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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婚夫射杀之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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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久无回应,洞中只剩下卫绾惶惶不安的“殿下”二字在幽幽回荡,空旷冷寂。夜色渐沉,卫绾愈发不能视物,巨大的恐慌如灭顶山洪侵吞而来,她感到自己被石首女子劈中的脊梁骨愈发痛了起来。
  
  她可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啊。
  
  今日在老首领面前,他否认得好快,唯恐与她发生了什么似的。卫绾心中一阵气苦和懊恼,她为何想不开,丢下常百草跟随太子出来?他人如传闻之中一样的冷情啊。
  
  卫绾惴惴不安,想自己设法逃出洞口时,一根长藤条,却从洞外被扔了一头进来。
  
  卫绾仰起头,映着半昏的月色,太子的面孔模糊不可见,但,他还在。
  
  他还在。
  
  “殿下……”
  
  夏殊则清沉犹如秋水的嗓音,从洞口飘了下来:“抓着藤条,慢慢上来,若是疼痛,提前将手给孤。”

作者有话要说:
婚后,绾绾:以前为什么逢人就说我俩不是一对儿?
夏夏:当时我以为,你不可能爱我的。
绾绾(爆炸):你能不能不要像祥林嫂一天到晚只叨叨这一句啊?我不爱你吗?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夏夏:……不爱。
好自卑一男的哇卡卡卡。


第 13 章
  方才太子一剑断了冒出地面的竹刺,卫绾在洞底几乎双目不能视物,但犹豫着试探了一下,果然那竹刺已不再,便大着胆子攀住了夏殊则抛下来的藤蔓。
  
  卫绾艰难地爬出了洞口,夏殊则将手递给她。幸而卫绾体格娇小又苗条,轻盈地被一手被提出了深洞。
  
  她瘫倒在地,双臂宛如麻木了,僵硬着大口喘息。
  
  “殿下?”
  
  见夏殊则又久无动静,她试探着摸索过去。
  
  他低声道:“还在。”
  
  “走罢。”
  
  卫绾将手递给了他,夏殊则将她牵起往林外走去,此时情形类同逃命,卫绾已顾不得矜持,大步跟在夏殊则身后,困惑着问道:“殿下身上不是有高将军给的信箭么?为何不发?”
  
  “敌人离孤不过两道山路而已,孤方才寻藤条之时,故意将放出信箭将他们引去了后山。”
  
  那支信箭过于醒目,能提醒高胪,也能提醒羌人,那石首女子去了许久,想必已将蛰伏的羌人偷偷带上了山,再过片刻便要赶来。
  
  他们穿过墨绿的深林,间至花木浓密的小道,弯腰疾行。
  
  疾步犹如行军,卫绾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出于信任,又问道:“那石首女人为何要谋害殿下?殿下说她要抓你做人质。”
  
  夏殊则并不回头,沿途留心羌人动静,低声道:“石首人被汉人划入羌人族,只因他们礼俗大类,但本其始源,却是两个部落。羌人没有文字,只有木板刻画,而石首人,如今大多还结绳以记事。石首首领崇尚汉家文化,喜和,但羌人喜战也善战,原本不和的两个部落为此多生龃龉。”
  
  “原本孤意图将石首人与羌人划归一族,教化文字礼俗,休战止血,但羌人却暗中撕毁了盟约。那石首女人,或许心中清楚首领已油尽灯枯,她只是一个女人,需要依附羌人,才能致使石首免遭其余部落吞并。她谋刺于孤,或许是为献媚于羌人,拿孤的性命为质朝大魏开出条件。”
  
  卫绾惊疑,“殿下原来早知道,那首领救不活了。”
  
  既然知晓,为何诓她来白马山?
  卫绾察觉到自己被利用还有一丝羞怒。
  
  夏殊则修长的手拨开了障目之叶,四周仍无动静,他微微攒眉,拉着卫绾走出了小道。
  
  “孤需要一些时间,来化解石首人与大魏的隔阂,这需要老首领相助,才能事半功倍。孤知悉他已救不活,但需要名医,为他拖延死期。”
  
  太子殿下仿佛看破生死,说来如闲话家常,冷血至此,卫绾咬着嘴唇手背轻轻打了一哆嗦。他应没有察觉,毫无回应。
  
  “可是,殿下孤身而来,却不怕么?”
  
