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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春慢-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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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城之皱了皱眉,“那你现在和我去蓬莱殿。”
东方瑶摇头:“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陛下,陛下刚刚难受的厉害,御医说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崔城之心一跳。
倘若真叫李况进了蓬莱殿,那事情才更严重。
东方瑶十分镇定地下逐客令:“话既然已经带到,崔舍人可以回去了。”
崔城之不说话,手渐渐松开,却依旧静静地看着东方瑶。
东方瑶觉得很窝火,可是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不能发怒,她知道皇后一向不喜欢李况,立他为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与其要一个心计多端的太子,不如立一个听话的儿子,事到如今,她决不能再犹豫了,错过这个最好的时机,她还要等多少年,难道要让季卿和李怀睿白白的死去吗?
不……不可以,大不了她被罚,却绝不可以退缩!
“东方瑶,你做什么!”崔城之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刀鞘拉开时,寒光一现。
东方瑶看了一眼崔城之:“别紧张,除非我的手没拿好,否则这刀是绝不会往你身上招呼的。”说完,她甚至还笑着晃了一晃。
她笑时眉眼微微眯起,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在问“我手里的这把刀漂不漂亮”一样。
崔城之呆了一呆,正想说什么,然而下一秒却见东方瑶已经利落的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瞬间便有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
“你是不是疯了!”
崔城之惊讶的看着东方瑶。
第一次觉得看错了她,从前一直以为她冷静孤傲,今日方知她竟有如此偏执固执的一面。
“你……”崔城之看着那潺潺流血的伤处,欲言又止。
东方瑶抬头看了崔城之一眼,鄙夷道:“我疯了,难不成你还是清醒的?”
她眉毛都没皱一下,抬手将受伤的手臂用宽大的袖子掩好,收起匕首来,轻轻点头:“崔舍人请吧。”
……
李况负手立于望仙门前。
一侧甲兵当立,另一侧数十名禁兵就立在面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肃穆的表情。
他挑了挑眉:“得知陛下忽然身子不适,我特意来看看罢了,却不知将军为何如此拦我?”
“殿下若要进来可以,只是请诸位近卫留在宫外。”韩宿迁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众多近卫。
李况哈哈一笑,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只是动时左臂微微僵硬,“韩将军误会了,这些禁卫是我派来保护父皇的,他这几日不是晚上总做噩梦吗,有了我的贴身近卫守着,想必就不会有事了!”
韩宿迁没听说过皇帝这几日做什么噩梦,他皱了皱眉:“殿下,这是臣的职责。”
“你既不是这禁兵之首,有什么事难道自己就能决定了?”李况面色一沉:“我是太子,也是陛下的儿子,有什么事自然要为父皇着想,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让开,也不枉你我表兄弟一场。”
“那就请殿下回去罢!”韩宿迁依旧毫不退让。
“韩宿迁,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况面色变得十分难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他忽的一招手,身后立即有鳞甲摩擦之声,须臾,二位身着灰甲的将军出现在韩宿迁面前。
“石安京,柳焱!”韩宿迁失声叫出来:“你们两个要谋反么!”
柳焱笑着走上前来:“将军,你也知道我们不过是听从太子殿下办事,干嘛要说谋反那么难听,”他脸上的笑容下一秒瞬间消失:“把韩宿迁给我压下去,我看谁敢阻拦太子殿下!”
柳焱是城门禁卫的首领,他这么中气十足的一喊,下面的禁卫的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有些犹豫。
“诸位,我不是都说了么,只是来看看父皇而已,哪里还会有别的事呢,倘若父皇真的有什么差池,那才是最严重的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况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太子殿下若要带兵进宫,那便是逼宫犯上,意图谋反,其罪当诛!难道你想背上这样的罪名么!”韩宿迁斥道。
“谁说我要谋反,”李况眯着眼扫了一眼韩宿迁:“我若是谋反,你便是谗言诬陷的诽谤之罪!本宫都已经清清白白的说明白了,只是看望父皇而已!”
李况抽出身边柳焱的佩剑,“咣当”一声掷于地。
皇后不在宫中,首领也已经听从太子的指挥,就连平时最受皇后器重的石将军竟然都跟在了太子后面闯宫,他们这些人能拦得住吗?
