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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天后-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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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都听得出天子是有意打趣霍去病,便都笑起来,霍去病倒是坦荡道:“臣方才已经在娘娘面前立下誓言,待得为大汉平定匈奴边患便来迎娶娘娘的女儿,不知陛下是否应允?”
    “既然天后已经答应,朕自然是从善如流。”刘彻的薄唇扬起,因为刚从雪天里走进来,唇色比以往更加殷润,面容也与他墨发之上的白玉冠几分相似,趁着枣红色的水缎金边曲裾看起来倒是越发英武俊美。
    他说话的时候瑞凤眸的余光便不自觉的看向一旁面沉如水的陈娇,闪闪的瞳仁好像很期待她目光的回应,同时对众人戏谑道:“不过既然天子无戏言,那么当务之急,朕是不是应该与天后先有一个女儿?”
    隆虑长公主和陈琼都抿嘴而笑,霍去病道:“陛下只肖待我剿灭匈奴大胜而归!”
    刘彻见霍去病少年大志,语音朗朗,不觉合掌大笑道:“好,去病,当年朕初遇卫青他不过也是你这般年岁却也有荡平匈奴的雄心,如今见你,朕当知匈奴必亡边患必除!若你擒获单于直捣王庭,朕一定会把女儿嫁与你。”
    娶不娶公主霍去病不在意,能不能给他足够广阔的天空让他这只少年雄鹰翱翔天际才是霍去病的梦想。
    “遵命!”霍去病起身跪地抱拳领命,眼中都是壮志在前的华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刘彻即来,隆虑等人也就不便多坐,片刻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人已散去,一时间热闹的椒房内室冷清下来,殿外雪还在一片一片的悄然落下,室内,青兽火盆中忽明忽暗的炭火发出啪啪的细小声音。
    陈娇闭目靠在软榻上一言不发,好像没有见到刘彻一样。
    刘彻在她身边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她的反应他早已习惯,这样的沉默,并不陌生。她不回答也没关系,只要听到他的话就好。
    “赵无心说你比之前好很多了,朕很高兴。”刘彻今日心情很好,薄唇边带着浅浅的微笑,“所以朕想来跟你说一件事情,是关于麟儿的。”
    陈娇睁开眼睛,目光冷凉的看着他。
    刘彻并不在意,仍旧握着她的手说:“我们各退一步吧阿娇,你不希望朕现在就立麟儿做太子,那么朕听你的,可是你也暂且不要离开朕。当然你要走朕拦不住你,也不会阻拦你,你是大汉的天后,朕的江山每一个地方都属于你,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如果你现在要走,就必须把麟儿留下来,他是朕的嫡长子年纪也还太小,朕不放心他离开长安。”
    刘彻一直注视着陈娇眼睛,见她目光变换眼神凛冽就只她要开口否定,于是立刻缓声道:“别生气,听朕把话说完。朕说了请你暂且留在这里,朕会让你走的,也可以带着麟儿离开,但不是现在……”
    “我只关心你的‘暂且’到底是多久。”陈娇冷冷打断刘彻直接道。
    她的反问那么迅速而决绝,让刘彻深邃的黑瞳里泛起一抹惆怅,但他还是知道怎样最能够打动陈娇,即使是下定了决心她。
    刘彻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意味:“三年,从过了年节算起,给朕三年的时间,三年期限一过,如果你还想带着麟儿离开朕,朕绝不拦你。阿娇,三年不算太久,况且现在的麟儿也确实太小了,他的成长还需要一个父亲。”
    “三年……”陈娇蹙眉,喃喃低吟。
    她信不过刘彻,麟儿是她的全部,她要走也绝不会留下麟儿,她必须和麟儿在一起。然而陈娇也很清楚,神权加身的自己刘彻不会极力限制,但是现在要带走他仅有的嫡子,刘彻却绝对不会答应,毕竟他的皇子太少太单薄。
    他们之间总要找到一个折中的解决方式,况且刘彻有一句话说的不错,麟儿毕竟还太小了。离开长安摆脱了束缚,她自逍遥无挂无碍远离了伤感和悲怆,可是麟儿呢?山高水长,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在哪里隐居还是会有那么多的不确定,瘟疫疾病,天灾*,带着这么小的麟儿离开真的会比让他在汉宫长大更好吗?
