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水墨成凰-第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棘默连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在最后关头,放弃截杀清河公?如此多的心血,大好的机会,你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也许他只是要从我们手下救走清河公。”
秦水墨眼睛静静看着棘默连,半天没有说话。棘默连便也目光如炬,静静看着秦水墨。
秦水墨终于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他。我只相信事实。”
棘默连便问:“什么是事实?”
秦水墨便将小白从丹青手里抱出来,将小白的脑袋凑近那张图纸,小白的鼻子嗅了嗅,便猛烈地打起了喷嚏。
秦水墨又将图纸凑到棘默连跟前,图纸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但却很呛人的味道。
棘默连皱眉:“这是——硝石的味道?”
秦水墨点头:“正是。今日且不说清河公到底有没有在那屏风内,那北雁南归楼四周布满了硝石火药,纵然我们得手,只怕现在也粉身碎骨了。”
棘默连道:“我不信,文姑娘怎么会害我们?”
秦水墨摇摇头:“不是文姑娘,北雁南归楼旁边便是盐场的商号,清河公若早早征用商号,进行布置,文姑娘也是不知道的。”
“砰——”棘默连的拳头打在桌子上,“当真可恶——我们这就去救柔云!”
秦水墨道:“我们确实要快,今夜就行动,打清河公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我们需要兵分两路,我和丹青去救柔云,你带着阿金去救老可汗!”
棘默连眼看秦水墨激动道:“你是说——你是说——”
秦水墨拍拍草原汉子的肩膀,“以清河公今日的表现,明显还是有所顾虑,老可汗也许尚在人间——”秦水墨不忍再说。
二十多年未见的父亲,不知成了何等模样,棘默连眼中却已渗出泪水。
子丑相交之时,云海城皇宫换防之际,也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
两条人影如鬼魅一般闪现在宝月玲珑塔顶。
深沉的夜,有乌鸦惊起,叫着飞远了,两条人影却已闪进了塔内。
身着夜行衣的秦水墨和丹青,隐身塔内,却发现塔内竟有一层淡淡青光,借着青光,看的很分明。这宝月玲珑塔从外看是七层,从里面观看,却是五层。第一层塔身特别高大,用叠涩平座将之分为上下两段,在四个正面开了贯通上下段的塔门。下段的其余八面都是素面平砖,没有加以装饰。每一层塔的侧壁上分别装饰壶门、狮子、火珠垂莲。每一层塔身以上,叠涩出密檐十五层,每层塔檐之间距离甚短。塔刹用石雕刻而成。刹座是巨大的仰莲瓣组成的须弥座,须弥座上承托着梭形的七重相轮组成的刹身,刹顶是一个巨型的宝珠。
那流转塔身的淡淡青光,就是由刹顶的宝珠所放出。
二人向塔底望去,青光中确实有个蜷缩在一角的人影,除此之外,塔内并无守卫。看来所有的守卫都在塔外。
塔内中空,看不到那些图纸上所画的线条。
秦水墨从怀中取出天蚕丝,平时几乎无色的天蚕丝此刻竟也隐隐带了绿光。
“地蛛?”秦水墨轻语,倒抽一口凉气。
这天蚕地蛛本是天敌,天蚕丝至刚至柔,不惧水火。地蛛丝却绵软易断,蕴含剧毒。看来那图纸上所绘的线条就是这宝月玲珑塔中隐形的数十条地蛛丝了。如果不明就里闯进去,只要肌肤沾上一点,立刻便会中毒而死。而这条条无形地蛛丝一定还连着精绝奇巧的蛛铃,就算有一根断了,立刻蛛铃摇动,便会示警。
如此看来,这宝月玲珑塔当真是无法攻破,难怪千年来可以守护云海圣物。那么塔内没有守卫也就很好理解了。
秦水墨心中默想那图纸所画方位,细细在心中推算。推算已毕,秦水墨与丹青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丹青从怀中取出小狐狸,在小狐狸头上重重一点。
秦水墨玉手一指方位,小狐狸喷出一口寒气。
寒气沿秦水墨所指方向,急转而下,一根根蛛丝表面被冰霜冻住,而显出形状。
冰霜未及融化,丹青便一声长啸,人剑合一化作流矢,沿着寒气所进的方向冲塔底飞驰而去!
