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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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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缘由听着倒似在理,慕容素意味不明地一笑,静静了,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此事我会考虑。”
她未说帮,亦未说不帮,阮美人心下一悬,又跪地恳求许久。慕容素却未置一词,很快唤来谨书琉画将她搀起,以养胎为由送客。
“你们都听到了?”待到谨书琉画归来,慕容素立即问道。
谨书琉画略一对视,心中的疑惑顿起,连忙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可是要与娘娘一阵线了?”
慕容素啜了口茶,浅浅一笑,“倒也未必是与我阵线,只是被逼得急了,病急乱投医。”
琉画道:“娘娘可信她所说的?”
“信一半。”她撂下茶盏,瞳眸微光闪亮,“她说的未必全属捏造,最起码的,淇玥留不得那孩子确实属实,至于其他的……”
“那娘娘可要帮她?”
指尖微微叩了几下,她默了许久,倏然轻笑,“帮。”
“帮?”
“对。”
“娘娘为何要帮她?她可是……”
“为何不帮?就算不能利用她压制了淇玥,最起码乱了她们的阵脚,总算得利。”
谨书大惊,却心知她向来一意孤行,想来劝谏无用,“那娘娘要不要请示一下王爷?或许……”
“此事先不必启示王爷。”她打断她的话,自顾起身备了笔墨,迅速书写下一份药方,“以后每日辰时与戌时,按照这个方子给阮美人抓一份药,不可间断。”
谨书琉画相觑一视,犹豫了良久,终还是接了过来,道:“是。”
第87章 警告
随后的一月,自汝坟殿内送往霜云宫的药汁每日准时送至,无日或断。
慕容素虽言定会力保阮美人此胎无虞,但除却安胎药外,却再未有过其他更多举措,甚至拒绝了阮美人此后的几番示谢。隔去送药,汝坟殿与霜云宫再无过涉,若非汝坟殿的宫人每日因送药来往得太过频繁,简直教宫人误解这二人有何仇怨。
好在这一个月以来央华宫的方向却并未有任何的动作,唯一的变化,便是同霜云宫疏远了很多。淇玥虽对这一胎深深忌讳,却并未有动向表明要针对这一子,不禁令人浮想,一向独断后廷的淇皇妃,难道真的容下了阮美人的孩子?
琉画与谨书不解。
她们几番向慕容素请示将此时告禀王爷,却都断然被慕容素回绝,自言自己自有分寸,无需王爷相助。娘娘在想什么?又在筹划什么?琉画几番想问,却最终按捺着疑惑忍住了。幸而这一月以来不曾发生任何波动,时日稍久,也便听之任之。
六月,初夏轻炎,宫苑繁花锦簇,燕语莺啼。
慕容素这天清晨前去宫苑采露。清晨白雾迷蒙,整座宫城万籁俱寂。早晨的露水最适烹茶护肤,花香弥溢,出奇的宁静。
独自采了许久,慕容素只觉腰间疲累,直起身才发觉不远处有一道丽影径直而来。黛紫的裙衫蜿蜒,随着临近,容颜愈加清晰。
淇玥。
慕容素目光微凝。
夹路相逢,无论视而不见或是转身都似不大妥当。不远处的谨书琉画同一瞬发觉,见状立即上前,自半米外站定。
慕容素敛衽垂首,微躬了躬身,道:“见过皇妃娘娘。”
并未打算过多交涉。她静静说完,直起脊背自她身侧擦肩而过。
“别动阮氏的孩子!”——
就在擦身的瞬间,一声轻言忽地落入耳际,淡如一缕晨雾,轻浅得令人几乎心觉幻听。
慕容素赫然怔住了,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静立了半晌,“什么?”
“别动阮氏的孩子。”美好的杏眸定定注视着她,淇玥的唇抿出一丝冷哂,极有耐心般重复了一遍。
她依然不懂,面庞迅速掠过一丝迷茫,平静问道:“娘娘此言何意?”
“白芷,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话音漠如冰霜,淇玥厉声道:“但是我警告你,如若你敢动那孩子分毫,我定不饶你!”