    或者,这也是一个办法,三年不算长,到时她要带着麟儿离开,刘彻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话说。
    陈娇垂眸思量着,半晌抬起头,目光清明,她说:“我只会为麟儿妥协一次,刘彻,你说三年就是三年,我要你下诏备案,君无戏言,到时候我一定会带着麟儿离开。”
    “好。”刘彻微笑点头,心中似有千斤巨石落下。
    “现在就写。”陈娇向长案的方向扬起下颌,目光冰冷,语气毫无温度。
    刘彻没有任何迟疑,站起身来至长案前,掠袍端坐,执笔在白绢上写下应允陈娇离开的诏书,然后取出私玺盖上,待墨凝干,将诏书递给陈娇过目。
    陈娇冷眼扫过诏书,用眼神示意刘彻可以,刘彻便唤来曹小北吩咐道:“将此诏书交于司马迁叠备,成诏授予椒房。”
    曹小北离开后陈娇看着刘彻道:“刘彻,我是同意这三年不会离开,但是三年之内你我互不相干,你要怎样花天酒地我不管,我的事,我的生活你也决不干涉,我要见谁,我要做什么,宫中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刘彻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朕的皇后,是大汉的天后,你若有令理当如此。”
    陈娇不再说话,刘彻在这里也不会自讨没趣,他出门想要看刘麟个刘闳,就在将要走出内室的时候,陈娇忽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戒备:“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刘彻回过头去,浅浅绽开一个微笑,他说:“三年不长,但足够你看清这里有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年节过后天气开始慢慢回暖,清朗的天气不再寒风凛冽,连汉宫四角宫墙里的天空颜色都似乎更加明快一点。
    正阳门外,几匹快马疾驰,飞奔入宫,为首的年青年黑色披风之下露出松鹤道袍,正是大汉最受天子宠信的术士,青天观主柳生青镜。
    “下臣已经命青天观所有长老一同商议残方,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还是继续寻访各处术士,找寻灵草仙药,用长生之术弥补残存的起死回生残方才能……”
    “朕对这些不感兴趣,朕只要尽快得到结果!”刘彻从主位上站起来,声音平静却也低沉,像是暴风雨前的气息,紊乱而压抑,“柳生青镜你记住,朕只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内救不回二皇子,世间再无青天观!”
    柳生青镜拢袖躬身道:“喏,下臣一定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呵,柳生,把你和青天观所有人的脑袋加在一起,‘竭尽所能’这四个字恐怕分量太轻。”
    “陛下,可是这起死回生之事本就忤逆天意……”
    “天意?”刘彻目光如剑,倨傲强大的威势尽显,“朕什么都可以尊顺天意,唯有此事,忤天亦行!你要找术士,找仙药,找长生之法,你要什么朕都答应,但你三年之内必须救回朕的麒儿!”