冰冻的蛛丝被剑气斩断,纷纷坠落,刹那之间丹青便已到塔底。身手如电之间,那塔底蜷缩的身影已被丹青封住六大穴位,丹青五指如电,抓住那人便一口气向上纵跃而起。毕竟是两人的重量,半空中又无可借力,眼看去势一缓,塔顶上的天蚕丝却扯住丹青的手腕。借了这腕上的力,丹青携着那人便跃上了塔顶。
秦水墨看一眼丹青手中人,正是阿史那柔云。二人再不犹豫,立刻从塔上窗子一跃而出!
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发生在顷刻之间。到了此时,丹青的啸声合着蛛铃的响声,才在皇宫内传开!
一时便有无数守卫从四面八方飞驰而来!
塔顶之上却一声长鸣,一只巨型大雕从天而降,双翅展开,遮蔽了整个宝月玲珑塔。大雕双爪一展,抓住三人,飞驰而去!云海城中隐匿的弓箭手纷纷向那大雕引弓疾射,大雕翅膀一扇,卷起一整狂风,将那些箭矢扇的七零八落。须臾之间,雕声人影便隐在了茫茫夜色里,再不可寻。
第八十八章 错银虎符
宝月玲珑塔出现的异动,整个皇城的护卫都向这里集中而来。
只有皇宫西角的一处偏殿,值守的侍卫,一动不动,宛如黑色的雕像矗立在夜风中。
两条黑影趁着皇宫中的骚乱,向西角的偏殿摸了过去。
一刻钟后,那两条人影离开了偏殿,顺着宫墙夹道向皇城外走去。
沿途有值夜的护卫,望见两人也身着护卫服饰,便叫道:“口令!”
那两人便站在黑暗中不搭话。
值夜护卫弯刀出鞘,向远处巡夜的卫队打声口哨,便持刀向两人处走来。
“你们两个!给清河公送的安神茶可送到了?”一旁的宫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的军官冲黑暗中的两个人影喊道。
“送到了!”两人回答。
“那还愣着干什么?一天就知道偷懒,屁大点事都办不好。”军官骂道。
那值夜的护卫冲那刚进来的军官一打量,皇城墙上的灯笼将那军官的脸照得分明,剑眉星目,英气勃勃,忙躬身行礼道:“契苾将军?哎呦,这么晚了还不歇着?”
契苾道元一摆手,道:“清河公最近睡得不安稳,我从青叶神山求了些安神茶,特叫人送来。”
值夜的护卫冲赶过来的卫队一招手,卫队便住了脚,回到原位防守。
那护卫忙对契苾道元笑道:“将军对清河公的心思真是——”
契苾道元冷冷哼一声,那护卫便住了嘴。
“还不快走!”契苾道元转身,黑暗里的两人忙也跟上。
“将军——”那护卫陪着笑:“酉时后出皇宫,须有手牌,还请这二位——”
契苾道元转身挡在那护卫向两人打量的视线前,冷笑道:“我是云海国禁军统帅,这规矩还要你教给我不成?”
“在下不敢!只是——几时入宫,几时出宫,总要登记核实,要不然上面怪罪下来——”那护卫忙低头回话。
“你不如直接写我契苾道元深夜入宫,图谋不轨,意欲行刺清河公——”契苾道元语气冰冷。
“小的不敢——”噗通——那护卫慌得跪倒在地,浑身筛糠般地抖个不停。
“哼——”契苾道元转身,带着那两人离开,皮靴踏在青石头路面上,哒哒哒地远去了。
清冷月光下,只剩那护卫跪倒在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进入禁军统帅的官邸,契苾道元带着两人一言不发进入卧房。
“棘默——”
“契苾——”
两个汉子紧紧相拥在一起。
契苾道元抓着棘默连的肩膀笑道:“你回来就好了——回来就好了——刚才可见到老可汗了?”