静默片刻,慕容素忽地一笑,如同闻及了一个笑话,“娘娘这话,似乎该说给自己听吧?”笑容逐渐被雾气萦绕,透出冰霜般的寒意,“这皇城之内,最不希望这孩子诞下的人可从不是我。那人是谁,想来娘娘不会不晓。”
淇玥面容一僵,“本宫虽不喜你们这些妃嫔,但这孩子到底是陛下骨肉,本宫再不济,也不会戕害皇嗣,倒是你……”
意味深明的话语隐有他指,令慕容素有些奇异,“这段时日,你日日为阮氏送药,可千万别处了什么差错。否则谋害皇子的下场,可不会太好过。”
慕容素长睫轻颤,静盯了她许久,清眸微微流转,“娘娘所言不错,谋害皇子的下场不会好过。既然娘娘有所言辞,那么想来,是绝不会谋害阮美人这一子了?”
她这一句反客为主的问语来的极妙,淇玥脸色一暗,语气沉沉,“本宫自然不会!但就怕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谋害诬陷本宫!”
她微微一笑,衬着晨色空濛,轻微叹息,“娘娘尽管放心,我对阮美人这一胎,不感兴趣。”
“那样最好。”淇玥冷冷地瞥了一眼,再不多言,敛衣径步离去。
直到淇玥彻底望不见了踪影,谨书琉画立即上前来,“娘娘,淇皇妃这是何意?”
慕容素目视着她远去的方向,指尖轻扯了一瓣花羽,笑得极浅淡,“大概就是她所说的意思吧。”
哑了半天,琉画始终难以置信,“淇皇妃……在护着阮美人的孩子?”
“嗯。”
“没道理啊……”她低低自喃,“按理说这宫里最不愿这孩子生下来的,就是她,怎会……”
慕容素的瞳光暗了,沉默良久,淡淡道:“也不是没可能,她护着这一胎,倒未必是为了阮美人和这孩子。”
“娘娘的意思是?”
她默了默,转腕一折,至一旁拗下一根枝条,慢慢在地上划出几个难辨的字。
“杀、母、留、子……”琉画一一读出来,赫然一忡,“她——”
“这是唯有的一种可能。”眉目间涌溢着说不透的冷讽,她手中一挥抹去字迹,丢开了枝条,“淇玥虽位高却不受帝宠,恐怕难有子嗣。而今她虽与中宫之位仅差一步,却如隔千里。幸在陛下淡色子薄。阮美人这一子难能可贵,如若淇玥可得这一子,那意义恐怕就不同了。”
琉画登时了悟,旋即心中又茫然了起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线狠厉自面容闪过,慕容素微笑着,笑意却无比冷漠,“既然她想夺子,我自然不能遂了她的意,否则岂不纵容豺豹为祸。”
侧目一瞥,她很快下了命令,“谨书,去通知王爷,阮氏和她这一胎都留不得了,烦请王爷尽快设法动手。”
谨书微愕,心中却不能肯定,小心问询,“娘娘可是要断了阮美人腹中的皇嗣?”
她没有回语,冷锐的目光却愈加笃定,望得琉画心口一跳,“娘娘三思!阮美人去留事小,可戕害皇嗣之罪却行不得,娘娘要顾全大局!”
“你放心。”冷淡的话语坚肯而笃定,丝毫不容辩驳,“此事虽凶险,但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
“娘娘——”
“我意已定。”她漠然瞥过来一眼,阻住了谨书琉画的话语,“去吧,告诉王爷,务必要在初十赏花节前动手,要做的天衣无缝。”
谨书琉画一顿,再不敢多言。静滞片刻,谨书微微躬身,神色模糊难明,“……是。”
慕容素转回了目光,视线投向一片粉紫连绵的花池,猜不透在思想些什么。
·
六月初十昙花宴,群臣诗客独徘徊。
幽幽清寒,月下美人,尽为文人墨客为昙花之赞。此次宫宴原起自于赏花节。今属繁夏,世间百花都绽得极早,万紫千红连遍,芬芳锦簇沁人欲醉,由以南境之地的昙花为盛。今年昙花成景,故自荆平一带献上上千坛昙花盆景,专供皇家赏乐。
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本就实属难得之景,何况又是源于南地的齐株,自中原腹地更是鲜见的景观。李复瑾遂下令自赏花节当日自宫苑举行宫宴,至紫微阙上铺开宴席,群邀众臣,观花看景。
赏宴定于夜晚,当日所有宫赏的花全息由内廷宫人一一择出,据其花期长势,确凿了会于初十夜绽放的良株。适逢阮美人生辰,阮美人而今身怀龙孕,又闺字“玉昙”,恰撞了昙花美意,淇玥特此向李复瑾谏言,将宫宴与生辰宴合一,满朝同兴。
李复瑾应允了。
“淇皇妃这是什么意思?”望着广常递来的请柬,琉画始终心存狐疑,“赏花宴本就宴请朝臣,而今多了阮美人生辰的由头,无疑就是多了宫妃女眷,左右不过一场夜宴,何必多此一举?”