  她话中之意,你把我安置在这儿,我不怕么?还有我们家小草,我们俩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万一落入敌寇手中,难道你会来救?
  
  夏殊则顿了顿,手忽然抽了出去,卫绾直觉袖中空荡荡的,山风吹得袖袍鼓胀,肌肤寒凉。
  
  他低声道:“孤不惧。”
  
  卫绾想明言他是自然不惧,她就……
  
  “你也不需畏惧,孤会护你。”
  
  卫绾凌乱的思绪被打断了,怔怔然睁圆了杏眸,为这一句,沉甸甸的一颗心却奇异般地被平稳地揣回腹中,连波澜都惊不起半分了。
  
  但太子殿下大话落地,丛林中却倏然冒出了二十几个人头来。
  
  卫绾吓了一跳,这些人在冒出头后举起了火杖,人高马大,皆着兽皮衣裳,黑发浓密,宛如青面獠牙的恶兽,卫绾惊恐地退回了太子身后。
  
  这人说过会护她,君子一诺千金,况于储君。
  
  她姑且信他。
  
  羌人嘀咕几句,拿着火杖忽然围攻而来。
  
  先是三人,后十余人互相引火点燃火杖,便朝夏殊则击来。
  
  火杖头是燃烧的树油,即便重击不中,轻轻碰一下,肌肤也如受炮烙般燎痛,卫绾看着触目惊心,因担忧出声坏了夏殊则方寸,一直隐忍咬牙不言。
  
  那些羌人倒还君子,没拿火杖往她一介弱女身上捅,专注地只杀太子一人。
  
  看情状,他们哪里是要抓太子做人质,分明是要杀了他!
  
  羌人要同大魏开战,首当其冲是灭其主帅。而且,羌人忽然聪慧,他们带着一个皇帝并不喜爱的儿子去谈条件,是自取其辱。陛下对太子最巴不得的处置方式,恐怕便是让太子为国因公早逝,为他留个贤能的好名声足够了。
  
  不知是哪位高人从中提点,让羌人恍然大悟——干脆直截了当杀其魏军主帅干净,谈判这种弯弯绕绕的事,蛮夷之族怎敌得上汉人。
  
  太子的剑早已出鞘,一众火杖之中,那身影几被湮没。
  
  卫绾许久望不见太子身影了,心中焦灼,但想到他方才并没将她落在洞底,而是去而复返,卫绾也做不到此时扔下他独自逃生,若要她去求援,她不识山路不说,更不知晓太子将高胪安顿在了何处。
  
  心神杂乱之际,只听得哇呀数声,羌人被砍翻在地,血涌不止,顷刻之间已闭目无声。
  
  夏殊则本不欲开杀戒,但敌人逼得他明白,如果再心慈手软,他与卫绾都将丧命于此。
  
  这匹羌人是精壮的武士,手中持有火杖,那火杖足有半丈之长,又是群起而攻之,夏殊则无法剑刃不及火杖长,难以近其身,厮杀许久,才从他们之中撕出了一条裂缝。
  
  这条裂缝在现形之后,又被轻易而举地撕大,最后被完全破出,夏殊则手中之剑娇如游龙,兵刃相击,纹丝不颤。羌人无利器,骇于宝剑之威,愈战愈怵,火阵已不能成势。
  
  再稍待片刻,最后几人已被砍翻在地,夏殊则留足活口,剑尖抵着那倒地背后中箭的羌人的咽喉,“回去之后告诉伊冒,孤没有兴战,无人可举干戈。再有来犯,孤不能轻饶。”
  
  羌人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是一句不完整的羌人语,卫绾从那口吻中听出了顽固和嘲讽,却不解其意,只见太子当即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手腕上剑柄一转,剑锋直刺入了羌人喉中。
  
