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疯妃传-第18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离带了两个人悄悄埋伏着。
  那队禁军果然对沈家极为熟悉。
  三个门都遭到了攻击。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三个门竟然都有扎手的硬点子守着!
  孙子则更加刁钻,一边娴熟地往外头放冷箭,一边哇哇地怪叫如雷:“哪里来的土匪?冒充我京城禁军?谁不知道京城防卫的所有军士都是我沈家的族亲陈国公的麾下?!你们这些没眼色的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声音老远地传扬了出去,加上那些禁军们自然是打算偷袭,闷不吭声,两厢一对比,街坊邻居们都立马信了这是寻错了肥羊的土匪。
  敲锣敲梆子的,大声吆喝让巡夜的军爷们赶紧来抓贼的,甚至有那胆子大的,直接抄了家伙在兵士们背后敲闷棍的,五花八门。
  而沈家隔壁的邱家,斜对面的沈信明一家,几乎是瞬间便得了确切的消息。
  于是,打闷棍的行列里悄悄地多了几把好手。
  而陈国公府和翼王府也迅速地得着了信儿。
  这一队禁军被全军覆灭,一个没跑掉。
  赶来增援的老董又妒又羡地踢了孙子一脚:“行啊你,不含糊。倒也真是配得上你那自封的王妃侍卫长了。”
  孙子回头看了一眼悄无声息的内宅,低声咂舌道:“拉倒吧。我这算个屁?你看看沈家内宅,二门以里,别说咱们家那位准王妃了,就是八十多的老太爷、六十的小老太太、七八个月孕期的大夫人,这外头喊杀震天的,他们几位有一个派人出来打探消息的没有?没有!
  “这沈相到底得有多厉害?王妃治家到底得有多本事?这才能让这一家子几十口子人都鸦雀无声?咱们殿下,说真的,捞着了!往后再也别提什么侧妃侍妾之类的玩意儿了。就王妃的手段,哪怕把她们碾成肉酱,王府也没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老董幽怨地看着孙子:“我在门房绣过肚兜的,我比你知道。”
  “你们爷怎么说的?你今夜是走是留?”隗粲予手里抓了两片酱牛肉,边吃边踱出来问。
  老董和孙子闻着味儿,都咕咚咽了口口水。老董忙哈腰道:“爷在宫里。阮先生命我们都留下,就不走了。您老看呢?”
  隗粲予点点头,边嚼肉边含含糊糊地说:“那行。厮杀半夜,想也饿了,先去吃点儿东西吧。大小姐让人做了大碗的青菜汤饼,酱好的冷牛肉,还有自家腌的酸辣黄瓜。去吧去吧。江离他们那群饿狼已经去吃了。”
  众人瞬间又像是回到了陇右一般,抢饭吃这种事哪里会陌生?一哄跟着孙子直奔厨房而去。
  东方发白之际,一夜未归的沈信言回到了家,却发现府中平白多出来了几许悍卒。
  看着沈信言变了的脸色,隗粲予连忙跳出来自动自觉地背黑锅:“他们都是我在陇右时的旧相识。昨夜府里有事,自然是熟人最信得过。相爷看我的面子上,再留他们住几天?饭钱我出还不行?!”
  沈濯躲在影壁后头捂着嘴笑,悄声对玲珑道:“回头去记上,这些人的饭钱记在隗先生账上,回头从他的月俸里头扣!”


第八六六章 没哭什么
  沈信言发现了女儿的踪迹,虎着脸咳了一声。
  “爹爹你回来啦?昨晚可吓死女儿了!”沈濯蝴蝶一样扑了出来,揪着沈信言的袖子撒娇。
  “哼。”
  当着一众熟悉陌生的家下人等,沈信言还是很给女儿留面子的,没有对面拆穿她的谎言——
  这小东西一趟陇右都跑了回来。尤其是洮水边那一战,仗都打完了,她还有胆量和力气直接把沈簪踹进了河里,难道还会怕这么点子小场面!?