慕容素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请柬,笑意淡淡的。看了半天,随手丢在一旁,“你说的不错,但就是因多了这几个女眷,意义便大不相同了。”
此次宫宴与诞辰宴合一,均设立在紫微殿进行。前殿宴邀前廷朝臣,后殿则是妃嫔宫眷的设席之地。除却宫妃,一些臣女妻眷亦会赴往,届时外臣内戚齐在,这般大的阵仗,如若有何事起,恐怕不会轻易了罢。
“娘娘可要去?”见她一直犹豫,琉画不禁问道。
“去。”
“宴无好宴。”
她静静笑了,拿了一块糕点,“赏花合宴,请柬都已送来,本宫岂有不去之理?”
浓郁的甜香在唇齿间弥漫,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道:“对了,那件事如何了?”
琉画自然了解她说的是什么,敛神点了点头,“谨书前日通过暗桩已禀过王爷,王爷应允了。”
眉目间的隐忧淡去了,慕容素不动声色,默默拭净了手。
院中的谨书正在晾晒朱砂,闻声抬起头,望了一眼慕容素。微一错手,火红的朱粉散了一片,似血的灼目。
第88章 花宴
三日后,初十至。
紫微阙花灯高耸,丝乐连绵。月色婵娟,五彩流光纷转,辉映着绮丽璀璨。
方过戌时,阙台之上已垒起无数昙花盆栽,浓翠深绿的枝叶层层连叠,眺目而望,仿若碧海连延。昙花虽多绽于深夜,但已有几多悄然盛开,零落在碧绿的花叶间,傲霜胜雪。
素白的雪瓣如玉晶莹,再由琉璃灯盏折出五色流光,便如流霞铺陈,在灯下不断变换色泽,从阙台直映赏花亭。及至申时,已有无数人结伴而来,赏花看景,谈笑风生。流彩般的光影浮动,辉映着宏伟的阙台楼宇,浩瀚而幽静。
慕容素不曾去花枝最繁的赏花亭,而在汝坟殿中滞留很久,直至月色当空才起身装扮。她在一众华服中挑索了半晌,最终择了件浅碧衣衫。
“娘娘这身会不会太素淡了?”琉画望着镜中映出的身影,依令为她束了最简便的发鬓,“平日淡妆轻珠便罢了,今日宫宴,何不打扮一下?”
宫宴繁盛,宫妃臣眷必当艳装出席,以在宴中拔萃群芳。慕容素懒懒抬眼,选了支简洁的白玉钗,毫不在意,“本就不是主角,何必大肆装扮喧宾夺主。”
话语间殿口轻影一飘,谨书闪身进来。她只略微一望,问道:“怎样?”
