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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妃传-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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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陛下让吉隽审理湛心大师……我已经把这件事接过来了……及笄礼过完我就要跟他见面了。您有什么话让我带给他吗?”
沈濯轻轻地抱着太后的肩,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道。
太后的手指狠狠一颤,用力了捏了捏她的肩胛,呜咽了半晌,方也低声道:“问问他,哀家替他预备好的后路,他为什么不肯走?偏要遗臭万年,自绝于秦家祖宗!”
沈濯嗯了一声,离开太后的怀抱,抬了手给老人家擦泪,无限耐心:“等事儿完了,我再进宫来看您。您好好儿的,我让三郎快着去我家提亲。”
寿春宫内殿里所有站着的人都听见了这句话,人人都抿着嘴露出了笑容来。
林嬷嬷却泪如雨下。
“小猴儿,你这脸皮也是真够厚的!”太后笑着去捏她细嫩白皙的脸蛋儿。
沈濯吐了吐舌头:“早晚的事儿嘛!”
一老一小拉着手坐在床上,疯疯傻傻地闲谈。
永昌殿和昭阳殿又来人送了礼物。沈濯一一谢了收下。最后看看天色将晚,太后才依依不舍地让她离开:“哀家身子不好,不然,都想亲自去给你插笄呢!”
沈濯嘻嘻地笑着,小心翼翼地捧了锦盒,里头搁着一支长长的葡萄白玉簪:“那就要折我的寿了。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福气太多,天天惶恐得要命!”
太后笑骂了一句:“油嘴的小猴儿!”
又让林嬷嬷亲自去送:“你好好地把她送出宫,眼看着她上了车再回来。她明儿办及笄礼,今儿任凭天大的事儿,都不许麻烦她!”
林嬷嬷笑着陪着沈濯出来,离了寿春宫的范围,深深地屈膝蹲身下去:“净之小姐,多谢您了!”
“我答应娘娘的,一定尽力做到。”沈濯跟着林嬷嬷一起落泪。
是啊,她答应了,要给太后娘娘看她穿亲王妃的婚服的样子呢!
只是,实在不知道,太后娘娘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第八七零章 被灌醉的人
沈濯的及笄礼办得其实一点都不张扬。
各府里也都只是悄悄地送了礼物,而没有来人。
只有给她插笄的正宾甘棠长公主、赞者蒹葭郡主和有司临波公主,以及裴姿、欧阳试梅、朱冽和陈国公府的沈家姐妹三人,并曲侯夫人、彭侯夫人在。
帮着罗氏张罗的邱家一家和沈信明一家,委实没料到这说好了的正宾赞者和有司都会换了人。
沈谧笑着悄声对杨氏道:“看来,咱们濯姐儿不仅仅得太后青眼,便是皇室里的长辈们也都喜爱得很呢!”
杨氏自生产后就再没瘦下来,如今且笑眯了眼睛点头不迭:“我是从未想到过,不到十个人的宴席,也能用得上贵客盈门、高朋满座这两个词儿。”
罗氏则扶着肚子,躲在角落里,跟韦老夫人擦泪:“我的微微终于长大了。”
韦老夫人也拿帕子去摁眼角:“可说的是呢!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门子了。这可真是,快啊……”
婆媳二人悄悄地在内宅感慨。女儿奴沈信言则在外院对着妹夫、小舅子和族兄族弟们生气:“微微是我夫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样冷清的及笄礼已经够委屈她了。难道婚事也要仓促潦草地办么?我决不答应!”
邱虎扶着额苦笑:“满京城都知道太后娘娘病重。她老人家又一向最疼净之。这婚事,无论如何都拖不过三个月去。大兄,您不要意气用事。”
沈信言气哼哼道:“那是两回事!”
在这种事上,罗椟永远站在姐夫一边,也跟着哼道:“你们着得哪门子的急?!人家那边都没吭声呢,彼此又没婚约、又没许诺,难道让我们女家去求着男家不成?你们少起哄啊!回头惹急了净之,你们自己掂量!哼!”
沈信美看看沈信芳,低头喝酒。
沈信芳摸着鼻子嗫嚅:“翼王殿下倒是跟我说了,想请我当媒人……”
“自古婚姻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自己说了算么!?绕过陛下、皇后和太后,他是想让御史台参他还是参我沈家?你给我告诉他:若是他胆敢妄为,坏了我微微的名声,我扒了他那层皮!”
沈信言几乎要暴跳如雷!