    柳生青镜不再多言,他跪在天子脚下认命的闭上眼睛:“喏,只要陛下找到长生之法,下臣便能炼成起死之药。”
    时光如流水,元封元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了,春天以来,生机盎然,陈娇的病也比之前又见了起色。
    刘彻每个两日听债务性提起她的恢复就很高兴,眼见陈娇生辰将近,他有心让她高兴一下,于是下了旨意,让京中诸侯世家皆送生辰礼,以贺天后华诞。

  ☆、第297章 两瓶桃花

霍去病穿着浅蓝色如意纹银线叠压交领曲裾走在未央宫的前花园中,春风微醺,吹起洁白的梨花,花瓣轻轻散落几片,落在年轻的冠军侯衣上,清雅又芬芳。
    面如冠玉,勇冠三军,当真无愧。
    霍去病身后两名长平侯府的侍从小心端着锦盒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他们霍少爷的身后,向椒房殿的方向走去。
    霍去病一心琢磨的是如何突破匈奴左贤王的防线直取祁连山复地,却被外婆和舅母毫无商量余地的派进了宫给天后送生辰礼。
    一边是里里外外忙着持家的舅母和从小养大自己的外婆,一边是待他温和又有举荐之恩的天后,霍小爷再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好服个软领了差事进宫来送礼。
    其实从霍去病的角度来说,平心而论,天后这个人确实很有魅力,不仅是容貌与气质远非寻常贵女可比,更是胸襟气度远胜凡人,单就说她抛却女子之间狭隘的门阀恩怨用封邑全部税赋支持北部作战的将士来说就非常令人敬佩,就是寻常公卿王侯也未必有如此气魄。而且,自从上次三皇子跟他说过关于二皇子与自己脾气几分相似的那番话后,他也确实有所触动。
    每次去椒房殿的时候,当她安静的看着他,微笑听他说话的时候,霍去病倏然发现,这样的目光竟然让他那颗恣意徜徉不肯停留片刻的心变得平和,一种神奇的感受,从未体会。
    霍去病的十七年生活里几乎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他记忆里的母亲总是在各色男人身边,媚笑着摆动腰肢,他不喜欢那样的母亲,而那样的母亲也并不关注他的成长。霍去病从小桀骜,既然她关心自己,他也硬是没有要过一天母亲,可是在年幼的孩子心中,谁又不想有母亲的关怀和注目呢。
    霍去病不是不遗憾,只是坚毅倔强如他,更不愿承认那种脆弱的遗憾。
    “小侯爷,前面那位,是咱们侯爷吧。”
    在侍从的提醒下,霍去病回神凝眸向前面一看,果然见石径的那头粉白桃梨花如梦绽开的地方走来一人,明眸英眉檀冠黑剑,青袍束袖身姿伟岸,正是他舅舅大将军卫青。
    “舅舅。”霍去病看到卫青紧走几步上前喊了一声。
    卫青步速很快,不过片刻就走了过来,见霍去病和两名侯府侍从便问道:“去病这事去何处?”
    霍去病看着卫青来的方向就知道天子定是召他进宫商议下一步的进军战略,不由就有几分羡慕。他虽然此次在战场上表现上佳,可是比起卫青的资历和军功,自己这点战功还是不值一提,更别说军队里有的是多年作战的老将,他十几岁的年龄还摆在这,李广、李息、公孙贺他们不把他当大小孩看已经不错了。
    “大将军,末将这是奉了家中外祖和舅母之命以长平侯府的名义代你去给天后送生辰礼。”
    霍去病从小跟着卫青与他最熟悉,心里对卫青这个舅舅又倾慕又喜爱,看着他一身整齐得体的内朝装束不由说话间就带上几分打趣:“大将军是从宣室殿回来吗?”
    卫青听出这个外甥语气里的酸味,知道霍去病想尽快积累军功独当一面,可是他还年轻,这种事如能急得来?眼下倒也拿这小子没辙,用力拍了一下霍去病结实的肩膀笑道:“少在这里磨嘴,将来你有本事进了宣室殿才见真章。”
    霍去病笑起来,少年一笑,明朗若光。
    卫青踱步到侍从面前垂眸看着锦盒问道:“送的什么礼?”
    霍去病哪知道送的什么礼,被卫青一问也卡壳了,走过来打开锦盒一看是一对颀长润泽的白玉瓶,通体晶莹玉色均匀,春光之下十分抢眼。
    “咦,怎么是一对白瓶。”霍去病随口念了一句。
    “怎么?”卫青看向他,微微挑了眉梢,“有何不妥?”
