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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公主妻-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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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殊从前就觉得女人大多有点不讲道理,比方说他家老祖宗,觉得能吃长得白胖是福气,就可劲儿地想要把他喂成一头猪,根本不顾他的感受,现在殿下还能在日理万机之下让他来送刀,礼轻情意重,怎么就只有一句谢谢?
  “这不是……他那时候也只是猜测了一下你的身份,根本就不敢确定,再说殿下所图谋的是大事,哪有把大事随便说给人听的?”
  李清凰不耐烦道:“行了,我和你家殿下又不是第一日认识,他不确定我是谁,那日还派你来试探我,还让你给裴桓之送信,这信还是用我的笔迹写的?就算那时候不确定,这之后肯定就能确定了。你当我是傻瓜笨蛋吗?就是我没信让你带回去,难道他还会想不到?要是连这也猜不到,岂不是当不得你裴家甘愿破了祖训去辅佐李慕了?”
  裴殊知道她拳头厉害,却不想她的嘴巴也不逞多让,只得讨饶:“好好好,你说得对,说什么都是对的。那我……微臣就这样回去回禀殿下了?”
  “行了,去吧。”李清凰收回了刀,伸手就要关门。
  裴殊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家信让我带回去?”
  回应他的就只有碰到他鼻尖的门板。
  裴殊苦着脸,转过身长叹一口气:“行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这个时候,长安还处于焦灼之中,并不好在外头久留。
  裴殊是走了,可是带给了这个小镇上一阵风似的八卦:那位长相很俊秀的青年人曾经是个大官,是个丞相,而林夫人非常可怕,在怀了身孕的时候还敢单手提刀,都说怀了孕不但不能拿利器,就是连剪子之类的利器都要收好,孕期见了利器是不吉利的!
  ……
  林缜蒙着双眼,小心地摸到了一张圆凳,然后在床头坐了下来。他慢慢地伸出手,循着记忆摸到了她的脸上,她的皮肤湿滑,还有点凉,让他更加焦心,可是不管心里再是焦急,他也不能把这种焦躁给表现出来。他斟字酌句道:“你现在如何?我就在你身边,不要怕,我总是陪着你。”
  李清凰本来正饱受阵痛折磨,要不是几个助产婆按着她,她都要忍不住蹦跶起来,忽然听见林缜说话,便分了一丝注意力给他:“你知不知道,你跑进来是不吉利的?”
  这种时候,谁还会顾得到什么吉利不吉利?林缜苦笑道:“外面风大,我吹着冷。”
  李清凰:“……现在天气都回暖了。”
  稳婆见他们这干脆就这样聊上天了,李清凰哪还有心思在生孩子上,立刻打断他们:“夫人,林夫人,请你用心一点生孩子好吗?这都快要出来了!”
  李清凰还有力气还嘴:“从早上你就是这么说的!”
  稳婆差点就想把手上的热水扔到地上,要不是她都已经收了钱了,她都想要甩手不干了,哪家的男主人是在产房里待着的,哪家的媳妇不急着用力还有闲心跟她顶嘴的?今天开眼了!难怪她还听说林夫人在怀有身孕的时候就敢单手提着一把大刀呢!
  林缜忙道:“你别分心了,赶紧按照稳婆说得做。”
  这一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偏偏他现在还蒙着眼睛,不能亲眼看看她的样子,只能听着屋子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李清凰的痛哼。他到后来,手心里全都是湿漉漉的冷汗,指甲都嵌进腿上了,这才听见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哎,终于生了生了!”稳婆接过旁人递来的襁褓,将清洗干净的小团子包裹进襁褓中,笑眯眯道,“恭喜林先生,这是个大胖小子!”
  林缜摘掉蒙住眼的帕子,第一时间是赶到李清凰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满是汗水的脸颊,笑道:“你现在感觉可还好?”这个问题,其实他之前就想问了,但是又不敢问,怕给她带来负担。
  李清凰有气无力地在床上挣扎了一下,又躺了回去,怒道:“以后你都别想再逼我养孩子了!”
