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文成公主-第5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双手合什念了一句苯教的经文,然后恭恭敬敬地说:“自当如此。贫僧回去就告诉家师,请他开坛传法,宣告天下。”
看到索朗德吉在多吉的陪同下出去了,禄东赞问松赞干布,“上师那边,咱们可以缓缓再处置……倒是宫里头,您让那位来侍候赞蒙,妥当吗?”
知道禄东赞所说的“那位”是勒托曼,松赞干布冷哼了一声,“不管之前的事是不是和她有关,这会儿她肯定不敢。现在把赞蒙交给她照看,会比谁都妥当。”
禄东赞想了想就明白过来,露出钦佩之意,“不错,赞普所想极对,她就是为了洗脱嫌疑,为了证明自个的清白,也得好好侍候赞蒙。”
松赞干布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大相一向机敏过人,本王不觉得你是没有想到,只不过你想得更多,还是担心后宫里头本王有些顾不上,提心有人会暗中动手脚。”
禄东赞笑了笑,沉默不语,秋枫正准备给李云彤换身衣服,见他们一直在帐幔外说话,只好道:“赞普,您和大相先出去吧,这里乱糟糟的实在太不方便。而且,赞蒙身上的衣服都脏了,让她这般坐车回去也不舒服……”
松赞干布点点头,看了眼端了盆温水进来的冬晴,交待道:“你们两个看紧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他这么这一说,禄东赞知道,不用自己多说什么,松赞干布还是多了几分警惕。
到了营帐外,松赞干布看着那辆正在加固,铺被褥的马车,沉思起来。
这事会是勒托曼下得手吗?的确,眼下最有嫌疑的人就是她了,而且,她这样做的目的显而易见,只要李云彤出事,大唐和吐蕃的关系会动荡,羊同那边就可以趁机渔翁得利。
从勒托曼嫁过来开始,她就是吐蕃和羊同那边博弈的一枚棋子,但这么几年以来,松赞干布觉得她就算从来就没有全心全意向着吐蕃过,也不可能蠢到做出这么明显的事情。
毕竟,羊同真和吐蕃起了纷争,勒托曼很可能第一个会受到波及。
除非她能不留下任何证据,还令自个相信她已经心属吐蕃,可即使是那样,羊同和吐蕃一旦开战,她最好的结局也是在冷宫终老。
所以松赞干布觉得勒托曼不至于蠢到去害李云彤,看不惯、不喜欢,冷嘲热讽是有可能的,真让她做什么,她没那个胆子。
虽然他觉得勒托曼不会动手,但小心提防总不会错。
不是勒托曼,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母萨想通过这事给他一个警告:若是他不肯饶了弃真伦,她动不了他,动他身边的人却易如反掌?
可母萨不该如此鼠目寸光,她现在应该已经看清楚,对吐蕃而言,对他而言,有大唐这个盟友,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松赞干布一时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做。
禄东赞站在他身边提醒道:“要看谁会在这件事中得利,臣怀疑,这恐怕是大法师的手笔,毕竟,要破坏吐蕃和大唐的关系,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唐公主在咱们这里出事,到时候天子震怒与吐蕃开战,他就能从中得利……”
“大法师?”松赞干布不由问道,“从刚才的情形来看,索朗德吉显然不知道是他所为,要不然他这个大弟子,定不会那般容易就帮着赞蒙解毒。”
禄东赞淡淡一笑,“臣怀疑他们师徒各怀鬼胎,有些事并未相互通气,至少,是大法师并没有把他的全盘计划告诉索朗德吉,回宫之后,赞普只管让人去查查,东月宫里头有没有苯教的信徒,再行审讯,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松赞干布点点头,不管如何,东月宫里的人,该重新梳理一遍了。