谨书低声禀告:“回娘娘,都安排好了。”
慕容素轻笑。
再三将衣容整敛完好,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步出殿门。
·
紫微阙处于南宫,建于高地之上,就着地形的便利,形成了一座独有的玉宇望台。虽不至同凤凰台相及,但矗立远望,仍可见烟云远山,帝城壮阔。高处不胜寒,入夜的高阙又云雾轻绕,蕴着独有的清寒幽凉,沁人的壮观。
因未到花时,华殿之外已率先设起席宴,推杯换盏,笑语不绝。殿内却是另一番怡人景象,莺莺燕燕娇言如珠,无数女子贵妇环绕笑谈,看似轻松随意。
慕容素进去的时候,多数宫妃臣眷已然落座,殿中香风满盈,醇香旖旎,自是热络。
见至来人,众人起身迎拜。她客套一喧,径直行至阮美人身前献上寿礼。
阮美人这一日着了艳色宫服,却许是由于有孕,行装精致却仅淡扫蛾眉,微露憔悴。她本照常同其他女子的谈笑宴宴,可不知为何,淡笑之下却总似隐着抹忧色,思绪亦飘浮在盛宴之外。
相较于她,淇玥倒似婉然大方,静坐在圣座之下,极有兴致地同各家贵女闺眷攀谈。其他的妃嫔各自散座,依位次排列。唯一不同的是孙家小姐孙岫香,或是得了淇玥的特允,巧然畏在淇玥的身旁,笑靥深甜。
静坐于偏席之位,慕容素百无聊赖地观察了大概,很快失了兴致。身侧的徐韶冉笑着同她说了什么,她三言两语地应和,许久身后的琉画似乎唤了一声,错愕抬头,恰见方才来至的李祁景。
四目一对,李祁景漫然一笑,视线悄无声息地瞥了瞥阮美人。
慕容素呼吸轻窒。
沿着目光望去,只见阮美人的脸色异样的苍白,镇静了好一会儿,咬牙执起面前的茶碗,慢慢饮下了什么。
慕容素的神情微漾,隔了少许收回目光,静静啜了口茶,声色淡平。
殿外一阵骚动,闻声是帝王到席,众人立即敛声起身,执词拜拂。李复瑾玉冠华服,举止生威,一步一步踏至上首,执过礼辞,夜宴开席——
笙歌渐起,轻舞淡旋。殿内笑语盈盈,舞姬歌乐声声柔靡。
慕容素不曾看歌舞,目光一直自淇玥与阮美人之间流连,不时正巧对上淇玥投来的目光,暗下冷讽一笑。她掐算着时辰,悠闲地闭目养息,对如此盛夜分毫升不起心绪。
宴席过半,孙岫香盈盈起身。适逢一曲了落,抚琴的艺姬恭敬退去。气氛空静的片晌,她行至殿中徐徐叩拜,清脆的声音清晰回荡,“臣女孙岫香,参加陛下。愿陛下德厚流光,大凉国泰安康。”
“孙小姐不必多礼。”李复瑾瞥了一眼,神情淡淡,“宴席粗陋,孙小姐这般,可是为何?”
浓妆盛服的丽人莞尔微笑,躬身回道:“回陛下,臣女不才,知今日乃美人姐姐生辰。美人姐姐平日自宫中养尊处优,所食所用皆为佳品。臣女左思右虑,实在无法择出相宜的贺礼,所幸臣女近来苦练舞技,唯有一阙袖舞,可供于姐姐与陛下一赏,望陛下与诸位贵人见笑。”
李复瑾闻言一默,还未及开口,殿下的淇玥便率先一步笑道:“禀陛下,孙妹妹为这一舞可备了多时,耗尽心血,陛下可不能拒绝。”
孙岫香含羞微哂,略微抬眸,明媚的眼波浓情婉转。
静默片晌,李复瑾淡淡开口,“准。”
“谢陛下。”
她敛袖一叩,立即翩然起身。一声管乐之音已然升起,悠长的兰袖倏一轻扬,步下生风,妙然开舞——
沁耳的丝竹悠悠漫漫,蜿蜒的水袖如云婉转,轻若碧絮,跃如春燕,轻柔而灵动。孙岫香虽年岁不大,身形却生得玲珑有致,曲线优美。再配着袅娜的舞姿,更是妩媚惑人,极具韵味。
殿堂之外笑语欢言,殿堂之内舞乐缤纷。酒香舒弥,伊人似画,极致的华美。孙岫香双掌轻扣,步下轻旋,红粉相连的裙袂飞快旋曳,踩着舞乐,竟蓦地生出一朵朵细小的莲花来,散在周身绽放。
众人皆一讶,水袖之舞本是平俗,可步生莲却实属罕见,这一舞方起,已有无数的雪莲遍地蔓延,铺排如云,托映着花海中央的孙岫香。她水袖红妆,缓歌缦舞,望却恍如魅灵,翩然缱绻。
望着场中的舞蹈,徐韶冉不禁赞叹,“孙小姐这一舞步生莲真是精妙,曾听教习师父说过,步生莲之技极其复杂,我在红袖坊多年,还从未曾修习过。”
“的确精妙。”周身的舞乐琳琅悦耳,慕容素垂眸抿茶,不冷不热道。这类偏杂技的舞技看似复杂,其实颇为简略,不过其间隐含伎俩,只消掌握其中技巧,修习自是轻巧。
一舞渐落,殿中已素莲步地,芬芳满盈。无数大大小小的雪莲相倚,赫然组成一个工整的“华”字,孙岫香翻转柔荑,一朵栩栩如生的金莲蓦然现于掌中,熠熠生辉。
她缓缓而跪,唇角微笑道:“臣女拙技,凭陛下、各位夫人见笑。臣女恭贺美人姐姐生辰祈悦,陛下万安,大凉昌盛!”