  沈濯小意地牵着沈信言的袖子先去螽斯院:“爹爹,您是怎么想的?怎地昨晚没回家?”
  “我一听说陛下把两具尸体送去了邰国公府就知道必会出事。所以就再值房多留了一会儿。后来果然出了事。”
  沈信言言简意赅。
  沈濯小气地撅起了嘴:“爹爹都不担心家里。您都没送信回来让我加小心。”
  “消息刚刚传开,你就往清江侯府送信让你姨母小心,自己倒没有准备的?我女儿若是蠢成那样,我倒要辞官回来先齐家才好!”沈信言终究没有忍住,见身后只跟着一个低头专心走路的玲珑,抬手照着沈濯的额角上轻轻敲了一记。
  沈濯吐了吐舌头,嘻嘻地笑:“也不知道姨母家怎样了。”
  “清江侯不是吃素的,府上又有凛哥儿带着他的亲兵坐镇,那些人不过半个时辰便被拿了个干净。”沈信言告诉她意料之中的结果,又道,“陛下也早就密令陈国公戒备皇城,邵桂被当场斩杀。”
  沈濯沉默了下去。
  邵家……就这么完了么?
  这可是与建明帝互相扶持着过了半辈子的邵皇后的娘家。
  纵容,袖手,送尸,逼反,剿灭……
  “因为这次闹得动静太大,陛下遣了翼王去护卫寿春宫,所以太后也知道了。今晨,太后病倒了,皇后病倒了,还有,大长公主府得到温惠郡主一尸两命也死去的消息,召南大长公主也病倒了。”
  沈信言喟叹着,摇了摇头。
  “温惠郡主,一尸两命?她竟然,死了?”苍老男魂惊讶极了,失声在沈濯灵海深处喊了出来。
  沈濯垂下了眼帘。
  是。
  那个在那一世里把我毒疯的人,死了。
  阿伯,我的厄运,是不是到此为止了?
  “这……”苍老男魂语塞。
  沈濯抬起了头,轻声长叹:“太后这场病,怕是难好了。”
  苍老男魂浑身一抖。
  阿伯,你听了那么多消息,竟然只在乎温惠郡主的死?而非太后病倒?
  阿伯,你不爱你的母亲。
  你只爱你自己。
  你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让我按照那一世的轨迹那样不死不活下去,好让你看到最后的真相。
  所以,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
  你,湛心,你们都不是好人。
  湛心,我会亲自杀他。
  “微微,你想去看看太后娘娘么?”沈信言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
  沈濯坚决地点头:“嗯。”
  “可是,宫里最近,肯定不太平……”沈信言斟酌着用词,虽然明知道劝不住女儿,却还是想要勉力一试。
  “爹爹,太后很疼我。”沈濯抬头看着沈信言,目光清澈,意思明白。
  沈信言长叹一声,点点头:“知道了。”
  眼前就是螽斯院,沈信言立住了脚,伸手抚了抚沈濯的头顶,温声道:“进家之前,我给抚远侯彭绌府上送了消息过去,让他请罪。毕竟他身上还挂着个太子宾客的职衔。竺相一向都是个识时务的人,这回邵家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想必他也会有所动作。你既然想要进宫,这些情况就都要留意才是。”
  沈濯懂事地点头:“是。爹爹放心。”
  除了这两个看似的东宫旧人,她还要留意很多人——
  比如刚刚崴了脚的宋相,比如应该已经得了全盘消息的卫王,和那个死了女儿就纳妾的穆跃。
  卫王府的牌匾已经摘了下来。
  虽然卫王一回府就被宣布夺爵闭门,可一向阴柔诡谲的二皇子当天晚上却高高兴兴地在楼上赏月,还独自饮酒三壶。
  第二天一早得了东宫的消息,穆跃飞奔至二皇子府,却被告知:“殿下昨晚酒醉,宿在王妃处,吩咐了今日晨起不许叫。如今殿下还在酣睡呢。”
  穆跃呆住。
  过了许久,却又激动起来,双手一拍,哈哈一声笑,扬长而去。
  这一回却不一样,因为邵舜英死了。
  穆跃坐不住,再次来到二皇子府。
  小内侍哭着引他去看二皇子。
  穆跃心中发紧。
  书房里,二皇子披头散发,裸裎赤足,地上扔了一地的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都是一个字:恨!
