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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成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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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虽听过这骨刀乃是栖梧海中上古神兽的骨骼所制锋利异常,却未想到数十年未曾动用,还是这般削铁如泥!
执法行走将骨刀一柄柄抽出,整齐摆放盘中。日光下,一溜十二柄白色骨刀,形状大小一致,放着青莹莹的光。
执法行走向叶护大人行个礼道:“法刀验证完毕,请叶护大人鉴定!”
叶护大人,一头银发被风吹动,沉重地点点头。
中书令齐远苦笑一声道:“也罢,就由我先来!”说罢上前,却被左尔翰挡住。
左尔翰向前大踏一步道:“你虽官高一级,但是文官之首,并无执掌军队。这叛逆之罪实乃我武将无能,贪生怕死。我来!”
第八十章 青叶神山
一座高山拔地而起,将一望无际的荒漠与连绵成片的草原当中劈开。
皑皑雪山顶在阳光下闪着圣洁的光。
五彩经幡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座大山,沿途不时有朝圣的牧民,边走边跪,口中念念有词。
神山之上,细碎点点的流光,迷蒙一片,恍然就如神仙宫阙,瑶池胜境。
秦水墨勒住骆驼,问道:“那是什么光?和你的刀鞘上的倒是有些像。”
棘默连笑道:“那便是我云海国的七色宝石,青叶神山的圣殿,镶满了宝石,远远看去就是灵光了。”
秦水墨点头道:“你云海国当真遍地宝石呀,难怪看着皇宫一般。”
棘默连笑道:“云海城的皇宫怎么能和青叶神山比?这青叶神山已有千年,云海城的皇宫大殿也不过镶嵌了七颗翡翠石,取七星照耀的意思,故名七星殿。”
秦水墨便问:“我看这朝圣的百姓,衣着也甚是普通,你云海国纵然宝石遍地,又怎么能修的起这般奢华的庙宇?”
一旁阿金忍不住插嘴道:“姑娘您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云海国的人,有馕吃,有奶茶喝,就不再想其他的了,世世代代所有的财富都献给了这神山圣殿。”
棘默连点头:“与你们中原倒是大大的不同。”
秦水墨道:“中原之人,也有笃信宗教的,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但改朝换代,政权更迭,任何寺庙道观也没有屹立千年不倒的。”
阿金便插嘴:“活佛世代守护草原,才能有云海国的平安。”
秦水墨便问:“那在活佛眼里,清河公做可汗和你棘默连做可汗有什么不同?”
棘默连眼睛眨眨:“大概——没什么不同。”
阿金叫道:“怎么能一样,世子是可汗的儿子,草原上的王,那清河公却是夺权篡位!”
“那青叶神山屹立千年以来,草原上的争权夺利每日都在上演,神山可曾管过?”秦水墨语气冰冷。
阿金叫道:“那还是不同——!听我阿爸说,当年老可汗就是活佛指定,所以才——”
阿金忽然发现说错了话,拨转骆驼,向前奔去。
棘默连将手一扬,所有人便就地休息。
棘默连拉着秦水墨走到路旁的大石后轻声问道:“青叶神山,都引活佛,在云海人心中是不可亵渎的神圣存在,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秦水墨仰头,一身男装英挺,眼睛亮如繁星盯着棘默连道:“那你呢?”
棘默连哈哈大笑道:“我是草原的王,我的职责就是让草原人不会白白流血,过上好日子。”
秦水墨点头:“你确有王者之风!”
棘默连眼泛桃花,凑近秦水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这草原的王妃呀!”
秦水墨白他一眼道:“我本就是王妃!”
棘默连嘟嘴,高大身躯上的高鼻深目露出孩子般的神情:“你那叫什么憋屈侧妃呀,你是我棘默连王座上最灿烂的宝石,我的弯刀愿为你挥舞,我的血愿为你流!”