    玉瓶这种东西要好成色好品相,古朴中又得大气,能达到这要求的除了青玉就是白玉,还真没什么可选的其他颜色。
    “也没有什么大事。”霍去病说,“就是前几日去椒房殿看到宫女正在换陈设,天后让把素气的东西都拿出去换了,大概是最近因为二皇子的事不太喜欢。”
    霍去病说着就把白玉瓶从锦盒里拿出来一只,转手看看又向卫青投来询问的目光:“要不我回去让舅母另选礼物?就怕觐见的时辰赶不上了。”
    卫青看着玉瓶若有所思,一时也没有回答。霍去病只当舅舅默认了,将玉瓶放回去对侍从道:“走,回府去。”
    “等等。”
    霍去病和侍从同时看向站在一旁声音不高的卫青。
    卫青微微摇头道:“既然定了时辰入宫却让天后久等,不是臣礼应尽之道。”
    “那……”
    霍去病还没问出口,就见卫青转身开始在花|||径间徘徊。
    “舅舅……”
    霍去病紧跟几步走上去,发现卫青正在认真的看着桃树上的花枝,片刻后便走上去折了两支深粉色的紧簇桃花。
    卫青将桃花放在玉瓶中对霍去病平声道:“快去椒房殿吧,我还要去武成殿见演武的公孙将军。”
    这明艳的桃花插在玉瓶里只会颜色动人却再不会让那白玉瓶素淡无奇。
    霍去病看看侍从手中的桃花,又看看已经离开的那抹挺拔的青涩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景好熟悉,好像几年前舅舅也折过一束仔细挑选的桃花交给他,后来送给了天后。
    椒房殿里,霍去病跪坐在外室的矮几后面,看着刚刚已经被摆在窗边的两瓶桃花有点出神。
    深粉色的桃花花枝繁茂,灼灼妖娆,放在室内的玉瓶中好像整个房间都鲜活亮丽起来。
    陈娇从小书房走出来把拿出的樟木玉兰漆盒放在矮几上,对坐在霍去病对面。
    “这是越信长公主做了六诏王后,送到长安来的西南特产,尝尝。”陈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种竹叶包裹的六角吃食,一粒粒都有指甲大小,看起来很精致。
    霍去病承情就取了一粒剥开放在口中,不肖片刻就觉得一股冲鼻的清凉甜味冲到了眉心喉头,一吸气似乎七窍都通了一遍,胸中一股凉意。
    “这是什么呀娘娘。”霍去病的脸色很精彩,挑着眉毛问陈娇。
    见未来“军神”霍去病的表情与刘麟吃这种糖时的神情差不多,陈娇难得笑的这么开心:“一开始不习惯,到后面却感觉别有滋味。这是西南产的升阳草,咱们长安的商人称作蕃荷,有提神醒脑、健胃祛风、阵痛清热之效。你吃的这种糖是升阳草取汁和甘蔗糖调配之后混制而成,专门拿给你的。”
    “专门给我?”霍去病乍一接触这口味还真有点消受不起,和着水赶紧吞了下去,只觉从喉咙凉到了腹中。
    陈娇将盒盖盖上推到霍去病面前道:“是专门给你的,你们行军之处到处都是荒原沙漠,行军途中热浪排滚难免心神恍惚,若有此物,既可提神醒脑,又可暂解内热,你且拿去跟长平侯试试,如若有用可告知大行令,让西南为军中供给此草给边关将士。”
    霍去病没想到陈娇竟是这番想法,联想起长途奔袭军中将士的表现,霍去病脑中领馆乍现,心中又惊又喜,立刻收了盒子抱拳道:“多谢天后提醒,此物甚是有用!”
    陈娇笑而不语,看着大寒为霍去病添了新煮好的茶,拿起自己的茶著微微抿了一口。
    霍去病本事来给陈娇送生辰礼,结果反倒收了陈娇的东西,他毕竟是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交握手指道:“还没恭贺娘娘的千秋,看娘娘的神色,去岁的顽疾应是大好了。”
    陈娇的眼神微闪,淡淡道:“就这样吧,好不好的也没什么要紧,只当为了麟儿。”
    霍去病知她想起病就想起了过世的孩子刘麒,于是有心转开话题,看着窗前那一对玉瓶桃花道:“娘娘,你喜欢桃花吗?”
    陈娇也抬了头看着窗前,一笑道:“你送的这礼物倒是别致。”
    霍去病笑了,直白道:“这不是我送的,瓶子是我外祖和舅母千挑万选选出来的,我看着都觉得麻烦,那花啊,是我在来的路上遇见舅舅,是他折的,光这两支桃花,也选了好半天,他就是这样的人,万事谨慎,都要尽量做到最好。”
    陈娇怔了一下,看着瓶中艳丽的桃花有些失神。
    “娘娘,你果真是很喜欢桃花吧?”