  穆跃无奈地闭了闭眼,推门而入:“殿下以为府中已经没有旁人的眼线了不成?”
  “我不在乎。”二皇子手上身上,墨汁淋漓。
  “今晨宫中已经传出了消息,正式宣布,之前种种,皆是邵小公爷勾结肃国公所为。桩桩件件,人证物证,甚至有邵小公爷自己的证词。小公爷将您摘了个干干净净。”
  穆跃紧紧地盯着二皇子的脸。
  二皇子面无表情,手中的大狼毫却被狠狠地一撅两段!
  “臣知道您心中所想。可是小公爷不能白死。您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陛下得知,那小公爷的自承岂不成了笑话?!”
  穆跃的声音逐渐严厉。
  “舅舅死了。舜英舜华都死了。母亲要么被废,要么暴毙。长兄是父皇亲手毒死的,安福也早就被父皇厌弃。沾着邵家血脉的只剩了我一个。我若是无动于衷,还能算是个人吗!?”
  二皇子越说越激动,最后怒吼起来,声嘶力竭,状若疯魔!
  穆跃哭倒在地:“殿下!就是因为只剩了您一个人,所以您才要保重啊!若是您也遭了不测,那后世还有谁知道大秦曾经有过一个邵家?若要给他们死后的尊荣,就只有您活下来才能做得到啊!”
  二皇子泪落如雨,原本涣散的眼神转到在地上边哭边叩头的穆跃身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挣扎”着挪了过去,二皇子用颤抖的手扶住了穆跃的双臂:“穆卿所言,如醍醐灌顶……”
  两个人抱头痛哭。
  窗外,姬美淑睁大眼睛看着,回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小内侍,莫名其妙地问:“他们在哭什么东西?”
  小内侍嗯了一声,答:“没哭什么。”


第八六七章 赶紧见家长
  因为这次邵桂的谋逆事件,京城掀起了一阵抓人热。
  邵家的党羽、当夜随同叛乱的禁军,甚至包括皇后娘娘当年曾经在建明帝耳边吹风请求重用的人们,都被一一地翻了出来。
  所有的谋逆事件都会有大规模的牵连。
  哪朝哪代都一样,避免不了。
  沈濯不管这些,她递了话入宫,想见见太后。
  谁知建明帝不但不许,还连带着把翼王和临波公主也半软半硬地赶出了大明宫。
  出了宫的秦煐打探得一句“沈相正在紫宸殿跟陛下议事”,提马便跑去了沈家。
  这一回上门,他却一反常态,规规矩矩在门口等着,得了准许,方先去螽斯院见了沈恒。
  因为出来得匆忙,没预备什么礼品,便把自己胯下的宝马当做见面礼送了老太爷,毕恭毕敬地给老人家行礼,任由老人家盘问了半上午,又礼貌地表示:既然来了,没有不去给韦老夫人和罗家师母行礼的道理,不如先去拜见了她们二位,再来陪着老太爷小坐,就便就在此处伺候老太爷午膳了。
  沈恒满意地捻须而笑,点头令自己的人亲自领了他去桐香苑。
  这还是韦老夫人和罗氏头一回这样近地仔细看翼王秦煐本人,不由得婆媳两个四只眼睛都紧紧地盯在他脸上,一炷香的工夫都没能移开。
  秦煐微微羞红了脸,低着头规规矩矩扶膝坐在椅子三分之一处,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实得像个邻居家的孩子。
  “……才从宫里出来……听说昨晚这边也闹得挺凶,怕惊扰了太爷爷、老夫人和师母,所以过来看看……总之我鲁莽了,贸然上门。”
  这样的表态让韦老夫人极为满意,笑呵呵地命人给他端了热茶点心来,道:“我这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先垫垫肚子。我们家老太爷是个爱热闹的。午膳怕是要留你吃酒。你别空着心,那样伤身。”
  罗氏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委婉地劝:“翼王府那么多事呢。何况听说临波公主也从宫里回去了,翼王爷怕不是该过去看看公主驸马?”
