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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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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冽觉得好玩极了,哏儿哏儿地乐。
沈濯瞪她一眼,只得自己去与穆婵媛说话:“穆伯伯可还好?刚才看钟伯母气色极好,想来最近姐姐也过得很舒心?”
穆婵媛从尴尬中把自己拯救出来,含笑恢复了文雅:“家父母都好。”又调侃沈濯,“我爹回来告诉我,人家一听是沈侍郎的旧友,个个都对他客气的了不得呢!”
想起自家爹爹对穆跃已经近乎冷淡的评价,沈濯客气而平静:“穆姐姐不要说笑话。同殿为臣,朝里的大人们都是栋梁,怎么会有这些门户之见?”
穆婵媛有些发愣。
朱冽正拉着欧阳试梅问她运河两岸的景色风俗,忽然站了起来:“公主殿下!”
众人忙都跟着站了起来,朝亭外看去。
一位妙龄少女,梳着高髻,戴着缀满玛瑙、珍珠、琥珀、绿松石、螺钿的金凤公主冠帽,穿着大红绣百蝶穿花的软罗襦裙,挂着金色薄纱披帛,艳光四射地站在那里。
沈濯只觉得眼前一亮。
这女子,好生美艳!
这正是盛装打扮过的安福公主。
“谁是沈二?”
安福看到了她眼中的惊艳,很高兴,但还是假装不认得,端起了架子问话。
沈濯忙上前半步:“正是民女。”
她低头太快,安福没看清她的脸,道:“你们平身。你抬起头来。”
众人恭敬答应,站直了身子。
沈濯抬起头来直视安福。
跟在安福身后的一个女孩子皱了皱眉,道:“就这样大喇喇地直视安福大公主么?无礼。”
沈濯看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她要看看,传说中的安福大公主,是不是真的骄纵跋扈。
安福面上也闪过一丝不悦,但旋即忍耐下去,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走进了亭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沈濯半天,方道:“的确不难看。”
手便往后伸去。
那女孩忙上前一步,握了安抚的手,却去看朱冽等人:“这位是清江侯府的朱小姐?”
她故意将“朱”字拖长了声音,安福拐她一肘,两个人对视发笑。
朱冽绷紧了脸,答道:“正是。你是邰国公府的邵舜华?”
邰国公?姓邵?
沈濯好奇地看着眼前只能算得上清秀的姑娘:哦,这个就是邵皇后的内侄女啊!
那女孩一愣,随即面上恼怒:“你怎么敢直呼我的闺名?!”
朱冽板起了脸:“你女扮男装去国子监找周小郡王,报的就是这个名字。满国子监那么多人谁不知道?怎么到了我这里反而不让叫了?”
邵舜华气得眼圈儿都红了:“你!”
安福眨了眨眼,没吭声。
沈濯看着有趣。
怎么,她竟然不出手帮自家表妹的?
难道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眼看着一脸羞恼的邵舜华已经往前迈了一步,只怕顷刻间就要跟朱冽打起来了,穆婵媛忙上前一步:“民女穆婵媛,见过安福公主、邰国公小姐。”
邵舜华停了步子。
安福的目光也转了过去。
“穆?是父皇说要给太子留着的那位穆在渊大人家的吗?”
穆婵媛笑意矜持:“是。”
沈濯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一顿。
她这是,借着跟自己在一起,结交贵人?!
第一五八章 香囊(杨过月票加更)
可是安福的目光却并没有在穆婵媛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直接转向了欧阳试梅:“你是谁家的?”
欧阳试梅叉手欠身:“家父欧阳堤,七日前擢水部郎中。”
安福哦了一声,又转回了沈濯,看了一看,便道:“四个里头,果然你最好。”
说着,往回一伸手:“铃儿。”
一个侍女往前走了一步,双手呈了一个香囊给她放在手心。
安福随随便便似的,捏着绳头递给沈濯:“这个赏你。”
香囊。
沈濯看着那普通做工、普通花样、普通布料的小小香囊,心里又是一动,却只有屈膝欠身,伸了双手接过:“谢大公主赏赐。”
也许只是来看一眼自己,为了好搭讪,所以随手赏点东西罢了。
沈濯把香囊拿在手里,有点儿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好。
——来参加皇家游赏,哪有带奴仆的?要吃要喝有事情,园子里自有内侍宫娥。谁家主子碰上麻烦了,须得自家奴仆服侍,自有人去园门处传令,外头的仆下们才能进来。
遇有这种体积规格的赏赐,沈濯也只能自力更生。
安福却还不走,看了她一会儿,方道:“刚才我瞧见你娘了,她好像跟清江侯夫人几个人一起往杏园那边去了。”
那边,离这里可不近呢。
——不过,她告诉我这个干嘛?