    陈娇的目光被霍去病的话吸引落在他身上,就在那一瞬间她恍惚觉得眼前少年的容貌与多年前那个年轻的影子重叠。
    那个年轻人立在马下,手拿一只桃花,他说,君上,你不是喜欢桃花吗……
    “娘娘?”霍去病唤了一声。
    “还好。”陈娇忽然回答,偏过头去,没有说喜欢。
    “那真是巧了,舅舅两次都让我给您送了桃花。我还以为很多人都知道娘娘喜欢桃花。”霍去病随意的笑,“我第一次见到您的那次,为了表达娘娘举荐的谢意,那桃花也是舅舅帮我折的。”
    那一次啊,陈娇微微眯起眼睛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真奇怪,那些当年的事如今竟还历历在目,记得清楚。
    不过她却淡淡笑道:“那我却想不起来了,只记得第一次见你时是你舅舅让你来给你舅母送桃花。”
    “那是我送的,因为从来没见过舅舅给舅母送过花,所以我想帮他送一次。”
    也许是第一见到皇后的缘故,霍去病对这件事也记忆犹新。

  ☆、第298章 上林相见

霍去病从宫中回府已经是日落时分,进了内院的大门便被舅母身边的侍女请到后堂用晚膳。
    霍去病十七,正是少年最得食的年纪,他在宫中向来不甚自在午间也没吃什么,骑马归来早已前心贴后背,二话不说便入了堂。
    到霍去病进门四下一看倒笑了:“我还以为晚膳等我一个,原来只剩舅舅贪食。”
    坐在主位上的常服卫青听他如此说便笑了:“还有力气说嘴,真该等你换了衣裳沐浴过后再唤你来晚膳。”
    陈琼早已服侍卫妪吃罢休息,此时正在看侍女给霍去病布菜,招招手道:“去病快来,今日烤了整只泾河山羊,这半只都是你的。”
    霍去病也不管卫青说什么,兴冲冲的入席净手,看着食案上解的十分精细的烤羊肉和各色精致菜色高兴的对身边的陈琼道:“舅母疼我,半只也够我暂且吃一吃了。”
    军中男儿的力气与食量大多成正比,原本就是人人能吃,加上获取并又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一顿饭半只羊也是半饱。
    “知道你吃的细,都拆好了。”陈琼说着已经起身到卫青身边,从侍女刚端上来的黑陶砂锅中盛了一碗眼色不甚好看的暗色羹汤放在卫青面前说道,“侯爷慢用,妾身去母亲那边伺候。”
    “有劳夫人。”卫青温和一笑,陈琼回礼便带着侍女出去了,堂内只余狼吞虎咽的霍去病和他两人。
    霍去病早就吃上羊肉了。那肉拆解的很细并没骨头,是以他吃起来也非常之快,风卷残云一般,可偏偏因为羊肉都拆了骨,所以霍去病动作虽快却偏生平添了稳雅,不似军旅中人吃相粗犷豪放。
    卫青看着胃口大开的霍去病心下慰藉,他早已因多年胃疾不能多食,多少还有些羡慕少年去病,只是瞧他每每吃饭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实在不是军旅风范,不免蹙眉念道:“平日也没少说,你在军中为将,这样食发,如何长久?”
    霍去病已经将羊肉吃的差不多了,放筑擦了擦唇角,换了汤碗,一边慢慢喝汤一边道:“舅舅就不知了,带兵一人一个法子,我看不得舅舅打仗中规中矩,而我带兵行军唯图快速,军中口粮干肉切得细碎,食之快速,更得迅速果腹发力,若是不信,舅舅下次出征也可一试。”
    “偏是你好细食罢了。”卫青摇头一笑,也不再说霍去病,径直搅动眼前那碗热腾腾的褐色汤羹,一股清淡的药味便从碗中散出。
    霍去病抬眼看向那只碗,不由放下汤碗挑起英眉道:“你还吃这个?”
