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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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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侧众人略松了口气,唯有淇玥立道:“那皇嗣呢?”

太医似乎怔了一怔,斟酌片晌,道:“禀皇妃,阮美人而今已见红,皇嗣……”再三犹豫了许久,终是叹道:“臣医术不精,陛下哀思,请恕臣无能为力。”

话音一落,整座殿阙瞬时陷入恐寂。

一场合欢盛宴转眼竟变为了亲子的丧日,何况那一子还是万众瞩目的皇嗣。众人心头戚戚。李复瑾的面庞一片阴鸷,声线沉沉,“怎么会这样?”

“回陛下,阮美人原就气虚空虚,体质阴弱,平日受静养无虞,最忌惊扰吵闹。昭仪娘娘方才那一舞,震撼人心又太过凌厉,阮美人心悸之余,气血扼涌,这才不慎伤及了龙嗣。”

她一言即此,众人瞬时,没了言语,一瞬望向了某个角落。

慕容素早便下了阙台,悄无声息立在人群间,这一刻所有的视线集聚,自然无法再做隐蔽。她默然静立,片倾忽地莞尔,笑道:“惊吓?”

众人神情各异。

淡漠的目光仿如凝了霜雪,从容而不迫,令那太医莫名呼吸一滞。

“依太医之意,是说这皇嗣乃本宫所害?”

“臣不敢。”太医低首道:“只是娘娘剑舞却过锋利,阮美人受娘娘所惊,起因而矣。”

“哦?”清明的眸目微一流转,目光如刀凛冽,“那么本宫亦有一疑问,想请教太医。”

“娘娘请讲。”

“本宫看太医大人银胡皓首,想来年岁不浅,必定乃太医院执掌一方的首臣,本宫冒昧,想请问太医,姓甚名谁?”

她一问脱口,在场的他人皆不解愣住了。

这样的疑问与此刻听及毫无关联,太医亦心存犹疑,仍诚实答了,“臣胡远之,不知娘娘何意。”

“胡太医。”她作势辑了一礼,眸中精芒轻闪,窥不透其中含义,“胡太医乃太医院长使,传闻医术高明,盛名远扬,本宫略有耳闻。听闻胡太医除却国手美名,还乃格外厚意之人,与妻伉俪数十年,虽无子却不弃,可是当真?”

太医院太医胡远之,为人情意厚重,其妻自来体弱,身患顽疾。即便如此,胡远之仍不离不弃数十年之久,坚不纳妾。美闻自民间都略有传播,朝中上下更是尽知。胡远之淡然颔首,“传闻美化,臣自不敢当,娘娘何意?”

慕容素淡笑,轻拂裙摆,敛去一朵残留的昙芳,“胡夫人身纤体弱,自嫁于胡太医起,便终日以药汁续命,常年缠绵病榻卧床难起,这般身体更是难有子嗣。胡太医为救夫人,舍尽家财,方才勉强滞保胡夫人性命,只是胡太医,你而今也近古稀之年,但膝下却无一子半女,可会心有遗憾?”

“臣虽抱憾,但贱内对臣衷心劳苦,贫贱不离,臣无怨无悔。”言及此处胡远之似乎十分感慨,沧桑地叹了一声,转而道:“敢问娘娘,不知臣家琐事,与今有何关联。”

“胡太医稍安。”慕容素瞳眸深浓,“本宫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满朝上下,云州内外,胡太医从来只说发妻,却只口不提太医之妾、之子?”

话音未落,四下人群徒然一震。

淇玥乔虞刹时面露错愕,徐韶冉孙岫香亦有讶异,便连临近上首的大臣亦惊讶不已,细碎的谈议顿时漫开,逐渐传遍了人群。

“胡太医……有妾有子?”陈淑容迷茫嗫嚅,目光巡望着众人,诧然而不解。

唯有李复瑾神情有些复杂,静了很久,望向了人群最中的慕容素。

胡远之一瞬面庞涨得通红,神情刚肃,出口的声音已然冷怒,斥道:“娘娘之言,臣不懂。大凉朝廷内外皆知臣仅有一发妻,何来子妾?娘娘为何出此言辞污蔑!”