安福终于收回了对她的打量,笑了笑,转身走了。
邵舜华也结束了跟朱冽大眼瞪小眼的对峙,哼了一声,追着安福去了。
莫名其妙的一场来去。
就好似,只为了送这一个香囊一样。
沈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
这种东西,一般来说,都是挂在腰上的。
不过……
安福“赏”的,不能扔。但是也最好不要挂在外头。
那样,不仅显得招摇,而且,还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沈濯把那东西揣进了怀里,决定回家就找个匣子封起来,丢到某个角落里去。
朱冽已经开始跟穆婵媛抱怨:“穆小姐,你那时候就不该说话,我想揍这个邵舜华很久了!”
欧阳试梅却正儿八经地跟穆婵媛道谢:“刚才多亏穆小姐有急智,出面缓颊。不然真让冽姐儿跟邵小姐对上,咱们都得跟着受责罚。”
朱冽气得跺脚:“梅姐姐!”
欧阳试梅不理她,只管对着穆婵媛屈膝点头。
沈濯抿着嘴在一旁笑。
亲疏远近,一眼分明。
穆婵媛却似浑然不觉一般,笑着摇头,伸手去虚扶了欧阳试梅一扶:“她是侯门千金,便有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不同啊。”
说着,轻轻喟叹了一声。
沈濯的笑意淡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说朱冽无脑,连累她们么?
“罢了,歇得差不多了吧?咱们走吧?差不多也该回紫云楼了。”沈濯觉得今天这个祓禊似乎平静不了,还是赶紧走得好。
穆婵媛意外地看着她:“刚才公主不是说罗夫人她们都去了杏园么?从那边回紫云楼,就算不休息,怕离回去也早着呢。”
沈濯的眼睛轻轻一眯:“穆姐姐不是跟我一样,也头一回来芙蓉园么?怎么好似十分清楚里头的布局?”
穆婵媛嘴角一僵:“刚才咱们逛的时候,旁边一个宫人说的时候,我听见了呀!濯妹妹你没听见么?”
这一路上,哪里遇到过碎嘴的宫人?
沈濯懒得戳穿她,却不肯听她的,转身朝外走去:“我想回去等我娘了。”
在沈濯和穆婵媛有分歧的时候,朱冽和欧阳试梅自然是站在沈濯一边。
欧阳试梅让朱冽去与沈濯并肩,善意地站了站:“穆小姐,走吧?”
穆婵媛忙从愣怔中回神,含笑走了过去:“好。我听我爹说,如今礼部试在即,各衙门都忙,他们都不来。但是女眷们让来的时候,也都带上自家小郎君。听说欧阳小姐家里有一位兄长?今儿也来了么?”
欧阳试梅眉梢一挑:“嗯?”
这个话题……
穆婵媛笑意如常:“冽姐儿刚才不是说,她兄弟们也来了么?令兄若是一个人无聊,倒是可以让宫人们去传个话,告诉一声,可以跟冽姐儿的兄弟们在一处的。”
哦。
欧阳试梅放下了眉梢,恢复平静:“家兄没来。他过两日正要去考试。”
穆婵媛举手掩唇,瞪大了眼睛:“令兄是贡生?”
欧阳试梅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家兄两年前就是了。”
穆婵媛明显热情了一些:“那如何拖到今年才考?”
沈濯和朱冽也回头看着欧阳试梅。
她怎么也不早说?
我家那个礼部侍郎、主考官爹爹怕是都不知道吧?!
沈濯眼里的责备欧阳试梅当然能看懂,莞尔笑了,隐约骄傲:“家父那时候说,虽然那时候考也可以,但只怕考不好。所以让他又读了两年书。
“今年入京后,家兄有些坐不住。家父便说,那就索性考了吧。考完了该干嘛干嘛。
“前几日便在皇上面前替我阿兄讨了个考试名额。这两日温一温书,就要下场了。”
穆婵媛的目光便转向了沈濯。
勾起一边嘴角,沈濯哼了一声,埋怨道:“我说你们家从进京就不搭理我家呢!怎么着?我爹爹都没升起避嫌的心思,欧阳伯伯倒躲得远远的!你说,若是我犯了懒,没有约你上巳这里见,你是不是要等礼部试之后才肯跟我联系呢?”