布达拉宫里,一直都有各方势力的明里、暗里的探子,当然也不乏苯教的信徒,松赞干布为了迷惑大法师,有时也会放一些或大或小,或真或假的消息给那些人,有时,甚至通过无意间“泄露”的消息,来达到自己的一些目的。
但他的内宫,里外的人选都是几经筛选的,就是有不可靠人,暗中也有可靠的人盯着,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就是李云彤的东月宫,大多数也用得是她从大唐带来的人,只有一些杂役,是吐蕃人。
没想到,这样戒备森严,还有人能设法害得李云彤中毒。
即使在回宫的路上,想到这事,松赞干布都眉头深拧。
若是卧榻之地都不能安睡,他这个赞普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到了逻些城,禄东赞向他告辞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没有注意到禄东赞眼中的担忧。
回宫后,虽然饿了一天多,松赞干布却仍然没什么胃口,只在东月宫的厨子随便给他准备些,还没等饭上来,就见秋枫过来禀告道:“赞普,赞蒙的香汤已经准备好,上师跟太医都去检查过,说没有什么问题。”
松赞干布点点头:“嗯,那你看看谁比较可靠,挑几个好生服侍赞蒙,其他的人让她们收拾干净屋子,就都退下吧。”
“赞普——”秋枫犹豫了一会,轻声道,“其实莫尚寝她们是天子所选,专门管理赞蒙的内宫诸项事宜,应该是靠得住的,不如……”
“不行!”没等她说完,松赞干布就打断了她,“非常时期,本王不敢有一点大意,宁可委屈她们,也不能冒险。”
他看着秋枫,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知道之前在营帐那边,为什么那么多服侍赞蒙的人里,唯独留你和冬晴吗?”
秋枫猜测道:“是因为奴婢们会武,是赞蒙的大宫女?”
“不,是因为你们是江夏郡王挑给她的人,是因为你们曾不顾自个的性命去救她,冬晴甚至受了伤也仍然想保护她,说明你们对赞蒙是忠心耿耿的,本王实在想不出来,你们会有何理由对她下手?所以觉得你们可信,不过——”
松赞干布眼里迸出森寒之意:“若叫本王查出来你们有半点不轨之心,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一个都休想活命!”
他的威压实在太强,秋枫虽是军旅出身,仍然打了个寒颤:“奴婢们不敢!”
松赞干布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摆摆手道:“去吧,好生侍候赞蒙。你挑合适的人,让冬晴下去看看她前晚的伤口怎么样了,这几天让她休息着。你们只要忠心,赞蒙会奖赏你们,本王也会奖赏你们。”
秋枫才进到偏殿里跟春草、夏雨一起侍候李云彤沐浴,勒托曼带着使女,提了个大食盒走了进来。
她一脸上担忧的神色,体贴地说:“赞普,您一天都没有用膳,妾身让人准备了一些吃的,你随便用些吧。”
使女打开食盒,将里面的几样小菜、一笼松软的羊肉包子和一碗浓香扑鼻的奶茶端了出来。
闻见食物的香气,松赞干布顿时感觉饥肠辘辘,他接过使女递上的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把这个给赞蒙盛一碗进去。”喝着奶茶的味道不错,想着这样的即使李云彤昏迷应该也能喝进去,松赞干布吩咐道。
没等使女走两步,他又交待,“你别进去了,在门口唤一声,让秋枫过来取。”
勒托曼一听,脸色晦暗难明。
她的大使女,竟然被当成东月宫的杂役一般使唤。
☆、第214章 疑惑
使女看了勒托曼一眼,见她没说话,便应了一声,低头走到侧殿门口,轻声喊:“秋枫姑娘,秋枫姑娘——”
秋枫出来后,松赞干布亲手盛了一碗奶茶,放进能够保温的食盒里,递给她道:“赞蒙若是洗好了,你侍候她吃一点。”
本想说赞蒙就不爱喝奶茶,她已经让人准备了燕窝粥……但看到松赞干布盛奶茶时的神情,秋枫知趣地闭上嘴,接了过去。
秋枫走后,松赞干布拿起一个羊肉包子,继续坐下用膳。
勒托曼在旁边一声不吭地侍候着,十分贤惠体贴的模样。
“赞普,赞普——”夏雨跑了过来。
松赞干布放下筷子:“什么事?”