棘默连眼中的光暗下去,低头不语。
契苾道元便瞅瞅另外那个青年。
那青年眼中泪光闪闪道:“老可汗去了——”
“啊——”契苾道元惊呼一声,虎目中也渗出泪来:“都怪我——都怪我——你不在云海,我连老可汗也保护不了——”说罢,契苾道元一拳捶打在自己的胸口。
眼看着契苾道元第二拳又要落下,棘默连收了泪,伸手抓住了契苾道元的手臂:“契苾——这怎么能怪你呢?能见到父王最后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契苾道元跌坐在椅子上,痛苦地说道:“老可汗看着我长大,如今——”
棘默连神色黯然道:“我幼年时便离了父王,这些年有你陪在他身边,倒是替我尽了不少孝心。”
契苾道元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道:“据我所知,之所以将老可汗软禁在皇宫,是因为清河公并未拿到调动叶城大营的虎符,如果我们能调动叶城大营的两万人马,就可以和云海城的守军势均力敌,你——”
棘默连摇摇头。
“什么人?”契苾道元手握上官服外的刀鞘。这禁军统领府,防备人数虽不如大内皇宫,但是所有侍卫都是跟随契苾道元多年的亲兵,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府内换防均按照兵法布阵,所有防卫又用了云海国最新式的强弩,可谓铜墙铁壁,竟然有人能毫无声响就闯进来,当真可怕。
房中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少年,白衣翩然,眼神冰冷。他周身上下并未携带任何兵器,此刻长身玉立,就如一个刚刚吟了诗作了对的书生,遍身纤尘不染,锦衣绣口安然。谁能想到,这少年是如何进来的,又是怎样毫无声息便站在了众人面前。他虽丰神俊逸,却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棘默连忙按住契苾道元,转身冲那少年道:“丹青,丫头可还安全?”
白衣少年点点头,递过一封书信。
棘默连打开,在烛光下看完,又递给契苾道元。
契苾道元自幼学习中原书法,只见一手娟秀的纂花小楷工整地写着十六个字:“契苾道元,叶城大营。龙喉水军,西山灵境。”
契苾道元倒抽一口冷气道:“你这军师当真可怕,竟然将你我均计算在内了,莫不是青叶神山的人在帮你?这前三句我都明白,最后一句——罢了,没有虎符,单凭我,恐难成事。那叶城大营几个副将的武功也不含糊。”
“嗖——”破空之声传来,白衣少年袖中甩出一物,直奔契苾道元面前。
契苾道元见那物件来的迅猛,奋起八成内里伸手接了,两根指头却被震得生疼,险些便捏不住。
契苾道元眼见那少年只是轻描淡写随手一掷,倘若全力施为,只怕有石破天惊之力。
契苾道元向手中之物看去,只见白绢包裹着沉甸甸的物件,隔着白绢摸去,长三寸,如虎作伏状,平头,翘尾,左右颈肋间,似乎还镌篆书两行。
契苾道元惊讶道:“这——这是——”
棘默连从契苾道元手中拿过白绢,手一扬,打开包裹,只见青幽幽一个老虎模样的物件,伸手一弹,坚硬无比。
契苾道元双眼圆睁,狠狠摸了一摸问道:“石头?”
棘默连亦苦笑:“是!”
阿金凑上前去,细细看了两眼道:“水墨姑娘做的?在这暗中看起来倒是很像错银铜制的呢!”
契苾道元问道:“姑娘?当真难以想象,为棘默兄你筹谋的军师竟是位姑娘?青叶神山何时竟有如此人物?”