欧阳试梅忍俊不禁:“我哪里就想得到这样多了?我还以为你回来还早呢!何况,沈世伯和我阿爹在宫里、在尚书省值房,又不是没碰见过。他们俩都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相聚而已。”
朱冽却从人家的哥哥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撅了嘴:“唉,我阿兄要是有梅姐姐的兄长那样好学上进就好了。也省得我爹娘天天发愁。”
穆婵媛抿了抿唇,笑容有些勉强。
连沈家和穆家勾连的口风都不漏半丝!
怎么就能这样滴水不漏了的呢?
沈濯这几年究竟在京城得到了何等的历练?
怎么一丁点儿都不似小时候那样听话、可爱了呢?!
第一五九章 还是没防住
四个人谈谈说说,慢慢地往紫云楼方向走。
沈濯觉得今天走的路的确有点多,自己这在吴兴漫山遍野跑了一个月的双腿,竟然有些发软。
她的步子慢下来,大家的步子也就跟着慢了下来。
将至一个三岔路口,穆婵媛忽然停下了脚步,咦了一声。
三个人站住:“怎么了?”
穆婵媛眼睛盯着曲江,失笑道:“没事没事。我瞧见一尾极大的锦鲤。竟是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大的。”
锦鲤?
朱冽忙也转身去看:“在哪里在哪里?我光听说这里头有鱼,每次却都见不着!”
欧阳试梅觉得无聊。
她在江南水边长大,鱼这种东西,不论是什么品种,她都没兴趣。
不论是看,还是吃。
沈濯看她皱眉,也不由得笑,拉她袖子,低声道:“梅姐姐,你是不是听见鱼字边都够了?”
欧阳试梅不好意思多说,但也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没错就这么回事!
朱冽那边已经在喊:“快看快看!那条鱼呆了一样!果然是锦鲤诶!好大一条!”
沈濯笑了笑,凑过去跟着大呼小叫:“哎呀!真的诶!”
穆婵媛退后了一步,让她和朱冽并肩在水边弯腰细看那锦鲤。
从岔路口的一边匆匆跑来一个侍女。
是刚才安福公主身边那个叫玲儿的侍女。
欧阳试梅抬头看了她一眼。
哦,是还有什么话要传么?
与此同时,岔路口的另一边,却传来了几个年轻男子的说话声音。
沈濯一向很好的耳朵,此时却似失灵了一般。
她看着河水,忽然觉得有些发晕。
她的身子轻轻晃了晃,朱冽忙拉了她一把:“没事儿吧?”
沈濯捏了捏太阳穴,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个微笑。
因离得近了,朱冽忽然伸过头去,皱眉:“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沈濯心中一动。
是那个香囊。
是安福公主送的香囊。
她好像,知道安福公主想要做什么了……
但是,她好像动不了了……
沈濯觉得眼前有些模糊……
岔路口的另一边,似乎远远地也来了几个人,是,男子,少年……
其中有一个,瘦瘦高高的,面貌看不清楚,但是,那双瞥到自己就会嫌弃的眼睛……
是,是秦煐……
他怎么来了?
……
……
秦煐、周謇和一个少年人,带着两个护卫,在路口的那一边远远站住了。
春暖天开,众人都换了夹袍或者单衣。
周謇仍旧是最英俊飘逸的样子,一身雪白的蜀锦夹袍,手里一把白玉骨的折扇,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出了皇宫,秦煐就习惯性地穿玄色长袍。因同时习武,所以个头似是又长起来了一点。比同时站住的两个人都要高半头。
至于那个少年,因生了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怎么看都觉得单纯干净,看着四个小姑娘站在那里,眼睛一亮,笑道:“我们有眼福了。”
周謇眉心微蹙:“别瞎说。安福公主诏我来见而已……呃?那个,是朱凛的妹子?”
少年从秦煐身后探头仔细往那边看,点头道:“没错。是朱凛的妹子。”
秦煐怪异一笑,星眸俊朗,一边的浓眉高高挑起:“李礼,你怎么也认得人家?”
叫李礼的少年挠了挠眉毛:“朱凛为人仗义,我们跟他都不错。他妹子天天扮男装跟着我们满城乱跑……国子监少有不认识她的。”
周謇的目光转向朱冽之外的三个姑娘,待看到沈濯时,目光不由微微一凝。
秦煐却是非礼勿视,直接转过了身:“咱们走吧。大姐不是在紫云楼等表哥你?咱们绕一下,从那边走。”
周謇忽然明白过来安福要干嘛了,轻轻地敲了秦煐一记,意味深长:“沈二也在。”
秦煐早就看到了沈濯,只是不动声色而已,闻言翻了个白眼:“不认识,别告诉我,不想知道。”
想到沈濯在吴兴卞山上的否认三连,秦煐的脸色简直已经不是难看二字就能形容得了的了!