  那羌人刺客的脖颈处随着夏殊则迅捷的抽剑,喷溅出大片的鲜血,淋漓地浇了走来的卫绾的整双绣鞋面。
  
  “殿下。”
  
  卫绾敏锐地发觉,太子持剑之手有隐微颤抖。
  
  杀人不过翻覆手间的,手段狠辣、冷漠阴戾的太子殿下,方才一人独战二十几人,丝毫没露出捉襟见肘,但人死光了之后,他却瞬间花钿委地,站立都不稳了,一跤跌入了卫绾怀里。
  
  朦胧的月光从深林之中洒落下来,阴凉地披在两人身上。
  
  卫绾伸手按在他的胸口,却摸到一手湿。他人已经疲倦地阖上了双目,卫绾叫不醒,惊怔地抬起手,掌心全是血。
  
  猩红的血被脚下未曾完全熄灭的火杖光一照,分外刺目。
  
  “殿下,你何时受的伤?”
  
  卫绾抱着他摇了摇,人始终晕迷,没有知觉。
  
  她的心沉了下来,俯下目光,右手在他的胸口摸出几道细微伤口,断裂的竹刺还深深插在他的肌肉之中。
  
  她震惊地发觉,原来,早在他们跌下地洞时,他便已受了伤。
  
  那时卫绾只觉得自己被弃如敝履地挥开,跌倒在泥泞里,弄得浑身脏臭,却不知道他自己……那些捕兽的竹刺,扎了三四根进他的胸膛,刺得血肉模糊。
  
  而从刚才到现在,对此他一句话都没说过,撑到独自应战了二十几个羌人,才气力难支地倒下。
  
  卫绾的心有些发抖,“殿下,你撑一撑,你失血过多,不宜再行路,我要先为你止血。但是——”她将夏殊则艰难地就近拖到一株古木下,双手发颤地替他抽去了腰带,脸颊微微发红,“医者不避,得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柔弱短小君哈哈哈。
原谅我,明天争取多写点儿23333
我们夏夏明明很会啊,你看他多会倒,就知道往女主怀里倒呢,心机boy
某作者:不避父母,不避夫妻,不避医者。绾绾啊,你搞清楚一点,你个半吊子医生!你属于第二种!


第 14 章
  作为医女,卫绾习医术之时,便锻炼出了一颗金刚心,八风不动,何况黑夜之中,卫绾仅能凭借微弱月光视物。
  
  人间四月,山林之间萤火点点,浮沉灭没。
  
  卫绾手脚轻快,避免等夏殊则醒来,利落地除了他的上裳。
  
  他的胸口被竹刺刺穿了三个洞,断口可以摸出是被他生生拗断的,还深刻地插在他的血肉中。伤口出了不少血,瞧着狰狞可怕,卫绾为动物止血是行家里手,给人包扎却没甚么经验。仅能缓慢地替他将竹刺取出,在邻近的山涧取了水,为他粗糙清理了伤处,咬牙撕下了自己的裙袂。
  
  裂帛之音惊扰了半昏晕睡的夏殊则,他睁开了双目。
  
  卫绾惊骇地小手一抖,险些将抽出的竹刺又捅回了太子胸口,“殿下你醒了?”
  
  “扶孤起来。”
  
  他眼眸冷淡。
  
  卫绾以为是自己不经他点头擅自剥了他衣裳,致使太子殿下恼羞成怒了,吓得轻轻哆嗦,片刻作声不得。
  
  夏殊则微微露出疑惑,继而,他明白过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垂了眼睑,“孤没动怒。”
  
  卫绾虽感意外,仍坚持道:“殿下稍待,很快……”
  
  他没说话,沉静地仰起了头,目光望着满树如擎盖的浓叶。他半边身靠在树上,气息不匀,受伤的胸脯裸于外,随着渐渐平复的呼吸略微地起伏。
  
  卫绾将他的伤口包扎好,指尖不经意碰到了他的胸腹,察觉到太子殿下呼吸仿佛变得滚烫了,慌张收手。
  
  他看了她一眼,自己伸手去,将玄色绸绡绣袍拢上,重新系上了盘螭牡丹纹锦玉腰带。卫绾只觉得看得惊心动魄,难得自己也烫了脸颊,但她知晓,太子殿下的耳朵一定比她的两靥还要红。
  