    “不然呢?和你一样胃口,这半只山羊就轮不到你了。”卫青反问一笑,开始吃起那碗药膳汤羹,满不在意的问:“如何,今日见到天后,天后病况大好不曾?”
    “舅舅,你每每出征回来还要参知政事谋划军事,这胃病宿疾一年比一年更甚,就不能禀告天子推掉他事好好休养吗?”
    “我若休养,何人谋划后事?天子不出三年就要再兴兵事,若不参谋参策,不要说三年两载,便是一年之后我便无法参透天子兵策,又如何为大汉领兵北伐匈奴?”
    见舅舅宿疾难愈却将这些话说的轻描淡写,霍去病徒然心中懊恼,恨资历尚浅的自己此时竟无力承担三军帅责,默然片刻后一仰头喝尽碗中清汤,却再没有胃口继续吃饭了。
    “今日去椒房殿送礼者络绎不绝?”卫青随口问道。
    霍去病咳了一声收拾心情,将今日在椒房殿的事大体一说:“奉天子之命贺寿,送礼之人应是不少吧,不过天后只见了我一人,那两瓶桃花倒是立刻摆出来了,我说是舅舅送的,叙话时天后就问到舅舅的胃疾。”
    刘麒过世一年来陈娇亲近冠军侯霍去病的缘由因果连刘麟这个小孩子都知道,更不要说天子刘彻和卫府中人了,不然陈琼怎么能回回都带着霍去病畅通无阻的到椒房殿探望呢。
    “你说是我所赠?!”卫青忽然抬头,不误担忧的责备道,“怎敢乱言!”
    “就是你怕玉瓶素净惹天后不悦,在路上攀折了两支桃花插入其中,这为何说不得?”霍去病对卫青的谨慎和责怪不以为意,“天后听说是你所折倒没你这么多的问话,舅舅你怎么事事都这般小心,不知你者反以为不坦荡。”
    “罢了。”卫青有些怠倦的摆摆手,不想多纠结于此,只道,“既是臣子探望,可见天后如何?”
    “在我看来已无病容。”霍去病今日觐见只觉得陈娇言行举止与往常无二,也没多说,倒是就着卫青一问答道,“今日聊及舅舅,天后还问起舅舅的胃疾了。”
    卫青诧异却又对霍去病在陈娇面前提起他的病很是不满:“仍是孩子心性,君臣有别,不过宿疾,有什么好在天后面前提及。”
    霍去病却冷下脸来,虎目中霎时带出肃杀的杀气,冷冷道:“舅舅此次前往朔方,在大战之时因那李广利迷路投敌致使胃疾发作,他一人怯懦胆寒险些坏了三军大事,若非舅舅带病上阵我大汉将士不知又要因李广利那贼子出卖军机阵亡多少,战后舅舅胃疾又发坠马抬回的事军营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是班师回朝也是广为人知百姓称颂,难道还当不得天子和天后问一句吗?”
    卫青知霍去病会错了意,竟开始为自己鸣不平,战场之上他本身倒也不在意,但看外甥一番心意于是心中快慰,叹了口气,唇边露出一点微笑:“我并非此意,只是若说起那事难免提起李氏一族,外面多有传言,二皇子之死因李夫人而起,天后难免心伤。”
    霍去病因李广利投降匈奴出卖军情造成汉军伤亡无数的事早就恨之入骨,眼下提起更是恨恨咬牙道:“乐工李氏族内难道专出佞邪贼子不成,当年我为卫尉,多听宫人言李延年媚上,而今李广利投降害舅舅战场坠马,那李氏更是动摇国本害得天子嫡长子殒命,我若平辽侯陈君爱,定然亲自手刃李氏族人!”