秦水墨掩嘴一笑,当胸打他一拳道:“你先坐上那王座再说上面有没有宝石吧。此刻我便给你充当个狗头军师。”
棘默连忙躬身稽首,眼中一丝失望一闪而过,笑道:“军师有何高见,在下洗耳恭听!”中原戏文里的小生,倒是学的有七八分。
秦水墨抬头正色道:“如你所言,当年可汗与清河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棘默连回想道:“当年老可汗因与哥勿一战受了箭伤而死。清河公本是长子,但当年大兴在右丞相商彧的统领下,所向披靡,云海只是大兴的附属国。大兴成祖皇帝下旨,指定我父王成为新一代可汗。”
秦水墨听到“商彧”这两个字,心中一动。
棘默连继续说道:“清河公身为长子,自然是不服气的,但青叶神山上都引活佛,口出预言,证金乌择选的人必将是草原下一任的圣主。谁知第二日果然有金乌飞来,落在父王的肩上。此后再无人有异议。父王即位后,便厚待清河公,将云海最富庶的清河分给了兄长,成为清河公。”
秦水墨细细思量,这故事本来顺理成章中,又透着几分怪异,便接口道:“如此说来,当年大兴成祖皇帝和都引活佛一起,埋下了如今草原刀光剑影的祸因。”
棘默连惊讶,将活佛的指引当做恶意的安排,千百年来从来无人敢于这般揣测。面前的秦水墨纤细身影令人心疼。这女子是有怎样的经历,历尽了多少苦楚,才能世事都用阴谋来评判,来揣测?她是让人怜惜的,让人不得不珍惜的,生怕一个恍惚便随风而去了。
秦水墨却没留神棘默连的心思,继续道:“如今草原剑拔弩张,青叶神山却一派祥和,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青叶神山我们是万万去不得的!”
棘默连苦笑:“云海城被控,盐田公置身事外,青叶神山也有异,环环相扣竟是个死局?”
秦水墨摇头道:“环环相扣的死结,也正是打开绳子的关键!我们前被堵住去路,后有狼王追杀,在清河公眼里,我们也只能求助青叶神山,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柔云!”只要救出了柔云,这死局就成了活局,棋盘上就不再是清河公的天下!
计议已定,众人拨转骆驼,折向东去。
朝圣路上,各色人等多了起来,走路的,坐车的,骑骆驼的,倒是络绎不绝。棘默连一行却也不显眼。
叮叮——一阵驼铃轻响,远处缓缓移近一支队伍。
朝圣的众人都慌得忘了行礼,立在路边,痴痴地望着。
棘默连一行人也忙闪开道路,秦水墨心中疑惑,莫不是清河公亲自来了青叶神山?怎么周围人反应如此剧烈。
极目望去,竟看到一群骆驼,高大异常,更更难的是竟是浑身雪白的白骆驼!单峰白驼乃是西域神种,传说中是昆仑山神仙坐骑。数十年也难见其一,但此刻缓缓而来的竟是四匹!无怪乎百姓们纷纷以为神仙驾临,庄重异常。
驼队渐进,四匹白驼列成方阵,背上竟抬着一架香车!蔓蔓白纱重重遮住,香车四角各挂一个金铃铛,随着香车轻摇,铃铛便荡出清脆声响,远远地水波似的晕染开。
第八十一章 圣城云海
白驼经过身侧,四蹄飞卷,就如沙海之中涌起一团雪!路旁百姓几乎以为是神仙降世在青叶神山,纷纷行礼跪拜。
从青叶神山的雪山之巅吹下一阵凉风,香车上重重帷幔被吹动,薄薄轻纱之间,一双洁白如玉的手轻轻拨开帷幔,弯弯睫毛下便荡起了层层水波蔓延开来,仿佛一桶冰水令人浑身一颤,那殷红的嘴角却微微一翘,众人又仿佛被放在炭火上炙烤般的煎熬!只这看不真切的一颦一笑,便已让人心动神摇,不敢直视,当真令见者心惊!美与不美不适合形容她!那是击穿人灵魂的媚,与她相比周围的一切,就算是青叶神山也消失了似的。周遭男子便纷纷低下头去,只有秦水墨目不转睛盯着那双眼睛。
车里的人却也在看她。
“好漂亮的姑娘!”秦水墨心内赞一声。
帷幔重重落下,香车内的惊鸿一瞥转瞬即逝。
“好俊的中原小伙子!”车内人隔着帷幔报一个曼妙的微笑。
叮叮——一几声金铃响,白驼香车擦身而过,车内伸出洁白晶莹的手臂,指尖上拈着一朵栀子花。
风吹花落,洁白的栀子花落在秦水墨手中,发着暗暗夺魄的香。江南的寻常花朵,在这塞外之地,却也是个异数。栀子洁白,芳香不假。
驼车看着慢,实则迅捷如飞,转眼沙路上不见踪迹,只有远远传来的金铃声。
棘默连胳膊肘撞一下秦水墨:“喂!她好像看上你了呀!”