  “好好好,你说不养就不养,一个也够了。”头胎就是儿子,就算是在祖母面前,也完全能说得过去了。再说他从来都不知道生育是这么凶险的事,若是再来一回,他怕自己在她之前就先崩溃了。
  稳婆抱着怀里那安静又乖巧的孩子:“你们……不来看看孩子吗?”
  这都是什么鬼,她在镇上接生了四十年,经手的少说也有一百个,孩子一出生,大家都是紧着孩子的,还是第一回 看到为人父母的两位在边上聊天的。
  “看看看!”李清凰伸出手,还想要亲手抱,林缜忙把襁褓接了过来,让她看看自己的儿子。李清凰盯着看了许久,也没看出这皱巴巴的猴子长得像谁,喃喃道:“长得有点奇怪啊……”
  林缜简直哭笑不得:“刚出生的时候五官都没长开,看着当然不好看。”他还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写满了名字的纸:“来,你看看选哪个名字好?”
  李清凰看着那密密麻麻写满了端正小楷的宣纸,忍不住惊叹:“哇……”
  真不愧是林缜,就是取个名字都这么认真。
  她觉得随便叫个不太难听又没有歧义的就可以了啊。
  ……
  林渊出生在杏花盛放的三月底。按照李清凰素来就不讲究的性情,若是三月出生,女孩子就叫杏花,男孩子……她还是再想想。最后她从一堆名字里挑了“林渊”这个名字,渊博的“渊”,希望他今后会成为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若是考上科举为官,也希望他能不忘初心,当一个好官。
  林渊在抓周的时候抓了一支湖笔,是个好兆头。
  衍元二年夏天,李慕登基为帝,先帝退位,被尊为太上皇。长安的官员只要不是太愚笨,早在李慕作为皇太弟监国的时候,就知道新君李苌必定不会长久,就只是时候早晚而已。有些政治触觉敏锐的,早在皇太弟监国之前,就已经站好了队。谢珝作为女帝近十年,最终还是把朝政大全还给了李唐后人。
  初春的时候,她就躺在仙乐宫的那张拔步雕花大床上,仙乐宫是她这一生待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她从入宫封嫔,就一直住在这里,汲汲营营不断往上爬,最终爬到了妃位,贵妃位,最后成为了皇后。而她这一生最后的时刻,还是回到了这里。
  当她眯着眼,看着身着龙袍头戴十二旒玉冠的幼子时,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已经彻底老了,满头斑驳银丝,这样眯着眼紧紧地盯着李慕,竟看不清他的面容——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是志得意满的微笑,还是惺惺作态来祈求她的一句原谅。
  李慕坐在床边的脚凳上,笑着开口:“母亲,朕没有杀死自己的兄长,也没有杀死长姐,甚至就连齐王李藉这些人,朕都没有动他们一根汗毛。这样一来,天下人就不会说朕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了吧。”
  弑母是重罪,他不会做,弑兄弑姐,残害手足的凶名,他也不愿意背。
  他只是微笑着,摆出一张和蔼可亲的面孔,善待自己每一位兄长和姐姐。
  谢珝冷笑道:“你可是真威风,真厉害!”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年幼的儿子竟然瞒过了她所有眼线,心机深沉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能当好皇帝,李唐的江山由他继承,定然稳固如山。他比守成之君李苌更加适合坐上这把龙椅。
  可这事就让她爽快不起来!
  李慕依然微笑,他的笑容就像挂在脸上的面具,面具戴得太久,早就和他真正的面目融为一体:“母亲是生气了吗?何必要生气呢?您不就是想要选一个合适的储君人选吗?难道我不够好?”他用从前同母亲撒娇的口吻继续道:“还是母亲希望由平阳姐姐来当下一任女帝?可是她是当不成了。”
  谢珝微微睁大了眼睛,李慕简简单单几个字,她就听出了弦外之音:“平阳……她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你不会杀兄弑姐吗?你又做了什么?”