看来又是一场恶战了。
解决了对皇后忠心耿耿的韩宿迁,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只要进了蓬莱殿,要父皇在废后的诏书上盖上他的制印,再立刻经有二省决议执行,他不信中书省那些老头们儿不想废了皇后!
李况紧握着手中的那一纸制书,咬了咬牙,终于踏入了蓬莱殿的大门。
“太子殿下,你这是做什么?”阿赞一见太子气势汹汹的大步流星走进来,下意识的上前去挡住。
“滚开,你算个什么狗东西!”柳焱用脚一踹,阿赞立刻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柳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一个身着绯色圆领长袍的内侍从室中走出来,阴测测的看着柳焱:“这里是天子居处,你竟敢造次!”
“诶!”李况笑着向前去:“内侍误会了,我等是有急事求见父皇,烦劳内侍通传一声。”
曹吉祥扶起阿赞来,将他挡在身后,瞥了太子一眼,微笑:“那就不巧了,陛下刚刚身子不适睡下了,若有什么急事还请殿下去大慈恩寺找皇后娘娘!”
“现在去大慈恩寺想必是来不及了,内侍还是通传一下为好,倘若事情解决,也绝对少不了曹内侍您的一份功劳!”
曹吉祥脸上又摆出一副温和的样子来:“太子殿下这样急,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也好要奴婢去通传的时候告诉陛下呀。”
“自然是急事,你这贱婢,再耽误时间就把你拖出去杖杀!”柳焱不耐烦的嚷嚷。
“是谁要杖杀曹内侍啊?”
一个女子略带慵懒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第九十七章 谁威胁谁
不一会儿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身着韩青色广袖团花银绣裙的女人,她面上带着矜持的笑意,提着裙边走出来,一见到李况,奇道:“咦,太子殿下和柳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柳焱大剌剌道:“臣等求见陛下,烦请才人通传一声!”
“哦?”东方瑶眼睛微微眯起,端正的立于殿前看着台下众人:“却不知将军是有什么要紧事呢,竟然闹到要杖杀曹内侍的地步?”
柳焱面上的笑容逐渐凝住:“东方瑶,你最好不要和太子殿下作对,你要知道,谁才是未来的新主,谁就是你的主上!”
可是转瞬间,那双杏子双瞳却溢满笑容,东方瑶捂着自己嘴,笑罢方道:“柳将军说的那都不是废话么,只是,”她顿了一顿,冷笑:“只是没觉得现在说这番话太早了吗?”
李况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东方瑶:“你不要以为你逃了几次我就杀不了你,倘若你再阻拦我,宋若栖的下场便是你的。”
东方瑶“哈”的一声笑出来,她非但没有往后退,反而直直的迎上前去:“这么说殿下你是在威胁我了?”
李况眉头皱起,仿佛已经不耐烦:“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殿下,还听这个贱人瞎扯些什么!”柳焱当即上前来,一巴掌就要甩过去,然而意料之中女人被甩在地的场景并没有如愿出现在眼前,柳焱的手被另一人紧紧地抓住。
柳焱惊怒的看向这人,却见这人眉目肃正,剑眉冷竖,往日里温和如春风般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崔城之!”李况咬牙,恶狠狠道:“你想做什么?”
柳焱大怒,正待抬手打过去,忽然李况制止了他:“休得无礼!”
柳焱极其诧异:“殿下,这个小白脸不知好歹,为何不能打杀!”
李况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平息心中的愤怒。
他知道崔城之的身份绝非一般,况且他本意是和平解决此事,定不能给任何人留下逼宫的把柄。
他上前几步,温和道:“崔舍人误会了,阿焱性子急躁,其实并无冒犯之意!”
崔城之收回手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但愿我是真的误会了。”
这笑容,却是半嘲半讽。
李况也假装没看见,叹道:“我不过是想进去看看父皇而已,却不知这东方美人要再三阻拦?”