棘默连此时无暇解释,郑重地盯着契苾道元道:“你我虽情同兄弟,但这件事我却本不愿你参与,你可以——”
契苾道元手一挥,止住棘默连的话,冲丹青一指道:“如今有了这位小兄弟,我们的胜算又多了一分。”他顿一顿,望着棘默连说道:“男儿在世,只求无愧天地,我们兄弟便并肩闯一闯这叶城大营!”
棘默连看看契苾道元,深深地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连夜便去叶城大营!”
第八十九章 篝火与酒
云海城外,皑皑雪山下,一片茂密的松林将夏夜微凉的风也染上了一层松香。
雪山上涌下的泉水,如同一道银色项链,在月光下优美地戴在了松林的脖子上。
皎皎月光无邪,潺潺溪水有情。明月未曾照到松间,牛羊晚归的叫声却传遍了草原。三三两两的人声,犬吠声和马儿的嘶鸣声无比和谐地交织着。
秦水墨望望远处云海城的灯光都远了,就像神仙宫殿似的,在半空中忽明忽暗,带着几分不真实,也带着几分清冷孤寂。
松林旁,小溪边的草地上,有篝火点起来了,冬不拉的琴声响起,将那熊熊篝火中的光和热便随着音乐撒开在草原上。
远远地有姑娘们窈窕的身影舞动在火光前,也有巴郎子们动听的歌喉将一首首歌曲送在耳边。那歌词是用方言唱的,秦水墨听不懂,但是里面热烈浓郁的情感却分明是少男少女初相见的炽热。
秦水墨望望更远处,东边地平线上隐约几点浮光,那是叶城大营的守夜灯火吧,今夜那里将会上演关于云海城未来的争斗。有人会死,有人会活。这风云变幻的草原却似乎影响不了这些牧民。篝火仍会一代代地亮下去,一个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会在巴郎子们动听的歌喉被永远地唱在草原上。
草原男子的高鼻深目中,会永远驻足着长长发辫跳着胡璇舞步的姑娘。
草原姑娘弯弯的睫毛下,会永远长留着矫健身姿骑着高头骏马的男子。
没有误会和猜疑,没有矜持和闪躲,更没有试探和误会。篝火是他们爱的箴言,草原是他们爱的见证。长生天会为他们主婚,雪山草地都能感受到他们爱的温度。
有人拎着个篮子从秦水墨身旁经过,她停了下来,仔细打量了秦水墨两眼。
“姑娘!”
秦水墨转头,正是那集市上卖西瓜的大婶。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哥哥呢?”大婶问。
“我没事做,出来走走。”
“那,不如跟我们去跳舞吧——”大婶热情地拉住秦水墨的手。
秦水墨摇摇头,道:“大婶,我——不去了”。
大神拉着秦水墨坐下,指指篝火旁边的人说:“你看他们,每天高高兴兴地不好吗?大婶看得出,你不开心。”
秦水墨笑着摇摇头:“我们是不一样的。”
大婶说道:“怎么不一样,你们都是年轻人。你看我,老头子死了,孩子们都死了,那又能如何呢?长生天会守着这片草原的,酥油茶总会热起来的。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会有很多巴郎子喜欢你的——男人们的事,让男人们去做,你这小丫头就痛痛快快地跳舞!”
说罢,大婶拉着秦水墨冲篝火跑过去。
不知为什么,秦水墨觉得大婶的手,温暖,舒适,像阿孟娘,但比阿孟娘的粗糙,有力,也许更像娘亲?秦水墨不舍得松开大婶的手,只得跟着她去了。
篝火比从远处看更大!更热!像把人的心情都点着了!
