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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春慢-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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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甘心,一点也不甘心!
他才是顺应时势的那个人啊,他对父母慈孝,对属下宽待,他在朝中素有威名和仁慈的名号,他才最应该是太子是帝王!为什么现在要把他关在一个阴冷黑暗的铁屋子里?
“放我出去!!”
他猛然高喝一声,身体撞在门上,用力狠狠地砸着大门:“本宫是太子,你们竟敢囚禁本宫,本宫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他嘶吼着嚎叫着,可是却无一人来回应他。
直到嗓子哑掉,曾经高贵的太子就这么木然地贴在门上,骨节无力的扣着,用尽全身的最后一点气力。
“为什么?我才是太子,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他喃喃自语,闭上眼睛流出泪来。
“您消停点吧,兴许皇后娘娘还能来看看你呢!”
忽然耳边响起了一个宦官尖细的声音,李况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他一下子缓过神来,低吼道:“贱婢,还不快放本宫出去!”
那小宦官撇撇嘴。他本来瞧着李况可怜才跟他搭两句话,没成想这位“太子”到现在还不知好歹。
“您都逼宫谋反了,莫不是还想着皇后娘娘和陛下能宽恕你?”小宦官嗤笑一声:“您别做梦了!赵王都进宫陪侍重病的陛下了,听说不过几日还要摄政,您想想您这个‘太子’还能当多久,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吧?”
李况一拳打在门上,发出一声“嗡嗡”的闷响来。
他头发散乱,无力的瘫倒在地:“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忽然,他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太子妃呢,太子妃怎么样了?我的孩儿怎么了?你快告诉我,你快告诉我!”
他抬起已经砸的红肿的拳头,奋力想要拍门,没成想拍了个空,门一开,猝不及防的扑在了地上,手摩擦在地加重撕心裂肺的痛,他挣扎了几下,才抬起头来仰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哆嗦着伸出手来拽住她的一角裙边:“母后……母后……求你放过她好不好……她不过是一介妇人,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母后,居高临下,依旧那么威严高贵,面上毫无表情波动,“你是我的儿子,成王败寇,就是不准卑贱!”
李况忍不住呜呜流下泪来:“我的妻儿什么都不知道,母后你大发慈悲,我主动让位四弟,只要你放过我的妻儿!”
他的手已经高高的肿起,原本规整的长袍早就破烂脏乱,满脸污垢,却还在不停地哭着,苦苦的哀求着韩鸿照,只盼着她能饶恕他的妻儿,给他们一条生路。
“我要你听我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韩鸿照蹲下来,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隐隐作痛,眉头忍不住蹙起,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你听我的,帝位唾手可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们一样来忤逆我,你知道听了你说的那些话我有多难受吗?”
“除了你父皇的宠爱,我在宫里一无所有,忍受着她们的欺压十月怀胎生下你,我是你的母亲,和你血脉相连的母亲,可是你……你在说什么?”韩鸿照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你竟说我是红颜祸水,况儿,你要我如何自处?”
“可是母后,你不还是在防备我吗,”李况用他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凝视着皇后:“你早就知道我会废后对不对?可你也在等着废掉我的这一天对不对?杜陵的金佛、京城的童谣包括东方瑶的从中作梗都是你做的对不对?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可能如此心急的想要废后!”
李况的话忽有软了下来:“我知道是我多行不义,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愿意做你傀儡,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妻儿一条生路,只望母后能成全!”
他把头靠在韩鸿照的脚边,卑微的乞求自己的母亲。
韩鸿照盯着空荡荡的屋子,忽长长一叹:“我不会要你的命,若是你一无所有你的妻儿还愿意跟着你,我便会绕过她们,可作为代价,你永世都不会再见到她们。”
李况呼出一口长气,他匍匐在地:“多谢母后成全!”
他看着韩鸿照愈渐走远的身影,终于下定决心,趁人不备从旁边的禁卫腰间抽出一把长剑,咬牙对着自己一只手臂狠狠地砍去……
……
“娘子,是……是……”芍儿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称呼眼前的这个女人。
眼前着女人一身素衣,腹部微微隆起,看起来也是弱不禁风,她带着一种虔诚的目光凝视着芍儿,仿佛已经通过眼神在乞求了。
东方瑶放下帘子,不冷不热道:“夫人还是请回去吧,我尚有事务在身。”
“娘娘!妾是真的有些话要对你说,还请娘娘应允,若是娘娘今日有事,那妾明日再来好不好?”她斟酌着自己的话,小心翼翼的讨求着东方瑶的同意。
东方瑶真的很想狠心拒绝,倘若顾氏知道自己曾经有害她孩子的念头,还会不会如今日一般来求自己呢?