曲侯和彭侯对视一眼,吃吃地笑,酒杯一碰,叮地一声脆响,一口饮尽杯中酒。
“陛下让我等给你带句话。”曲侯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开口。
沈信言板着脸,一个字都不说。
“太后娘娘不是说,再过两天让净之再进宫一趟么?从寿春宫出来,别再跑那么快了,追都追不上。自己乖乖地到紫宸殿请见。”曲侯肃穆说完,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愣了一会儿,品过味儿来,都掩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阴差阳错啊!
敢情昨儿净之入宫去捧回那支白玉簪时,原本是可以同时把赐婚的旨意也捧回来的。
结果,她自己怕麻烦,溜走了……
沈信言悻悻,自己也端了杯子喝酒。
邱虎坐在他旁边,胳膊肘儿捅捅他:“领旨啊你!”
“知道了!”沈信言浑身不自在,看着曲侯怎么那样不顺眼,忽然指了指他的脸,道:“信成,我看看你在陇右有没有把酒量练出来。今儿曲侯就交给你招待了。”
沈信成哈哈地笑,连连点头:“如今谁来咱家给净之提亲,我也是看不顺眼的。信言阿兄你坐着就好。”擎着杯子站了起来,“曲侯,请。”
沈信明一声不吭地把杯子里的酒添满,静静地等着。
彭侯阴恻恻一笑:“总不能你们一家子欺负曲侯一个吧?”
沈信美眨着眼笑:“那总不能看着你们欺负我们沈家,我们沈家人还袖手旁观吧?”
邱虎和沈信芳对视一眼,各自回头朝服侍的小厮们要酒。
等到酒席吃完,相携着走出来的二位侯夫人看着自家瘫在马车里、满身酒气的夫君都吓了一跳。
恭送她们出门的却是老董等人,满面羞愧地点头哈腰:“二位侯爷受累了!赶明儿我们王爷必定登门道谢!”
琴氏还好,看看曲侯,好气又好笑。
王氏则冲着彭侯狠狠地横了一眼,道:“活该!”
建明帝的话传进了沈家内宅,韦老夫人和罗氏的一颗心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累了一天的沈濯且先回了房睡觉,根本就对建明帝神经病一样的表现无动于衷——
一边优柔寡断、想博万古令名,一边心狠手辣、催逼老母性命,却拿着自己儿子的婚事做砝码,在天平上玩来玩去,谁稀罕呢?!
到了晚上,沈家已经传开了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沈恒高高兴兴地还想再庆祝一顿,却被告知:“大小姐睡得小猪一样,叫不醒呢!”
沈恒哈哈大笑,叫了沈信言,爷儿两个吃酒唠叨去了。
第二天一早,睡足了的沈濯神清气爽,命人去问:“我今天可以去大理寺了,爹爹何时有空?”
沈信言直到午后,才慢吞吞地回来换了常服,叫了沈濯,父女两个坐着车往大理寺去。
“爹爹?”沈濯讨好地给他捶肩。
沈信言哼了一声,不理她。
这门亲事,若不是沈濯先在宫里示弱,建明帝不会让人带了这种话来她的及笄礼。
所以,昨天收拾曲侯彭侯,都不过是迁怒。
终归还是自家这个傻闺女心软,看着老太后身子不好,自己绷不住许了婚。建明帝又有里子又有面子,当然高高兴兴地下了台阶。
“你呀!”沈信言恨铁不成钢地捏着女儿的鼻子,真想狠狠地打她一顿:“要狠,就狠到底。你这样心软,日后不定被人家怎么欺负呢!”
“爹爹……太后娘娘对我好,我也没有不嫁给秦煐的理由,这个时候还死鸭子嘴硬,我怕日后遗憾终生。再说,我答应过太后娘娘的。”沈濯伤感地说了,又忙着安抚父亲:“您要是不高兴,我让秦三过来,关了小黑屋里,您亲手打他一顿如何?”
沈信言哭笑不得:“闺女,那是日后的大秦皇帝,你当你爹真不怕死呢!?”
第八七一章 陈年旧事
大理寺的地牢里已经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比上次建明帝等人偷听时,地牢里的人员还要干净。
犯人、狱卒,一个都没有。
牢头一个人高度戒备地守在牢门前,见着沈信言父女,躬身施礼,让开一边。
“劳烦您了。”沈濯含笑欠身,又示意跟着的刺桐:“你留下。”
这是不相信牢头么?