“污蔑?”将这两字轻轻念了念,慕容素淡然踱步至阮美人身前,“胡太医义重,为了发妻安危,散尽家产为其诊疗,可谓倾家荡产,听闻如今仍居于云郊租铺,生活异常节俭。可以胡太医这般处境,竟可在短时之内自陵阳、松都等地置办了多处房产地产,这笔钱从何而来,胡太医可做得解释?还有那太医院近来新晋的小徒张壑,据说他明明天资平平,更不通医术,却可在太医院屡次拔萃提升,究竟为何,胡太医可说明原因?”

她话语平平并不逼人,所言出的消息却愈加令人骇讶。

胡远之的面目越来越僵冷,强定了许久,忽然向李复瑾跪下,“陛下圣明,白昭仪之言全为虚造,臣勤恳多年,身侧唯有贱襟一妻,更无豪宅田产,陛下明察!”

“胡太医不说无妨。”她轻轻笑,低身作势探查了下阮美人的形势,同时悄无声息向她腕间搭了一脉,道:“就让本宫替你回答。太医所言不假,那陵阳、松都的房产确非在你名下,却是为你所居。据邻里言,常见胡太医与一有孕美妇频繁出入,巧就巧在,那美妇生产后不久,正是张壑入太医院之时,而经查,那美妇姓张,正巧,是那张壑的姑母。”

“本宫在陵阳松都尚有亲友,得知事关朝臣,倒教亲友格外留意了一些。不想却发现了些秘隐。陵阳、松都的那些房产,真正的隶主,其实是我们的左相大人,这一点,胡太医可承认?”

左相——

一言犹如凭空炸开的流弹,瞬时自众人间爆炸开来。

慕容素不卑不亢,阴森的目尤若冰霜,冷冷逼问道:“而你方才说是本宫行舞杀意过盛,害得皇嗣流产,这究竟是你想说的,还是有人让你这般说的?!”

不远处的李祁景淡然冷笑。

他心知此刻那一室的案卷起了作用。胡远之道貌岸然,早在四年前便已为淇氏所柄控。更令皇兄深忌。这些秘隐他藏匿颇深,好在这数年来一直安然无恙,不曾有何动作,也便按捺未动声色。未想竟能在如今的场合,成为反掣他的利器。

怔骇的氛围愈来诡异,还不等胡远之答话,淇玥已经率先白了脸色,“白芷!你自己包藏祸心,呈现剑舞惊吓阮美人,戕害皇嗣,与我淇家何干?不要血口喷人!”

慕容素无比淡然,“我不过只是说了胡太医与皇妃母家关联非同一般,并未言及其他,淇皇妃这般激动,莫不是心虚不成?”

“你——”淇玥顿时语遏,精致的面庞隐浮愤怒,目光如刺。

瞟了她一眼,慕容素冷哂,“再说,原就不是我要作那一舞,若当真要问责,恐怕最先受惩的,该是孙小姐与乔淑妃才是。”

她一语轻飘飘地挑转了矛锋,孙岫香闻言乍然白了脸色,倏时跪地哀求,“皇妃姐姐,岫香不想受惩!岫香……岫香可是按您说的去做的,姐姐可得护着岫香!”

淇玥瞬间涨红了脸。

慕容素忍不住笑了,“竟是臣妾想得浅了,原来这真正逃不开干系的,竟然是皇妃娘娘。”

淇玥容色顿变,强忍了半晌,一咬牙转身跪下了,“陛下,淇家与胡太医绝无关联。此番阮美人受惊,龙孕滑胎,亦非臣妾指使,陛下明察!”

李复瑾此刻却无暇顾及其他,目视着胡远之,冷言道:“胡太医一向以清廉寡欲自居,不想今日佳宴,竟也能给朕这般大的一个贺礼。”

胡远之浑身一凛,深知这位帝王一向最忌朝臣结党营私,刹那跪地,冷汗涔涔,“陛下,臣惶恐,臣确曾在陵阳救助一名病妇,为着照抚,才自陵阳、松都两地租赁了两间宅屋。臣并不知那宅屋乃左相大人的产业,臣与左相大人并无私涉,臣冤枉啊陛下!”

上首处的帝王完全不曾回应,定了定,胡远之转向慕容素,“昭仪娘娘,臣与娘娘素无冤仇,娘娘为何要信口胡诌,欲致臣于死地!”