她嘲弄般一笑。
顾氏行了一个礼:“妾乃戴罪之身,娘娘还是不要称妾为夫人了。”
东方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冷漠道:“有话直说。”
纵然顾氏是无辜的,可是他的丈夫害死了小荷和季卿,她没有一脚把顾氏踹下去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心平气和的同她叨叨这么多?
顾氏有些尴尬,她垂下眸来,忽然开口:“宋若栖的含光散,是我给的。”
这句真相猝不及防的在东方瑶的心口炸开,她惊讶的看着顾氏,“所以那丁香也是被你做成香料放在她的房内,为的就是要若栖生不下这个孩子?”
“你竟然知道丁香。”
顾氏似乎有些惊讶,不过她转瞬恢复常态,一脸淡然:“我父亲是前朝御医顾逊之后,他把许多的医术都传给了我,包括各种毒药和宫中秘药。当日毒死楚荷的西施鱼,也并非偶然,是我的精心安排,我知道翻鱼和西施鱼长得很像,又自以为很少会有人去关注这种事,便说服夫君,想以此除去卫季卿;夫君想要废后,我亦未曾阻拦,说到底我罪孽深重,还请你手下留情,有什么错尽管怪罪道我头上来,全与他无关。”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是如此的柔弱,却不曾有这样的一副蛇蝎心肠。
东方瑶忍住恶心到想要将她踢出去的冲动,继续问她:“冯仲宣之死又是怎么回事,我早先寻找冯夫人的下落,却发现她意外身亡,是不是也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顾氏咬着牙,看样子并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东方瑶冷笑一声:“夫人若还想为王爷求一条生路,还请如实相告!”
“好,我说!”顾氏面色苍白,她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冯仲宣是皇后一党,又素来与太子不和,夫君早就买通了他身边的心腹夏小三来监视他,知道夏小三一直觊觎冯夫人,便用这件事来威胁他杀死冯仲宣,这件事只要一发生,即便不是李怀睿做的,众人也会把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个时候只要宋若栖能拖住李怀睿,毁坏他的名誉,才能彻底激怒皇后,要她废太子。事成之后夏小三自然不能留,冯夫人和她那管家能再多活那么久不是应该很庆幸了么!”
顾氏脸上挂着清冷的笑,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从前自己印象中那个柔弱的太子妃。
东方瑶心中火冒三丈,她不由嗤笑道:“在你们眼中人命如草芥,仿佛只有自己最高贵,可现在不还是落魄至此么?你说与他无关,你说都是你的错,你们两个还真是夫妻情深!既然有害人的那一日,为何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害?修习医术本是要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你却都用来害人,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作孽太深,你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考虑过吗?”
顾氏脸白了,她逐渐泪目:“求你放过他好不好,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
“你的命?”东方瑶忍不住怒极反笑:“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我要你的命何用?你的命有多金贵可以比得上当朝太子的命?”
顾氏的脸愈发惨白,她全身开始颤抖,看着东方瑶嘴角嘲弄的笑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你……”
顾氏有些悲愤,可是她不敢下车去,倘若错过这次机会,她还怎么能救自己的夫君呢?
“娘娘,我是错了,可是他和我都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大发慈悲,我愿为你做牛做马!”
“你以为你求我有用么?”东方瑶反问她。
“皇后最信任你,我只能来求你……”
“那你倒不如去求赵王,”东方瑶冷冷讽刺道:“想必他的比我心肠要软些,倒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见死不救。”
赵王即便能手下留情,可到底是皇后把持朝政,东方瑶说这句话岂不是跟没说一样!
顾氏怨恨的看着东方瑶的脸:“东方瑶,你呆在皇后身边,不异于伴虎,当初皇后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你更是逃不过!”
她永远也不会要任何人知道忠愍太子真正的死因……她要所有的人都后悔!