吉隽挑了挑眉。
“加一重保险。”沈濯随口说了一句,一步跨进了牢门。
沈信言皱了皱眉。
虽然知道女儿曾经来过这里两回,但知道和看到是两回事。
女儿竟然对这种地方也表现得如此淡定,这是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沈信言满脸不高兴地和吉隽并肩走在沈濯的后头。
“湛心大师!”沈濯笑眯眯地直接进了那间牢房。
沈信言张口结舌,几乎想要冲过去把女儿拽回来。却被吉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脚下一拐进了隔壁,桌椅宛然,正好两个人坐听。
“这里比永巷如何?”
自来熟的沈濯左右看看便掇了个蒲团,放在了湛心身边两臂距离的位置,学着他的姿势,盘膝而坐。
“永巷比这里洁净,味道也好一些。不过这里比永巷温和,没那么多丑恶。”
一直都冷淡地笑着面对所有人一言不发的湛心,却意外地对沈濯格外青睐,有问有答。
隔壁牢房里,沈信言和吉隽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内心的复杂才好。
“大师是想要诱我说无恶哪来善,无美哪来丑么?我不说。错对是非,虽说总有人说公道自在人心,但我却认为,也许有个立场角度,但更多的事情,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人家错了不等于你就对了,同理,人家对了也不等于你就错了。”
沈濯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尴尬地笑了笑:“大师,咱们不讨论佛法道法行么?我容易乱。”
湛心失笑,侧头看了看她,温和地问道:“他们让你一个小姑娘来问案,都不怕我趁机杀了你么?”
沈濯眨眨眼,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伯,你在威胁我……
“……是他在威胁你。我跟他,不是一回事。”苍老男魂的中气充足了许多。
“嗯,我以为太后娘娘那么喜欢我,所以大师是不会对我下毒手的。现在看来我还是想错了,毕竟您连太后的三个亲孙儿都不放过,又怎么会在乎我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娘子。”
沈濯笑了起来,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纯净可爱。
湛心慈爱地看着她,片刻后移开了目光:“今上害了我,夺了我的皇位,我恨的是他。所以才会对他那一支痛下杀手。至于你,你只是个无辜的小娘子,我又怎么会害你?”
沈濯好奇地看向他:“陛下害了你么?那先帝和太后怎么会任由他害你?就算是事后你才想明白,可是以你的人脉手段,把自己被陷害的消息递到太后手里,不是易如反掌?”
湛心语塞。过了一时,才笑了起来,眼底森寒地看向沈濯:“我现在大概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让你来问我这桩案子。”
沈濯无辜地挠了挠耳垂,极其不淑女地耸了耸肩,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么?”
“不想。”
湛心挺直了后背,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冷意。
“那就算了。”沈濯毫不拖泥带水,拍了拍膝盖,把双腿屈起,抱在了前胸:“太后娘娘让我来问您一句,当年已经给你预备下了后路,你为什么不肯走。偏要遗臭万年,自绝于秦家祖宗?”
湛心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青白不定起来,咬牙半晌,低声道:“难道我一走了之,就不是自绝于秦家祖宗了?他就不会让我遗臭万年了?那一场他胜券在握,我死活都会被他钉在耻辱柱上!倒不如搏一把,若是胜了……”
沈濯了然点头,接口道:“胜利者书写历史。你自然就可以把他对你和当年之事的描述一笔抹杀,顺便篡改史书,对他口诛笔伐,令他在史册上永世不得翻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次换成湛心尴尬。
沈濯好笑地看着老和尚微微泛红的耳根,问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呢?他能被先帝立为储君,又于先帝在世时便禅让皇位登基为帝,自然是建立在你和他之间的那件旧事上。你欲谋逆,不就是为了把那件事的记载全部改掉么?那不就是篡改了当今陛下继位的合法性?”
小姑娘的笑声清凌凌的,甜脆好听,却毫不容情:“所以到了最后,必定是照着前唐太宗的路子,把他的兄弟们都抹黑到无以复加,分明一个谋朝篡位的阴谋家,最后却成了受尽委屈不得不反击的千古明君。您不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么?反正过不了几十年,大家也就只相信史书上的记载,而非事实真相了。”
湛心默然下去,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声,苦笑,摇头:“可他却真没有你这样理直气壮啊……”
沈濯抱着腿,把尖尖的小下巴放在膝盖上,忽闪着一双闪亮的杏眼,好奇地看着湛心,甚至问了一句:“大师可要壶酒?”