崔城之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却道:“古来儿女都要侍奉父母榻前,美人这样做,的确是不周。”
李况去看东方瑶,发现她正淡笑着瞧着自己,那个笑容不禁让他愤怒,也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
东方瑶却报之一笑,“殿下,我有话对你说。”
李况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压低声音敌视她:“说。”
看着身后人都离远了,东方瑶才缓缓道:“殿下这次来,是要废后罢?”
李况手中拳头攥紧:“识相你就让开,荣华富贵我也少不了你的!”
东方瑶冷笑:“殿下真以为自己能废后?凭你的势力,与皇后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况且我要你进得了蓬莱殿,你觉得圣上会听你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你……你这个贱人,三番四次坏我好事,待大事决,我定要你不得好死!”李况咬着牙,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
他一向憎恶别人拿他和皇后比较,此时便愤怒至极,更是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进蓬莱殿,不说一句废话,抬手就朝着少女柔弱的肩膀用力推去。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她,下一秒
“啊!”
随着一声少女惨叫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咣当落地。
一声断断续续的哭声忽然传入台下众人的耳中。
东方瑶一边捂着自己的小臂一边抹着自己的眼泪:“太子殿下,妾不过是好心提醒你陛下身子不好,你为何恼羞成怒用刀伤我?”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皆见那少女的玉臂上是一道长约五寸的狰狞伤痕,还有鲜血还在不断的渗出,衣袖上甚至都沾染了大片的血迹……
东方瑶咬咬牙,忍住身上的冷意,总算是真的掉下了几滴泪水:“妾做错了什么,为何柳将军要如此对妾?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不过是来探望生病的陛下,妾只是觉得陛下现在还在熟睡不宜见人受惊,妾究竟做错了什么?太子殿下可知带兵入宫伤及天子近臣什么样的罪过……”东方瑶杏眼忽然瞪得老大:“难道殿下是要谋反!”
众人只见眼前少女泪眼盈盈,面色苍白,看起来柔弱异常。
李况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拳头,从牙缝里吐出字来:“谁说本宫要造反!”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两步并作三步就踏上台阶,伸手就要推开大门:“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门却轻轻松松就被推开了。
“太子殿下,你可想好了,陛下现在不能受惊。”东方瑶站在李况的身后,面无表情的说。
李况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径直就走了进去。
他当然是直奔床榻,榻上躺着的是他的已经上了年纪的阿爷,然而当他兴冲冲的跑上前来的时候,却呆住了。
李道潜捂着嘴巴干咳了两声,他实在是身上没有半分气力了,睁开虚弱的眼睛,头上的层层纹理清晰可见,花白的发丝触目惊心的铺陈在枕上,一点点的扎着李况的眼睛。
“父……父皇!”李况结巴了一下,“咕咚”一声跪在皇帝的榻前。
父皇他……真的老了。
李道潜睁开已经花了双眼,如果说上一秒他还隐约能看见东西的话,那么这一秒,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儿子了……泪眼朦胧。
“你……你真的要造反?”他颤抖着嘴唇,说出那两个字来。
李况面色大变,他上前握住老皇帝的手,颤抖着说:“父皇!儿……儿不是要造反,儿是要废后!父皇……难道你不想废后么?这么多年你都要受她的压制!你难道没有一刻想要废掉她么?只要废掉她,一切都结束了啊,父皇!”
“咳咳!咳咳!”殿中咳嗽声愈发的剧烈,可是李况依旧拉着皇帝的手不停的说,哀求他:“……一定要废后,倘若不是这样,儿就活不了了!父皇……儿还不想死,你帮帮儿好不好……”
“啪”
烛火忽的闪动了一下。
第九十八章 红颜祸水
“啪”
那火花一闪,立刻有人上前来将烛芯剪掉一块。
玄明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到皇后面前来行礼:“殿下这是要走了?”
韩鸿照微微颔首,她注视着玄明清瘦的脸,不知为何心就像针扎了一般痛了一下,不过也就是一瞬间,她已经恢复了常态。
“玄明,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她居高临下,看着玄明,淡淡开口。
玄明知晓韩鸿照的意思。因为济世,当日他欠了韩鸿照一个人情,现在才是兑换诺言的时候。
可是玄明如何不知道,无论有没有济世,他也不可能不为她指出这一条明路。
“皇后请。”玄明伸手做了个延请的手势。
金佛后面有一层可以动的墙壁,玄明的手按在墙壁上那一尊小金佛的眉心上,须臾,墙上开了一扇门。
韩鸿照对着玄明一笑,权当做感激,然而她不过走了几步,玄明却又忽然叫住了她:“殿下!”