    霍去病虽然年纪轻轻却在杀伐之事上分外冷情狠厉。卫青平日教导就有意让他收收那嗜血冷冽的性子,对霍去病沉声道:“国有汉律,军有军法,此为大道,去病不要妄言嗜杀。”
    霍去病心里有气,哼了一声,目光下转又看到那碗药粥,心头一震知道现下不该惹舅舅心中不快,便转了话题道:“今日提到舅舅常年军旅为国落下顽固胃疾,天后就随口问到下月天子上林苑春猎,舅舅可会随驾前去,若是去抽空也让博望侯的夫人为舅舅诊一诊。我帮舅舅应了。”
    “应了?”卫青又是一愣。
    霍去病也知道自己私自为舅舅做主不应该,但博望侯张骞是什么身份,连通西域诸国的第一人,扣留匈奴数年仍不变节改志的英雄,博闻强出攻伐匈奴的谋臣国士,举国上下敬之佩之。他的夫人固然医术极佳,可是医为末道,就算是为了尊重博望侯旁人也不能再轻易提出让她看诊,现下除了天后还真没谁开得了口。
    霍去病也是想就着这个机会让这妙手回春的女医为舅舅看看,不然凭大将军卫青和他冠军侯的名号都不好在场面上提这事,因为在世家贵族眼中提了就是对博望侯的一种轻视。
    霍去病余光偷瞄着卫青,看他眸中有些许纠结,便好言劝道:“舅舅,其实于私这是天后对那两瓶桃花的答谢,于公也是你出征多年该有的待遇,应都应了,你就去吧,伴驾自有我来,你就让博望侯夫人瞧瞧胃疾。”
    “既然允诺,就这样吧。”卫青微叹,他原本因为宿疾休养将要上书推掉伴驾春猎的赏赐,上表都写好了,怎奈霍去病一应天后,他也只得前去上林苑了。
    不过此去伴驾天子狩猎,原本会觉得诸多不自在的卫青却不知为何,莫名生出几分轻松和并未察觉的期许。
    自刘彻与陈娇约定三年之期后,他一面遍寻天下术士施以信任和重压让他们高官厚禄的同时遍寻长生仙药,一面用尽量不着痕迹的平和方式取悦椒房之主。刘彻知道陈娇不想见他,他索性也不用强,凡事多留耳目,但凡听说皇后喜欢什么就一应满足,对皇子刘麟更是关爱有嘉。
    尽管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又有两位皇子出生于掖庭十四殿(这都是在李妍呈宠之前就怀孕的高等级嫔妃生的),但朝野上下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天子对三皇子的瞩目超过所有,将来也必定会立三皇子为王储。
    对于陈娇的身体状况刘彻当然最是关心,听说她身体大好就开始思量让她出去散散心,一来能将心中的丧子之痛尽量派遣,二来上林甘泉两地宫室开阔,山水优美,自然比在宫中更容易亲近。
    不过如果刘彻自己派人去请陈娇随驾到上林苑,那陈娇肯定是不会搭理,所以他索性用东方朔之策,只说要带三皇子刘麟去猎场锻炼骑射,如此一来,绝对放心不下儿子的陈娇也就会去上林苑小住一段时日。
    陈娇果真开始准备凤仪去上林苑,不过她不是看不出刘彻的心思,她只是想带着刘麟出去散散心,至于刘彻的如意算盘,她压根就是漠视待之,她现在看刘彻恍如空气,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想都懒得想。
    上林苑狩猎的第三日晌午,内侍向马场附近正在散步的陈娇和卓文君一行人通报说大将军卫青刚到上林,现冠军侯陪同前来拜见天后。
    “小霍哥,你带我去猎场那边溜两圈吧,我想去看看父皇和李将军他们狩猎……”
    远处传来刘麟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兴头满满。
    卓文君与卫青见礼之后对陈娇道:“臣妾去看看博望侯夫人可曾过来,请娘娘和大将军前面亭中稍待。”
    “有劳夫人。”天青色曲裾的卫青微微向卓文君点头,表示谢意。
    卓文君去后陈娇便优雅的一抬手对卫青道:“大将军请。”
    “不敢,承蒙娘娘恩典。”卫青垂下眼帘跟在陈娇的是女神后,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六角凉亭而去。
    “本宫与大将军有年余未见了。”身着金色百花绣衣曲裾的陈娇跪坐下来,赐卫青坐在对面。
    “天后安好,大汉福祉。”卫青谢过落座,微笑淡淡。
    “跟大将军说话,越来越场面了,如此一来,本宫竟无话可说了。”陈娇随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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