  “我的确是没有亲手杀平阳姐姐,可她是什么性情的人,您难道不明白吗?她以为自己能够逼宫成功,却不想就连身边说服她去逼宫的幕僚都是我的人,她性情刚烈,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自然是求死。她既然但求一死,我为何非要阻挠她呢?一杯鸩酒就了却这一辈子。”
  谢珝倒抽一口气,她当了多年皇帝,哪里会猜不到其中的曲折:“那太子呢?李苌又是怎么回事?”
  李慕微笑道:“兄长当然也是一样的,有些事情不适合我出面,当然是靠兄长挡在前面。他亲自领兵解救母亲你,最后受了重伤,只能躺在床上,这也不是我亲手做的。”
  他拍了拍手掌,只听有一道细碎的脚步从外面进来,垂手立在他的身边,他笑道:“德洺大总管,你告诉母亲,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我的人?”
  谢珝双手握拳,重重地捶在被褥上,怒道:“滚出去,滚——”
  德洺在从前自然是不敢违逆女帝,可现在这天已经变了,现在将是李慕开创的盛世,过去的历史就已成为太史令手上白字黑字的篇章。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奴婢在四年多前已经是陛下的人了。”
  “四年前,平阳姐姐曾经把德洺大总管流落在外的亲弟弟给带了回来,自以为是卖给了大总管一个天大的人情。”李慕道,“可是长姐总是这样不懂人心——不,或许该说她根本就没把身边的人当作人来看。德洺大总管当年是被家人给卖进宫来的,若是换成我,怕是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对家里人留有半分情分?所以我就出手把人给处理了。姐姐总是做得很多,算计了许多,最后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李慕站起身,还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灰尘,他低下身,凑近谢珝耳边,轻声道:“我最重要的人,从小一直就是安定姐姐,可是你却把她推给突厥人,母亲当真是好狠的心哪。不过也不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可是这一回,你除了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还害死了一位最勇武的将军。她死了,谁还心甘情愿再镇守家国?良将不再,国将覆灭,这样简单的道理您却不懂——您的心中,为何就只有自己的皇权呢?”
  “还有平阳姐姐,她为了争宠,为了排除异己,竟敢和突厥王私通,不,这也是有母亲您的应允。”李慕笑着摇摇头,“为何你们就能这样心狠?”
  谢珝冷笑一声:“那你呢?你敢说你嘴上说是为了报仇,可是心里难道不是窥视那一把龙椅?”
  李慕本已经走到了门槛边上,闻言转过头去,笑道:“我当然是为了这把龙椅,为什么又不敢认?我从前就和姐姐说过的,我也想当皇帝,想得不得了,再说,但凡有人能有这个机会,又有谁抗拒得了?”
  仙乐宫的大门再次合上,空气中不断有细小的尘埃四处飞舞,这些飞扬的尘埃也像是有了生命。
  李慕仰起头,深深地呼吸着这深宫中潮湿的空气,微笑道:“行了,该走了。”
  他的母亲,把持了他们李家的位置已经太久了,现在已经到了时间全都还回来。而属于他的朝代即将开启——
  女帝谢珝,在衍元二年的春末,驾崩于仙乐宫。
  同年,太上皇李苌病重不治,崩于承正殿。皇太弟李慕即位,改国号为通元。
  ……
  林缜的书馆也按照计划开了起来。他们隐居的镇子太小,家中有适龄学童且愿意花钱让孩子去读书的不多,可是奈何林缜的名气实在太大,就算镇子上的适龄的学童不够多,方圆百里都有人家想要孩子塞在他的书馆——状元郎当老师,那是前世修来的运气啊,千万要把握住,再说他既然自己能考上状元,弄不好将来还能再教出一个状元学生来。四舍五入的话,就是他们的孩子就算不能当上状元,也能和未来的状元郎成为同窗,再说束修也不贵,才两百多文,很多秀才老爷都收得比这价格还高了。
  李清凰有一回去书馆送饭,顿时惊呆了:那书馆里竟坐得满满当当,就差窗台上再挤两个人了!她从前都知道科举难考,寒门难出贵子,难道现在科举变得很好考了吗?
