光芒,倏地一下,熄灭了。
  牧舟轻轻别开头。
  良久,李弈城喑声道:“……你将于衡还给未国,我与褚岱签订盟约。”
  牧舟声如止水:“抱歉大哥,恐怕不行。于衡我许了梁袖,这就是他出兵的好处。”
  被掠在一边多时的云靖终于被激怒了:“于衡是褚国的地盘,岂是你说让就让!你以为自己□□无缝可以左右一切?大不了我不签这份盟约,让钟辰攻破未国边城!”
  牧舟歪过脑袋,无奈地看着脸色涨红的司徒仪,无声的眼神似是在说:傻弟弟,你怎么这样天真呢?
  钟辰不会听命于云靖。
  虽然我不知牧舟用什么方法说服了哥哥,但钟辰此时的心愿,和牧舟想达到的目的一致,就是罢兵和盟。没有人比哥哥更想解甲归田,能还天下百姓十年太平,比什么都重要。
  牧舟算准了这一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选择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事实上,他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牧舟淡淡看着云靖,“我在位三年,在褚国朝堂插进了多少未国眼线你知道吗?我一离开,朝局纷杂,你现在是无人能动,无人敢用,没错吧?”
  云靖咬牙不语,这番话说进了他心里。他手中有剑,却无可奈何。
  牧舟微笑:“我出一张名单,让你拔掉钉子,算我送你的登基大礼。条件是于衡归岱——人家献了这么多年贡银,褚王你不算吃亏。”
  云靖听到这声“褚王”,脸色微变,沉默了半晌,终究说不出一个字。
  梁袖抖抖衣袖,向牧舟一揖到地,“小王谢过牧舟兄。”
  牧舟晃着扇子,玩味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今日是梁兄坐收渔利了呢?”
  梁袖隐晦一笑,“承蒙抬爱。”
  云靖愣愣注视昔日的兄长,抖着唇角问:“你兜兜转转,逐个制衡,究竟为了什么……”
  牧舟收扇落掌,露出得偿所愿的笑意。
  今日中原三国的帝王集聚于此,而能左右棋局的人,站在中央。他手里没有一兵一马、一城一池,却能字句掷地如山,手段扭转乾坤。
  他所谋之事诡谲莫测,没有人相信他能做到。
  但是他做到了。
  褚国不亡,未国也不亡,这就是他的目的。
  而他,要在两国之中全身而退。
  男人如释重负地向我走来,仿佛将吹开万顷花丛的春风都踏在脚下。
  *
  褚、未、岱三国国君,于未宫议事殿中签订了停战十年的和约,三枚鲜红的玉玺盖上绢帛,鼎立势成。
  和约一签,李弈城自然不能、也没必要再对梁袖与云靖如何,他们两行人偷偷摸摸上山,却是光明正大地走出了未宫。
  临走前,云靖面对牧舟,似乎有话想说。他别别扭扭地尝试几回,还是放弃了。
  他大概是不知如何对这个叫了十几年兄长,既痛恨又佩服的人开口。
  牧舟坦然自若,在云靖转身之时轻道:“做个好皇帝。”
  云靖僵着背影踏出殿门。
  于是在场之人止剩下李弈城、李牧舟、楚三派和我。


第79章 大结局
  【往世潜梦】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梳桐山上一场激烈角力之后,大家都显得精疲。
  “大哥。”牧舟脸色苍白地叫了一声。
  李弈城动动肩膀; 不再咄咄逼人,“我以为,你会用解药的事来跟我讲条件。”
  “刚刚形势逼人,大哥也没有用解药的事跟我讲条件。”牧舟眼中流露一抹柔弱,是弟弟向兄长撒娇的神情; “你我皆知; 不需如此。”
  不需如此; 因为那是你欠我的。
  “是。”李弈城苦涩道:“你不是问我父王临终前说了什么吗; 我告诉你,他让我发毒誓; 等你回来后给你解药; 并保你余世富贵太平。父王心中最是疼你……可牧舟; 你对未国做了什么?”
  “我对未国所做; 不及大哥对我所做万分之一。自然,在大哥心中; 我一己之身; 同样不及未国万分之一。”
  牧舟尾音散落,低头哀笑:“父王最是疼我……大哥; 你可疼我?”
  李弈城微愣,忽而大笑。
  随着笑音,我突然胸口奇痒,一口血应声喷出; 软倒下去。
  牧舟抢步接住我,立时双眉倒竖:“你对她做了什么?!”
  稳操胜券的表情回到李弈城脸上,沉低笑问:“你以为,你赢了?”
  楚三派蹲身扣住我的脉门,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他抬指连点我数处大穴,疼痛却丝毫不减。
  “没用。她入宫第一日我给她喂的毒,今天正好第七日。”
  李弈城似笑非笑地睨着胞弟:“如影初次发作的滋味,你一定记忆犹新吧?”
  疼!每一处有血液流通的地方都翻江倒海地疼!我喘息着避开牧舟生疼的目光,死死咬住牙关。
  李弈城所说不错,进宫第一日,我便中了如影。李弈城不需用什么威逼手段,那时我已为俎上鱼肉,没有一丝反抗余地。
  当时,这个男人眼中闪着不寻于世的邪恶,问:你是想让牧舟活命,还是想让自己活命?