“这话该是本宫问太医才是。”慕容素讽笑一声,居高临下,目光坚冷。

“本宫不才,除却会舞,还稍懂一些岐黄之术。方才本宫探过脉象,阮美人脉象紊乱亏虚,乏沉无力。敢问胡太医,阮美人滑胎,明明乃是服药所致,而你却说是受本宫所惊,究竟是何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
我们滴女主即将迎来本文第一次重大的撕逼~!
我尽量撕得爽一点哈'笑哭 ' ~~~~





第91章 红药
胡远之乃太医院首臣,由他看诊切脉,数年以来从未差错。前朝后廷的朝臣宫妃对他的诊言向来深信不疑。可即便如此,当慕容素这一言落定,仍是令众人惊了一惊。

而今二者各执一词,是非难辨,更难妄下定夺。好在太医院医者无数,很快另召了数人确诊。

转至内殿,另几名资历稍浅的太医诊完脉,自阁内缓步出来,见及李复瑾,立即禀报:“禀陛下,阮美人流产,是因食了红花。”

“红花!”此言一出,一室的人都赫然惊住了。

慕容素淡然自若,目光一瞥看向胡远之,笑意含讽,“我所言非虚,胡太医所见如何?”

“这不可能!”胡远之一瞬面如土色,额上汗珠如浆,声音都急了,“臣方才所断,阮美人脉象冗乱尖厉,明明是受惊所致,怎会是服用了红花!”

阮美人已经转醒,得闻此事,不顾狼狈坚持跪伏在地,泪流如河,“陛下明鉴,有人故意谋害皇嗣,求陛下,为臣妾与皇嗣做主!”

李复瑾的面目阴沉的可怕,骤然一拂,案上的茶杯瓷盏刷落于地,室内刹时寂下来。

“胡远之,你还有何话说?”他的声色冷厉如刃,紧盯着跪在面前的人,怒道:“你受谁的指使,又究竟隐瞒了什么?!”

一侧的淇玥似乎瞬时僵了一僵,指尖轻扣住衣摆。

胡远之急忙叩首,“陛下,臣对陛下,对大凉忠心耿耿,绝无欺瞒之意,陛下明鉴啊!”

“你不愿说?”他冷笑,蓦地回身下令,“侯平!”

“属下在。”

“将胡太医带下去,好生款待。派人速去陵阳松都,好好查一查胡太医这数月,究竟都出入何地,去过何处,接触何人!不得有误!”

“是!”

“陛下!臣冤枉!”胡远之惊慌呼唤。立时已有数个禁卫上前,不由分说连拖带拽,生生将他拉去了殿外。

嘶厉的喊声逐渐听不见了,整座殿室静默下来。沉寂只闻阮美人虚弱的啜泣,声色虚哑低衰。一殿的人心怀戚戚,谁都不曾主动开口。直到乔虞小心翼翼地跪首,柔声谏言:“陛下,胡太医与阮美人素无瓜葛,无由蓄意谋害阮美人。事关皇嗣,胡太医绝非主使,还望陛下明察。”

这是请求,亦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胡远之此番虽行为诡异,可却摆明了受人唆使。她话音方落,众人面面相觑,竟一瞬不约而同地望向殿中的某一角落。

淇玥的脸色极度难看,一时青白得骇人。她心下发慌,淇家与胡远之关系微妙便罢,又是当下的场景,无疑极易令人心生遐想。可此刻更令她心慌的,却是李复瑾亦随众瞥过目光,视线阴沉冰凉。

受不住长久静默的压力,淇玥再三深呼吸,心一横跪下来,俯首道:“陛下,臣妾以淇家家业担保,淇家与胡太医绝无干系!”

头顶传来的声音沉若凝霜,冰得令人心寒,“你如何担保?若是淇相所为,你又怎会知晓?”

“父亲没理由这么做!”她倏地抬头,驳口道:“陛下,伤及龙嗣,罪可及诛。父亲短不会以淇氏一族的性命开玩笑!究竟是谁会伤了那孩子,想来她心里知晓!”

话末她侧目微偏,直望向一侧的慕容素,面露憎疾厌恶,意味深长。

这番指示得太过明显,其他人亦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凝视了片晌,乔虞仿若方才思起,最先开口,“倒是忘了近来这一月,白昭仪与阮美人私交甚密,也不知那些汤药中,可否掺了些许其他什么东西。”

“淑妃娘娘多虑了。”慕容素的神色依旧淡淡的,仿若此刻群锋所指的并不是自己,“臣妾既敢日日送药,便敢行端坐正。倘若当真是臣妾所为,岂不自寻死路?”

