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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养成攻略[重生]-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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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明妤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柔声道:“雪雪,与姐姐回去吧。”
  闻言,陈明雪的眼泪涌了出来,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轻答道:“好。”
  第 89 章
  傍晚时分; 余晖自院墙上落下; 在地上洒上一串串光斑,书房里安静无比,只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正在这时; 一直坐着的晏商枝忽然站了起来; 将北面那一扇窗打开。
  杨晔见了,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晏商枝在窗前站了一会; 问他们:“你们听见了什么声音吗?”
  杨晔侧耳细听了片刻; 只有几只鸟儿啾啾而鸣,声音清脆好听,遂道:“鸟叫声吗?这几日一直都有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晏商枝摇摇头,道:“不是鸟叫声,像是鼓乐之声。”
  “鼓乐?”杨晔奇怪地道:“我怎么没有听见?师弟; 你听见了么?”
  谢翎凝神听了半晌; 道:“没有听见。”
  杨晔遂笑着打趣道:“莫不是什么仙乐,只有你一个人能听见?”
  晏商枝没搭理他,在窗前听了片刻; 那声音又消失了,这只是一件小事; 或许真如杨晔所说; 只是幻听罢了,但是不知为何; 他心中仍旧有一些介意。
  等到了小厮们来送晚膳的时候,晏商枝随口问道:“下午时候,这附近有人在奏乐吗?”
  那小厮张了张口,正欲答话,一旁的四儿一边摆放筷子,一边答道:“今天是有户人家嫁女儿,可是吵到少爷了?”
  晏商枝道:“吵倒是没有,只是偶然听见了。”
  四儿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就好,少爷和几位公子明天就要参加会试了,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晏商枝笑道:“你倒是操了不少心。”
  四儿嘿嘿一笑,这事情便算是轻飘飘地过去了。
  在二月底,整个大乾朝所有应试的举人们都纷纷赶来了京师,现在是宣和三十年三月初八,会试头一天入场,五更时分,所有的士子们都挤在了礼部贡院,等着入场。
  入场与乡试一般无二,只是更为严格,贡院前鸦雀无声,两侧均有官兵把守,气氛肃穆而威严,令人不自觉便绷紧了起来。
  等到所有的士子们入场完毕,已经是晚上了,会试与乡试一样,一共考三场,第一场在三月初九,第二场在三月十二,第三场在三月十五,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这一次的会试主考官由内阁大员元霍大人担任,另有三名副主考官,皆是由进士、翰林出身的大学士以及一二品大员担任,分别是曹勉、窦明轩与范飞平,更有十八名同考官,称为十八房官,皆是出身于翰林院,协助批卷。
  第一场四书三题由当今天子亲自命题,是日深夜时分,督查院派稽查大臣陪着礼部侍郎,携题匣前往礼部贡院,击鼓至三响,贡院龙门才缓缓开启,鼓声之中,由正主考官元霍带头,另三名考官跪迎题匣。
  此时,所有人不得踏入贡院内,礼部侍郎就在台阶下站着,将题匣交付给元霍,道:“辛苦元阁老了。”
  元霍身为内阁大员,如今已年过半百,须发皆白,好在精神气尚算不错,他缓缓颔首,将题匣接过来,道:“娄侍郎慢走。”
  贡院龙门又缓缓合上了,元霍捧着题匣,疾步往堂前走,三名副主考官紧紧跟着,不敢落后半分,等到了正堂时,摒退其余人,元霍取了锁匙,将题匣打开,里面有一卷纸,便是天子钦定的第一场四书考题了。
  元霍交与三人看了考题,道:“将堂门都封了,请房官来写题。”
  “是。”
  及至深夜子时,第一场的考题才发放到了各个考生的手中,所有人都精神一振,拿着考题开始思索起来,号舍中,谢翎伸手拨了拨灯芯,灯光瞬间亮了起来,他低头去看那考题,一边沉思,一边磨着墨,直到那墨磨得发亮了,这才停了手,取过笔来,在宣纸上落下第一个字。
  大堂内,此时坐着三个人,正是此次会试的三名副主考官,空气沉默良久,坐在右边的曹勉开口道:“我以为,这次的考题略有不妥……”
  他就说了个不妥,接下来就没话了,窦明轩慢慢地喝着茶,反倒是一旁的范飞平道:“曹大人觉得何处不妥?”
  曹勉含糊答道:“题意未免窄了些。”
  范飞平直言道:“可是元阁老写的那一题,狗吠?”