夏雨一脸愤愤,“李太医和上师查到赞蒙中毒的原因了,是赞蒙所穿的蕃袍衣料里有毒。”
勒托曼正在帮松赞干布再盛一碗奶茶,听闻此言,手里的汤勺落在奶茶里,溅起了水花,沾到她的衣服上。
松赞干布看了她一眼。
勒托曼连忙跪下请罪,“赞普明见,赞蒙所用的蕃袍衣料,都是宫里头统一采买的,供应衣料的商人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差子,是妾身大意了。”
松赞干布却没有理会她,问夏雨道:“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据李太医和上师所说,那蕃袍的衣料单看是没什么的,所以才能够通过检查,但那衣料和赞蒙屋里的熏香一合,就会变成一种毒气,这种毒气再混着赞蒙喜爱的兰花,时日久了,就会令人在不知不觉间昏迷不醒。”
勒托曼愕然,“天底下,竟然有这么诡异、霸道的毒?妾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本王也没听过。”松赞干布沉思片刻,像是才发现她跪在地上,抬抬手道,淡淡地说,“起来吧,这样的手法,防不胜防,你又岂能未卜先知?”
勒托曼站起身:“赞普,这样的东西,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有的,究竟是谁,要这么害赞蒙呢?”
“眼下还不知道,但总会查出来的,凡走下必留下痕迹,只要这是人做的,再巧妙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本王不信,他逃得了初一,还能逃过十五?!”
松赞干布言语淡淡的,但勒托曼听着,却觉得他的话里,有着森森寒意。
那语句里的寒意,听得她就好像站在冰天雪地里,还被灌了冷风,埋在雪窝里,冷得忍不住发抖。
“赞普,您打算怎么查呢?”她强笑道。
“眼下本王也没什么头绪,只能等内务府审讯宫人,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来。”说话间,松赞干布打量了勒托曼一眼。
勒托曼觉得那一眼极为凌厉,似乎像看透了她所有的心思。
因为那一眼太过凌厉,让人不由自主想避害开,她垂下眼,心头有些讶然:自己就算有些小心思,可什么也没做,犯得着心虚、害怕吗?
她抬起头,想与松赞干布对视以表明自个与此事无关,才发现松赞干布的眼睛已经没在看她了。
松赞干布问夏雨,“泡了香汤之后,赞蒙醒了没有?”
夏雨略一迟疑,摇摇头道:“赞蒙泡过香汤后,仍然昏昏沉沉,倒是春草刚给她喂了半碗白粥。”
“嗯,她没喝奶茶吗?本王进去看看。”松赞干布大步向偏殿走去。
勒托曼试图跟上,却被松赞干布扔下的一句话晾在了当场,“这几日,不要来给赞蒙问安了,她需要好好休息,没事你们就都退下去吧。”
悻悻然站了半晌,勒托曼让使女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起来,一路上,使女瞅着勒托曼脸色沉沉,什么话也没敢说。
回到自己的宫院里,勒托曼方才狠狠摔了一个茶盏,扑到枕上大哭起来,“为什么他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啊?从我嫁过来,他就一直这么淡淡的,就算是个冰山,也该捂热了,他倒好……”
她的两个心腹使女卡米拉和玉苏左劝右劝,方劝得她收了泪。
跟着去的玉苏劝解道:“其实赞普待您,已经比先前强些了,您想啊先前送过多少次饭菜,赞普何曾吃过一口?今个不管怎么说,咱们送去的饭菜赞普吃了,还吃了不少,说明赞普对您起码不像从前那般防备了,将来会更好的。”
听了她的话,勒托曼慢慢收了泪,思忖片刻无奈地说道:“但愿如你所说,他能够体谅我的一片心,不过就是嫁过来之前,喜欢过一个薛延陀的王子嘛,可那王子明明就是他扮的……”
玉苏和卡米拉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对视一笑:羊同萨和赞普的这笔陈年旧帐,她们实在不好劝,站在赞普的立场:你当年明知道已经被羊同王许配给吐蕃赞普了,还对薛延陀的王子动心,还打算跟他私奔,这搁谁都觉得你可能是有异心……可那位王子并不是薛延陀的王子,是赞普自个演了那么一出戏……
真是个糊涂帐,只能说羊同萨的运气不好,遇上个这么个爱捉弄人的。
听说那位大唐公主也受过赞普的捉弄,就不知她是怎么化解的……反正看结果,那位比她家的主人运气好。
见勒托曼不哭了,卡米拉好奇地问道:“说起来也奇怪,甲木萨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地,她人就昏迷不醒了呢?”