湛心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开口。
“我跟当今是双生胎。听当时的接生妈妈说,刚发现是双生胎,她们的手都是颤抖的。因为双生胎往往长得极像,御座上的皇帝,又怎能冒着会被替换的危险呢?所以,按照皇家的惯例,应该会让她们选一个溺死。而她们自己,也就都活不成了。
“好在两个孩子都抱在手里时,她们才发现,我们兄弟二人的面目虽然有相似的地方,却是普通亲兄弟之间的相似,而非双生的相像。
“当时我们先祖母还在世,高兴地问哪个是兄哪个是弟。但是接生妈妈们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忙乱之中,早就忘了谁先出的娘胎。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个接生妈妈便说她抱的就是长子,也就是我。
“但是到了我三岁时有一天,当今那一位宫里的管事姑姑,也就是另一个接生妈妈,却忽然说了一句:其实她抱的才是长子。
“先祖母不等父皇母后查问,直接便将那个妈妈乱棍打死了。
“我原本只有小名儿,可就在那之后不久,先祖母给我赐下了大名:天赐。并且,父皇立即便立了我为太子,人人都直接称呼我:天赐太子。”
第八七二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重复
沈濯出了神,听到这里才轻轻颔首:“就因为那个接生妈妈一句话,你们兄弟从此有了嫌隙……”
湛心微微一怔,迟疑了起来:“是……”
“所以那个接生妈妈的来历,你们后来查过吗?你和当今陛下,你们谁查过吗?”沈濯淡淡地问。
隔壁牢房内,吉隽和沈信言各自惊讶,对视一眼,又迅速转开视线。
“……我没查过。”湛心的眉梢轻轻地颤了颤。
沈濯并没有揪住不放,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湛心的身子动了动,双手扶在了膝盖上:
“世人都爱看美人。男女都一样。我幼时任性,必定要最好看的人在身边才肯罢休。所以父皇给我选伴读时,我选了召南姑母家的周表兄,周行。二弟则安静地挑了母后的侄儿舒表弟,舒枹。”
嗯……周家的人都貌美,周謇也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少年的。
沈濯非常理解这种感觉。
“不仅伴读,便是侍卫、内监、宫女、姑姑,我也要最好看的。周表兄为人和气,跟谁都要好。其中有一个侍卫,现在想来,大约是召南姑母特意交代了照看周表兄的,跟周表兄尤其好……”
湛心的脸上渐渐多了些不安。
沈濯看着他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个讲故事的人需要鼓励,出声问道:“你那时是天之骄子,所以说话必定没什么分寸。你是不是开了那位周行和侍卫的玩笑?”
湛心双手合十,面露悲伤悔恨:“你猜得极是。人前人后,我各种调侃。因为周表兄性子温和,很少反驳。这个话竟然在宫里隐隐约约流传开来,以至于后来,酿成大错……”
“大师……你后来……不会是……”沈濯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跟校园霸凌,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就好像自己在寄宿学校内的那段日子……
湛心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才深呼吸一回,鼓足勇气道:“我那时跟周表兄开玩笑,还说要赐了那侍卫给他,成全他们之间一片深情。周表兄生气过一回之后,对我也无奈,就索性不理我,听之任之。那侍卫也仍旧我行我素。
“我起了心要捉弄他,就不肯放弃……阿弥陀佛……
“那年端午,我在雄黄酒里下了药,想把他和那个侍卫关在一起,大家笑一场……
“可那天我也喝多了……等我醒来时,榻上一塌糊涂的,是我和周表兄……”
说到这里,湛心的脸上一片痛苦难当。
然而这个话听在沈濯的耳朵里,却觉得格外怪异——这不就是个最明显的陷害的局么?
“所以当时撞见此事的,是谁?”
湛心的肩膀塌了下来,低下头去:“是二郎。他看见了,立即推醒了周表兄,让他快走,又随手抓了个宫女摁在我床上,然后跑出去拦住了闻讯赶来的母后……可是,父皇也来了……”
“所以大师和周家那位是被先帝和太后一起,公然堵在了屋里?难道没有宣太医来验?”
把两个人灌醉了脱了衣裳扔在榻上容易得很,但是让两个人真的做点什么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如果现场有一个冷静的人,就该让太医去验一验是不是真有行房痕迹。
湛心闭上了眼睛:“验了。”
沈濯哑口无言。
“那下了药的雄黄酒,被换给了我。”湛心终于露出了一丝恨意。
那就难怪了……
可是……
沈濯看着湛心,欲言又止。
天赐太子在宫中长到十八岁,早就该那什么启蒙过了吧?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取向么?如果说被下了药,那也该是满世界找女人才对啊!