  曹勉听了便道:“既然范大人脱口便能说出来,想是也觉得如此了?”
  范飞平笑了,不答反问道:“曹大人,怎么当时不说?”
  曹勉叹了一口气,道:“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其有民矣,这题从中取这狗吠二字,不瞒范大人说,便是我也觉得思路困窘啊,这叫我如何与元阁老说?”
  范飞平理解地点点头,他们都是出身翰林院,作过的文章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不说曹勉,便是他看了那题,也觉得难以作答,遂道:“说不得能有人作出惊艳之作呢?”
  两人相视苦笑,没想到一旁的窦明轩放下茶盏,语出惊人道:“我看元阁老的狗吠这一题,虽然十分难答,但是若这种题目都能作出惊人之作,恐怕到时候一甲二甲不在话下。”
  他站起身来,一哂道:“难一点也好,才能分出高下嘛,二位大人说呢?”
  三月十一日正午,走出号舍时,谢翎的步伐有些轻松,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三月阳春,阳光明媚,等待放头牌的时候,他看见了晏商枝,正站在角落向自己招手,上下打量他,笑道:“看来慎之这一次,胸有成竹啊。”
  谢翎回视他,笑笑道:“师兄不也是如此?”
  两人皆是一笑,左右张望,不见钱瑞和杨晔,钱瑞做文章向来谨慎仔细,当初乡试也是,硬生生拖到放第三次牌,清场的时候才出来,而杨晔做文章,向来是有一句憋一句,乡试的时候尚能应付,会试恐怕有些吃力了,估计也要等到第三次放牌才出来。
  晏商枝道:“到时候我再派下人在这里来等着他们二人。”
  谢翎点点头,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惊道:“谢解元!”
  原本有二三十士子都等着放牌,极少有人说话,便是说了,也压低了声音,这一声谢解元叫出来,几乎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二三十人都齐刷刷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动作极其一致。
  待看清楚角落里站着的谢翎和晏商枝两人,都以为晏商枝是所谓的谢解元,解元虽然听起来厉害,但是每次乡试,每个省份都会产生一名解元,大乾朝一共有十三个省份,于是就有十三个解元,一旦聚集到了这贡院里,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多数人都是看了几眼,便准备回过头去,谢翎见到一个青年人过来,欣喜地冲他拱手施礼道:“在下赵持,表字一鸣。”
  谢翎听了,也拱一拱手,回礼道:“谢翎,字慎之。”
  于是所有人都惊了,刚刚回头的那些人又猛地扭过头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盯着谢翎使劲看了几眼,解元?没听错罢?
  紧接着,晏商枝也笑着拱手道:“晏商枝,表字明修。”
  那赵持兴冲冲地道:“去年在巡抚衙门举行的鹿鸣宴,在下见过二位,只是恐怕二位不记得我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真是缘分。”
  说缘分是假,攀交情倒是真,乡试一共出了一百名举人,这一百名举人都能参加次年的会试,也就是说,这赵持还与另外九十几个人有缘分。
  当然,这话只是客套搭讪,做不得真,谢翎和晏商枝两人也与他寒暄起来,赵持与他们笑谈几句,忽而问道:“二位觉得这次的考题怎么样?难不难?”
  他这一声问出来,原本所有正在注意这边的考生们都竖起耳朵来,准备仔细听听他们的见解,解元么?自然要比寻常考生厉害才对,最好再说一说题意,破题思路,如何承题等等,那就再好不过了。
  岂料谢翎老老实实地道:“难。”
  赵持愣了一下,旁边有人嗤地一声冷笑起来,道:“还是解元呢。”
  谢翎朝那嗤笑的方向看了一眼,是一个脸型瘦长的书生,他没搭理对方那句,赵持愣过之后,又问道:“慎之贤弟觉得哪一题难?”
  谢翎没答话,反倒是晏商枝笑道:“都说各有所长,做文章也是如此,他觉得难的题,一鸣兄或许都不觉得难,他觉得不难的题,一鸣兄或许觉得难,这有什么可比较的?”