玉苏撇撇嘴:“还不是得罪的人多了,这下遇上鬼了……”
她把听到的情况讲一了遍。
卡米拉若有所思:“这事,不会扯上羊同萨吧?毕竟衣料这块是羊同萨一直在照管的。”
玉苏不以为然:“和咱们这边能有什么关系?虽说是羊同萨在照管,但那供货的商家可是蔡邦萨选定的,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给王室宗室的各府里供货,从没出过差子,就算这回有什么问题,也不关羊同萨的事。”
卡米拉还是有些不放心,把目光投向坐在窗边,呆怔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勒托曼,低声问道:“可那日我听你和羊同萨说过将衣料熏香的事情,真和咱们无关?”
“当然无关!”玉苏不耐烦地回道,“咱们的主人不是那蠢笨之人,那边要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怎么会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当日不过是芒萨那边说起想将她的衣料换成甲木萨那种熏香,羊同萨跟她说用同样的香料不好而已,你犯不着疑神疑鬼的。”
她冷笑一声,“我看甲木萨这事可难查了,是谁把衣料先用毒浸染过,还是专门针对甲木萨常用的那种香,又是谁知道她爱养兰花的,借此动了手脚?这些事分开做什么问题都没有,等凑到了一起,却能令人中毒缓慢发作,如今查出来,距离当初动手脚的时日已经过去了不少,怎么查?如何查?”
“更别说羊同萨只是说了几句话,什么事都没做,没凭没据的,又怎么会查到咱们这儿来?”
卡米拉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加之另外两个大使女在色拉乌孜山地动时丢了性命,如今羊同萨跟前,最得力的就是她们两个,少不得要多操心几分,很快,她就因为忙碌把此事丢在了脑后,依旧像从前一般,尽心尽力地侍候着勒托曼。
这事,的确也像玉苏所说,没查出什么究竟,因为刚刚有点头绪,负责给宫里头供应衣料的商人及经手这件事的人先后都出了意外,这线索自然就中断了。
至于专门负责熏香和花草的使女,倒是在巴吉他们查的当日就招了供,但松赞干布为了查出幕后真凶,并没有对外宣布这事,只说几个人在招供前就畏罪自尽了。
至于其余没什么牵连的人,就在敲打训话之后,依旧回了原位当值。
过了四五天,李云彤也苏醒过来,勒托曼借问安之际好奇地向她打听中毒之事,但李云彤只说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事恐怕不了了之。
各方面得知这消息的人,或多或少都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
到底是什么事人要害自个,竟然用了这般阴毒复杂的手段?李云彤虽然不像禄东赞那般敏锐,可挡不住她会算卦啊,她醒了之后,立刻用三枚铜钱将此事卜了一卦。
卦象的显示上卦为离,离为火;下卦为坎,坎为水。火在水上,水不能克火,是未济卦的卦象,未济卦是离宫三世卦,此卦爻位不正,表面上看极端恶劣,但变化在酝酿之中,未来充满希望……正好和她虽然中了毒但并未因此送命吻合。
也由此可见,对方原本是打算要了她的性命。
而这个卦象对于身体方面的解释则是:血脉不顺,用药谨慎。
李云彤不由陷入沉思,令她清醒的药是索朗德吉和李太医共同参研而定,可按卦象来看,那药似乎有不妥之处,可李太医是她从大唐带过来的人,怎么会和苯教的人勾连在一起呢?