秦水墨头一扬:“那是,本姑娘也是玉树迎风,很招人待见的!”
棘默连和丹青相互对视一眼撇撇嘴。
秦水墨愈发地身姿挺拔。
棘默连摇摇头道:“丫头,借用你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事儿有妖。”
秦水墨愈发嘚瑟道:“哦,何以见得呀?”
棘默连咂咂嘴:“有我这个草原第一的帅哥在旁边,这姑娘却视而不见,只对你抛媚眼!这还不够反常?”
秦水墨又笑:“你倒是还挺自信?”
棘默连道:“那可不,草原上的女子,凡事正眼不瞧我的,那一定是不喜欢男人。”棘默连若有所思道:“可看她那种美人,也不像好女风的呀!你说说吧,就算不喜欢我这粗狂美男型的,还有丹青兄弟神仙一品的人物,怎么看上你了呢?你瞧你,既不威武,也不雄壮,不理解——不理解——”
秦水墨又好气又好笑道:“其实,人家美人儿先看你来着——”
棘默连欣喜道:“真的嘛?那那姑娘还算有点儿眼神——”
秦水墨笑:“只是呀——”
“只是什么?”棘默连忙问。
秦水墨答:“谁叫你整天不洗澡,人家姑娘受不了那味道!”
“哦,有吗?”棘默连在左右腋下闻闻,皱眉道:“挺好闻的呀,男人味儿嘛,你喜欢这味道不?”
秦水墨笑着骑骆驼跑远。
云海国人口不多,云海城却是一座大城。
西域地域广袤,人口分散。但实在是因为地域实在太广,沙漠雪山,部落草原,绿洲湖泊,林林总总呈星罗棋布之态。所以,究竟人口几何,倒没人说的清楚了。
只是数十年间倒也兴旺发达,更有从中原而来的各种货物与西方诸国的货物在此交易,遂成一交通要道,沿路长年商队不绝。而这散布在雪山绿洲之间的城邦也就大大小小不胜枚举,众人谓之“西域三十六国”。
这“三十六国”中自然是以哥勿和云海为最强盛,分别扼守住中原东北和西北两面。如今大兴与哥勿交恶,商队便只能取道云海,是以云海城便成为中原与西域之间最为兴盛的城邦。
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许多货物并不需要运送到目的地,只需在这里甩卖,再购回自己所需,各位客商便可回返。如此这般大大缩短了沿途运送的时间和风险,虽然不如长途运输获利丰厚,但贵在便捷,是以最受商人欢迎。如此,云海城各色人等汇集,一队队马队,一队队驼队,南去北归。胡人客商与中原掌柜讨价论价,胡姬艳舞与江南名妓一较高低,真真是人声鼎沸,车马如龙。城中大市,更是彻夜不休,热闹非凡。
纵然此时云海城内政局突变,但一应商贸往来却未中断,只是高高耸立的城门之下多了盘查的士兵。
秦水墨心想,这清河公倒也算个人才。云海偏僻,虽有铁矿盐矿马匹,但大多与大兴贸易交换。只有这个南来北往的客商,无须自己出力,便可落下来往的红利。单是这城中酒肆茶馆青楼商行的税收便抵得上全国一半的入项。如今清河公大局在握,商队往来如常。
秦水墨远望云海城,却与自己所想大不相同。
云海城依山而建,此刻傍晚,点点灯光如同星光闪烁,山体之上层层叠叠都是房屋,一重压一重,如同天上宫阙。那建筑既有中原式样的飞檐斗拱,又有圆顶穹窿式的西域房屋,更有些直接就在岩壁之上凿出洞穴。山体之上,一道飞瀑从九天之上降落,化为九曲溪流,在城内蜿蜒,最后顺城门外的城墙环绕半圈,渐渐流远。这道飞跃九天的瀑布,如同蟠龙汲水,便叫做化龙河。云海城背靠的大山,乃是亿万年前火山喷发形成的坚硬岩石,从西向东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名为成凰山。