有从衣领到衣襟都嵌着漂亮的花边和亮晶晶的缀饰的姑娘走上来,拉着秦水墨到了篝火旁。
众人手拉手围成大圈,第一步先迈左脚,第二步右脚踏于左脚前,在身体向圈里扭动的同时,左脚又准备迈出,如此反复沿一个方向走动。一会又变成了跳行步。从右脚开始向左跳踏步,同时左腿成“小掖腿”,然后左脚跳落地,右腿屈膝并自然前抬。
青年男女立刻找到了舞伴,一个卷曲头发褐色眼睛的巴郎子走到了秦水墨身边,他浓浓的眉毛有些像棘默连,白皙的皮肤又像丹青,嘴角的微笑,却让秦水墨心中一惊,交错舞步的恍惚间又是那日北雁南归楼中的黑木面具。
冬不拉越弹越快,皮质的酒囊在众人手上轮转,清凉甘甜的马**酒将草原的月亮涂上了温情的颜色。众舞者手形连臂下垂,当左脚踏地右脚离地时,上身又略向后仰,手臂也略向前摆。舞越跳越快,酒越喝越多,原来大婶刚才篮子里的都是马**酒!身边的巴郎子换了一个又一个,手上的酒囊空了一个又一个。
舞蹈的间歇,有人告诉秦水墨这里的传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地方十年九旱,天上的神仙便用手指划开一道沟,把深山里的水引来,故名神指河。河两岸对峙的山峰上层林滴翠,野花流火;河水簇拥晚霞欢唱流淌,鱼们成群结队地游翔,欢快而又自由。河这岸绿草如茵的开阔地中央,有三堆锯好的木头搭成规整的圆锥形,四周不见任何杂物。因为有了火,草原人才得以生存,一代代繁衍生息,因此特别崇敬火,跟火无比亲近。谁要玷污火草原人是不答应的!篝火点燃后,不准往火堆里泼水,更不能用刀、棍捅火,那样会伤害篝火的。
巴郎子们都穿着长袍,系着彩色的腰带,有的还佩挂猎刀,。老人们大多戴上古老的红缨帽,穿光面的黑靴子,显得别有兴致。
秦水墨喝了太多的酒,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草根发出特有的清香。“男人们的事,让男人们去做——”秦水墨想到大娘的话,微微一笑。是啊,让男人们去做吧,自己就在草原上,在篝火旁每天跳着舞,跳到有了白发,子孙满堂,不是也挺好?
圆圆明月挂在天上,照着草原上的万物。
秦水墨凝视着明月想,草原就像那堆篝火,明亮,神圣。权力和欲望就是一桶桶泼向篝火的脏水,一根根拨弄篝火的棍子。长生天又能守护草原到几时呢?
微风吹过,秦水墨觉着醒了些,抱膝坐起来。
舞会不知何时已经散了,篝火只有袅袅青烟散着余热。“大神呢?”秦水墨拍拍额头,似乎想起来了,大婶说她先回帐篷去烧一壶酥油茶给自己解酒。帐篷?帐篷在哪呢?哦,大婶说在河边,顺着河走就到了。
秦水墨站起身,顺着化龙河银链子一般的河水,向前方几点灯火处走去。
第九十章 冷月凉萧
彼时月亮就躲在几朵白云之中。从云的旁边散出的月色将草原远山洗的如同新出窑的瓷器,又将新磁打上一层釉,熠熠发亮,清丽异常。仿佛又是那绘制《浮生六合图》的暖阁,绿竹杆狼毫笔下,如黛青山格外显出轮廓,好比笔下留白,映衬出微鼾声响起的草原,则成了画中留白之外黑浓的湿墨。