若是索朗德吉暗中动了手脚,以李太医的医术,会看不出来吗?
之前对李太医完全没有怀疑的李云彤,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想了想,她唤春草,“你把马太医和陈太医都叫过来,把前些日子我用的那些药,给他们看看。”
☆、第215章 双生
布达拉宫的重重宫宇,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冬日的初雪在屋顶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被暮色的落霞一染,闪着银光又带着一点点绯色。
陈琳琳站在最偏的一处宫院,看向窗外西边那将落未落的夕阳,神思怔怔。
晚霞的光斜斜地照在她脸上,头上的绿凤钗被照出粼粼的波光,如水波一般通透澄澈,而那支绿凤钗的另一半因为在暗影里,则显得乌沉沉的,如同陈琳琳此时的脸色寂寥阴郁。
直到感觉到冷了,陈琳琳才关上窗,也没有唤人进来掌灯,只借着点夕阳的余晖打量窗边铜镜里的自己,冷不丁从镜子里看见有两个自己,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是缪锦绣,因为两人样貌本就有几分相似,此时两人又穿了式样颜色相仿的衣裙,看上去恍若双生花一般,在镜中更是如同一人。
陈琳琳脸上浮出一抹笑容,转身嗔怪地说:“死妮子,干什么扮成这样吓人?”
缪锦绣搂过她,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笑盈盈地问,“你刚才在呆看什么?”
“没看什么。”陈琳琳扳开她的手,走到一边坐下,皱起眉问,“你怎么又穿和我一样的衣裳?”
缪锦绣温婉地一笑,梨涡隐陷若现,“你不觉得好看吗?”她走到陈琳琳身边,上身微微前倾,星眸转动,流转出明媚艳光,似低吟如细语,“我喜欢和你窝穿一样的衣裳,你不喜欢吗?”
陈琳琳默不作声。
缪锦绣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回答,脸几乎要贴到她的面上,喃喃道:“每次我们穿一样的衣裳他就分不清楚……那件事你决定的怎么样了?再拖下去,等明天他出了宫,你我就算想跟着去,也不可能,你当真要在这吐蕃一直呆下去吗?”
陈琳琳侧了侧脸,避开缪锦绣的唇,低下了头,盯着自己那双绣了海棠的鞋子看,那海棠的中心是红色,如同印在那人眉心的那颗朱砂痣,艳得叫人发慌。
缪锦绣又附在她的耳边问,“到底决定了没有?你要是没有,我可就跟他走了!”见陈琳琳仍然避开她,她的眼中闪过一抹落寞,站起身说道,“我可真跟他走了,你别后悔。”
她一步一挪地往外走,慢慢地走到了门边。
“等一下!”
缪锦绣立刻回过头来,瞅着她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的!”
陈琳琳抬起头看着她,两个眼睛却是阴郁如同森森里的杂草一般,声音里更是难以掩盖的凛洌森寒,“你当真要跟他……出宫吗?”
缪锦绣却因为陈琳琳叫自己开心的一点没有留意到她的不快,转身轻快地走到她身边,软软地笑着,“是啊,再在这吐蕃待下去,人都要冻死了,还是咱们大唐好,我想回江南,跟你一起纺布织锦,抚琴唱歌……你说,到时候咱们再买一块地,让人种上你爱吃的果子,好不好……”
陈琳琳觑着缪锦绣一脸开心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斟酌着字句,迟疑地道:“你当真不肯留下来吗?”