  嗯,师母下了逐客令。
  这个话茬不能当听不见。
  秦煐连忙站起来,欠身拱手:“多谢师母体贴。原想着来看望完了三位长辈,就去曲侯爷府上望慰。姐姐从宫里出来就过去了的。喻王府和召南大长公主府也须得走一趟。只是没想到跟太爷爷聊得那样投机,做事就有些失了礼数。”
  “原来如此。那翼王快去吧。我们深宅妇人就不远送了。濯姐儿呢?这也算得上是师兄了,让她替我送送。”
  韦老夫人改口得极快,提议却又极和秦煐心意。
  “娘……”罗氏哭笑不得。
  那边秦煐已经欢喜地长揖到地:“是!老夫人体恤晚辈,晚辈惭愧!”
  罗氏叹了口气,起身扶着芳菲微微屈膝:“如此,臣妇等不恭敬了。”
  秦煐吓得忙避开,连称不敢当。
  接着,却又礼数周全地去了螽斯院,先跟沈恒委婉解释了,才又出了院子。
  却见沈濯已经一身素白襦裙,俏生生地站在外头等他了。
  “净之!”秦煐的两只眼里早已盛不下别的,大步奔了过来。
  沈濯吓一跳,连忙后退了三步:“站住!”
  旁边风色和玲珑对视一眼,默契地后退了十步。
  两位主子又要开始抬杠加无视的没营养对话了,走远些,免得遭了池鱼之殃。
  “昨夜害怕没有?”
  “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看看彼此离着八丈远的样子,秦煐有些委屈。
  沈濯哼了一声,先转身往外走:“翼王殿下请这边走,臣女送您出去。”
  “祖母听见邵桂攻打丹凤门的消息就昏迷了过去。一早我离开时,刚刚醒了。我问了崔署令,说是,”秦煐的鼻子有些发酸,“说是回天乏术。也就是,这数日的事情了。”
  “都这样了,怎么还把你们都赶出来了?难道想让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不成?!”沈濯顿时炸了。
  秦煐双手背在身后,低头默然,半晌,才轻声道:“我临出门,绿春令人给我送了个信儿。说是,陛下要亲自往永巷审一个人。这期间,谁在宫里谁倒霉。”
  沈濯脚步一顿:“湛心?!”
  秦煐点了点头。
  两个人默默地往外走。
  “你真要去喻王府和召南大长公主府么?”沈濯勉强着自己岔开了话题。
  秦煐微微扬了扬嘴角:“没有旨意,我此时哪里敢到处乱窜?从你这里出去,我就直接回府。”
  倒也是。
  此刻串联,大好的罪名拱手送人,可不是傻了?!
  “我就说你从陇右回来,应该不会这样没心眼儿了。公主怎么样?她可是确诊了有喜?”沈濯笑了笑。
  说到这个话题,秦煐轻声一笑:“都不知道是谁给我姐出的这个鬼点子。她哪儿来的身孕?!不过是跟太医们串通起来哄骗皇祖母的。出宫时还跟我抱怨,说回去要好好地大吃大喝一场,最近这阵子饿坏了。”
  沈濯笑得眉眼弯弯:“这个招数虽然荒唐,用在老人家身上却是格外好使。”
  秦煐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就发起了呆,脚下便有些乱。
  “哎!哎!你踩我裙子啦?!”沈濯看着他忽然欺近,顿时红了脸,疾步往旁边躲。
  “小心!”秦煐蛮不讲理地一把拽住她,“那地里新翻的土,一踩一脚泥!”
  被满满的男性荷尔蒙围住了整个人,沈濯只觉得头上有些发晕,当机立断,倏地伸手,两指准确无比地钳住秦煐腰间软肉,顺时针狠狠一拧:“我踩脏八身衣裳八双鞋,也不关你的事!”