“昭仪娘娘说的是。”旁侧另一人很快接口,竟是沈妙逸,“然而有些事情,表面看着太明显,反而更似欲盖弥彰。至于那药中到底有无其他,有怎是三言两语便可说得明的呢。”

“那依沈充容之意,是指阮美人滑胎全悉本宫所为?”

“臣妾不敢。”她大方地一拂身,从容挑开了虚辞,“只不过听闻娘娘宫中的婢女所言,数日前昭仪娘娘与皇妃娘娘自宫苑有所争执,而据闻,原因正起于阮美人这一子。传说皇妃娘娘敕令昭仪不可妄动皇嗣,而今皇嗣受损,无由不令人浮想联翩。”

慕容素的神情微妙一动,抬眸盯住了她。

“原来白昭仪曾与娘娘有过口角之争,起因竟还是皇嗣。”乔虞冷讽一笑道:“倒不知这其中内里几何?白昭仪可否明述一二?”

“淑妃娘娘想让臣妾说什么?”凝视了半晌,慕容素转开了目光,“臣妾未曾做过,娘娘仅凭着宫人的二三碎语便断定是臣妾所为,是否过于偏颇了些。”

“白昭仪过虑,你嫌疑最深,本宫也不过推理猜测,白昭仪何必这般认真。”

“哦?”清冷的眸轻轻流转,慕容素似笑而非笑,“红花属寒性,药性刚硬猛烈,服用后数个时辰起效。若当真是臣妾所为,依淑妃娘娘之见,阮美人这一胎可还能保留到现在?”

望了望淇玥,她继而又轻笑道:“从时辰上看,阮美人这红花必乃宴上所食。而自晚宴起,一直与阮美人寸步不离的,仅有皇妃娘娘,如此看来,皇妃娘娘的嫌疑岂不是更大一些?”

淇玥闻言神态骤变,厉斥道:“本宫为何要谋害皇嗣?此事子虚乌有,白昭仪何出此言诬害本宫!”

“皇妃娘娘过虑。皇妃娘娘身具嫌疑,臣妾不过推理猜测,娘娘何必这般认真?”

她以乔虞之言从容反呛,淇玥登时喉语一塞,嫉恨的面容逐渐化为愤怒之色,却未说出话来。

气氛陷入僵冷,空气仿若刹时凝滞了。一殿的人雅雀无言,谁都不敢贸然开口。凝神观察着室内众人,李祁景适时开口,“皇兄,胡远之既敢当众欺君,此时想必同他脱不开干联。既然他不愿吐露主使。那依臣弟见,不如就自他这月久以来所接触过的人,一一探查。”

这是目前最笨,亦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乔虞忍不住,迟疑上前,“王爷一言轻巧,胡太医乃国手,一日看诊无数,所触之人等闲庞杂更难计数,怎样一一探查?”

李祁景嘲弄地瞥了她一眼,“乔娘娘多虑,既知是等闲庞杂之人,自然不必多此一举。你我既心知这背后之人出自后宫,何必明知故探?”

精致的脸庞一僵,乔虞不说话了。

一侧的沈妙逸这时却似突然省起,不卑不亢上前施礼,沉着道:“禀陛下,臣妾有一法,只是过于冷硬,不知是否可行。”

李复瑾狐疑地蹙了眉,“什么?”

“搜宫。”——

简单的两个字淡定吐出,话音方落,殿内四座皆惊。

“搜宫?”