缪锦绣收起了笑,横了陈琳琳一眼,声音软得像块糖,却自有一番铿锵,“咱们可是说好了,不管到哪里都要在一起的。你可别想着自己跟他走了,让我留下来,继续呆在这里。”
她望着陈琳琳,心里有些发慌,“莫不是你真对他动了心,想丢下我一个人,独自跟他走?你忘记我们当初说得话了吗”
“当然不是。”陈琳琳有些慌乱地摇了摇头,问:“我是说,你怕不怕出去?万一,走不成呢?”
“有什么怕的,这宫里头里里外外都能找到他的信徒,他有办法的。”缪锦绣啧啧两声,走到陈琳琳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我不管,你当初可是说过的,走到哪里都会带着我,难道让我做完信鸽就算了?你到底怎么想的,倒是明明白白说个清楚啊。”
想到他当初把缪锦绣当成自己,事情捅破,自己不得不与缪锦绣虚与委蛇,没想到她对自个倒是真心一片,甚至想和她一道回江南厮守终老……两个女子啊,那样的话她也能当成真……陈琳琳又把头低了下去。
缪锦绣柳眉竖起,带着些薄薄的怒意道:“你每次都这个样子,要你说句痛快的话,就这么难吗?当初,若不是你说也喜欢我,我又怎么会缠进你们的事情里去,难不成你说对他那般只是为了让他带咱们出宫,竟是假的?”
陈琳琳唇角挤出一些笑,想了想,又搂了搂缪锦绣的肩,亲热地说:“绣绣,你别生我的气,生气可就不美了啊。我待你自是真的,只是想到出宫的事,有些心慌,你说赞蒙她若是知道了……”
“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会知道?”缪锦绣哼了一声,想学陈琳琳刚才一般挣脱开,又有些舍不得,只拿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下,“我不和你生气,可你也不能仗着我对你好,就这么拿乔拿势的。”
陈琳琳咬了一下唇,“我这不是看你和他好,还说不管我走不走,你都要和他一道出宫去……你那样说,可有想过我怎么想?”
缪锦绣一听她是因为妒忌,喜笑颜开,眉波流转出几分羞涩,“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才懒得理他呢。好了,你究竟是个什么打算?若是赞蒙醒来发现些什么,咱们要走可未必走得了。”
“哎……”
陈琳琳轻叹一声,泪承于睫。
她的睫毛密密长长,泪珠要落未落,在上面晶莹地轻颤微动,宛如草叶上凝着露珠,终于承不住重落了下来。
她原本就是玉貌花容,楚楚动人,此时眼波蒙上一层氤氲的水雾,更是让人看得目眩神迷,恍恍惚惚。
缪锦绣一时看呆,半晌方才用手轻抚去她长睫上的泪,跺了跺脚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哪怕要我去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成的,只你别哭,你这一哭,我的心都乱了。”
陈琳琳看着她,神情微愣,片刻回过神来,推了她一把,破涕为笑道:“哪里就用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只是眼下有一件为难的事情……”
说到这儿,陈琳琳唇角的笑又收了起来,神色越发悲戚,她将目光看向窗棂,看向那已经渐渐暗沉天色,目光极远极恍惚,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缪锦绣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再三催促:“你快点说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就算再为难,有咱们俩人商量着,总能想出个对策来。你是不是怕出宫不顺利?别担心,等下次他来,让他尽快想法子带咱俩出去。”
“他来见你了?”陈琳琳的目光慢慢变冷,看着缪锦绣那张宛若芙蓉花一般的面孔,露出几分妒意。
凭什么?凭什么两张一样的面孔,他见了她一回,就对她入了迷?