  “我——知道了——”秦煐的腔调都变了,扭曲诡异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可是手仍旧没有放开,隔着袖子披帛,紧紧地握着沈濯的柔荑,细腻滑软。
  “你,你放手……”沈濯有些羞恼。
  “你,你先……”秦煐疼得嘶嘶地吸着凉气。
  沈濯这才惊觉自己还在狠狠地掐着秦煐……
  “你这也太有准头了!”秦煐揉着自己的腰间龇牙咧嘴。
  “嗯,听说过这个招式特别管用。”
  沈濯无视自己已经快要燃烧起来的脸庞,低下头假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着颤。
  “听谁说的?”
  “冽表姐说,姨母都是这样对付姨爹的……”


第八六八章 你,问心有愧!
  前唐的内廷审案,是在掖庭。
  因为两省的办公地点设在掖庭宫,而且,神策、羽林等宫城禁卫军也驻扎在掖庭宫。
  但是自从建明帝悄悄地命绿春设立了内廷尉司,关押重要犯人的位置悄悄地移到了永巷。理由也很简单,永巷在大明宫内,掖庭宫却在外头,太远。
  这十几年来,永巷最常来的客人唯有一位:前天赐太子、现在的湛心大师。
  他常待的那间屋子因前次建明帝发怒,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
  原本被堵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也支了起来。湛心坐在蒲团上时,抬起头,可以透过那里看到外头的几株参天大树。夏日正是绿叶阴阴,很是生机盎然。
  屋里仍旧被一道铁栅栏隔成了两个世界。
  里头是湛心的。
  一张木板床铺,上头换了深蓝的丝绵被褥。
  两只蒲草编就的蒲团,也都是全新的。
  除此以外,便只有蒲团旁边的两只木碗了。一只里头是清水,另一只里头是半碗跟水差不多的清粥。
  湛心仍旧穿着大慈恩寺的海青。
  全身遮的严严实实。
  所以海青下头是如何的血痕交错、体无完肤,无人能见。
  湛心长久地抬着头,近乎贪婪地看着窗外的绿色。
  是的,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古树的树身,却看不到树冠,更加看不到大树上头的湛湛青天。
  “大兄。”
  建明帝坐在房间的另一侧。
  这一侧是另一个世界。
  也非常简单,一桌一椅。然而桌上有茶壶、茶碗,还有一只铜铃。
  房间里再也没有旁人,甚至,这个院子里也没有旁人。大家都在遥远的隔壁院子,支棱着耳朵等着建明帝的铜铃召唤。
  所以,建明帝平平静静地看着湛心,就如同湛心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皇——上。”
  湛心拉长了声音唤他,满面的可笑。
  “上次朕让人问你河州案,你不肯说。那时朕便猜到了林皓峰因为来京时见过你,所以奉你为正朔。加上湛空帮你的忙,所以灵岩寺的寂了也就成了你的走狗。”
  建明帝淡淡地看着他。
  湛心弯起一边嘴角,轻声开口:“你,问心有愧罢?”
  建明帝微微合了合眼,长久地沉默下去。
  “你,可能问心无愧?”湛心开怀笑了起来。
  “湛空禁押,肃国公病逝,你在永巷。所以,这次东宫的事情,是你提前让小二郎安排的,还是暗地里使了手段,让母后的人为你所用了?”
  建明帝目露精光。
  湛心的笑容更加欢畅:“你问心有愧!”
  “皇后一支已经只剩了一个小二郎,他已经废了。跛足,无爵,名声尽毁。他是朕的儿子,朕留他一条性命。但是你,大兄,朕留不得你了。即便你什么都不跟朕说。朕也留你不得了。”
  建明帝越发淡漠。
  “你问心有愧!”湛心仰天大笑。
  “不要总以为朕只能撬开你这一张嘴!”