东方瑶盯着车壁上繁复的花纹,面无表情:“当年谢兰湘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我告诉你们,就算逃不过,我东方瑶也不会怕!”
顾氏下了车,心中又气又愧,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瑶的车架出得宫去。
第一百零一章 新帝登基
东方瑶有些疲倦的靠在车上。
“咚!”
手狠狠地砸在车壁上。
她下定决心,既然顾氏把话都说清楚了,那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她。
只是现在她心中有些不安,当初虽然是得了皇后的默许,自己想要置李况于死地才会派人传童谣、埋金佛,可是说到底最后的逼宫却是……李况是韩鸿照的亲生儿子,韩鸿照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会赐死他为自己留下杀子的骂名,纵然这个儿子曾经逼宫?
当时自己太心急太轻率,一心想要除去李况这个眼中钉才会兵行险招,其实现在想来,的确有诸多漏洞,只要被人抓住把柄……东方瑶强压住心中不祥的预感,对着车夫喊了一声:“赶紧出宫!”
她去了一趟宫外,拜祭了小荷和卫季卿的坟墓,遵照卫季卿的话,她已经为二人合葬了。不过她倒也没打算一直要小荷和卫季卿留在长安,如果有朝一日能离开长安,她一定要为夫妻二人选一处风景秀丽之处,毕竟长安,太压抑了。
芸娘现在不能再留在长安,东方瑶思量着,最好是把大郎和芸儿送到卫氏老家,长安太不安全了。
芸娘听了这话说什么也不允,一定要留下来,东方瑶无奈,便应允她无事之后便将她在接到长安来,芸儿才放心的和大郎上了船。
只是回来后她前脚刚踏进长安殿,蓬莱殿就来了人。
“阿赞,什么事这样慌张,是不是陛下?”
阿赞对着芍儿急忙点头,结结巴巴的说:“陛……陛下不……不……不太好了!”
东方瑶去蓬莱殿的时候,已经有数位嫔妃在这儿候着了,许久未见的谢贤妃,还有张淑媛、何才人和一些东方几乎没见过的嫔妃。
韩鸿照坐在榻边,她问了一声曹吉祥:“元香到哪儿了?”
曹吉祥回道:“回禀娘娘,公主和驸马已经到渭南了。”
“陛下,很快元儿就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挂念着她么。”韩鸿照柔声安抚,仿佛几日前两人并没有大吵一架。
谢贤妃接过一边内侍递过来的药,和韩鸿照两人将皇帝扶起来,开始喂他喝药。
李道潜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喝了一口药,闭着眼靠在榻上,有气无力道:“都回去,别这么守着我……”
这么多人看的他很心烦。
诸位嫔妃你看我我看你,都只摇头叹息,并不敢说一句话。
韩鸿照拿起帕子来擦擦皇帝的嘴角,淡淡道:“陛下都这样说了,你们就先下去罢,我和贤妃在这儿伺候着就行。”
东方瑶略微有些诧异,不过她还是很识相的离开了,临走前塞给阿赞一个金锭:“烦请内侍帮忙照看一二,若是有什么事还请前来告知。”
阿赞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有些事心中还是有底的,他自然知道东方瑶什么意思,当下欣然允诺。
“皇后,”李道潜的嗓子有点儿沙哑,可惜他已经连清嗓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况儿他……他现在如何了?”
“不必下放心,况儿虽是做出了那等事,可他毕竟是我们的儿子,我也不会太过狠心,他马上就要离开了长安,只要他不再有那份心思,我还是他的母后。”
李道潜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能思考,也有些困倦,他努力使自己睁着眼睛,喃喃道:“况儿是我们几个子女中最像你的,你一定要给他一条生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做梦了,几十年前的事情轮流在梦中出现,他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好像把当年经历的那些事情又经历了一遍,无论是刻骨铭心还是如烟往事,仿佛都不能再回头。
李道潜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梦中幻影光怪陆离,他已经分不清真真假假,看着头顶撑起绛紫的纱幔,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抓住。
“咳咳!咳咳!”
他咳嗽两声,惊醒了旁边的人。
幽暗的光线中,韩鸿照问了一句:“陛下醒了?”