他虽然哄自己说是因为绣绣像她,所以才会多看几眼,又说是为了哄绣绣不把他俩的事情说出去,可他看她的眼神……陈琳琳哄不了自己。
因为天色已黑,陈琳琳又是背着光,缪锦绣并没有发现她的神色有异,随意地点点头道:“就是前两日,他进宫来给赞蒙诊病,夜里到我那儿去说了几句话,问我和你出宫的打算。他也说若是要走,就得早做安排,免得临到头了,不好走。”
她一脸兴奋,“你说,咱们带些什么走?服侍的人是不能让知道的,总得带些金银,万一钱用完了将来好换……”
听着缪锦绣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想到他们夜里相见的情景,陈琳琳脸色惨白。
缪锦绣还在那儿自顾自地描绘两人的美好前景,“他说最好趁着这几日人心不定,让琳琳你和我以给赞蒙祈福的名义,出宫去寺里拜拜,再借着下山时被匪人劫了,死活不知。咱们是无足轻重的人,进宫这许久也不曾被赞普临幸,日子久了,这宫里头自然就算了……”
☆、第216章 灭口
“好,你去见他,给他说一句,让他尽快安排咱们出宫。”等缪锦绣终于说完,陈琳琳的眼睛才在她脸上移开,唇角微斜地勾起,“你小心些,别只顾着跟他粘粘糊糊的叫人瞧见,得留几分心注意自个的安全……”
说到这里,她感觉到自个的话音似乎多了些冷硬和讥讽之意,顿了顿,然后柔柔地交待道:“你千万小心——”
“我才没有和他粘糊。”缪锦绣嘟囔着解释,“还不是你说莫要得罪他,哄着他带我们出去再说,我才跟他说话的。”
她盼着陈琳琳能跟自个亲热的再说几句,等了好一会儿,却再没有听到陈琳琳说一句。
天色已经全黑,外头一盏盏宫灯次第点起,已经有宫女在让外问了两回要不要掌灯,这一次再问,陈琳琳终于应了一声,“进来吧,另外,拿两盏灯给她们提了,好生送缪贵人回去。”
缪锦绣有些失望,在宫女提灯进来前,飞快地跑到陈琳琳身边,将她抱一抱,贴了贴脸,然后正襟危坐,等自个的宫女到了门口,方才端庄地起身,朝陈琳琳福了一福,“那姐姐也早些歇息着,妹妹我回去了。”
陈琳琳点点头,起身微笑着将她送到门口。
宫灯高挑,甚是明亮,远远看去,那两盏红色的灯,很快就汇入了星星点点的人间银河。
人已经看不见了,倒是起了风,有细小的雪花随之轻轻地飘下来。
陈琳琳身后的宫女小心地说:“下雪了,贵人还是进去吧,仔细着凉。”
陈琳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站在那里,呆呆怔怔地看着那个已经瞧不见的背影。
宫灯明亮,可那个人影却是再也看不见了——她已经走远。
雪越下越大,如柳絮一般,漫天飞舞。
陈琳琳这才转身回去,解了身上的披风递给宫女,神色黯然,眉头紧锁,慢慢地坐回床边,半晌方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等宫女们出去,她从壁柜里拿出一个首饰盒,从荷包里取了把小巧的钥匙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叠信。
她把信放在床上,一封一封地展开看。
“……那一日和你说开以后,无论是清晨起床,还是从你这儿回去,心里都觉敞亮,感觉人生再次有了盼望,就连宫里头四四方方的天也不显得憋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你,打开窗户想你和我在同一片天空下,喝茶,看书都成了极有趣的事情……”
“……着了凉,不能来看你,就连最爱吃的燕窝粥也没有意思,其实见你也没说什么,只是习惯如此,看到你的眉眼,如同看见自己,心里就柔软起来,无论如何,连你有些凉意的笑容,都能让我的精神提振……”
“弹琴与煮茶,都能洗涤这世间的污秽,而你,是那一切之上,是我生命里的必须,一如汇成银河的星子,聚合而成的璀璨光亮……”
……
那些信,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一遍,像是要铭刻在心底。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