  她托着腮,靠在窗边上,看林缜讲课。他一直都是一本正经,讲起课来也是一板一眼,严肃认真,这教书先生的架势还真是很像样了。
  林缜讲完一篇《孟子》,一转头正看见她从窗台边探出来的半边脸,交代完课堂上的作业后,便走了出去。李清凰出了月子,就明显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了,之前怀孕的时候,她还很克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肚里里怀的给颠坏了,竟真的忍得住几个月不出家门。现在想要她再继续被拘在家里,那怎么可能?她没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奔出去就还算好的了。
  李清凰把手上的饭盒提得高高的,还在他面前晃荡了两下:“哪,你的午饭来了。”
  林缜接过饭盒,又忍不住笑:“你真顽皮。”
  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为人母了,就算从前不怎么端庄,做也得做出端庄的模样来,她到底是好,时常还给他一种错觉,她还是从前那个在春日杏林中舞剑的少女,那位神采飞扬的刁蛮公主。
  李清凰不服气了:“怎么是顽皮呢?我本来还想跟你商量事呢。”
  林缜提着饭盒,把她带进书馆后面的一间小书房里:“商量什么事?”
  “我决定过几天出一次远门。”
  “……你这是告之我一声,还是在和我商量,我可不大懂。”
  都决定好了,才来跟他说商量,这话可真有点意思。
  李清凰拖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唉,我们这都什么关系了,哪有这么讲究的。你看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我接受不了事实,怕我想不开心里憋气吗?现在我想开了,虽然我是不能再当将军了,但我还是决定做我最擅长的事情!”
  “我最擅长的事情是什么?”李清凰异常严肃地看着他,“你知道吗?”
  她从来都不是这样严肃正经的。就连林缜也被她影响得有点紧张起来,觉得自己是不是从潜意识里太过忽略她的理想和志向——虽然她之前受到挫折,可也总有缓过来的一天嘛,之后也得有新的想法了。
  “继续打突厥人?”
  “现在哪有突厥人能给我打了?”李清凰义愤填膺,据说突厥王病重,整个突厥都陷入了内乱,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再进犯西唐边境,“我最大的理想就是保卫百姓安居乐业。我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官府在悬赏,说是谁能把附近一个落草为寇为祸乡里的土匪窝给剿平了,能拿五百两的赏金。我决定把这悬赏榜单给揭下来。”
  林缜:“……”他不禁陷入了更深沉的思考,五百两赏金,就算他再多收几倍的学生也收不到五百两的束修。他,是不是在吃软饭?
  李清凰还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补充道:“你看,沉澜虽然还很小,但将来总是要娶媳妇的嘛,我现在也该给他开始攒钱了,就算他将来娶不到媳妇,还得嫁人,那好歹也份看得过去的嫁妆。”
  林缜:“够了,让我静静,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说话。”
  开什么玩笑,林渊当然是要娶妻的,倒插门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他要把他们的儿子教成举世闻名的大儒,就这么定了,等过一年半载,他非得开始教他识字不可,这样两三岁打好基础,四五岁就可以开始读明经,八岁就能考秀才,这样的安排就很好。
  而可怜的林渊,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想让他在两岁时认一千个大字,还趴在小床上偷看窗外那灿烂的杏花呢……
  ------题外话------


正文完结,后面是番外,请勿走开哦~


第427章 番外 论公主是如何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李清凰是最美貌、也最受宠爱的公主,没有之一。
  她出生时候,正巧是谢嫔和西唐高宗皇帝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天降异象,天边的火烧云宛若翩然浴火而出的凤凰,这凤凰浴火而来的景象,是十足的祥瑞。
  高宗皇帝有多偏爱她?彼时西唐美人以珠圆玉润为美,李清凰恰好长了一张秀丽的瓜子脸,高宗皇帝用胡茬戳着她柔嫩的脸蛋道:“宛若青莲之静美。圆脸?那是福相,我家长羽贵为公主,这福气本就够了,还要这么圆的脸蛋作甚?看着像饼好用来充饥吗?”