沉默了一会儿,皇帝回答:“醒了,皇后还在。”
韩鸿照微微颔首,黑暗里,她看到皇帝直起了身子:“我刚刚做了许多梦,还梦到了我的母后,梦到了你年轻的时候,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他对着自己的妻子微微一笑。
韩鸿照心一凉,面上强撑笑意:“陛下还记得吗?”
“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初见你时你正在骑马,头上只簪了一朵牡丹花,那花可真美!”皇帝由衷的感叹。
“陛下,那时候你还对我笑呢,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笑起来好看,真的吗?为什么你从未对我说过?”皇帝脸上呈现出一种很自豪的笑意,带着淡淡的羞涩。
“我从未说过,不代表我不是这样想的,陛下,你许许多多的事其实都是糊涂的。”
“你说的很对,”皇帝苦笑:“我的确是个糊涂人,因此我至死也无法摆脱我父皇当年的命运。”
只是病死床榻没有被毒死,是不是已经是万幸了呢?他嘲弄的想。
“陛下放心,你说过话六娘都记着呢。”
“哦……哦……那就好!”李道潜打了个哈欠,忽然就觉得自己累了,很累很累,眼皮都上下打架:“六娘,我真的想休息了呢,你呢,你累不累啊?你……”
李道潜躺在榻上,平静的失去了呼吸。
永昌三十二年五月三十,贬太子李陵为庶人,驱逐出长安,永世不得入京;六月一日,皇后风寒,令赵王李陵暂代朝政;四日深夜,在位四十六年的皇帝病逝于蓬莱殿,终年六十一岁,谥曰太仁,庙号显宗。
第二日,赵王李陵于含元殿登基,改普元并大赦天下。
……
“阿娘,你为什么杵在门口不进来呀?”
一众奴婢搬着各种瓷器花瓶就进了含凉殿,绮容咬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殿内的摆设,总觉得过于素净,然而她一转头,却见阿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如柔反应过来了,她咳嗽一声走了进来,骂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和你母亲说话!”
“阿娘!”绮容娇嗔一声:“我关心你嘛!”
“哎呦我的心肝儿!”沈如柔赶紧捂住女儿的小嘴:“你祖父新丧,我不许你大声喧哗,惹恼了太后可就不得了了!”
“唉。”
母女两人正说着,便听门外一声叹息声,眼前人头戴一顶通天冠,衮冕金饰,垂珠二十四旒,看起来好不繁复。
“阿爷回来了!”绮容一喜,像往常一样抱紧父亲的手臂,父女俩有说有笑的就走了进来。
“该叫父皇,死丫头,小心出错了被你祖母罚!”沈如柔不满道。
“诶,慢慢改就好了,反正以后时间还长呢。”李陵慈爱的刮刮女儿挺直的鼻梁,看起来浑不在意。
然而他这无心的一句话却说的沈如柔满心欢喜。
是的,以后时间还长呢。
李陵即位后的第一件事除了守孝、为先帝大殓,就是册封自己为皇后,女儿为端慈公主,然而只有一件事她心中十分十分不满,那就是李陵正打算册立李衡义为东宫。
“先帝的后妃,可是都已安置妥当?”李陵问道。
“唔……”沈如柔支吾了一下:“你知道,母后是不会要东方瑶离开的,现在她是你名义上的才人。”
李陵当然知道妻子这是何意,他忍不住笑起来:“我早就知道母后是什么意思!”
沈如柔脸一红:“你知道就好,她可是你恩师之孙,不许碰她!”
李陵无奈的点头。
沈如柔想了想,又补充道:“母后还留下了章氏在含凉殿暖玉阁侍奉。”
庭中的灯火被点了起来,室内的烛灯晃了几下,昏黄的火光照应在妻子和女儿的脸上,柔和而明亮。
第一章 因果轮回
普元元年,岁在戊寅。
这一年本是多事之秋,先不说前两个月的太子逼宫被废、德宗逝世,老皇帝的棺材板都没钉安稳,另一边却毫无征兆又必然的掀起了又一阵腥风血雨。
先是不久前被流放泷州又起复为赵州刺史的章守英派人刺杀太后的事迹败露,又是德州长史李德和驸马都尉尉迟敬阴谋造反被捕入狱,其中牵涉之人上到公主郡王,下到街头流氓地痞,更是数以百计。然而不管是这前一种的刺杀还是后一种的阴谋,太后处置起来都是风风火火干干脆脆,连多一点的质疑和谈资都没给人留下,以至于长安有人谈论起这两件事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听说此人系宫中金吾卫一员,早些年受过章守英的恩惠,为人又颇为胆大,听说太后又有打压之心,这便临时起意,凑巧那日晨时大雾,便守在九仙门前意图不轨,谁知跟着太后的随从甚多,那人被众人制住才未得逞,随后被秦外郎带去刑部,审问之下才知竟是章守英收买的人,是意图对太后行不轨之事。”
马车微微摇晃,博山炉中有白烟袅袅而出,金银花以及薄荷清新的香气并没有令人再感不适,反而是头脑一阵清明。
被秦峥带走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活路?