因为有了化龙河水气滋养,云海城所在的山除了裸露的岩壁外,其他地方倒是花木繁多,虽然植株形态不大,但却生长的葱葱茏茏,一派繁荣。
秦水墨赞道:“想不到西域还有这般人间气象,倒是不枉来走这一遭。”
丹青怀抱小狐狸,仰头看着云海城天上盘旋的白色飞鸟。小狐狸看看飞鸟,嘴里流出口水。
棘默连右手放在胸口,弯下腰,做了个“请”的姿态。
秦水墨笑道:“看来世子倒也有些手段,入城想来不在话下。”
棘默连笑道:“清河公想将我拒之城外,却是办不到。但进入皇城,却要指望军师你了。”
秦水墨看到他眼中的凝重,心里明白棘默连担心亲人安慰,但进了云海城便陷入了重重危机,众人必须小心应对,一个出错,便再无回转余地。
第六十九章 奇瑶之花
众人听得颉利先说可汗驾崩,又听他此言,想到契苾道元与清河公的关系,都是一怔。
“棘默连世子就在此处,谁敢胡言!”契苾道元一声呼和,惊破了众人胆。
契苾道元将棘默连让到上座,在惊异的眼光中走到众人面前,然后端端正正地冲着棘默连跪了下去。
众人一时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只听契苾道元道:“老可汗龙御归天,棘默连世子在此,你们还不下跪,是要谋反吗?!”
阿木尔喊道:“真的是棘默连世子啊!长生天保佑!云海有救了!”说罢,一头跪倒在棘默连脚下。
棘默连眼中神光闪动,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几个游击千总二十年前曾在皇城走动,此刻望着棘默连的脸仔细辨认,不禁泪光闪动上前便跪倒在地。
“嗡——”阿金腰刀出鞘,指着帐中诸人喝道:“新可汗在此,还不跪倒,便是死罪!”
哗啦啦一时间众人跪倒。契苾道元呼一声:“可汗万岁!”众人齐呼一声:“可汗万岁!”声震天地。
颉利眼见事情出乎意料,横下了心,哈哈大笑道:“契苾将军真能取笑!事体不明颉利不敢奉命,得罪了——各位暂且回营,没有我的将令,一个兵都不准出营,违令者就地正法!”
“放你娘的屁!”契苾道元咆哮大怒,“啪”地一拍案,说道,“——这虎符是假的?棘默连可汗是假的?老子是假的?别忘了——”他咬着牙,饿狼似地盯着颉利,“老子刀尖上舔血挣出的名头!可不是靠别人!别说老子奉的是浩浩王命,保的是云海千秋安宁,就冲你在可汗面前这疯狗劲儿,爷就敢剁了你的脑袋!你瞪什么眼?啊哈!你终于发抖了,不是?你说爷敢不敢?你说爷敢不敢?!”他的嗓音尖锐沙哑,震得中营大帐嗡嗡直响。
所有的人都被他吓呆了,木雕泥塑似地跪着一动不动。颉利一阵气馁,想想还是不能示弱,煞白着脸冲向桌前,一把打开白绢拿出虎符。
棘默连伸手制止住欲上前拦阻的阿金,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颉利道:“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叶。这虎符上的铭文可有错?”