  可爱的圆脸:“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谁说珠圆玉润就是大饼?”
  高宗皇帝凝视着小女儿这双紫葡萄一般的杏眼,那使劲蹬来蹬去、一个人都能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短腿,还有嘴角那星星点点的口水,长叹道:“玉骨冰肌,天人之姿,洛仙犹未及也!”
  谢珝却暗道,这不就是长得稍微白嫩一点,和旁的皱巴巴的女婴哪有不同,五官根本就没长开,还看不出好看难看。更何况这短胳膊短腿,哪里像洛神了?还犹未及,这怕不是傻,吹得天花乱坠有意思吗?
  高宗皇帝像个傻爹爹一样,看到家里有女儿的臣子就要上前去炫耀两句:“听闻爱卿家中也有千金?不知道姿容如何?朕的清凰将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李清凰封号安定,寓意很好,寄托着傻爹爹的一片苦心。
  整个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安定公主才刚出生就是皇帝口中的天仙下凡,是最受皇帝喜爱的公主。
  待到李清凰七岁的时候,五官微微长开,肌肤犹如雪花石膏一般白皙,安安静静地跟在姐姐身边的小模样,就让人想去伸手捏捏她的包子脸。
  这是李清凰头一回出现在宫宴之中,许多世家子弟也是头一回见到她。她柔顺地由襄阳公主李柔月牵着,身上穿着一件百花蝴蝶的襦裙,那美丽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很难说是裙子更美,还是人更美。
  李柔月低下头,看见她那张秀美的洁白面孔,也忍不住伸手去摸摸她的脸颊,低声道:“宫宴还要许久才开始,想不想先吃一块糕点垫垫底?”
  贵妇很少会出席宫宴前吃东西,吃得太饱,那裙子穿在身上就显现不出窈窕的身段,进了宫,哪怕面前摆着一盘盘色彩诱人的糕点,也不会放开来大吃一顿,多半就只是捻起一块手指大小的,还要小口地吃上许久。李清凰年纪还小,却不用守着这种受罪的规矩。她捧着姐姐递给她的糕点,一口一个吃得香甜,小小的包子脸一鼓一鼓的,还有那曲线优美的下巴也跟着一点一点,别提有多可爱。
  别说那些世家贵妇看着心里欢喜,就连那些顽皮的小子都禁不住盯着她瞧。
  可是还没人敢上前找她搭话。毕竟他们这还是第一回 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性情如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总是要再观察一阵才上前。
  裴家的嫡子是个小胖子,还是那种白白的好像发面馒头一般的小胖子,比李清凰年长三岁。他眯缝着被肥肉挤成两条缝的眼睛,手上装模作样摆弄着一把精巧的折扇:“嘁,这有什么不敢去搭话的,且看本公子的手段!”裴家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门阀世家,裴家男儿都在朝中做官,门客满天下,就连今年的今科状元都是他裴家的门生。裴家嫡子想要尚公主,那根本是珠联璧合的政治联姻,算不上高攀。
  虽然许多世家子弟在心中暗道,你一个白胖子,那小公主怕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嘴上却是不敢说什么的。非但什么都不敢说,还要恭维他颇有手腕。
  裴家小胖握着折扇,扇柄在手指上转了圈,潇洒地一打响指:“有了!”