  “傻子,中了毒怎也不知吭声!”楚三派细长的眼眯成了两柄薄刃,欲要长身而起,却被另一只手定定摁住。
  牧舟缓缓站起身。
  他向前踏出两步,后背坚硬如铁,道:“解药给我。”
  每一个字,都似从地狱捞出,淋漓着黄泉的死气。
  李弈城没有危机迫近的慌恐,依旧闲闲:“解药只有一颗。父王说了,这药是留给你救命的。”
  “你给她下毒的时候我的命就没了!”绝云扇应手而出,尖锐的暗刺抵住李弈城喉咙。
  李弈城笑了:“你以为能杀我?别忘了,你的功夫还是我教的。”
  “那是七岁之前的事。”
  回应牧舟的是一声轻哼:“偷偷摸摸练武,能练出什么好路数。”
  “你可以试试!”
  “牧舟不要……”我声细如蚁,眼前业已模糊,却仍努力睁大眼睛,想把他看得清楚一些。
  青丝渗墨,白衣漫雪……这个人,注定是我跨不过去的劫难……
  “大胆贼人,尔欲何为!”
  僵持之中,殿门忽被粗暴地撞开。一个身着杏红长帔的妇人厉喝一声,疾走进来。
  此人身边的随侍看到殿内情形,皆吓得六神无主,有反应快的向外高嚷:“来人啊,有刺客!”
  “喊什么,闭嘴!”李弈城状若无事,对妇人露出宽慰之色,“母后莫慌,他是牧舟。”
  未国太后听到这个名字,惊怒的表情瞬间定格。
  可以看出这是个很美的女人,即使青春不再,依然有十足的风韵,她的两个儿子都继承了她的优点。然而当这个女人死死盯着牧舟时,这种美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尖酸与刻薄。
  她抖着身子伸手拦扇,牧舟没有瞧她一眼,将扇尖往前推了一分,“别过来,不然你宝贝儿子的命就没了。”
  一个巴掌掴在牧舟脸上。
  “牧舟!”我低吟一声,三哥把我往怀里按了按。
  “好一个逆子,你还想弑兄不成!”未太后双眉倒竖,眼里全是嫌厌之色,“你若想杀,哀家在这儿,你把哀家杀了吧!哀家全当没你这个儿子!我只是后悔,当初生下你时怎的没掐死你,留着你、呵,竟成了未国的祸害!”
  话如惊雷落在我耳边,比之身上的痛楚更加难忍。天下哪有母亲这样恶毒地说自己的亲生儿子?牧舟受这半世之苦,她难道丝毫不曾愧疚?
  牧舟执扇的手臂,一点一点,无力垂了下去。
  他低下头,将自己埋在一片阴影里,喃喃道:“母后心里,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
  李弈城神色微动,将未太后拉到自己身边,“母后先回去,这里的事孩儿来处理。”
  未太后看向长子,目光立刻转为关切,“可是城儿……”
  李弈城坚持道:“送太后回宫。”
  未太后对他的话格外宽从,抚了抚他的手背,依言而去,至此没有再看牧舟一眼。
  当她从牧舟身近经过时,前一刻还雷霆万钧的男子浑身一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又支撑着自己重新站直。
  “有时候,我会假设自己并非是她亲生。”随着殿门关闭,牧舟苦笑开口:这样我会好受很多……”
  兀自嘲讽着,他向李弈城伸手,重复:“解药。”
  他们之间,只余这二字。
  李弈城也失了凌厉,或许因为那一巴掌,或许是他看到了弟弟眼里的绝望。
  “你真要为一个女人,连命也舍了?”
  “给我。这是你欠我的。”
  “牧舟……”
  修长的手固执地停在半空。
  “我可以给她潜梦丹……”李弈城有了退让的意思,却被牧舟厉声打断:“那东西我吃了十几年,你想让她和我一样半死不活地活着吗!”
  我不清楚这场交涉究竟是如何结束的,直到一颗药丸塞到我嘴里。
  周身被冷汗湿了个透,一道光束射进眼中,英俊如初的人殷切望着我,仿佛岁月一直静好。
  “乖,咽下去。”
  我固执地摇头,牧舟轻浅地叹了一声,薄唇覆上来,迫着我咽下。
  这一枚解药的滋味,比□□更苦。眼角无声滑下一行泪,我直直望着牧舟,想要牢牢记住他的眉眼。
  心中万绪齐喑,话到嘴边止有轻呓:“你如此待我,叫我怎么还?”
  微凉的唇瓣轻轻点上我的额头,细碎的呼吸化为呢喃:“我要你活下去。”
  “傻瓜……”我竭力抬手抚着牧舟面容,桃花木镯轻轻动荡,“没有你,我怎能活得下去……”
  【江山无主】
  一切纷扰,宛若一场从未发生的梦魇。
  窗外的人行之声渐渐熙攘,二月春光透过轻纱,照上鸳鸯流锦的被子。未国都城最贵的客栈,最好的客房,我坐在床边,安静守着榻上之人。
  数日来牧舟呼吸安稳,一动不动,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只是睡着而已。
  离开未宫时,李弈城没有过多为难我们,想必他也明白,他不能再对牧舟做任何事情。
  当这位手段凌厉的傲世君主,面对着昏迷的弟弟欲言又止时,我猜,他心底其实是拿牧舟没有办法的。
  正自出神,手中的指头忽然动了一下。
  我惊喜看去,牧舟的睫毛颤了颤,缓慢睁开眼睛。
  刚刚苏醒的牧舟似一个初生的婴儿,瞳中一片纯粹,毫无杂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嘴边渐渐聚出浅笑,“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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