  他扶着树干起身,低声道了“多谢”,卫绾不敢领受,正要说话,林中再度亮起了火把。
  
  火光疾速移动过来,夏殊则几乎是在眼尾扫到那一片火光之时,便下意识地伸出了左臂,将卫绾挡在身后。
  
  卫绾只来得及看见殿下抬起来护住她的手,片刻又放下,她心神微微一动。
  
  “是大魏的人。”
  
  卫绾抬首眺望而去,果然见到救驾来迟的高胪等人。
  
  “主公。”高胪将夏殊则上下打量,便知他受了重伤,来时又见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二十几具尸首,心中大震,“末将来迟,令主公受惊了,主公恕罪。”
  
  “无妨,引路。”
  
  “诺。”
  
  高胪分出人搀扶太子行路,卫绾亦步亦趋跟在夏殊则身后。
  
  沿途高胪便说道:“末将等人见到殿下的信箭,便知殿下遇伏……只是,我想不到,石首族人首领分明对殿下礼遇有加,为何突然倒戈相向?”
  
  卫绾听得出夏殊则疾行之间气息不匀,代替他回了话:“是首领的孙女,奉首领之命引我们入山,谁知她早已暗中与羌人勾通,沆瀣一气,先是将殿下与我骗入地洞,随后又引羌人前来刺杀。”
  
  “可恨!”
  高胪一拳抵住掌心,切齿道:“石首竟敢阳奉阴违。”
  
  夏殊则没有作声。
  
  疾行至山下,将夏殊则送入军帐,已是深夜。
  
  卫不疑请来的汉人医士姗姗来迟,将卫绾粗糙包扎的衣衫布解开,替夏殊则又换了药。料理完之后,夏殊则便睡了过去。
  
  卫绾回自己帐篷之中,取水净身,换了干净的禾绿绸衫,褪去了狼狈。
  
  常百草侍奉她歇下,捧了灯盏侍候在榻,咬牙道:“他们太可恶了,竟然敢行刺太子殿下,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罪过。”
  
  卫绾摇了摇头,“非我族类,无权诛其九族。”
  
  “姑娘,那太子受了伤……”
  
  “我知,”卫绾出去一趟,那时只顾着担忧安危,此时人已睡在安全的大帐之中,思及地洞里的光景,他靠在树上望着头顶墨绿浓叶的模样,满心复杂,“为了我受伤的。”
  
  常百草有些害怕,“会不会有人追究姑娘你啊……”
  
  卫绾心思更烦躁了,“不知。”当时那石首女子一掌击在她后背,她险些滚落山坡,若无太子搭救,性命危矣,可以说,如不救她,太子不会跌入地洞,也不会被捕兽竹刺所伤。真追究始末,卫绾难辞其咎。
  
  *
  
  太子殿下是个忙人,昨晚受了伤,处理了伤口,等卫绾从帐中醒来,想去瞧他一眼时,便被卫不疑告知,他已经带着高胪走了。
  
  “殿下身上有伤,没人拦着他?”
  
  卫不疑狐疑地望着妹妹。昨晚送主公回来时,卫不疑见她浑身狼狈,裙角被撕碎了大片,便心有疑窦,没问出口,今日太子不见,卫绾的关切溢于言表,卫不疑猜测昨晚主公与卫绾之间定发生了不为人知之事。
  
  被卫绾催促,他清咳了声,“主公伤势未愈,但无碍行军,况有医者在侧……他只是说,要问罪伊冒。”
  
  昨晚行刺之人,是伊冒所派,羌人的首领并不世袭,而是在部落之中,经由威望极高的长者举荐。这一任首领野心勃勃,觊觎大魏膏腴之地不是一两日了,从昨晚的刺杀便可以看出,伊冒已破釜沉舟了。
  
  只是不知夏殊则如何处理。
  
  陛下将合两族大事交托在他手中,如有行差踏错,正给了陛下罢黜太子的一桩名目。或许这名目还不够,但至少,在楚王殿下如今屡立功绩之时,朝中拥护太子的,眼尖的会察觉到风向,墙头草倒戈,趁机再拔除太子心腹,便如同除了梗在喉咙里的一根为患已久的骨刺,从此长安。
  
  每每想到这儿,卫绾也忍不住为夏殊则不平。或许是同病相怜,同样是母亲不得父亲所喜,她父亲却至少还知晓将她这碗水稍稍端起来些,而陛下却早已覆手泼了出去。
  
  “殿下几日能归?”
  