秦水墨不由恍惚,犹如走在画中。水和墨在白宣纸上随风流动,前方平地而起一片氤氲。逐渐弥漫过来,氤氲中升起波光——夜游的水鸟,云的倒影,雪的冷光,饮水的马,如同一闪身便走入海市蜃楼,又仿佛自己的鸣香琴编织出的幻境。就在这时,一轮满月腾地冲出了白云,遍地白亮。一声清音荡水面过来,竟是中原乐器的箫声,秦水墨不由痴痴呆住了。滋润了云海城的化龙河蜿蜒到此处与雪山上下来的溪水竟汇集成一个宽广的湖泊。秦水墨忆起《西子湖拾翠余谈》中评说西湖云:“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秦水墨心想那汪珂玉若是见了眼前的这湖,不知更要作何种感慨,一方浩瀚之湖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草原上,伴月陪雪,那才方是能真正领山水之绝者,尘世有几人哉?能吟咏出佳句的心胸,此刻在这凉凉明月照不到的深宅高第里呕心算计;能画出妙手丹青的指尖此刻在徐徐微风吹不进的行辕大营里擦亮刀尖。真正懂这湖水心事的,只有这些寂寥的飞鸟,晚归的夜马了。
湖面上的箫声,如同被草原的风吹散了,左边来了一段,右边扯了一声,零零总总抛得水面上到处都是,平静安稳的湖面上渐渐起了无数细密的涟漪,涟漪在清波摇曳中汇聚起来了,相互撕扯着,牵拉着。堆砌而在一起,如同耳语般诉说着无数的秘密。湖面平整如镜,结了冰似的湖面下,暗流汹涌,藏匿着不听话的波涛。这一丝藏匿便如同过了数十年,又像只是一瞬间,万千鳞波在夜中陡然闪烁,如同有渔夫收了网,网中千千万万的鱼儿跃出水面,鱼尾奋力拍打着水面;渔网陡然扬起,,千万尾鱼儿不安分地跳跃便住了,幽幽暗暗中浮出一池极亮的星星,原来箫声收了音。秦水墨再一看,月亮还在原处,只是更大更圆。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人在何方?
秦水墨的眼中盛满了一池月色,夜风吹起少女乌黑的长发,宽广衣袖随风摆动。是谁竟有和自己一般的心情?是谁也在这茫茫尘世有这份梗在心头的孤独?想不到在这塞外之地,竟能听到此等箫声,可见西北边陲也有真正懂得“乐为心声”之人,倒是不可小瞧了。
秦水墨瞅一眼箫声传来的西山,那山在月色下,如同一只昂首的凤凰,就要振翅飞去。
秦水墨看看手中,皮酒囊中尚存半袋酒。仰头,一口喝下,烈酒如同一线火焰顺着喉管流下,“好!”秦水墨赞一声,“这曲子值得我为你干一杯!”
少女将喝空的酒囊掷下,转身向云海城走去,身影决绝,白裙飞舞,如同一只蝶。
云海城的西山,因为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便叫做“成凰”。因为这西山与云海城所背靠的大山实为一体,渐渐地竟无人知道大山的名字了,都跟着西山叫了成凰山。
成凰山间有道观延生观,佛寺成安寺等大大小小十数余个,甚至还有西来的“景教”也在此开宗立派。
西域百姓淳朴,安然自在。但往往天命无常,越是与世无争的百姓,日子却越是艰难。除了云海城、盐田郡和清河郡,其余地方气候变化无常,冬季极寒或者夏季干旱便会饿死了牛羊,人也跟着遭殃。而云海处在大兴和哥勿之间,是天然的屏障和战略缓冲地带,连年的战争人祸更是令百姓苦不堪言。生性豁达的草原百姓便笃信宗教,虽有青叶神山的都引活佛在草原无人不敬,但东来西往的各种宗教也在这成凰山上扎了根。
此刻,成凰山的“凰翅”之上,站着个黑衣男子,手中一支竹箫已被按下。夜色浓,看不清他的表情,山上风大,将他的黑衣吹起,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一旁有人走上前,将一件青肷披风欲披上他的肩头。黑衣男子一扬手,挡住了。
“王爷,北地山风可不比中原,您还是——”
“石诚——”黑衣男子转过身,他的眼神是无比的暗淡,仿佛永不见底的深渊。他看一眼石诚手中的青肷披风,语气中动了怒:“怎么又是这件披风,不是说了这件再不穿了吗?!”