颉利将虎符拿在手中,仔细摸索,从怀中又取出另一半虎符,无奈却合不在一处。他指着棘默连和契苾道元叫道:“你——你们——”
棘默连笑道:“颉利将军,我们怎样?有我这货真价实的可汗在此,你还要勘验什么虎符?”
颉利挥刀向后跃起道:“契苾将军受人唆使弄个假世子来,不要听他的,众人回去听令!”
眼见颉利跃起,棘默连一个纵身,半空中伸手便向他胸口抓去。颉利空中手一挥,幕帐之外飞进三条人影。三人合力一击快若闪电直刺向棘默连!契苾道元和阿金离棘默连最近,无奈那三人竟如同鬼魅,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喂了毒的黑剑便刺进了棘默连的衣袍。契苾道元和阿金大急,扑身便上,却已于事无补!叮——眼前银光一闪,却是那三人均已被斩为两截,扑倒在地,棘默连毫发无伤!
棘默连趁势一拳击中颉利胸口,举手之间下了颉利的兵器,将他抛在帐中地上。
大帐一角多了个粉妆玉琢的白衣少年。契苾道元眼见他不知用了什么功夫,一剑毙掉武功卓绝的三大杀手,也是惊讶不已,心中对那隐在幕后“军师”更是忌惮几分。
“阿木尔!”契苾道元嗓门儿声震天响,“你给我宰了他!”
“是!”
阿木尔笑道:“跟着可汗和契苾将军做事儿真是妙极!”一边笑,一边“噌”地抽出弯刀来,不由分说,从颉利腰胯间一刀劈过去……抽出来,那血汩汩如泉涌了出来。颉利大叫一声顿时气绝。将佐们饶是胆大,也都看得五神迷乱。
“还有不奉新可汗王令的吗?”契苾道元恶狠狠地据案而立,问道。良久,见无答应,方渐渐气平。
棘默连扫视众人,点点头道:“云海的未来就仰仗大家了!照契苾将军方才的话即刻分头去办!”
清晨的云海城,似乎从薄薄的晨雾中醒来,没什么不一样,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但紧闭的城门,不时从街市飞驰而过的战马,从昨夜便未回府邸的官员都似乎在预示着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有人发现连日夜穿行云海城的化龙河水都变小了似的。
天亮后,酒肆茶馆中的消息满天飞。有说可汗病重不治的,有说棘默连世子回来的,有说清河公要和棘默连决一死战的。但有一件,众人不用听别人说也明白的,云海城已经与外界断了一切联系。从云海城高处远远望去,草原上黑压压的兵营已经团团围住了云海城。东边与清河郡的联系被完全切断,西边盐田郡断然不会来救。城中百姓倒还安分,日子成什么样总得照样过。各路被困的客商却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打探消息,无奈却也没什么进展。
四匹单峰白驼拉的驼车之内,阿史那柔云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美丽的脸上此刻血色全无,眉头紧皱,失了神的大眼睛内充满了惊惧和不安。她的手脚缩成一团,牢牢地将自己抱住。她的眼睛缓缓扫视周围,似乎慢慢才认清了周围的人。
“柔云!”棘默连轻声呼唤。
阿史那柔云呆呆看了半天,突然一跃而起,扑进棘默连的怀中。“棘默哥哥——”她的手紧紧搂住棘默连的腰,呜呜地大声哭起来。她凌乱的头发遮挡着的脸庞枕在棘默连宽广的胸口,大滴大滴的眼泪将棘默连的衣服都打湿了。