湛心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凄然一笑,破罐破摔一般,漫不经心道:“我那时正在选太子妃。之前虽然也有过宫女们服侍过,但那一阵子,为了对未来的太子妃表达尊重,并没有贴身服侍的宫女。”
旁边没有女子,两个人又有行房痕迹,那可不就板上钉钉的……
“听说周行当时就被判了流放?永世不得回京?”沈濯跳过了这一段。
湛心放松了一些,嗯了一声,紧紧合在胸前的双手也放了下来,结了禅定印放在丹田处:“父皇随口寻了个理由,目的其实只是让周表兄远远地离开京城。召南姑母得到消息匆忙赶来时,周表兄已经被押送走了。”
沈濯心中微微一动:“所以召南大长公主对此事内情,应该不久之后便都知道了吧?”
“是。”湛心满是歉疚懊悔,“我对不起召南姑母。”
沈濯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神情渐渐肃然。
而隔壁牢房的沈信言和吉隽也满眼惊惧地对视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师。我相信寂了、湛空都是被你折服的人,但是林皓峰,真的是你的人么?还有苏侯、肃国公,以及剑南、陇右两道的那些人,都是奉你之命?”沈濯仔细地研究着湛心的表情。
湛心轻笑了一声,坚定地点头下去:“肃国公原本就是父皇打算留给我的擎天保驾之臣,自然唯我之命是从,何况他家的神通儿子,还被你们那位圣明天子给暗杀了。
“大小苏侯、林皓峰,以及两道的那些人,我做太子时,多多少少都跟我有私交。没有人相信我会向往佛法,他们更不相信我会做出那等事来。”
沈濯眯起了眼睛:“可是在你被关起来的时候,林皓峰说死就死,根本就没有任何安排后事的意思。肃国公也是。大师,我觉得外头还有人在主持局面,而且,是一个至少可以跟你平起平坐的人。”
“哈哈哈哈,不就是小二郎?你不早就怀疑他了?”湛心有趣地看着她的样子,眉尾却轻轻颤了颤。
刚刚及笄的小姑娘,镇定睿智得,像个已经历尽劫难的老江湖。
“不,不是二皇子。你的力量若是在那两道就已经如彼浩大,那在京城、在大明宫,就绝不至于算计一回翼王,却得二皇子亲自涉险。
“你既然恨极了当今,并认定是他暗算你,又怎会放过他的儿子?
“二皇子在你这里,不过是一个利用完就扔的工具,甚至,是一个反手就一起算计进去的工具。
“比如,太液池一事,让二皇子折了进去;东宫一事,把邵氏兄妹都献祭掉了。
“如果这两件事不是你提早安排的,那我就只能推断,另一个跟你有同等动机的人,主持了这两件事。
“召南大长公主,对不对?”
第八七三章 你有证据吗?
吉隽几乎是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满脸的匪夷所思!
召南大长公主!?
全大秦皇室辈分最高的那个人……
沈信言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
“她有动机。我猜周行大约去西北的路上就遇到了‘意外’,至少是已经失踪了。”
沈濯不再看湛心,而是目光迷蒙地看着前方的虚空。
“甚至,我若是大长公主,我会怀疑周謇周荧的父亲,也就是她的次子周珩,死在战场上之事,是有人在背后偷偷做的。
“大师大约没料到,冯毅有一个亲兵活了下来回京给肃国公报丧。他清楚地知道,有人逼着冯毅在与北蛮决战之时,混乱中杀了秦煐。冯毅就是因为不肯做这样龌龊的事情才战死的。
“秦煐其实并非非杀不可,尤其并非要在陇右战场上非杀不可。可是战死一个皇子,换来一场胜利,一方面可以狠狠地打击当今皇上,另一方面,也隐隐约约让人看到熟悉的场景。
“这样的事情,大师,你做起来一定不会这样执着。只有召南大长公主,才是最渴望看到这个场景的人。”
沈濯停了下来。
湛心沉默着。
吉隽和沈信言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所以大师,周珩究竟是怎么死的?”