  建明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蒲团上坐着的湛心。
  “你问心有愧,你问心有愧,你问心有愧!!!”湛心颤抖着伸出双手,狠狠地抓住面前的铁栅栏,恶毒地盯着建明帝,面露狞笑。
  “朕留着你这么多年,原本就是要将所有狼子野心的人都钓出来。苏侯不就是么?肃国公虽然掩藏得好,可最后也露了马脚。”建明帝往他跟前走了几步,冷冷地睥睨他。
  “大小苏当年都与你交好。这些年来一直在竭力彻查当年之事。朕从他的密室里搜出了不少东西,其中竟然还有一封是周珩写给他,要求他去西北寻周行的!
  “朕觉得十分有趣,其实也乐观其成。若是让天下都知道你当年做了什么事出来,你道那些人还会有多少继续追随你的?还是会觉得恶心、作呕?!”
  建明帝满面鄙夷,冷笑连连。
  “只是如今这江山,是我的,以后是我儿子的。我不能让大秦皇室蒙羞。所以替大兄你遮掩了这么多年。可是既然大兄你这样执着,也好。朕就等着母后大行,立即便将当年的内幕,传告天下!”
  湛心脸上从青到红,从红到白,惊恐羞愧惧怕愤怒,七情六欲翻滚,最后却也只是咬牙切齿地恨声道:“可你,难道你不觉得问心有愧?!”
  建明帝冷冷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湛心用力地抓着铁栅栏,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一角明黄龙袍在房门处一闪消失,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抖起来,眼中一片绝望悔恨。
  “不,不,你不能这样恶毒……不,不……”
  一张口,黑红的鲜血喷在地上,湛心慢慢地歪倒在地,领口处迅速渗出了殷红色。
  就如同那时在大慈恩寺。
  “陛下……”
  绿春急急地赶了上前。
  建明帝没有摇铃便离开了,不是绿春布置了人远远望着院子,几乎要错过。
  “油盐不进。”建明帝的表情里有一丝懊恼。
  分明已经是临近崩溃的边缘,可是不论自己怎么说,他却那样嘴紧!
  真真是……
  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他到底是在坚持个什么!?
  建明帝忽然抚着胸,大声咳嗽起来。
  绿春连忙扶住他,心疼地劝:“陛下,您病着呢!不能劳神太过。这里一条路走过去就是昭阳殿。老奴传了御辇来,您去鱼娘娘那里躺躺吧?”
  “嗯。”建明帝只觉得头晕眼花,喉头发甜,心知这的确不是逞强的时候了。
  鱼妃见状,更加干脆,手脚麻利地给他解了衣衫服侍他躺好,回手便满殿里点起安息香来。一声不吭,便直接让建明帝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当夜二更。
  建明帝饥肠辘辘地醒来,却见鱼妃含笑端了一碗小米粥来:“最素净的。管保没有旁的乱七八糟异味儿。”
  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一口气喝了两碗小米粥,建明帝才叹息着起身慢慢走动。
  鱼妃小心地扶着他,轻声道:“听说陛下是从永巷那边过来。想是有要紧的犯人要审。可是陛下万金之躯,这等事,委实不当亲力亲为。臣妾说句不该说的:术业有专攻。论审犯人,您肯定比不上刑部大理寺那些人!”
  建明帝哑然失笑:“你懂什么?”
  口气温柔,绝无半点责备之意。
  鱼妃娇嗔满面:“臣妾只知道我丈夫病了,不该受这个累!”


第八六九章 玉簪
  第二天一早,建明帝叫了吉隽入宫。
  “你是个聪明人。湛心是什么人,想必也不用朕多赘言了。河州刺史是他的人,肃国公也奉他为主,二郎那里,说不准也跟他有过联系。大慈恩寺人来人往,朕实在不知道他的手到底伸了有多长。你查吧。”
  建明帝轻描淡写。
  吉隽却吓得脚软,脸色惨白着噗通跪倒,声音都颤抖起来:“陛下!太后身体不适,这个时候,臣万一查出来些什么……”
  可不就成了太后娘娘的催命符?!