“柔云!乖——”棘默连眼中泪光闪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像抚摸着刚出生的羔羊。
半响,柔云方才渐渐止了哭泣。
棘默连劝慰道:“现在让阿金护送你回盐田,我们要攻打云海城了。”
“你们?”柔云茫然地看看四周,才看清旁边的秦水墨和阿金。
“不!”柔云发出一声尖叫,“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她双手将棘默连的腰环的更紧了。
棘默连看一眼秦水墨,秦水墨却正在看一张羊皮地图。棘默连轻轻解开柔云的手,轻声道:“傻孩子,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这里太危险,你父王也在盼着你回去。”
柔云看着棘默连,突然晃一晃,就要倒下。棘默连忙抱住她轻若无骨的身子。柔云脸上露出疲惫,一只手抚摸着棘默连的脸,喃喃道:“从小到大,棘默哥哥都在我身边,我不要你走——”
“柔云姑娘身体虚弱,适宜静养,我还是到外面去吧。”秦水墨撇下一句话便下了驼车。
棘默连方要转身,便被柔云拽住,“我累了,棘默哥哥哄我睡觉好吗,就一会儿——好嘛——”柔云带着泪珠的脸颊让人心疼地不忍拒绝。棘默连点点头。她心满意足地靠在棘默连肩上,满是疲惫的眼睛里冲秦水墨的背影射出一道冷光,嘴角浮现一丝讥笑。
第八十二章 甜甜西瓜
众人进得城内,虽然盘查严格,集市稍显清冷,但茶馆酒肆,客店饭铺大多正常营业,倒是一片安静景象。
未免麻烦,众人分开行走。
秦水墨与丹青扮作客商模样,在市井中溜达了半日。只见南北货物,丝绸茶叶,瓷器马匹,笔墨纸砚无一不全;甚至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佛珠檀香,灯烛花鸟,连带孩子们玩的九连环,竹蜻蜓应有尽有。二人倒也大开了眼界。
一队盐商的驼队经过,秦水墨与丹青便立在路边。
路边恰是一个西瓜摊子,卖西瓜的大婶,忙吆喝一声:“西瓜——我的西瓜大又甜——沙甜的西瓜——”
云海气候干燥,二人逛了半日,本就口干舌燥,此刻闻着清凉香甜的味道,早已忍耐不住。
大婶一边招呼二人坐下,一边早已将西瓜切好,递了上来。
此地西瓜极大,大婶也不切小,只用长刀一劈两半分成数牙。
二人各捧一牙,一口下去当真沙甜无比,化作甜水润了五脏六脾。
秦水墨赞一声:“好瓜!”
丹青一边吃一边将一牙西瓜放在地上,便有一只黑乎乎的小狐狸从丹青怀中钻出,呼哧呼哧抱着西瓜啃。
秦水墨心中暗笑,为了避免招摇,两人便将小白涂成了“小黑”,若是哥勿大祭司桑莫亲自来到,瞧见这黑煤球一团怕是也不敢认。
此地南来北往什么人都有,走狗斗鹰的不在少数,卖瓜大婶见了黑狐狸也不惊讶,还取了两枚酥梨放在“小黑”面前,小黑来者不拒都吃个干净。
秦水墨便与大婶聊天,问道:“大婶,这几日生意怎样呀?”
大婶便回:“比前些天差了一半,好在我就一个人随便卖几个瓜也就过了日子。”
秦水墨便在心中推算,这几日乃是一年中最热的时日,是西瓜最旺销的时候,左右看去也未见其他的瓜摊。这样说来,清河公控制云海城后,客商人流也仅下降了五成,说明衙门官吏运转如常,老可汗应当尚在人世。
但见到卖瓜大婶说自己一个人时,略有伤感,秦水墨便问:“那你家中人呢?”