静了片刹,殿中一瞬哗起赞叹之音。
殿堂之上的李复瑾依旧神色清淡,凝视着那一枚金彩熠熠的莲花,平声开口,“步生莲华,果真精妙于世,赏。”
“谢陛下。”孙岫香慢慢俯首,脂白的颈嫩白似玉,划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念念清风起,步步莲华生。’孙小姐这一舞果然绝妙,竟还自称拙技,可真是过谦。”一片赞喝之声中,乔虞不禁掩唇笑赞道。
听闻赞言,孙岫香脸色微潮,虽口中拗着谦辞,姣好的颜容已然喜不自胜。
谈笑间另一臣服亦起身赞喝,“亦孙小姐这般年纪当有此技,真是绝顶了。”
孙岫香粉嫩的双颊现出羞红,笑吟吟地躬身致谢,“两位姐姐真是取笑岫香,岫香技劣,不敢自恃,且天下尽知,宫内的白昭仪、沈充容、徐充容三位娘娘皆乃舞姬出身,由以白昭仪艺技倾城绝盛,更是断不能担此‘决定’之称了。”
话及此处她似突然想起什么,顿了顿,低身下拜道:“启禀陛下,臣女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应允。”
李复瑾有些意外,略一扬眉,“什么?”
“臣女不才,自知艺薄,但爱艺心切,听闻昭仪娘娘舞姬超绝,可惜国宴女眷不可出席,未能亲眼一见。而今赏花盛宴,恰逢昭仪娘娘在此,臣女冒昧,想请昭仪娘娘屈尊一现,指点一二。”
她话音一落,四周众人却诧然一愕,倏然一片安静。
慕容素同时错愕抬头。
第89章 昙现
无论此次宴席是否同及国宴那般郑重,以一宫妃当众献艺,怎般都似有不妥。
看着殿中的孙岫香,慕容素不自觉便有些想笑。
何以爱艺心切之谈?这并非与她初次相见,如若当真那般爱艺,那么上次春游踏青,她何不有此一请?偏生等到此时。更何况又是这般场面下,无外是想利用她分毫无备,刻意刁难。
殿中噤若寒蝉,无数道视线一刹投来,意味神情各色。她静坐了数秒,淡然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方要开口,却被一道优柔的女声截断了。
“孙小姐这一舞步生莲的确精绝,可若是真要同昭仪娘娘相比,怕可还差了些!”
出口的是沈妙逸,她斜眸一眺,语意中透着浓重的讽刺,“昭仪娘娘的斩雀可是绝学,天下艺女,无人可及。”
樱红的唇僵了一僵,孙岫香倏地拂身而起,面向了慕容素,“却闻娘娘精通斩雀,岫香欣羡不已,还望娘娘不吝赐教!”
紧凝的双眸如利刺,嫉妒而不甘,恨不得穿透视线所及的那个人。
慕容素却没有看她,她望着不远处的沈妙逸,神情模糊。她这一语激将挑唆得甚好,捧高踩低,轻松一言便令孙岫香与她树了敌。
等了许久未有回言,徐韶冉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孙小姐此举……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孙小姐尚未出阁,宴上献艺并无不妥。可娘娘而今已是陛下妃妾,怎还能同舞姬那般献艺助兴?岂非……有失身份。”
“徐充容多虑了。”孙岫香凝声道:“赏花合宴,朝□□庆,这紫微殿中又皆是宫妃女眷,并无外臣。况且倘若白昭仪当真有此佳技,献艺应当自以为豪,何以为难?”