  谢翎点点头,赵持这么一想,也确实是如晏商枝所说这般,遂不再追问,正欲说起别的话题时,忽然方才出言嗤笑的人又道:“难便是难,易便是易,哪里还有这么多弯弯道道?既然身为解元,便应该比旁人更多些学识,我们做得出的题,他要做得出,我们做不出的题,他也要做得出才是。”
  这话十分尖酸刻薄,却是在说谢翎这个解元名不副实了,赵持颇有些尴尬,毕竟这事情是因他发问而起的,倒给谢翎招来了讥讽,不知该如何是好。
  旁边的几十个士子见了这番场面,便知道有热闹可看了,原本因为在号舍中熬了三天有些萎靡的精神,顿时又振作了起来,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各个都竖起了耳朵。
  却见谢翎倒是不卑不亢,被嘲笑挤兑了一顿,也不生气,只是朝那人拱了拱手,心平气和地道:“请教这位兄台名姓。”
  那人傲然道:“梓州刘午阳,字元才。”
  谢翎道:“敢问这头一场的考题,刘兄觉得哪一道最难,哪一道最容易?”
  那刘午阳倨傲道:“若要请教我,那我便说一说,最难的是狗吠那一题,最容易的,是周有八士那一题。”
  听了这话,旁观的数十位士子皆是暗自点头,说明刘午阳的话是被大多数人所认同的,他们亦觉得如此。
  想不到谢翎却道:“恰恰相反,在下觉得狗吠那一题最容易,而周有八士那一题,是本场中最难的一题。”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
  第 90 章
  那刘午阳率先反应过来; 挑眉道:“既然谢解元这样说; 在下愿闻其详。”
  他说着,面上露出令人不舒服的讽笑来,谢翎不理会他; 道:“狗吠这一题取自公孙丑; 其全文是;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过千里者也; 而齐有地矣; 鸡鸣狗吠相闻,而达乎四境,而齐有其民矣。地不改僻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御也。”
  他说的慢条斯理; 刘午阳却哂笑道:“四书谁不会背?这种题目; 题意极其狭窄,叫人难以下手,谢解元既然说它容易; 还请为我解惑。”
  他说着,毫无诚意地随意拱了拱手; 谢翎看了他一眼; 忽而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我既不是阁下的老师,又怎么能为阁下解惑?”
  那刘午阳一噎,眼睛都瞪起来了,但是又不想白白放过谢翎,咬着牙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若谢解元真能为我解惑,便是拜你为师,我也心甘情愿。”
  读书人,最是崇奉天地君亲师,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所以刘午阳当众说出这句话时,引来了围观士子们的骚动,谢翎明显才只有十六七岁,而刘午阳已是年近而立了,若真的要他拜对方为师,怕是都喊不出口。
  而这位被称为谢解元的少年人,真的能够令刘午阳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拜他为师吗?
  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兴致勃勃,伸着脖子朝这里张望,谢翎就仿佛没有看见似的,沉默地思索着。
  刘午阳原本心里还有些提着,见他这般模样,反倒是安心了不少,语气讥嘲道:“怎么?谢解元为何不说话了?在下还等着你为我解惑呢。”
  他格外咬重了解惑这两个字,谢翎抬起头来望着他,神态平静无比,刘午阳却被这一眼看得心里猛地一突,心道,来了。
  果然,谢翎开口道:“方才刘兄是说,狗吠此题,题意狭窄,让人无从下手,可是以在下拙见,这题意分明开阔得很,鸡犬之声相闻,自国都以至于四境,此句说得是民居之稠密也,而物又有以类应者,可以以鸡鸣狗吠,以观齐地之俗也,辨物情可以观国俗,睹物产可以验民风,齐国疆域之广阔,民众之富裕,人口之稠密,尽在这鸡鸣狗吠之中,又怎么能说无从下手?”
  他一句一句,字字明晰,有理有据,围观的士子们听完之后,大多数人顿时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甚至有激动的,当场抚掌称赞起来:“这等立意,当真是叫人想不到啊!”
  “以小见大,实在厉害!”
  还有人懊悔道:“可惜我当时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这里来,早知道——唉……”
  另有人也跟着道:“我还道这题是哪位考官出的,狗吠二字,能写出什么东西来?硬生生憋出来一篇自己也不知所云的荒唐之作,听谢解元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不愧是解元。”
  站在那边的刘午阳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分明是早春三月间,他却觉得浑身都往外冒汗,很快便打湿了鬓角,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照下来,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一头钻进去,好不必面对叫人如此尴尬的境况。
  身后左右的目光简直如有实质,一道一道,仿佛在戳着他的脊梁骨,令刘午阳无比难堪,偏偏他刚刚把话说得掷地有声,还唯恐旁人听不到似的,没想到反转来得如此之快。
  刘午阳一头一脸都是汗,僵在那里,两耳嗡嗡直响,这时有人小声道:“方才这位刘兄,是不是说,若是谢解元能为他解惑,他便向对方执弟子礼?”