韩鸿照转过身来,疑道:“怎么?”
玄明上前几步,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举在了韩鸿照的面前:“请皇后拿去。”
韩鸿照觉得自己的心脏骤然一缩。
那匕首上镶嵌的五颗古朴的红宝石,若是隔在现在,就算是婉娘拿来摆在自己的眼前,韩鸿照一定嫌弃的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可是现在,她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把小巧的匕首,前尘往事翻涌上心头,冲的她心都有些麻木了。
“……我都还回去了,为何还要再给我。”她淡淡道。
玄明张了张嘴,其实他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偏偏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既然三十年前就没有说明白,他现在说又还有什么意义?
“师兄所托,玄明不敢忘。”他谦卑地低下头来。
当年她将这把匕首摔在他的面前,她也知道匕首上完整镶嵌着六颗宝石,当日被她摔碎了一颗,而摔碎的那一颗却是最价值连城的……她又何尝不想事事诸如此类完备,可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其实这世上还是另有一颗情人泪的,只是早就不知遗落何处……”
“好了,我没兴趣知道。”韩鸿照打断玄明的话,却将那把匕首收入袖中,头也不回的就走进了幽黑的地洞,走向了大慈恩寺的另一侧大明宫蓬莱殿。
玄明望着皇后的背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锦被上是曼陀花的纹样,那微卷的花丝妖冶舒展着柔软的身躯,紫色的光华中隐隐有金线闪动着,仿佛水般粼粼波光。
一双枯槁的手猛然按在那一朵完整的花上,巨大的压力使锦被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咳咳!咳咳!!”
“父皇!”看着皇帝咳的这样厉害,太子赶紧上前扶住他,谁知皇帝却一挥手推开太子,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以至于没有时间来看自己儿子惊诧的眼神。
“父皇,你不愿意?”李况心一凉,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他已经老态龙钟的父亲
“你为何还不愿意?!你难道不知道她的用心?她想要害你!她想要夺权啊!!”太子心急如焚,他激动的摇晃着皇帝佝偻的身体,悲愤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受她的压制,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受吗?!我怕有一天就像二哥那样,死不瞑目!”
“你住口!!”李道潜哑声低吼一声,再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儿子
李况的眼睛慢慢变得赤红起来,他大声嘶吼:“我住口,我凭什么要住口!她不配,她不配做皇后!她本就是先帝的旧妃,她就是红颜祸水!她不配!!”
“噗”
一口鲜血忽然喷洒着锦被上,血红色瞬间弥漫开来,紫色的曼陀罗花开始呈现出更妖冶近乎扭曲的紫红色。
李道潜捂着自己的心口,他觉得自己可能喘不上来这最后一口气了,他的嘴唇开始哆嗦:“滚……滚开……”
李况呆在原地。
“陛下!”
东方瑶在外面一听见动静就赶紧跑了进来,可是当她看见皇帝嘴角遍布血迹的一幕时,隐隐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糟糕了,朝着她最不希望的那个地方发生了。
“陛下,陛下!”东方瑶忍着手臂的疼跑上前来:“陛下你怎么了?可是心口难受?”她赶紧用帕子擦干净皇帝嘴角的血迹,将他扶到一侧的隐囊上。
正巧崔城之走过来,东方瑶想要吩咐他:“殷……”
可是她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忽然一黑就倒在了崔城之的怀中。
“东方瑶!东方瑶你怎么了!”
崔城之大急,他看着东方瑶苍白的面容和依旧在不断流血的手腕,心想她可能是失血过多。
“娘娘怎么了?”曹吉祥上前来为东方瑶一探,果然是失血过多,他便转过头来对李况厉声道:“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如今这个情形,必须要为陛下请来御医!”
外面是太子的重兵把守,倘若没有李况的同意,皇帝和东方瑶都不可能得到诊治。
“太子殿下!”