“我……”徐韶冉一滞,有想说什么,可最终却讪讪缄了口。
四周的氛围僵冷凝滞,席间臣眷面面相觑,不知何言。奈何慕容素一直不曾回应,更是令氛围愈加尴尬。静默了许久,孙岫香咬牙忽地转身,猝然下跪,“陛下,臣女万幸,可于赏花宴献艺封赏。可臣女心中唯此一愿,尚祈陛下念及臣女爱艺之心,完臣女这一愿。”
高位之上难见李复瑾究竟是何神情,孙岫香刚一落语,乔虞已起身盈盈开言,“陛下,孙小姐难得有愿,又不是何难题,何必驳她之求?再说,民间都传白昭仪舞姿倾城绝色,可我们这些姐妹却从未见过,如今时机难得,自然也想一睹为快。”
话落她美眸婉转一扫,柔声问询,“诸位小姐、夫人们是否也想一观?”
这一句彻底激起了众人的好奇。虽令一朝宫妃宴上助兴始终欠妥,然而民间传闻颇盛,确令众人心怀猎奇。乔虞静立了半晌,笑颜柔美,“陛下,众人心之所向,陛下可得应允。”
淡薄的唇微微抿起,李复瑾始终未曾出声,慢慢望向了慕容素。
殿下的李祁景默然观望,不禁冷笑。
乔虞这般巧言令色,虽说是助兴,到底不过为皇兄施压为难,孙岫香虽乃重将之女,但毕竟一人之力淡薄,但若这殿中的女眷若个个如是,可便不好贸然回驳了。
静了静,他撂下了茶杯,散漫直起身。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打破滞寂,殿中顿时一静。
浅碧的身影缓缓直立,慢慢踱至孙岫香前,清傲而矜冷,莫名有种令人说不清的气势。
李祁景起身的动作顿住。
“不过一阙舞矣,孙小姐若想得指教,本宫略现一二便是,怎就会闹得这般复杂?”清音脱口,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上,淡漠清晰。
慕容素的脸上噙着难明的笑意,言语间手腕微翻,抽出一侧侍卫的佩剑。剑身澄明似水,她以指轻触,蓦地翻腕,直指孙岫香。
“啊!”
猝然的铮响令孙岫香吓了一跳。淇玥同一瞬起身,“白昭仪,你做什么?!”
深澈的目光奇异而诡密,慕容素看了看她,轻轻扬唇,“斩雀乃剑舞,无剑,怎做斩雀?”
她腕间一转,敛剑入袖,巡视般将整座大殿扫了一圈,缓缓道:“剑舞生风最美,却也凶险。此乃盛舞,只在这紫微殿中,岂不委屈了些?”
·
紫微殿外百席铺陈,人潮涌动,处处醇香杂陈笑语欢谑。
席间的酒宴进行正欢,觥筹交错琳琅不绝,却忽地有人感到异样。渐渐的有人发现,位处上席的朝臣逐渐站立起来,依次漫漫跪下去,似同一场迅速感染的瘟疫,短时间内立即洗染了众人。
上千臣子一一下拜,直至得了一声短暂的命令,方才应谢起身。人们很快发现,本该在殿中设宴的宫妃闺女纷纷踏出了殿门,有序立于紫微殿前。紫微殿内外相隔不近,无人知晓殿上是何情景。而今花时未至,这般不禁令人茫然。
静寂之间,一道素青的身影忽地迈下殿梯,朝着下席的方向静步过来。
群臣一讶,默契地主动避开道路,诧异地望着她自人群行过。宴席的尽头是一处阙台,台边无数盆景相垒,清翠浅碧,层层叠叠,尤若碧海铺曳。
台中是以银粉所绘的饱瓣优昙。花瓣折着幽光,曜若星辉。她慢慢步上阙台,清素的衣随风飘起,立于花蕊中央,流彩纷转,星辉洒落,恍若谪仙傲立。
咚!