  “没错……是这么说的……”
  “我听见了。”
  “我也听见……”
  刘午阳望着谢翎那一张脸,分明是还未长成的少年,他的嘴张张合合,喉咙口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他向来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可怜他年近而立,竟然要当众向一个年纪只有他一半大的少年人执弟子礼,口称对方老师,这叫他以后如何自处?
  刘午阳现在是追悔莫及,那些细微的人声如同一根根针似的,扎得他冷汗长流。
  正在他咬紧牙关,拱起手来,膝盖颤颤欲弯之时,谢翎忽然开口道:“方才也只是戏言,刘兄不必放在心上。”
  他刚刚说完,便听远处有人道:“放牌了。”
  这一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顾不得去看刘午阳了,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那方向看去,果然见几名小吏分开人群朝这边走来。
  刘午阳这时长舒了一口气,四下张望一眼,见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往角落里藏去,直到所有士子都离开了,他这才如同做贼一般,最后一个溜出了贡院的门,唯恐被人看见,又提起方才的事情来。
  却说头场考过之后,所有的试卷都被送入弥封所开始誊抄朱卷,待朱卷誊抄完毕,又马不停蹄地送往内帘批阅,十八名房官早已严阵以待,取了卷子就开始批阅起来。
  整个内帘房只能听见试卷翻动时的声响,正在所有人都专心致志批阅试卷时,忽然,一名房官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问道:“这些都是落卷?”
  他连忙抬头,只见窦明轩正站在桌案旁,指着那一沓试卷问,房官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回大人的话,这些正是落卷。”
  窦明轩摆了摆手,道:“我看看,你继续批阅。”
  那房官这才坐了回去,拿起笔继续批卷,不多时,却听窦明轩咦了一声,伸手将其中一张卷子拿了起来,道:“果然是落卷?”
  房官又不得不搁下笔,看了看他手中的卷子,上面以蓝笔涂抹了,遂答道:“回大人,确是落卷。”
  窦明轩冷笑一声,将那卷子抖了抖,递给他看,道:“这等绝妙文章也被打入落卷,你倒给本官好好说道说道。”
  那房官听了,心里一跳,连忙双手接了试卷,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白,分明字字珠玑,锦绣文章,不知自己当时怎么迷了心窍,竟然给标了蓝,他连忙躬身道:“是下官眼拙,昏了头了,还请大人恕罪。”
  窦明轩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叮嘱道:“这些卷子,都是士子们寒窗苦读十数年的成果,须得仔细批阅,要知道,所有的卷子可是会送到礼部磨勘复查,最后发还给考生,若不能叫人心服口服,这罪,你可就担不起了。”
  他说得意味深长,那房官心里清楚,从前会试便出过这样的事情,有士子的试卷被“误杀”,一怒之下,愤而告了上去,引起了当今天子的注意,特意命人复查落卷,果然又发现了不妥,当时上至正副主考官,下至十八房官,各个都吃了挂落。
  所以窦明轩这一叮嘱,令那房官额上都见了汗,连连点头:“是,是,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必定谨慎仔细,不敢怠慢。”
  窦明轩点点头,指了指方才搜出来的那张落卷,道:“再仔细看看。”
  房官连声应是,等窦明轩走了,望着上面的涂抹的蓝色笔迹,一张脸都愁苦起来,唉声叹气,旁的房官见了,便道:“姜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姜姓房官将试卷递了递,道:“石大人,你来看。”
  那房官听罢,果然上来看了一遍,顿时眼睛都亮了,击掌道:“啊呀,写得好!”
  称赞完了,又看见上面的涂抹的蓝色,遂又扼腕叹息道:“姜大人,这等好文章,你怎么能给他批成落卷呢?幸好方才窦大人搜检出来了。”
  那姜姓房官苦着一张脸道:“许是批卷太多,拿错了笔,现在可如何是好?”