李况依旧是呆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一动不动,曹吉祥喝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为自己的父亲请医师是人之常情,对对对……他要为父皇招来御医……不对!
李况忽然停了下来,他本就已经站了起来,此时一想,却犹豫了……倘若父皇驾崩,理所应当他即位……
“混账!!”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忽然一巴掌又狠又准的扇了过来,空气中登时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韩鸿照娥眉深深蹙起,她幽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我果然还是看错你了!”她转身去吩咐:“快去找殷侍御!”
李况一把抓住阿赞:“贱婢,不准走!”
“本宫看谁不要他走!”韩鸿照怒吼一声:“李况,你不要以为柳焱在外把守你就无后顾无忧,你可不要忘了虎符在谁手里!”
“母后,你不要再逞强了,就算虎符不在我的手里,现如今慕容庆也不可能从蜀地回来!”李况嘴上毫不退让,却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是么?”
一个不算大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却惊得李况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向门口看去,心脏一下就跌到了谷底,失声喊了出来:“石安京!你!”
石安京冷冷一笑,他走上前来,对着韩鸿照行礼:“殿下,崔知同已被收服。”
崔知同,也是柳焱手下不仅是最得力的干将,更是深受柳焱的器重,官至司农寺丞、万骑右营长,此时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上前来行礼:“臣下崔知同见过陛下和皇后娘娘,柳焱、杨钊已经被关押在蓬莱殿外,听凭皇后娘娘和陛下处置!”
“太子犯上作乱,先是令人假扮济世入宫,秽乱宫闱;又在柳州之战中收买孙始污蔑卫季卿,后毒杀其夫人,围杀卫季卿,再污蔑参军谢易、夏德;今日带刀入蓬莱殿,刺伤皇后近臣、忤逆陛下……”
韩鸿照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吐出最后八个字来
“逼宫作乱,其罪当诛!”
第九十九章 至亲至疏
屋檐上碎玉子摇曳碰撞时清脆的声音就这么兀然传入了东方瑶的耳中。
她猛然睁开眼睛,一缕阳光毫无防备的刺入眼,她赶紧伸手来挡住。
然而看着指缝中露出了阳光,她懵了一懵,长安殿的床榻都是背对着日光,何时有了这么刺眼的阳光?
东方瑶撑着手想要坐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就忍不住似牙咧嘴的哀号了一声:“哎呦!”
崔城之一进来就见东方瑶花脸叫了一声,忍不住说:“既然受了伤,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
“嗯?”东方瑶乍听见崔城之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然而待她看清楚了周围的物件摆设,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的长安殿,也不是在蓬莱殿,竟然是含凉殿!
皇帝吐血,自己心急之下晕了过去,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心一紧,赶紧问崔城之:“太子怎么样了?”
崔城之把端盘放下,递给东方瑶一个药碗:“先喝药。”
东方瑶不满地推开药碗,坚持:“你先和我说我再喝药!”
崔城之无奈:“你以为受伤的是我么,竟然拿你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和我谈条件!”
东方瑶一梗,白了崔城之一眼,一手夺过药碗来灌了下去。
浓苦的药味直冲鼻子,可是她心中焦急,纵然这么苦的药她也只好硬撑着咽了下去:“是什么?快说啊!”
嘴角还有几颗小小的、黑黑的药渣,崔城之看不下去,抬手拿起端盘中那一方白帕,对着她樱唇就抬了上去,然而就在离她只有几寸的时候,他猛然惊醒过来,转而将白帕塞到东方瑶手中,轻声说:“擦一擦。”
东方瑶擦完,可怜巴巴的看着崔城之,正待催他,却见他已经起身离开榻边,走到了案几旁,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喝,“如你所愿,太子已被囚禁。”
东方瑶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来,果然她没有猜错,蓬莱殿中果然有一条密道,韩鸿照果然会从大慈恩寺再折回来,石安京果然是韩鸿照安插在李况身边的细作……
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何听了李况的话会那样愤怒,甚至是吐血?
元香怎么知道蓬莱殿中有一条通向大慈恩寺的密道?