“是。”沈妙逸恭敬道:“而今情形,当属昭仪娘娘与皇妃娘娘嫌疑过重。胡太医每日所触之人甚广,一一巡查未免大动干戈。既然如此,何不先将各位娘娘的宫邸搜寻一二,倘若真是哪位宫妃所为,想来此刻这红花之药必定尚在宫中。而倘若不是,也正是机会洗脱了娘娘的嫌疑,何乐不为。”

静了静,殿中众人目目相觑,气氛一片诡凝。

阮美人有孕,红花乃禁药,若是从太医院所出,必定有所记载。胡远之既心有成竹,那么想来这份红花的来历必出自于宫外,太医院无迹可寻。如今后宫所有宫妃女司皆在紫微殿上,猝时搜宫,无人通报,必定打得人措手不及,的确是个直接有效之计。

望着淇玥,慕容素却心有不解。

自胡远之与淇氏的关系被揭露起,淇玥的情绪便一直惊悸,唯恐波及。却在沈妙逸提出搜宫的那一刻,反而冷定下来。迎着她的目光,她也在回视她,唇角浅笑。似乎……从始至终,这一刻,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
 
时沙轻流,一室寂静。

时间在漫长的等待中逐渐滑过,空待良久,终于有两名侍从迈进殿门,恭敬跪于地上。

“启禀陛下,自汝坟殿内搜出此物,请陛下过目。”

那是一枚小小的药包。被牛皮褐纸层层包裹,封得极严。翻过纸包,那封皮上赫然淡映着两个小字——红花。





第92章 猝变
整个殿室顿时哗然——

“怎么会……”

“……汝坟……白昭仪……”

“竟真的是……”

……

无数细碎惊忡的议声顿起,李复瑾的目光顿时变得异常复杂,静望向了慕容素。

淇玥冷笑,将那半掌大的药囊轻挑入掌,用力丢在慕容素脚下,“白芷,物证已俱,你可还要狡辩?”

一刹殿内那所有的疑忌都化为了憎恶,齐齐指向她一人。

慕容素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她缓缓捡起足边的药包,在所有人异样的视线下,蓦地转身行至了那名侍卫身前,平静问道:“敢问这位侍卫,此物从何处搜来?”

“回娘娘,汝坟殿青佳阁,内殿西案上的红木匣内。”

慕容素一瞬恍然大悟。

她这一番举动来得令人诧异,淇玥蹙眉冷讽,“白芷,你恶毒善妒,戕害皇嗣,罪无可赦,你可认罪!”

她却只是轻轻地笑,笑得令淇玥莫名奇妙,心里都不禁开始发慌,怒问道:“你笑什么?!”

她轻飘飘地叹了一声,禁不住嘘唏,“臣妾只是觉得,事情尚未核实,皇妃娘娘便如此定了臣妾的罪责,是否言之过早了些。”

“物证已俱,你还想说什么?”

慕容素没有言语,指尖一挑拨开了药包,置入其中一名太医身前,“还烦请太医替本宫一辩,此为何物。”

鲜红的药粉似血刺目,红得令人心惊。

太医以指轻蘸了少许,荡在鼻息下轻轻闻嗅,立即出言,“这是胭脂。”

满屋的人刹时怔住。

淇玥一时错愕,“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她依然淡笑着,目光奇异而微讽,意味难明,“民间尚喜以石楠、红牡丹、芍药等花为料,将花汁捣碎配合晨露,制成朱胭红脂拂面上妆。因这胭脂多取材于朱色花朵,故以‘红花’为名,可有何不妥之处?”

“这……”

无比的疾怒刹时疯涌,淇玥面目森寒。她方想说什么,另两名侍卫已然前后入殿,跪地禀告。

“禀陛下,自央华宫内搜出红花。”

“禀陛下,自披兰殿搜出红花、麝香等物。”

情势猝变,淇玥瞬间惊了,难以置信,“什么——”

那红花,明明应该在汝坟殿内,怎么会……

然而最为惊讶的却并非是她,乔虞的娇颜刹那惊白,惶恐地跪下来,“陛下!臣妾与阮美人并无瓜葛,宫中怎会潜藏红花?”媚丽的面容由惊愕逐渐转化为极致的愤怒,她狠狠地咬紧牙,“这定是有人要栽赃臣妾,陛下明察!”

诡猝的变故实在突然,四周一片惶然僵滞,无不觉得怪异。默了默,慕容素忽地漠哂,“皇妃娘娘反口复舌,未想竟是贼喊捉贼,臣妾当真钦佩不已。”

“你闭嘴!”淇玥怒得急了,强忍了半晌,蓦地拂身冲上去,“是你——是你搞的鬼——”

但她却未曾能够触及她分毫,一道人影挡在慕容素身前,猛地将她推搡在地。

“朕还在此,你要做什么?”冰冷的声音清淡高远,却令人彻骨的寒,挟着碎刃般的凌厉。

淇玥怔了怔,忽地出手揪住了李复瑾的衣角,悲声恳求,“复瑾哥哥,不是玥儿!玥儿没有做过,你相信玥儿!”