  卫不疑摇头:“不知,主公只让我留守此处护你。”
  
  卫绾心思难安,“阿兄……我想回洛阳了。”
  
  卫不疑知道她昨日受了不少惊,手掌在她肩头抚了抚,沉重地压了下来,“阿绾,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将来政局之艰险,远胜今日百倍,主公处境之难你我难以想象,若喜爱他,也只好陪他走下去。阿兄虽然心疼,但始终会一路为你与主公持剑辟道。”
  
  “我……”卫绾难以启齿,复杂地望着她似乎曲解了什么的兄长,“阿兄怎么会以为,我喜爱殿下?”
  
  “嗯?不是么?”
  
  卫不疑皱了眉,忽又笑道:“我知道你矜持,好了不说了,饿了么,我拿几个馒头给你。”
  
  他大笑着,扬长而去。
  
  卫绾留在原地,柳眉一高一低,心事重重,脸色古怪。赐婚之前,她没甚么作为,赐婚之后,更是没有,上辈子惨死在夕照谷,断了卫绾出逃的念头,目前一切她只能顺势而为。
  
  那时,太子与卫不疑去了河西,她一人留在洛阳,虽待在闺阁之中,但对羌人之患却不是没听说过,这归功于她出身武将的父亲。卫邕优柔寡断,眼盲惧内,但若说有甚么令人高山仰止之处,便是他心系黎庶。卫绾从他那得知,羌人局势混乱,伊冒企图集西北十八部族,侵扰中原。
  
  但西北的这十八个部族,天生不和,互有血仇,伊冒纵有通天之能,一时之间难以说动他们,太子周旋其中,换来短暂的和平,也付出了大魏不少代价。
  
  只不过如今的情势稍稍好一点,伊冒的军士被夏殊则从十四岁起便连消带打,如今散乱如沙,溃不成军。
  
  她望向夏殊则那座静默地卧于原野之间,宛如负伤盘踞的猛虎的军帐,心中忽然有了七八分肯定——殿下也重生了。
  
  否则要她如何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能独立应对正当壮年、娴熟雕鞍弓马之术的伊冒,履战而履胜?
  
  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卫绾背后却沁出了一层冷汗。
  
  若是如此,殿下对她恐怕恨之入骨……
  他怎么会情愿应下这桩婚姻,埋下随时能坏了他名声、教他遭世人讥笑不耻的隐患?
  
  卫绾等了近十日,夏殊则才归来。
  
  当夜诸人收拾打点了行装,要折回洛阳。
  
  卫绾想问太子与伊冒达成了什么共识,如此回了洛阳,陛下不会不满么?但观太子与诸人凝重的神色,卫绾这些话一路都不敢问。
  
  是夜,众人宿在黄河岸边,围着篝火饮酒说笑之时,卫绾看到背临着黄河,素手调弦的秀逸高旷的男子,他垂着眼睑,似在沉思。
  
  卫绾以为他仍在为羌人之患而头疼,担忧他半月之前受的伤,快步走了过去。他的手拨着弦,听闻动静仰起了头。
  
  卫绾洞悉,那双眼眸在发现她的到来之后,负重之感更甚了。
  
  “卫绾。”
  
  “殿下的伤势好些了么?”
  