沈濯忽又转了方向,询问起细节来。
“周珩表弟的死因,你没有猜错。我们的人回来报说,他是倒在冲锋的路上,可是箭伤却在后背。”
湛心淡淡的说着,声音里却全是伤痛和刻薄讥讽:“召南姑母不知道这件事,我怕她经受不住打击,所以瞒下了。在陇右战场上杀掉小三郎,的确是我吩咐下去的。我们秦家欠了人家周家两个儿子,我得拿两个去还。”
“太子是一个,秦三是一个。然而二皇子为什么会成为被放过的那个……哦,我想起来了。”沈濯敲了敲自己的额角:“他跛了。一个跛子是无法跟你争抢皇位的。”
湛心呵呵轻笑,高声宣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我已经出家数十年,并没有打算登临天下!二皇子是我选好的继位之人,我们彼此间已经有了默契,我虽然也会对他造成一些伤害,但总归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罢了。”
“你为什么会选二皇子?他跛了一只脚,而且,心机城府并不比你浅。”沈濯静静地看向湛心,等着他把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个答案说出来。
湛心冷哼一声:“你知道先帝是怎么死的么?”
沈濯心中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莞尔笑道:“我家不过是才暴发的泥腿子,哪里知道那么久远的秘事?”
暴发的,泥腿子……
吉隽下意识地看了沈信言一眼。
沈信言原本紧紧蹙起的眉头陡然间一松,接着七情上面,周身的紧张反而舒缓了许多。
原来是特意为了给父亲放松精神才这样说……
吉隽心里有了一丝嫉妒。
自己虽然也有个闺女,但比起人家闺女的贴心,简直差了八条街出去——
嗯,人家闺女还很会挣钱,东市有一整条街。
“小大郎和小二郎又是双生。他怕两个儿子日后会像我二人一样争斗,所以一开始是想要制造意外,直接淹死小二郎!”
湛心的声音阴恻恻,令人心寒。
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揭示了人性中最残忍的一面。
沈濯证实了这件事,微微闭上双眼,呼了一口气出去,方无力道:“您接着说。”
对于她这样平淡的反应,湛心反而觉得有些奇怪,瞟了她一眼,冷笑着续道:“可是小二郎却没有死,他被拼了命赶来的内侍救了,却跛了一条腿。可这个跛足,却不是无法救治,而是疏于照料形成的。
“先帝当时已经是太上皇,鲜少过问政事。但这个家事,他老人家一眼看过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先帝翌日便病倒,没多久就晏驾了。
“——我父皇是生生被他气死的!”
到了这个时候,湛心的情绪终于激动起来,“虎毒不食子!他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何况是设计陷害于我?父皇定是想通了这一节,而他又已经继位三载、根基稳固,根本无法动摇,所以才生生地气死了!”
沈濯垂下了眼帘:“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吉隽和沈信言终于反应过来,以上所有的说辞,都是湛心的一家之言,并无丝毫旁证。
“关于你与周行之事,关于周珩之死,关于二皇子落水跛足,关于先帝郁卒而死,你说都是陛下所为,你有什么证据?”沈濯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湛心。
“证据?!这么明显的事情,用得着证据吗!?难道我还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不成?”湛心大怒。
“若是给你下药的是旁人,目的是为了报复周行;若是周珩贪生怕死,不是冲锋向前而是往本阵逃窜;若是有人妒忌皇后娘娘所以拿二皇子撒气;若是先帝只是年纪高大、饮宴受了风寒。”
沈濯淡淡地看着他,“一切都说得通。你没有证据,便把这些事都堆到陛下头上,其实不过是为了给你自己妄图夺取皇位找的诸多借口。我沈家吃的是陛下给的禄米,断不会因你口舌如刀言之凿凿,就信了你的这些歪心邪话。
“所以,你有证据吗?你拿得出来,我去替你讨这个公道。”
湛心直瞪瞪地看着沈濯,半晌,长叹一声:“不,我没有证据。桩桩件件,只是推测。”
说完这句话,他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沈濯悄悄地松了肩膀,紧绷的神经也慢慢地恢复了正常。
“大师,你大约不知道,这次对你的审讯,不是陛下要做,而是太后亲自要求的。太后对你太失望了。”
沈濯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腿,站了起来,“我去给你寻纸笔,你给太后娘娘写封信罢。我答应了娘娘明天进宫看她,到时给她老人家捎过去。”
湛心被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打得有些懵。片刻反应过来,沈濯这是已经结束了对他的“讯问”,不由得苦笑起来:“小姑娘,可还满意?”
“不。并不。而且,恨不得从来没有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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