这一声声昵称唤得倒是顺口,李祁景在一旁不禁冷笑。

李复瑾却丝毫不曾动容,骤然拂袖,搡开了她的哀恳。

殿口处一名内监这时闪身而入,“禀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他来的正好!”李复瑾冷冷道:“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说。”

·
 
淇啸天听闻了内殿所发生的一连串变局,早在胡远之底细被揭之时,便已心急如焚。可惜大殿封禁,除却被召之臣可入,其余人等皆不得入内,无疑更令他彷徨。

而今事态完全失控,已累及这个他视同明珠的女儿,更加无法坐以待毙。再不顾圣旨,孤身请见,决定赌上一注。

殿内的气氛十分紧张,方一入内便立即感觉到。淇啸天目不斜视,精致跪在淇玥身侧,气势从容不迫,“臣淇啸天,参见陛下。”

“淇相来的正好。”李复瑾的话语淡淡的,轻笑带着冷讽,一掷手,将一样东西撇在他膝下,道:“看看这是什么,笼络宫妃蓄意谋害,皇妃此为,可谓嘉勇。”

淇啸天垂着眼,不去看那一袋残碎的红花,淡定出言,“陛下,此时绝非皇妃所为。”

李复瑾冷哂,“如此说来,倒是朕冤枉了皇妃。”

“臣不敢。”他道:“只是陛下与皇妃自小长大,深知皇妃秉性,倘若此时真为皇妃所为,皇妃又怎会轻易应允搜宫?尚祈陛下明鉴。”

李复瑾略一沉吟,目光深沉,“那依淇相之见?”

淇啸天却并未直接开口,他略顿了顿,躬身低首,“禀陛下,臣有罪,尚有一事未曾及时容禀陛下,请陛下降罪。”

李复瑾的眼神微微一凝,“何事?”

很快他探出手,将一封信笺恭谨呈递,一直不曾起身。

视线自信笺上大抵一扫,李复瑾蹙起眉,“这是什么?”

“回陛下,此乃罪臣阮倧文亲笔函书,陛下明鉴。”

李复瑾瞬时冷哼了一声,“阮倧文罪无可恕,流放北地仍苟延残喘,然淇相勾连罪臣,可有何同谋?”

淇啸天顿时驳声道:“此乃阮倧文一己之笔,臣并未与其同谋,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此事全为阮氏一人所为?”

“此事兹事体大,臣不敢妄断。”

话音方落,殿口立即躬身步进一名侍从,高声恭禀,“禀陛下,自霜云宫内寻出红花、麝香等物!”

这一句才真正带着摧折的力量,令整座殿室哗响一片。

淇玥呆了一呆,一瞬直起身,全然不可思议;乔虞亦是错愕扬眸,望向了阮美人。

连慕容素都颇有讶异,当下的情形出乎意料,已非她所能控。愕然瞥眼,却见李祁景神情极淡,似乎一切早有预料,轻漫道:“阮美人有孕在身,为何会在自己的寝宫内藏下堕胎之药?”

同一瞬淇啸天轻一瞥眼,为淇玥递去了一道视线。

淇玥顿时明悟,倏然腾起身,直指向阮美人,“原来是你!”

阮美人仍在怔忡之中,她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此刻群锋所指,仍旧懵懂错愕,“皇妃娘娘……在说什么?”

淇玥咄咄逼人,“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所主使!你下毒杀子,诬害白昭仪,又自本宫与乔淑妃殿中潜藏红花之药,刻意挑唆本宫与白昭仪,你真是好毒的心肠!”

阮美人大惊失色,“皇妃娘娘此言何意?龙嗣怎会是臣妾所害?”

“而今所有证据皆指,你岂敢说丝毫不知?”

“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阮美人渐渐急了,她方才滑过胎,而今情绪过激,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如一缕随时可逝的雾,哀凄动人,“那明明是皇妃娘娘——”

“是本宫什么?!”一语截断了她的话语,淇玥声色急戾,“你自己心思恶毒,枉顾家人性命安危做出这等恶事,你该当何罪?!”