李礼却一下兴奋了起来,小声儿问周謇:“哪个沈二?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个沈二?!”
那个在红云寺让秦煐吃了瘪、皇上想赐婚给秦煐、却被秦煐讨厌死了的,礼部侍郎沈家的,沈二!?
周謇看着他一副贼兮兮的样子,禁不住笑,折扇转过来又敲了他一记:“是。”
李礼忙踮起脚尖来往那边努力睁大了眼睛再眯小:“哪个哪个?哪个是?”
周謇轻笑,低声道:“最漂亮的是。”
秦煐觉得他们好生无聊,却又懒得管。
看吧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
她也就只比姐姐漂亮那么一丢丢。
而已!
……
……
铃儿已经疾步走到四女跟前,急急屈膝,勉强端起笑容,有些不安,道:“奴婢奉命,请四位小姐去一趟紫云楼。”
穆婵媛已经恭敬答是,欧阳试梅却觉得不对劲,不动声色地往侧面挪了半步,挡住了身后的沈濯:“敢问这位姑娘,是奉了公主之命,还是奉了国公府邵小姐之命?”
穆婵媛身子轻轻一震。
铃儿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后头有些迷茫的沈濯,两肩一松,对欧阳试梅微微笑了:“奴婢是邰国公府的奴婢,自然是奉了我们小姐之命。小姐说,跟各位投缘,请各位去坐坐。尤其是沈二小姐。”
穆婵媛见欧阳试梅还挡在沈濯面前,忙一把拉了她让开正面,口中笑道:“沈小姐正在看鱼……”
欧阳试梅再也想不到穆婵媛会动手,一个不妨,被她拽了个趔趄,闪开了那个位置。
铃儿的目光往沈濯臂上朱冽的手一溜,似笑非笑地却先看向朱冽:“我们小姐说,朱小姐,一定要去哦!”
跟她主子一样,“朱”字既重又长,格外刺耳!
朱冽情不自禁地放开了扶着沈濯的手,气愤地回口:“放心,我一定和你们家小姐一起到皇后娘娘跟前,听她和你一道好好喊我这一声!”
然而,铃儿的真实目标却不是她,而是摇摇欲坠的沈濯。
铃儿脸上阴阴一笑,装模作样啊哟一声,只做脚下一绊,狠狠地一把推了过去!
众人嘤嘤嗡嗡,听在沈濯的耳朵里,早已是一片遥远扭曲朦胧。
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我,我是谁……
你们,你们不要打我……
我不想被打,很疼,很疼的……
你们不要,逼我反击……
忽然,她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心口上重重地撞了一下!
大力袭来,她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然而,就只来得及眼神清亮了一瞬,沈濯就那样木楞楞、傻呆呆地,直直向曲江里倒了下去!
第一六零章 噗通
噗通一声!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沈濯,被这个侍女,推进曲江了!?
朱冽一把抓住铃儿伸出去的手:“你,你疯了不成!?”
秦煐和周謇、李礼,就站在那里,亲眼看着,看着铃儿将沈濯,推进了曲江。
而且,沈濯没有半分挣扎、反抗!
甚至连声音都没吭!
三个人一时都被这一变故骇住了!
李礼傻了眼。
周謇的眸色深沉了下来。
秦煐的手则紧紧地握成了拳——
这是谁在算计她?!
欧阳试梅一把甩开已经傻了一样的穆婵媛,冲着那群正在远处伫立观望、犹豫再三的少年人,高声问:“附近可有会水的宫娥妇人?!”
宫娥妇人?!
周謇似是才惊觉一般,忙回头问跟着的两个侍卫:“附近可有女侍?”
侍卫稍一犹疑:“小郡王,小的就会水……”
周謇低声喝道:“被你救了,春衫袖薄的,沈二小姐的名节是要还是不要?!”
侍卫一呆,忙道:“属下这就去找!”
李礼则连连跌足:“这怎么来得及?一时三刻不救上来,就算是得了性命——这水还寒得很,沈二这病根儿,可就做下了!”
穆婵媛在那边似是终于发现了他们一般,往前奔了几步,待能看清面貌,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求各位公子,可有会水的?别的都放在一边,先救了濯姐儿的性命要紧啊!”