石诚低下头去,此次陪同尹南殇来这云海国,本是轻松而来,谁知越近云海,王爷的心情似乎越坏,有时半天一句话也不讲。昨夜参加清河公夜宴后,王爷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但今夜又在这山腰吹了半晚上的萧。石诚虽然听不懂那萧,但箫声无端让石诚也觉得冷。那种冷,石诚倒是曾经听过,那是在王府内,那已经故去的侧妃居住的猗兰轩里偶尔传出的琴声就是那种冷。冷明明无形,却如三九天冻住的雪霰子打在人心上,终年不化。这件披风本是王爷最爱,轻薄小巧又极为防寒,去岁冬雪之后不知为何再也不上身了,却走到哪里都叫备着。
石诚嬉皮笑脸道:“王爷,这西北苦寒之地,要不要召雅乐姑娘来服侍您——”
尹南殇打断石诚:“如果连这点风也经不起,我又怎么去搅动这天下之局?”
石诚仍自喃喃不休道:“这——搅动天下之局也不耽误有人给暖个被窝呀——”
尹南殇叹口气,问道:“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石诚笑一笑道:“王爷说谁?”接着便感到两道刀光一般的目光戳在自己脸上。
尹南殇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石诚便笑:“瞧您说的,一夜夫妻百日恩,您两位怎么着也有几十年的恩了,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尹南殇目光一闪道:“连石诚也不能和我坦诚相待了?”
石诚还欲插科打诨,搅动天下之局他不会,搅动王爷凝滞的心情是他最拿手。
但尹南殇却转了头,面对着山脚下连绵的草原。有点点火光从远处传来,就像稀疏的星辰落在了草原上。
石诚低头,看看手中的青肷披风,心想不知道那年披着它雪中赏茶花的人还会不会与王爷并肩而立,心下也不免唏嘘。
第九十一章 叶城大营
契苾道元一身武将装束完毕,又披了一件斗篷;到大门口,却见已骑在马上的棘默连和阿金。契苾道元未及行礼,棘默连已经跳下马来。两个人火一样的目光,对视一眼,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契苾将军稍候一下。”阿金瞅一眼棘默连说道,“世子有话,怕您一个人应付着难,叶城大营主将颉利为人阴狠,一会就由我来拖住他。副将阿木尔是我表兄,当可助咱们一臂之力……”契苾道元诧异道:“阿木尔?记得不是你的对头嘛?你在我手下办事那几年,你们不是势同水火?”阿金笑道:“他是贵族子弟,生就的少爷脾气,这些年也历练出点人味儿了……我们如今处得倒好。”契苾道元不禁点头嗟叹,道:“你倒提醒了我,叶城大营虽然是我亲手调教的,但如今我任这云海城禁军统领也有三年;就是原来我调教出来的,也难保没有变心的。世子当加倍小心!”
棘默连笑道:“有契苾将军陪着我,今夜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契苾道元笑道:“兄长你这句话,十足的中原味道,我们兄弟并肩,定要拿下叶城大营!”
叶城大营主将颉利刚刚听了清河公传来的口谕,命他率领全军至云海城皇宫勤王护驾,他已经把文武将佐都传到中营,却迟迟不敢下令。文武百官如今俱在云海城,顶头上司们见他举事,若问起勤哪家子的王,护谁的驾?该怎么对答?皇宫内局势未明,听闻棘默连也已回到云海。两万人师出无名,困于云海城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下,只消那些忠于老可汗的几个老臣登城一呼,自己立即就得碎尸万段!最要命的是,连颉利也不知道可汗是死了还是活着,万一活着,稍一露面,一指头就可把自己弹为灰烬……正躲在主将帐内疑虑重重,听见说契苾道元带着亲兵来了,不由精神一振,忙带着阿木尔把契苾道元迎进来,穿过中军,直让进主帐。颉利见契苾道元一行仅有三人,便不疑有他。只是那两个亲兵皆是目光炯炯神采非常,特别是年长一些的那个,俊目之中神光如电,举手之间风采绝伦竟将素有云海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契苾道元压了下去,不禁心下暗暗称奇。
中营大帐里几十个游击千总被主将传来,却又不发令,早等得一肚皮的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