东方瑶一根手指摩挲着小臂上那包扎的舒适的布带,一边皱眉思索着。
其实……她并不需要他的相助……
那一栏,也会让他牵扯到此事中,只是此时,她却说不出一句埋怨的话来。
末了,她看了崔城之,颇难为情的说了一声:“谢谢你。”
……
韩鸿照依稀记得,她初见他的时候不过是豆蔻韶华。
这和尚戴着一个遮脸的幂篱,在假山后面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对自己的阿爷说着什么,她心中奇怪,奇怪的发痒,便爬上一边低矮的假山,拿石子打掉了和尚的幂篱,和尚回过头来,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扬着他那双好看的眉毛冲她温和一笑:“你就是韩六娘?”
年少的姑娘,心就这么轻易的动了。
可是可是……她见他的时候,他也不过十七岁啊。
十七岁的少年,也是会笑的;二十七岁的男人,待她也如珠如宝……她和他,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陛下,你想要说什么么。”她轻声问他。
许多年来的第一次。皇帝感觉到她的声音是这样的轻柔。
柔的好像他的心都要化开了。
柔的像踩在云彩上的月亮,摇摇晃晃不知何方。
“皇后,我还是老了。”
许久,皇帝才叹息了一句。
韩鸿照垂着眼皮,正在吹着碗中的药汤,闻言她顿了一下,轻声说:“陛下还没老,还能再活很久呢。”
皇帝却苦笑了一声:“再活很久,再活多久才有意思呢?”
他活了六十一年,按理说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如今躺在床上气息奄奄,他全身都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什么也改变不了,那即便再活多少年也一样。
他勉强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的皇后,见她眉眼低垂,仿若心神恍惚,不由大恸。
活到现在,他还是被逼宫,自己的儿子指着他的母亲说是“先帝旧妃、红颜祸水”,真的是他做错了么,真的有那么荒唐么?
可是当年,他真的是喜欢她呀,喜欢的喜欢的不得了……
皇帝忽然觉得鼻子酸了一酸,他有些黯然,也有些赧然,这个时候为什么想的都是如此伤感之事,是不是他真的快不行了呢?
“陛下,先喝药吧,喝完药就好了。”韩鸿照把皇帝扶起来,将汤勺递到皇帝的嘴边。
“六娘,我知道你一直忌恨我,忌恨了好多年。”皇帝抬手将那汤勺推开,喘着粗气道。
“陛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并不怨怪你,废后乃是朝中形式所迫……”韩鸿照漫不经心地说。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皇帝看着韩鸿照,淡淡道。
“那陛下说的是什么事?”韩鸿照皱眉看着皇帝。
“你一直以为,是我逼死的他对吧?”
韩鸿照未言,她只是定定的看着皇帝,末了开口:“陛下真的以为我是因此才疏远你吗?”
是的,一定是的,否则这许多年来她为何这样冷酷,她都没有对自己真心笑过。
可是这一次韩鸿照却真的笑了,她哈哈大笑,她笑出了眼泪,她为皇帝的愚昧而感到好笑,也为自己的错付而感到悲哀。
事到如今,他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陛下,我和高仙则,”韩鸿照怜悯的看着皇帝,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清清白白。”
“你说什么!”皇帝一手抓住了韩鸿照的手腕,那粗糙的感觉压在手上,让人觉得有些难受:“你什么意思?”
“陛下,你竟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既然如此,我也不怨你了,”韩鸿照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本来,就是无情无义之人!有了你才有今日的我,在陛下的眼中,我也是无情无义的人,我被你磨去了所有的骄傲和希望,你才是那个最应该得到惩罚的人你们李家的所有人都该得到惩罚!”
“不不是的!”李道潜开始不停地咳嗽,他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咳着,仿佛要把自己的整个肺脏都咳出来。
韩鸿照只是冷眼看着他:“陛下过于激动了,还是喝完药好好静养罢。”
第一百章 成王败寇
李况第一次觉得他不讨厌李怀睿了。
事实上他也从未讨厌过他,他对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是为了从他的手中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太子之位。
可知道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能做太子,为什么他的太子之位最后还是要让给别人?
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他才是顺应时势的那个人啊,他对父母慈孝,对属下宽待,他在朝中素有威名和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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