  石姓房官听了,仔细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教你一招。”
  于是他让姜姓房官以白纸覆在试卷之上,然后用毛笔沾水反复揩洗,直到蓝色笔迹褪去,只余微痕,又加圈点盖住,这一张落卷便成了荐卷。
  那姜姓房官立即大喜,连连道谢,将那一张卷子并同其余荐卷,一同送了上去,此后批阅试卷,再不敢马虎行事,便是落卷也要反复查看,生怕又发生之前的事情来。
  却说所有的荐卷都送上去了,四名主考官正襟危坐,开始查阅起来,坐在最边上的窦明轩在一堆试卷里翻检了片刻,目光微凝,将其中一张卷子抽了出来,又看了一遍,递给正主考官元霍,道:“阁老大人,您看看这一份试卷。”
  元霍听了,便将那卷子取来,举得远远的,半眯着眼从头看到尾,然后慢腾腾地说了两个字:“不错。”
  他说完,便将那卷子递给另外两名副主考官,道:“你们也看看。”
  范飞平躬身,双手接了卷子,他先不看别的,头一眼便去看那篇狗吠:物又有以类应者,可以观其俗矣。夫狗,亦民间之常畜也,乃即其吠而推之,其景象果何如耶?辨物情者,所以观国俗,睹物产者,所以验民风……
  苟使民居寥落,安能群吠之相呼,倘非万室云连,岂必村尨之四应也哉!
  “好!”范飞平意犹未尽地放下卷子,眼睛发亮地对元霍建议道:“大人,此卷可取。”
  元霍颔首,慢慢地道:“可取,可取。”
  却听一旁的曹勉忽然道:“怎么窦大人一下便翻出了这张卷子?”
  第 91 章
  曹勉这话一问出来; 空气便安静了一瞬; 这话确实问得敏感了些,范飞平也跟着看了过去,却见窦明轩不慌不忙地答道:“说来也是巧; 这卷子本是我在搜查落卷的时候发现的。”
  闻言; 几人都愣了一下; 元霍眉毛一动,转头看他:“这卷子本是在落卷里面的?”
  窦明轩坦言道:“正是; 不瞒几位大人; 我本也是不相信,后来拣了这卷子,让那位同僚再仔细批阅,方才翻检,也是想看看这张卷子最后到底有没有被荐上来,这才让范大人误会了什么。”
  曹勉不说话了; 倒是元霍又拿了卷子; 仔细读了一遍,叮嘱道:“让房官批卷时,再小心仔细些; 不可马虎,为朝廷抡才典选; 这些日后都是国之栋梁; 岂是小事?”
  几人都应是,元霍这才将那卷子放下; 道:“此卷可取。”
  这一声,算是最后拍板了,曹勉和范飞平都没有意见,而荐了这张卷子的窦明轩,就更是没有意见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现在没有意见,到了日后填榜之时,这一张卷子,却又引起了几位主考官之间一场激烈的争执。
  九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不过是一晃眼就过去了,而对于迢迢千里赶来京师应试的士子们来说,却又是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
  这九日里的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是在礼部贡院的号舍里面度过的,有人觉得度日如年,有人觉得时间匆匆,各人滋味只有各人知道了。
  三月十六日,会试的最后一天,上午放了头牌,午后又放了第二批牌,大批士子们从贡院里面涌出来,望着外头明媚的春日,都各自松了一口气,仿佛重见天日一般。
  谢翎师兄弟四人皆是一同出来的,互相见了,都是相视一笑,晏商枝更是挥手笑道:“走,收拾收拾,咱们去百味楼喝酒去。”
  这个提议得到了杨晔的大力支持,便是钱瑞也难得放松了些,谢翎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一行四人回了鼓东街的院子,休息片刻,趁着时间尚早,在晏商枝的带领下,往东市的百味楼而去。
  京城的东市可比苏阳的东市大上许多,认真算起来,得三个苏阳城拼凑在一处,才能与京师的一个东市勉强相提并论。
  天子脚下,京师的繁华,自然不是其他地方能够比拟的,茶楼酒肆,店铺林立,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嘈杂无比,有古人云,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虽说在旁人看来用词夸张了些,但是用来形容京师却毫不过分。
  百味楼是京师十分有名的一个酒楼,每年旺季除了年底腊月之外,便是这三年一度的会试前后了,应试的士子举人们都纷纷来到这里,设同乡会,举办诗会,讨论学问文章,讨论完了,举杯畅饮,宾主尽欢,好不开怀。
  晏商枝到了百味楼,便有酒楼伙计迎了上来,一双活泛的眼睛在他们身上一溜,便知是此次应试的士子,不敢怠慢,满脸堆笑问道:“几位客人可定了雅间?”
  晏商枝道:“没有,现在定可还来得及?”