周謇下意识地看了秦煐一眼,一呆。
秦煐生母吉妃是江南人,他从小就憋着学游泳。皇上答应了。所以,自己这一群人中,秦煐是水性最好的,也是最合适下水救人的人……
这是……
要逼着他与沈二有肌肤之亲……
穆婵媛哭得凄艳:“公子们,救命啊!”
她的声音又脆又高,只怕河对岸的都能听见了。
秦煐、周謇和李礼都皱了皱眉。
眼底寒光闪过,秦煐心里满是犹豫、挣扎。
救她,自己就一辈子跟这个讨厌的女人绑在一起,再也拆不开了!
若是不救,那可是一条性命啊……
秦煐的双拳紧紧握起,双眉渐渐地拧成了一个疙瘩,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双脚,其中一只,已经悄悄地松开了地面。
这个时候,欧阳试梅却再也等不得了,先喝命穆婵媛:“穆小姐,回来!”
又急急地嘱咐朱冽:“把这群男人都赶走!让穆婵媛闭嘴!我去救微微!”
朱冽一听她竟知道沈濯的小名,先愣一愣,忙深深点头:“好!可是你……”
欧阳试梅利落地解了披风扔给朱冽,又脱了鞋子,口中道:“我从小在江边长大,放心!”说完,一个漂亮的鱼跃,跳入水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利索无比,秦煐等人都看呆了!
朱冽则往那边走了几步,朗声道:“请各位回避!若有暇,还请立即转告我母罗夫人!”
秦煐心底终于松了下来,冷冰冰地转身就走。
那个女孩子入水的姿势,比自己可熟练多了,她的水性比自己只好不差。沈二这条性命无忧了。
接下来,给她们清场善个后就好。
周謇冲着朱冽抱了抱拳,又低声命侍卫远远看着,万一有不对,立即下水救人。自己拉着李礼也快步走了。
穆婵媛一直在嘤嘤切切地哭,却被朱冽一巴掌拍在背上,疼得她脸上瞬间扭曲!
“别哭了!梅姐姐去救濯姐儿了。你好生看着这个铃儿!一会儿再跟她算账!”
嗯?周小郡王等人都走了?
穆婵媛抽抽搭搭地住了哭声,忙回到岸边,往下焦急地张望:“濯妹妹……”
朱冽看着她的蠢样儿,真想一脚把她踹下曲江:“你能不能别再喊我表妹的闺名了?你是不是想在芙蓉园把她的名声毁个干净啊你?”
穆婵媛一噎,忙咬了下唇,面露羞愧:“我,我急得,忘了……对不起冽姐儿……”
朱冽不再理她,双目紧紧地盯着水面。
……
……
沈濯落入水中,便觉得全身一点一点地在清醒过来。
这是……
水里……
自己,怎么会在水里,游泳么?
不,不不不不!
沈濯猛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自己是在芙蓉园,穿着唐式的上襦下裙的古装,梳着漂亮的发髻、戴着珠花,怎么会游泳?!
是了!
安福给自己的那个香囊,让自己渐渐筋骨酸软,甚至麻醉致幻,然后就被那个假作绊倒的铃儿一把推入了水中!
md!
她害我做什么!?
我招她惹她了?!
咳咳咳!
又气又急的沈濯一激动,呛水了!
忙竭力先屏住呼吸,沈濯收紧手脚,她得先浮上水面!
忽然一双手架住了自己的腋下,用力地往上托去!
呀,有人来救自己了!
沈濯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了——欧阳试梅?!
欧阳试梅跃下水中,就看见沈濯无意识一样,任由她自己往水底沉去,心下暗叫糟糕!这不是清醒状态!她必是在哪里中了暗算了!
以她的聪明,自是立即便想到了那个香囊。
管她!先救人!
但等她托起沈濯时,却见这小妮回头惊喜地看了自己一眼。
欧阳试梅心中一松。
终于清醒了。
这是个冷静的人,只要清醒,就好办!
欧阳试梅拖着沈濯,两个人湿淋淋地爬上了岸。
朱冽忙扑上来,用欧阳试梅大大的披风将两个人裹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
欧阳试梅是真会水,抹一把脸便无妨了。沈濯则伏在地上痛咳起来。
穆婵媛哭着也忙过来,伸手去给她拍背:“濯妹妹,你怎么样?你说话!”