大婶愣一愣,笑道:“死啦——如今就剩我一个了——”
秦水墨知道云海百姓大多生性豁达,又有活佛训诫,生死不过是天国尘世的转换罢了。
秦水墨便安慰道:“生老病死也是无可奈何。”
大婶听到“病”“死”两个字摇摇头道:“不是生病,战死的。”
“战死?”秦水墨便问。
大婶点点头道:“我那当家的,还有三个儿子,都是战死的!云海国打仗打了几十年,家家的成年男丁十个里面死九个,您瞧这一条街,可不都是孤儿寡妇?就是你们吃的西瓜,也是女子带着娃娃在盐田城种出来的。”
秦水墨回想与丹青逛这一天,沿街本地人的小买卖,摆摊看店的确实都是女子,更有些上了年纪的白发婆婆。
无论怎样豁达,但孤苦无依到底也是人间凄楚,秦水墨脑子中又想起永安河上死了两个孩子又丢了妻子的船家张二哥。
秦水墨便问:“卫国而死,国家当有抚恤,为何度日如此艰难?”
那大婶看看秦水墨笑道:“姑娘你外地来的吧?我们都是巴依老爷家的,死了便死了,命都是巴依老爷的,哪个会管呦?”
一直不说话的丹青摇摇头道:“不对。”
那大婶瞅瞅丹青笑道:“我那小儿子要是活着,也和这巴郎差不多大了。”说着大婶撩起围裙拭了拭眼角。
“不吃了——”丹青将西瓜撇在桌上。
大婶一愣,以为自己说错话,忙陪笑道:“我说错话了!”
秦水墨忙道:“大婶,我这哥哥心里有话倒不出来,他是听您说了这云海国的人日子过得苦,心里难受吃不下去,不是嫌您说他像您儿子!”
大婶“哦”一声,又看丹青目光醇和,便放了心,喃喃道:“原来是你哥哥,看你们玉雕的神像似得一双人儿,还以为是一对儿呢!这巴郎和我那儿子一模一样,都不爱言语,长得可比我那儿子强万倍呀,这神仙一样的人,将来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的好福气呦——”
秦水墨脸上微热,转头见丹青也在看自己,却变得高兴起来,嘴里念叨着:“一对儿。”
秦水墨忙打岔道:“赶快付银子!”
丹青从怀里掏出个银锭子递给秦水墨,脸上仍然满足地笑着,又念叨一句:“哥哥——”
秦水墨哪知从小到大,一直是自己争着做了师姐,这会儿无心之言,叫了声“哥哥”,丹青便魔怔一般。
秦水墨只得装看不见,将银子递给大婶,大婶慌了叫道:“这么大一锭银子,哪里找的开?些许西瓜不要钱,我请你们吃。”
秦水墨犯了愁,这倒是未曾想到,早该换点碎银子的,为难道:“这不合适——”
“你这孩子,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瞧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就跑这么远,家里爹娘还不心疼死,大婶不过让你们吃口西瓜罢了,你们吃了,就当我那孩子也吃到了——”大婶一把将银子推回秦水墨手里,又拿起一个大西瓜递过来,笑道:“我看这巴郎和那小狐狸都爱吃,你们带一个回去——”
“这怎么好——”秦水墨还在推辞,丹青却紧紧抱住西瓜不松手,小狐狸也乐得跳在西瓜上。
大婶看着丹青和秦水墨,眼里流露出无限慈爱,叮咛道:“有空就到大婶这来吃西瓜啊——”
秦水墨掩面。
丹青抱着西瓜,小狐狸便在秦水墨怀里。
刚才的高兴劲儿过去,秦水墨听了大婶一席话,一路便不言语。
秦水墨看丹青一眼,见他今日抱的西瓜似乎格外沉重,眼中隐隐竟有泪光,心中刀割般地一痛。原来二人都在这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想起了从未谋面的娘亲吗?从六岁起,二人就在天屿山相识。两个没有娘亲的孩子便在互相依靠中抵抗着对亲人的思念。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慈爱,天下儿女却未必都能膝下尽孝。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在”固然令人伤怀,但这云海国无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怆,却更令人心惊。
秦水墨转身站在丹青面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丹青,相信我,我们要让这云海国变个样子,所有的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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