  她突然而至的关怀,有那么一瞬间,让男人不知所措。宛如在沙漠之中苦行已久的旅人,饥渴难忍之际骤然得到一捧掺了沙子的水,却不敢囫囵饮下,刹那之间的恍惚之后,他皱起了眉。
  
  “好了。”
  
  卫绾稍稍安慰。
  
  夏殊则道:“卫绾,安定距洛阳不过半月行程,此行回去之后,婚期便要定下。”
  
  卫绾知道这一点,虽然谈及婚事,卫绾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处理,也难以面对太子,但仍是忍不住,想听他的意思。
  
  夏殊则道:“婚姻之事,非孤所愿。”
  
  卫绾心头猛然一跳,她垂于身侧的手,骨骼皮肉俱已绷紧。
  
  “诚实告卿,不愿欺瞒,误卿前程。”
  
  “我……”卫绾咬唇道,“殿下以为我有得选么?”
  
  这桩婚事是陛下下旨赐的,如可以悔,上一辈子她必定当着夏殊则的面便悔了,何至于出逃。
  
  “你有。”
  
  他轻轻一语,再度挑动了卫绾心弦,她从他幽深而漆黑宛如墨色的眸子里读出了他的笃定、坚持,以及宛如承诺般的厚重。
  
  他道:“你只说一句,孤替你悔了婚事,并不伤及你与卫氏颜面。”
  
  有个声音在他心中轻轻地道,够了,有这一路,便已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看到了太子危险时本能护住她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第 15 章
  卫绾以冗长的沉默掩饰内心的震惊,良久良久,她还立着身,俯瞰着太子殿下递来的目光。那目光真挚、冷静、温和,宛如一缕吹过春湖毂纹微生的风,一朵立在绝壁之上凌寒傲雪的花……她不能不震动。
  
  如果上一世,他这样告诉她,她会信的。
  
  可阴差阳错,她横尸在夕照谷,尸骸都无人收殓……
  
  可信么?
  
  卫绾噤声之中心思已转过无数遍,为何不可信?太子殿下决计不会娶她,明知这可能会毁了自己名声,在不得罪卫家的前提下,光明正大退了婚,是上上之策。
  
  卫绾本该当机立断,应许太子这话,说一句不愿嫁,彻底地信任他,或许一劳永逸,之后的事她可继续顺势而为,懒懒散散浑浑噩噩地混过去,只要渡过这一劫,她深信自己能将后半生经营得很好。即便是上一世,她思及终身,也不过是想找个老实小官嫁了,相与扶持,终老一生。峰回路转,还有这么一个天赐之机。
  
  她本该立即便答应的。
  
  只是她却忽然百感莫名,一时难以说出那话来。卫绾上辈子是不敢说,因害怕太子的手段,全程让他蒙在鼓中,自私地策划了奔逃。后来,她死在了太子手中,心中也不敢有怨恨,大多是恐惧。
  
  河西之行,相处下来,她发觉了许多夏殊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心中的某一处,不止一次地起了波澜。不至于心动,但,她觉着自己或许是曾经误会了他。
  
  也许正如常百草所言,他真的是一个正人君子,就如同那夜,在面临可能到来的危机之时,他护住她的那一只手臂,让她不能不心弦震动。
  
  “我……”
  
  她让太子等了太久了,久到他几乎又要垂眸去,调试着他的琴弦。
  
  他的食指才落到弦上,听到了头上传来的女孩儿柔软而清丽的嗓音:“劳烦殿下了。”
  
  夏殊则良久没有动,卫绾也不敢再低头看他。
  
  他只是轻扬了薄唇,露了一丝自嘲般的笑,“好。”
  
  卫绾仍没想明白,陛下钦赐的“良姻”,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反悔,又如何能做到不伤及她与卫家的颜面?卫家的颜面她不看重,但夏殊则话中之意是已周全地将她的名声也算计进去了。
  
  “殿下会如何做呢?”
  