沈濯好容易喘匀了气,倒在草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早有几个宫娥奉命赶了过来,带着干净的长袍和形似滑竿的担子,道:“三皇子和周小郡王吩咐奴婢们过来的。已经请了太医在那边候着了。”
手一抬,却是指向过了三岔路口不远处的一处阁馆。
众人看向沈濯。
沈濯勉强点了点头,左右看一看,有气无力地问:“那个侍女呢?”
对呀,铃儿呢?
早已无影无踪。
朱冽忙问穆婵媛:“我不是让你看着她么?”
穆婵媛哭了起来:“我哪里顾得上看她?我看濯妹妹还看不过来呢!”顿一顿,又委屈地道歉:“对不起,朱小姐,我没把你吩咐的事做好……”
众宫娥内侍们面面相觑,装聋作哑,且赶紧抬着欧阳试梅和沈濯往那阁馆而去。
朱冽站在那里,气鼓鼓地瞪着穆婵媛,半晌,方冷笑一声:“你干得漂亮!”
穆婵媛脸色一白。
朱冽转身去追沈濯等人。
穆婵媛也疾步要赶上去,却被她回身一拦,冷声道:“咱们俩总得分一个人去找大人们过来。我能支使得动太医宫娥,我去陪着她们俩,你去找游夫人和我娘、我姨母她们。如何?”
穆婵媛一滞,咬咬唇,只得点头。
完了。
太急切了。
朱冽已经开始提防自己了。
看着朱冽飞奔而去的背影,穆婵媛懊恼地顿了顿足。
第一六一章 安福的动机
沈濯觉得浑浑噩噩。
刚才周遭冰冷的水让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然而她自己又很清楚,这一丝熟悉的感觉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来自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
被沈簪推落池塘时,她也曾经被冰冷的池水包围,甚至还有池水中的水草和污泥……
沈濯的身子轻轻发抖。
太医摁在她腕上的手指也跟着一颤。
两位太医轮流听脉,然后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诧和疑虑。
“沈小姐身子健壮,倒是无碍的。欧阳小姐也没事。驱驱寒就好。”
听到太医们这个话,朱冽终于松了心思。
外头已经有宫人熬了热热的姜汤进来,欧阳试梅和沈濯都喝了。欧阳试梅已经无妨,换了干净衣衫,与朱冽一起守着沈濯。
沈濯,则一直都昏昏沉沉的。
她想问问那个魂魄,自己这一场劫难,是不是原本命定的。
她还想问问隗粲予,昨日提起曲江会,究竟是想要说什么。
难道是他已经猜到今日会无好会?
他从哪里猜到的?
孟夫人那里么?
还是爹爹临走时告诉了他,让他警示自己的?
但是她的身子很乏,用尽了全力也醒不过来。
“你的命运已经改变,我看我真的帮不了你什么了……”苍老男子的声音虚弱地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沈濯的手指一抖,呼吸渐渐平稳。
朱冽和欧阳试梅看到她微合双目的眼皮不再快速地颤抖,都莫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弯了弯嘴角。
宫人上前屈膝:“外头备了热茶点心。二位小姐可要出去坐一坐?”
朱冽看了沈濯一眼,悄声道:“咱们外面说话吧?”
欧阳试梅微微颔首,二人起身离开。
沈濯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在心里慢慢地问那个魂魄:
阿伯,我原本,应该是怎么样的?
停了许久,苍老男子虚弱地回答:“过些日子有个花会,你应该在那时落水,众目睽睽之下为三皇子所救。自那时起,你才露了非君不嫁的意思来……”
沈濯心里一惊,什么?
花会落水,非君不嫁?
那岂不是说,此事就是有人想要把自己和三皇子无论如何都绑在一起??!
这就是安福公主这样简单粗暴陷害自己的动机?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啊……
阿伯,您觉得今天的事情,跟您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么?
苍老男子的声音越发虚弱:“这我却不知……只是三皇子明明来了,却为何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明明水性极好……”
沈濯冷冷地在心里气愤地哼:
心胸狭窄、见死不救的小人!
渣!
渣渣!
这样记仇!
是你抢了我的先生,我都没说什么,你还这样记仇!
不就是红云寺没搭理你么?!
——不过,安福公主那人,把这样一件事办得这样矫揉造作、漏洞百出,难道不怕我拿着香囊去告御状,跟她翻脸么?
苍老男子已经气若游丝:“当今的性子,只要能遮丑……呵呵……”再无声息。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虚弱的缘故罢,所以那个魂魄也格外无力。
不过……
沈濯转念一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历来皇帝都最要面子。
这件事,就算是安福公主的设计陷害,但如果说自己和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对于皇帝来说,也不过是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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