  那酒楼伙计连忙笑道:“巧得很,正好刚刚有一间空了出来,虽然小了些,但是位置还是不错的,几位客人往这边请。”
  他说着,便躬身引着一行人往楼上走去,路过一个雅间时,里面传来人声,像是在高声说话一般,正在这时,那雅间的门开了,有人出来了,正与谢翎等人打了一个照面,那人登时愣住了。
  他正欲再立即退回门里去,里面的人却眼尖,有那嘴快的脱口喊道:“谢解元!”
  谢翎抬头望过去,只见是一名不认识的人,他礼貌地冲对方一颔首,目光落在那开门的人身上,略微挑了一下眉,也不知是不是该为对方觉得倒霉了,那人竟然正是当初会试第一场,放头牌时出言羞辱他的刘午阳。
  却说刘午阳当日羞辱谢翎不成,反倒自己颜面扫地,那一日会试回去,更是连门都不敢出,生怕被人认了出来,此后一直提心吊胆,唯恐再遇到谢翎这个煞星,这几日会试考完了,心里也放轻松了些,恰逢几个同乡邀他来参加诗会,想着多认识几个同年也不错,遂跟了出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巧,一开门就看见了这个煞星,还被人认了出来,顿时一口气憋在心里头,上不去下不来,只恨不得以衣袖遮住头脸,退回门里去。
  那几个人却不觉,甚至有人迎出来,热情地拱手邀道:“几位同年请了,相逢即是有缘,我们这里还有几个虚位,几位不如进来一同畅谈一番?”
  雅间里也传来附和之声,显然还有不少人,对方态度实在殷切,姿态有十分有礼,若是他们一行人就此走了,恐怕日后会落下口舌,谢翎与晏商枝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那人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叨扰了。”
  那人忙道:“怎么会?快请入座。”
  待四人进了雅间,才发现内里的空间很大,似乎为了迎合这些读书人,摆设也甚是雅致,左右墙壁两侧放着长条案,十数人相对而坐,右边这一侧空出来四个位置,刚好够谢翎四人入座。
  那酒楼伙计十分有眼色,此时已经送上了碗筷杯盏,笑嘻嘻道:“几位客人吃好。”
  说完却不肯走,早有人大方地取了一颗碎银来打发了,那酒楼伙计领了赏,十分高兴,拱着手贺道:“小人就先预祝各位老爷榜上有名了,老爷们若是有需要,只管吩咐便是。”
  他说完,这才笑眯眯地离开,又麻利地把雅间的门给关上了。
  雅间内安静了片刻,之前邀请谢翎一行入座的那人起身拱手道:“在下姓孔,名佑霖,表字文海,还未请教几位同年名姓。”
  闻言,谢翎几人便报了名姓和表字,雅间内又响起一阵寒暄,每个人都热情地说着客套话,仿佛多年不见的旧友一般,十分热络。
  酒过三巡,谢翎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他敏锐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眼睛,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书生,坐在他的正对面,穿着葛色的袍子,模样虽然文气,只是看人的目光略有些锐利了些,无端端便给人一种自负的感觉。
  他显然是在打量谢翎,眼神中带着几分品评的意味,谢翎并不是很喜欢这人,遂略一颔首,便别过头去,与晏商枝说起话来。
  却听孔佑霖高声道:“闲话也说过了,今日咱们是以酒论诗,酒既然已经上了,那么就该说说诗了,各位说是不是?”
  孔佑霖显然是这一场宴会的发起者,在这一群士子中颇有几分威望,他一说完,便有不少人附和起来:“文海兄说的是。”
  “好!”
  “有理有理。”
  “谁先来作一首?”
  孔佑霖还没说话,便有人提议道:“今日咱们这里一共有两个解元,不如由他们起个头,各位觉得如何?”
  这话一出,便有人立即附和道:“伦达兄说得有理。”
  “不错,不错,一个谢解元,一个顾解元,咱们这个诗会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谢翎下意识往对面那人望去,只见他面上正带着微笑,孔佑霖也觉得这提议甚好,向那人开口问道:“寒泽兄以为如何?”
  那人笑着,道:“在下悉听尊便。”
  孔佑霖十分满意,又望向谢翎,询问道:“慎之贤弟觉得呢?”
  谢翎颔首,道:“可以。”
  孔佑霖很是高兴,道:“那就请寒泽兄先来,咱们以酒会诗,不如以酒为题,如何?”
  闻言,那位顾解元便站起身来,向谢翎拱了拱手,道:“肃州顾梅坡,表字寒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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