远处鼓擂惊动,震撼天地。刹那间,所有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两袖轻甩,寒厉的剑辉如银星闪耀,执在掌中,被辉光映成一抹曜目的白练,映得她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紫薇阙上瞬间雅雀无音——
如若说国宴当日,慕容素那一阙“斩雀”是倾国绝艳,艳衣浓颜染倾色。那么这一日的“斩雀”,便是清雨山风,袅袅云烟,素靥青丝凝碧衣。她步下本无鼓,却犹似踏至在巨鼓之上,急如骏马疾蹄,空谷风雨,又轻若云间莺雀,似烟春雨。
挥舞的剑影银如皎月,身姿飒爽微旋,如一朵悄然漫绽的碧花,敛尽了星光月华。清风徐过衣袂,缭绕的袖萦着长剑,急戾极致,又分外缱绻。
遥远凝望,李复瑾的目光渐渐凝滞。
那道似极近,又似隐闪于深夜冷雾之间,隔得极远极远。远到他无论怎般都无法抓住,恍若经年故人。
静静望了许久,蓦地,一抹异样谷底在视野深处绽开——
仿若雪雾月辉自茵茵碧草之间流漫,渐渐铺陈了整座阙台。清幽弥人的香刹时弥漫,一片绿毯之间,竟有无数的昙花绽放开来——
雪白的花瓣细腻而优美,万盏灯辉遥映溢彩,竟似是花朵所散出的光芒。五彩的星辉散落,遥遥散照着花朵,映得视野都澄明起来。
清影自无数昙花碧潮间漫舞,望之仿佛如昙花所化的仙人儿,有着某种令人迷离沉醉的幽丽。天地一片静谧,所有人都被异象所吸引了,一时嘘唏。
隐在层层人影之后,孙岫香不甘地咬住唇。
枉她辛苦修习步生莲,终不过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而今这一幕,早已胜过步生莲百倍,优昙盛现,何人还会心挂莲花?
剑辉幽若,月光清明。昙花一现,云天海阔。
……
“啊——”
直到一声厉音打破盛景。
那一声痛嘶并不剧烈,在如此情景之下,却尤为显得尖锐刺耳。众人错目望过去,一刹有些愣愕。
阙台之上,慕容素神情无波,收剑入怀,默默眺向声音所起的方向。她只望了一眼,旋即立刻转开了目光,迎上了李祁景的视线。
——来了。
第90章 不保
阮美人素来乃温婉娟秀之人,这一日却颇具反常,按理言昙花盛宴,又恰逢诞辰,本该欢欣洋溢,然而自宴间起她却甚少开言,兀自沉默,神色更是忧心恹恹,愁云笼绪。
她这一声呼唤本不大,却格外的凄咽凌厉。她向来端庄有礼,从未曾在人前失礼过,更不消说是在这般大宴之上。许是就因如此,那道声响便分外令人骇讶,更不知为何,让人徒生不祥之感。
临她最近的李复瑾最先察觉异样,还未来得及出手搀扶,阮美人已膝头一软跌在地上。她的妆容仍旧完好,只是脸色却异样的白,在这暖风清徐的六月,却如同置身冰窖,毫无一丝血色。
“你怎么了?”这幅突变实在令人生诧异,李复瑾不禁问道。
阮美人强颜欢笑,额上已然渗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音都是颤的,“臣妾……腹痛难耐,非有失礼,望陛下……恕罪……”
她的话方才落下,立于一旁的淇玥与乔虞顿时神情一滞。
殿宴之上乐声犹在,可这一处角落却顷刻陷入沉寂。阮美人腹痛事小,但人人心知此刻她腹中尚怀龙孕,这般猝然的变化,恐怕……
“怎么会这样?”李复瑾浓眉轻蹙,好在大宴百官皆在,立即挥人唤来太医。
“……臣妾……不知……”阮美人摇了摇头,大抵当真是痛得急了,连呼吸都是片碎的。逐渐逐渐,她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尽了,汗水如雨滑坠,身体却愈加冰凉,沁人的冰冷。
浅兰的袂摆慢慢洇透了一块,灯火之下唯见一抹暗影缓慢蔓延,如一朵绽开的墨花。
“血!”孙岫香凝神一望,刹时尖叫,“陛下,皇妃姐姐,她……她流血了!阮美人见红了!”
这一句叫唤彻底惊乱了众人,李复瑾神情一凛,启手一探,指尖立即沾染一抹腥红,果然是鲜血无疑。
太医很快步上大殿,细细切过脉象,面相一直凝重。
“怎样?”
他略一思忖,屈身俯首,“回陛下,阮美人性命无恙,只是体质弱虚,又猝受惊吓,心悸所致,只需多加休憩。”
周侧众人略松了口气,唯有淇玥立道:“那皇嗣呢?”
太医似乎怔了一怔,斟酌片晌,道:“禀皇妃,阮美人而今已见红,皇嗣……”再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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