东方瑶不知该作何表情,“怪不得,看来秦外郎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芍儿怪道:“什么功夫?”
章守英想在赵州立足尚且不易,更妄说找个老相识来为自己除去太后了,说不定就是秦峥一手搞的鬼,既处置了太后的心腹大患,又“没辜负太后的恩宠”。
岂非一举两得?
东方瑶见小丫头好奇的紧,免不了又一阵谆谆教导:“凡事不能太过好奇,你只需知道那秦峥不是好惹的就是了。”
芍儿眨巴眨巴眼,“娘子不这样说芍儿也知道,那秦外郎岂止是不好惹,简直就是马蜂窝谁敢去捅?”
说话间,转眼就到了目的地。
“娘子,到了。”车外有人恭敬道。
东方瑶在芍儿的搀扶下下车来,望着这座连牌匾都没有的院子,她心中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痛快,嘴角裂开一丝寒意。
顾氏,我终于来了,看吧,我遵守诺言,自那日你离宫,始终没有遗忘你。
门房笑开了花:“不知是哪家的贵人,小的这边去通传。”
“不必了,”东方瑶摆手,和颜悦色说道:“你在此守着,我不过去去就来。”
那门房受宠若惊,正想再说些什么:“这位娘子!”
一众人却已经走开。
门房暗自诧道:“这娘子竟是连带路都不用,真是奇怪!”
至于带不带路,宅子是东方瑶亲自给她安置的,院子就这么大小,再来个带路的实在不必。
这一点上,她还是十分体谅的。
正门进了不多时便行至一垂花门前,顺着单侧游廊径直向前走去,路上似乎还有个素净的花鸟屏风,东方瑶匆匆瞥了一眼,只想冷笑。
门帘似是被风带起,瑟缩着抖了一下。
笔直地站在上房门口,东方瑶侧眸看了一眼芍儿掌中晶莹的白玉瓷壶。
很好,很好。
面上摆起端庄娴雅的微笑,手心却被指甲狠狠地掐出了痕印。
“你……你是!”
那婢女正挑起帘子来,待认出是谁,脸色登时一白:“见、见过东方美人!”
“是谁啊,云芝?”
屋内有女子的声音响起,有气无力。
“怎么,不想让我进去么?”东方瑶看着云芝,说道。
云芝惴惴道:“哪里哪里,美人请进!美人请进!”
屋内摆设简单,颇为雅致,香炉未设,倒是有股幽幽的檀香,东方瑶四下一望,原来内间设了佛事,正有白烟飘出,须臾,那珠帘挑起,走出来一个体态孱弱的少妇,一见来人,手中的佛珠立时落碎于地。
怔凇良久,顾氏的双目逐渐沁出泪水,恨意昭然于瘦弱的面容,“东方瑶,你……你……。你这个毒妇,蛇蝎心肠的女人!”
东方瑶挑眉看着她。
顾氏见东方瑶不言不语,更是出离愤怒,心中料定那事是她所为,摇晃着步子就扑上来,“你还我孩儿,你还我孩儿!!”
手还未碰到目标,自然有人把她拦在一边,芍儿当先叱道:“顾氏,你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手动脚!”
“你害死了我的孩儿,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东方瑶,你不要以为我如今身无长物,待来日因果轮回,佛祖定要你生不如死!”
顾氏脸色涨的通红,一手抓着芍儿一手指着东方瑶,满脸梨花泪,倒真像是逮着一个残害幼儿的蛇蝎妇人。
东方瑶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因果轮回,顾氏,你同我讲因果轮回?