  夏殊则的指腹抚过了琴弦,发出一串低哑的滑音。
  
  “与你无关。”
  
  卫绾语塞,识相起来,不敢再多嘴问一句了。
  
  这时节黄河上的夜风很大,吹起了沙子,扬得帐篷、车盖之上俱是泥灰。
  
  女孩儿立在调试琴弦的男人身边,静默久伫,那风将她禾绿鲮绡襦裙丝绦和那绺垂落于鬓边的鸦发吹乱。她静静地不肯退去,也不知出于何故,便在原地听了许久的琴。
  
  太子的琴声多的是平和雅正,鲜少缠绵之思,偶尔袒露一丝,也被极快地掸去。
  
  *
  
  车入安定之后,太子下令,一行人解鞍少驻。
  
  安定是大郡,太子因常往河西,故在沿途大郡多设有私宅,宅院气派虽不甚恢弘,但里外二进,五脏俱全,内有芝兰桃杏,这时候已百花凋零,唯独风竹猗猗,浓翠喜人。
  
  卫绾落脚的房间,与夏殊则仅在对门,夜里难以入眠,她推开门出去,对面窗纱朦胧透出灯晕,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沉静地倚在床边,伏案执笔。
  
  巡夜的卫不疑见她难入眠,取了棋盘要与她对弈,常百草打着瞌睡儿,为了伺候两位主儿,照例昏昏欲睡在旁数子,单手撑着下颌,口角几乎要流涎了。
  
  卫不疑见她憨憨呆呆的,忍不住下手逗她,捏她肥嫩小脸,等常百草一醒支起头来寻罪魁祸首时,他便装作没事人一般从容不迫地落子。
  
  卫绾忍俊难禁,“阿兄,不许闹我们家小草,小草单纯良善,软糯可欺,可我不好欺。”
  
  被两双眼睛盯着,卫不疑收回手,讪讪地红了俊脸。
  
  卫绾落了子,又道:“阿兄还没告诉我,殿下与伊冒谈判,说了些甚么?伊冒发誓不出兵了么?”
  
  “原本是伊冒欲对石首出兵。出兵的理由,并不是部落之间曾有血仇,而是,伊冒见石首首领亲汉,依附魏人,便心中不满,意图以兵力折辱石首,迫其与自己一条心攻魏。”
  
  卫绾颔首道:“难怪。”那石首女子向伊冒投诚,想必是自知敌不过伊冒军士,一旦老首领亡故,她一个女儿家独木难支,难以号令族人抵御强敌之辱。
  
  “老首领朝主公投诚之时,主公便已有许诺,让蛮夷之地,习我大魏衣冠文字,首领佩汉家玉绶,部落皆有黍米丝绸可用。老首领对主公教化绥抚之心感恩戴德,签下盟约,愿襄助主公一力推行汉化。只可惜老首领忽感恶疾,恐不久人世,而石首中人,除老首领外,已罕有德高望重又有心与汉人结盟的人了。”
  
  常百草不知三郎与卫绾说着什么,困倦地打着瞌睡,一边却手指胡乱在棋盘上点着,数着双方的棋子。
  
  “主公此去兴师问罪,伊冒作为手下败将,吓得不轻,当即立了承诺,有生之年,不敢与魏人为敌。”
  
  “伊冒朝令夕改,昨日盟约,今日撕毁,这样的事儿他干了已不止一两桩了。主公并不相信。他从羌人处回来之后,将医者送到白马山,为首领治疾。那医者道辅以白马,如上天眷顾的话,可以为老首领续命一年。主公许诺,赠锦缎丝帛百匹,粮草黍米若干,另,回洛阳之后,遣精通农耕之人,教石首人耕田播种,只请老首领代为推行羌汉之好。”
  
  “主公本可杀鸡儆猴,警告关外十八族,对大魏不可有异心,但他选择了最怀柔之策,对石首赋予重金,让他们都看见大魏对邻邦的拳拳善意。日后,估计只有前仆后继赶来求和的,鲜有对大魏兴兵戈行野蛮无耻行径的了。”
  
  卫绾了解了那人的心怀广大,忍不住,对着那透出纱窗烛影之处望了几眼。
  
  他会想什么法子,退了与她的婚?
  
  说至此处卫不疑忽然皱起了眉,观卫绾脸色,愈发有些不愉,“我本以为,主公对你一往情深,他甚至亲口许诺,无论发生何事,永世都不会对你降罪,谁知——”
  
  卫绾心中一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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