  他也是看过许多话本的人,将来也是立志成为长安最俊俏风流的贵公子的男人,若是连个小公主都搞不定,那还怎么得了?!
  他眼睛一瞥,就瞧见了太液池边生得那一丛丛茂密的刺猬果,那是从海外来的传教士进贡的,是一种水生植物,开出来的花宛若莲花,可花瓣的颜色却是淡紫色,结出来的果子味道清甜,近来长安的门阀世家都以养这种刺猬果来彰显富贵。裴家小胖趴在池边,一口气撸了好些刺猬果下来,又蹬蹬蹬跑到李清凰面前,把手上抓着的和袍子兜着的刺猬果全部都扔到她的身上,大笑道:“丑八怪,就知道吃!”
  原本正在一旁摇着扇子聊八卦的长安贵妇全部都惊呆了。
  只见一蓬刺猬果全部劈头盖脸地砸在了李清凰身上,她肌肤娇嫩,脸上很快就被刺猬果上的毛刺扎得通红。她懵懵懂懂,抬起脸无措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嚣张大笑的裴家小胖子。
  裴家小胖子见她这样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觉得自己已经吸引了这小公主全部的注意力,更是得意,若是他背后有一条尾巴,那尾巴肯定是得翘到天上去,他觉得,既然这小公主长得漂亮,肯定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她宠着她,只有反其道行之,她一定会对自己充满了好奇,觉得他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男人!
  他抬起白白胖胖的手指,指着李清凰的鼻尖,大声道:“丑八怪,是不是你长得太丑了,才没有人找你玩?”
  已经被惊呆了的贵妇们又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谁家熊孩子,这样不懂事?这安定公主可是刚出生就有皇帝御笔亲封的封号的公主,他不但上前扔了她一身刺猬果,还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丑,怕不是要上天?
  裴家小胖见她还是一脸懵,可是一双紫葡萄般明媚的杏眼已经饱含水光,怕是要哭了,便背着手傲然道:“就算你长得丑,我也不介意,咳咳咳,裴哥哥带你玩吧?”
  李清凰抹了把眼睛,忽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如一阵风般朝他扑了过去,手指屈起,用力在他脸上抓出了五道爪印。
  这下子,别说那些贵妇完全懵逼,就连李柔月也直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李清凰扑倒了裴家小胖,对着他那犹如发面馒头一般的脸又抓又撕,还用手脚并用,用力地踢打着对方。裴家小胖比她年长三岁,竟是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只抱着头想逃,可根本逃不过她尖利的指甲。
  李清凰一面单方面地虐打他,一面带着哭腔道:“你才丑,你才没人陪你玩,你个丑胖子!”
  裴家小胖最讨厌别人说他胖。
  裴家老夫人根本不在意他长得胖,还说他这是福相,胖才是最好看的,裴家老夫人都发话了,谁还敢说他胖,就连他爹也只得看着他叹气:“母亲,可别再让他吃下去了,再胖下去怕是走不来路。”于是裴家老夫人就会直接骂回去:“你裴宣难道就长得很好吗?瘦得和只猴子似的!”所以,在裴家小胖那颗幼小的心灵中,任何人说他胖,就是妒忌他有福相,胖才好看,瘦的人都像猴子。
  他忽然被李清凰当众骂自己长得丑,说他是个丑胖子,顿时怒气就上来了,一面哭一边骂回去:“我才不丑,胖才是最好看的,你才难看!你就是丑八怪,丑八怪!”