阮美人刹那缄口,无尽的恐慌漫漫裹覆,惊慌怔住了。

一直旁观的慕容素顿时醒悟,不禁心底翻出冷笑,暗叹今日恐怕再问不出什么。淇玥一言即此,以阮氏母家一族的安危相要阮美人,迫令阮美人无法再咬出她人。情形至此,即便事情全然败露,阮氏也再无法回天。

为保家族,唯一的方法,便是阮美人独揽罪过。既开脱了淇乔二妃,又堵住了阮美人的口,真是……妙棋。





第93章 落定
事情发展至这一步,事情究竟为谁所做已不再重要。而今真相隐然牵扯两相二妃,已是不可贸然剖断。淇乔两氏势力滔天,断不可妄动,群臣百官需要一个有力的说辞来作为结果。而当下的情形,这个最好的结果,无疑便是阮美人。

阮美人在宫中数年沉浮,又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她僵定了很久,终是曲折闭上眼,沉声跪地,“臣妾……有罪,此事确为臣妾策划所为,望陛下……恕罪。”

那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她唇齿间硬生逼出来,闻及令人不禁心头发颤。

李复瑾的神情十分复杂,看了她很久很久,低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臣妾憎恨淇皇妃,嫉妒白昭仪盛宠无二,一时踏错,罪无可恕……”隐忍的泪终于坠下来,一瞬如泉流涌,洇湿了衣摆,“只是此事不关阮氏一族,望陛下惩戒臣妾一人足矣,勿累及臣妾族人。”

李复瑾默然。

观察着帝王波澜不动的神色,乔虞鼓起勇气发言,“陛下,阮美人心思恶毒,陛下必要严惩,方能警示后宫众人。”

“是啊……陛下。”淇玥帮腔道:“臣妾今日之辱,万不能平,阮美人死不足惜!”

这一唱一和呼应得甚好,直恨不得立即便将阮美人置于死地。慕容素在一侧旁观,忽然冷冷一哂,“皇妃娘娘与淑妃娘娘这般急言欲赐死阮美人,可是心里有何秘隐急于隐瞒?”

乔虞闻声色变,怒气疾涌,欲要发作,念及当下的情势强忍住了,道:“谋害皇嗣乃重罪,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如今真相大白,本宫不过令陛下依法处断!”

“真相大白?”慕容素轻声笑了。

顿了顿,她倏地转身,面朝上首下跪,“陛下,今日本是盛宴,未想波澜频起,只是皇嗣已逝,无法挽回。皇嗣一命尚矣,不易再徒添亡魂。臣妾恳请陛下,先将此事搁浅,待来日再行定夺。”

淇玥面容一冷,立即亦跪下来,道:“陛下,阮美人心肠歹毒,如若留她性命,唯恐藏有后患,她今日既可戕害皇嗣,谁知日后会否危及陛下,望陛下三思!”

“后患?”慕容素冷冷一笑,“皇妃娘娘究竟是怕这阮美人是陛下的后患,还是娘娘的后患?”

淇玥一呛,反唇相讥,“本宫自是怕她危及陛下,倒是白昭仪,百般维护这个罪妃,心思可谓诡异得很!”

慕容素扬了扬唇角。方要开口,一道漠厉的声音忽然传来,“好了!”

大殿之内一时俱噤了声息。

凝厉的神情没有一丝感情,李复瑾的目光淡扫过众人,少顷,沉音启口,“白昭仪之言有理。今日本是盛华之宴,不易多加伐戮。阮美人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即时起废为庶妃,幽禁霜云宫候审,待他日细审判夺。”

“陛下!”淇玥惊住了,一瞬直起身,“陛下不可留着阮美人!如此恶行仅施薄惩,又如何警示宫中万人?”

“此事不必再议。”看了她一眼,李复瑾淡言驳口,旋即又施了命令,“今日之事,至此为止。朕不喜闲言,今后前朝禁内,谁都不准妄谈,违者,立斩!”

淇玥怔了怔,本想再说什么,闻及此言再不敢多言,僵滞着敛去了声。

“朕乏了,都散了吧!”不再看殿下的任何一人,李复瑾为一拂袖,转身出了殿门,宣告事情罢了。

“是。”

待到人影终已远去。淇玥僵硬着直起身,紧盯着慕容素,她十指死死地紧握,深深吸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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