  “太后是最识大体的。彻查此人乃是太后懿旨。你只管做事,其他的,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建明帝垂下眼帘。
  “当年将那一位放在大慈恩寺,想必主持湛空大师是知道真相的。那么,是为了什么,湛空大师不动声色地倒戈了呢?”吉隽张口,直指这件事最容易令人忽略的环节。
  建明帝低头细想,摇了摇头:“朕不知道。你去问吧。”
  你这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能问出个鬼来呀?!
  吉隽低头想了想,举手道:“臣听说,沈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与这位品茶谈天过,似是颇为投机。臣想请旨,能否请沈相在适当的时机,助臣一臂之力?”
  建明帝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冷笑了一声,哼道:“何苦来要拿信言当幌子?你直接说要让沈净之去出其不意突然袭击一下得了!”
  吉隽笑而不语。
  建明帝简直哭笑不得,胡乱挥手:“罢了!朕倒忘了,沈净之还真从他那里占过一次上风。走吧走吧!好生审案!”
  回到大理寺,得知湛心大师已经移交过来,关进了大理寺最深处的那处地牢,吉隽长叹一声。
  “这可真是世事轮回。上一次那里关的是沈恭……”
  即刻命人去请沈信言。
  ——要让人家千娇万宠的闺女来大理寺地牢这种腌臜地方审案子,那自然要跟人家爹爹好生说几句好话。
  谁知一脸无奈的沈信言进门时,手里就牵着自家胆大包天的宝贝闺女。
  吉隽大喜:“沈相真是善解人意!”
  “陛下说,让我们父女来帮帮忙。”沈信言说着话,脸色比管着没钱了的国库还要臭。
  “吉正卿替我舅舅、我沈家洗清冤屈,这等恩情无以相报。若能帮上一星半点,自然当仁不让。”沈濯笑眯眯地跟吉隽大打人情牌。
  吉隽扶了扶额头。
  这个……
  沈家这个净之小姐的词锋心机,他家那个傻外甥这辈子想必都不是对手吧?
  想到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吉隽有一种甥舅二人同病相怜的戚戚感。
  “今日要审的这一位,净之可知道底细?”吉隽决定不想了,直奔主题。
  沈濯大言不惭地点头:“知道。所以不能这样快就审。您给他看看伤,养息几天。我后儿个补办及笄礼,办完了我再来跟他‘谈天’。”
  补办及笄礼?
  吉隽一愣。
  这是个什么路数?
  如此多事之秋,沈家要给沈濯大张旗鼓办及笄礼?
  是……逼着建明帝表态么?
  沈信言不是这种人啊……
  吉隽怔怔地看向沈信言,却发现沈信言满面无奈地看着女儿叹气摇头。
  所以沈濯这是想干嘛?
  沈濯啥都不想干。
  她就是想见太后娘娘。
  建明帝越不让她见,她越是想见。
  果然,她及笄礼的帖子紧急发出去后,立即便收到了寿春宫的赏赐,以及太后娘娘的原话:“赶紧进宫来,哀家留了一支极好的玉簪,就等着给你在及笄礼上用呢!”
  沈濯几乎是飞也似地进了宫。
  林嬷嬷红着眼圈儿抹着眼泪把她迎了进去:“您可来了!太后她老人家望眼欲穿……”
  沈濯胡乱点着头,一溜小跑进了内殿,额角带着微微的薄汗,扑到了床前,看着骨瘦如柴的太后,眼泪一双一对地往下掉,张嘴就发脾气:“您怎么就不听话?!不是说了外头的事儿不让您听不让您管么?我又进不来……您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说着说着,抱着太后的手,失声哭了起来。
  太后的手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所以只是微微用力,沈濯便明白了过来,忙支起身子,偎进了太后怀里。
  太后含泪带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猴儿,哀家如今哪里还搁得住你揉搓……”
  “娘娘,陛下让吉隽审理湛心大师……我已经把这件事接过来了……及笄礼过完我就要跟他见面了。您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吗?”
  沈濯轻轻地抱着太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