  李清凰本来还抽抽噎噎地哭着,结果看到这丑胖子竟然哭了,她忽然就不哭了,擦干净眼泪只憋着一口气往狠里揍他,揍得他哭爹喊娘,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两个小孩在御花园的动静终是惊动了正主持杏林宴的皇帝,他穿着一袭龙袍,头顶十二旒玉冠,疾步而来,看见李清凰那张脏兮兮又红红的小脸,心都痛了,一把将她抱起来:“长羽,乖乖,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你?尽管跟父皇说,父皇给你出气!”李清凰皮肤娇嫩,被刺猬果一扎,脸上还有细细的小刺,她指着裴家小胖,鼓着脸道:“他说我丑。”
  皇帝那满腔怒火在看见裴家公子那张哭得涕泪交加的小脸时,又忽然熄灭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拍着她的背脊,笑道:“朕的长羽长得这样好看,哪有人会觉得你不好看?”作为皇帝,他还是第一回 碰到这种事情,本来是两家小孩闹矛盾,吵吵架也就是了,这种事都是男孩占上风,谁知道到了李清凰那里,却是裴家公子哭得快背过气去。他就算想要罚那裴家小胖,都有点罚不下手了。
  裴宣在朝廷就任中书令,也兼任丞相,在看到自己嫡子那张胖乎乎的、满是泪水的脸的时候,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这逆子!做什么把安定公主气成这样子?!”他又转向皇帝,一把将自家小子提着按在地上让他道歉:“陛下,微臣教子无方,才会教出这倒霉小子,冲撞了公主,公主想要怎么出气都是应当的!”
  皇帝憋笑道:“那么清凰,你想要怎么出气?”
  李清凰挣脱了皇帝的怀抱,转过头望着裴家小胖,摇了摇头。
  裴宣顿时松了口气,他真是怕这位自小受宠的安定公主想出什么遭罪的法子来折腾自己的嫡子,他是不觉得心疼,可是家里的老祖宗却是心疼得要命,嫡长孙受苦,他回家还不是要去跪祠堂?
  裴家小胖抬起头,只见他那张白白胖胖的脸上多了好几道指甲印子,一双眯缝眼已经肿得睁不开了,他抽抽噎噎地哭道:“哇哇哇呜呜呜呜明明是她先打我的!”
  众人:“……”
  虽然很想笑,可是这当事人是李家的公主还有裴家的嫡子,就算想笑,也得把这笑给憋回去。
  李清凰忽然开口道:“是你先拿刺猬果扔我,还骂我丑八怪的,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她的声音娇嫩,语声清晰,听起来格外悦耳了。
  裴家小胖突然打了个嗝,拖着哭腔道:“你打得我好疼——”
  李清凰走上前,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两下,一本正经道:“那也不该哭,应该打回来呀。”
  众人:“……”竟是无法反驳。
  皇帝被她这板着脸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给逗得龙颜大悦,又把她抱在怀里,低声道:“长羽想不想要习武?等习武了,谁敢欺负你,你就直接打回去,看谁还敢再来!”说完,又似乎觉得自己所说的话十分风趣,哈哈大笑起来。
  李清凰板着脸,一板一眼道:“好,那我就学武。”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还用力点了点头。
  皇帝差点被她给萌坏了。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话,到了最后就成了真,他觉得自己的公主就该有最好的,便是习武也要学玄门正宗,也要拜天下最好的师父,特意下圣旨从崇玄找了高人来教她,根本没有想过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一位很美貌的公主学了武,变得比男人还要彪悍,那该怎么办?
  李清凰七岁生日刚过,崇玄的师父就亲自把她接出了宫。
  师父是崇玄位份很高,早年是俗家弟子,醉心武道,对于成家立业妻女绕膝根本没半点兴趣,后来入了道,道号青涯,为人孤傲,谁都看不入眼,谁也别想被他放进眼中,结了满天下的仇家,还安安稳稳地活在这个世上。他抬着下巴,用眼角睨着这还不及他的腰的小公主,不耐烦道:“本来我肯定是不会收下你的,都是你爹烦人,仗着自己是皇帝往我师门下圣旨。但你要知道,你其实什么都不是,别给我惹是生非,不然就没好果子给你吃!”
  青涯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一身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追着砍。这小公主就是再惹是生非,又哪里能比得上他自己。
  李清凰握着小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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