真不知她这些时日日日拜佛,夜夜念经,究竟是超度她夭折的孩儿还是编排那些虚无缥缈的诅咒,说什么因果轮回,倒真是恬不知耻自以为是!
没理她,东方瑶径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一边的抹云端上茶,东方瑶吹了吹,饮下一口,悠悠道:“今日日子不错,出门我还翻了翻黄历,都说宜祭祀嫁娶安葬。”
“你……你……到底还想要怎样?”一听这话,顾氏的身子终于忍不住抖了起来,“我和夫君已经落魄至此,为什么你还要来害我?”
“我想怎样,”东方瑶微笑着起身朝她走来来:“你说我想怎样?”
看着东方瑶愈来愈近,顾氏的心直跳出了嗓子眼,她哆嗦道:“你今日杀了我,夫君定不会放过你!还有……还有太后……你滥用私刑!我的夫君才是嫡子,总有一日他会再回长安的,你这贱婢,你到时定不得好死!!”
话说到后来也不哆嗦了,恶狠狠的让人想笑。
东方瑶怜悯的瞧着她,就像是瞧着一只无知的落水狗:“你一直以为是我害死你腹中孩儿是吧?那么我今日就来告诉你,到底是谁害死了那个无辜的孩子,是你,一直都是你!别这样看着我,你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既然自称是明医顾逊之后,该不会不懂医理,可惜你这人,是除了医理其它都是白痴,和我说因果轮回,这轮回不就映照在你自个儿的身上吗?”
作孽太深,你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考虑过吗?
顾氏的脑海中蓦然冒出这句话。
“不!不是的不是的!”
她张牙舞爪,嘶吼起来:“一派胡言,你胡说!你胡说!是你害死的他,是你害死的他!”
她哭的涕泗横流:“蛇蝎心肠的毒妇,竟然还来骗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只要我今日死了,总有一日你不得好死!”
“啪”
空气中响起清脆的声音,瞬间,房内安静了许多。
东方瑶垂眸看着半跪在地上一脸一言难尽的顾氏,努力对她挤出一个笑来:“先不说你如今被休无名无份,肚子里的孩子也什么都不是,而一个身有残疾的庶人,你以为他日后能做什么?”
“你……你说什么?”
“我说身有残疾,哦他断了一条胳膊,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可怕?”东方瑶看着她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继续恶毒道:“不过你放心,今日你死了,你夫君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待我将你给他的信略一修改,改做‘妾不苟活’,因为失去子嗣而羞愧自尽,你猜他会怎么想?”
“东方瑶,东方瑶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我不在乎了,那个孩子就当是我赔给你的,他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全都是我,是我蛇蝎心肠,楚荷是怎么死的是我一手策划,你杀了我,杀了我一了百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不要这样再折磨他!
她身子剧烈的颤抖,拽住东方瑶宫裙的一角。
被求者高高在上,求人者卑贱如泥。
东方瑶终于明白,她要做的是被求者,而不是一辈子寄人口舌卑贱如泥。
“你说的没错,蛇蝎心肠的是我,”她平静的注视着顾氏,木然道:“当我得知小荷死的时候,当我知道你怀有身孕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想要你这个孩子的命,我想要他给我的小荷陪葬,我想要看着你和李况如我一般生不如死。多少次,每当这个想法冒出来,我都一边感到快意,一边感到羞愧,可是值得吗?为了你和他这种人,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我终究做不到,所以你明白了,是上天有眼、因果轮回,害死你腹中孩儿的就是你自己!”
这一句句凌厉而铿锵有力,如一把利箭刺在顾氏的心口上,她捂着双耳:“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明白那个孩子怎么夭折的,只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到手的一切转眼成空人这么懦弱,她不愿意把责任归咎于己。
东方瑶抬手拿起芍儿手中的白玉瓷壶,抓起顾氏的下巴,一股脑儿倒了下去,任她如何挣扎如何呜呜乱叫都无济于事。
这毒,是河豚心脏之毒提炼而成,一滴就可以致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想死!”
她远在他乡的夫君,尚未出嫁的女儿,心心念念荣华富贵……全都没了。
垂死挣扎间,她愤懑而无力的重复着这句话,仿佛真的说了就可以不用死了。
慢慢的,她不再挣扎了,身体软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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