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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未婚夫射杀之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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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殊则望了一眼,高胪已走得远了,莽原背后河水滔滔,渺小的身影犹如一粒芥子。
  
  夜风吹来,河底明月愈发零乱,被捣碎无数。
  
  他用绢子擦拭了手,长身而起,“你到孤的帐篷中睡。”
  
  卫绾一怔,太子已往马车走去,片刻之后,他的双手扶住了车门,察觉到背后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似的,他回眸而来,卫绾无措地飞快地撇过目光,脚步匆匆地走了。
  
  夏殊则上了车。
  
  卫绾拉着常百草钻进了太子大帐,外出一切行囊都准备得极为简单,但太子帐篷中还是备有不少软褥锦被,卫绾分给常百草,将灯油点了,和衣躺下来。
  
  灯影摇摇欲坠,昏昏暗黄,呼吸声隐约可闻。
  
  常百草还没睡意,身子翻覆不住,卫绾知晓,睁开了眼。
  
  常百草道:“小草是第一回见太子,他真的是姑娘的未婚夫君么,翩翩有礼,温文尔雅,最重要的,他长得好俊呀。小草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男人呢。”
  
  卫绾对那番评价不可置否,但听到后来,仍是忍俊难禁,仿着她略带一丝乡音的口吻道:“你见过几个男人呀。”
  
  常百草一愣,知晓姑娘又拿自己打趣,脸色一红,又嗫嚅道:“我见过的可不少呢,大表兄,大郎,三郎,还有那位齐王殿下。我阿娘还说我阿爹世间最俊呢,我今日一瞧,才知什么是云泥之别。”说罢在心底对阿爹拜了拜。
  
  卫绾失笑:“大晚上的,你也不怕你阿爹给你托梦。早些睡。”
  
  “真的真的。”
  
  常百草叽叽喳喳的,像只不肯栖息的鸟儿,在卫绾耳根便喋喋不休。
  
  “姑娘不觉着么?我觉着他生得好看,音容兼美,对姑娘又和气啊……”
  
  “我就怕姑娘输给五姑娘,五姑娘等着当太子妃很久了,谁知道陛下压根看不上她。”
  
  卫绾隐忍又隐忍,伸掌去阻住她聒噪的声音,又低声道:“上次,你说王徵有话带给我,他要说甚么?”
  
  常百草水眸滚圆,等卫绾抽开手,她才惊呼:“我又忘了。王郎君要我同姑娘带句话,他去迟一步,很是对你不起,姑娘若是安好,三日之后便到竹水亭一会,他有话同你说。”
  
  “三日,”卫绾没好气,一指头戳在蠢丫头的脑门上笑问道,“你数数,到今日多少日了?”
  
  “有、有一个月了。”常百草心虚不安,欲哭无泪。
  
  卫绾没有怪罪常百草,那时卫绾才回来,听到王徵二字便感到心脏被压迫般地疼。她是真心喜欢过,但生死一线之时,她感到了被辜负,被抛弃,所以即便那时常百草将话转达,她除了更烦躁些,也不会赴约。
  
  也不知王徵是否独自一人在竹水亭等了许久。
  
  但那之后,再无回音。彼此都大了,即便是表兄妹也要避嫌,王徵又已入仕,要见一面已不如从前那般简单。卫家主母又拜高踩低,瞧不起王徵出身,对他上门递拜帖,十回有九回不应。
  
  “姑娘,你心中,对王郎君……”
  
  常百草跟着卫绾最久,她生活的一举一动,琐碎小事,她都默默记着。卫绾情窦初开,对王徵的羞涩,数度送王徵出门时,又倚门回首,两两相望,像是有情,常百草一一看在眼中。只是安国寺一行,回来之后姑娘对王徵却态度大改,之后再也不在常百草跟前提及王徵半个字了。
  
  常百草既感诧异,又不敢问,渐渐地也不在她面前提王徵。
  
  谁知那王郎君在卫绾眼前嘴边消失了一个月,常百草几乎已经完全忆不起那位儒雅温润的表郎君了,见了太子,又愈发心中偏颇起来。
  
  姑娘自小在卫家受气,嫁给王徵,姑娘还是要一辈子挺不直腰板,殿下身份尊崇,俊美雅逸,为人也是不错的,常百草的心全偏了,恨不得早点让卫绾的婚事尘埃落定才好。如今来了河西,没有卫家一大家子恼人的事儿,她要想想法子让他们多多交谈增进情谊。
  
  次日大早,一行人收好帐篷,整顿行装,卫绾与常百草走上马车。
  
  车中也有软毯,时已四月,北地也不在寒凉,夏殊则夜里只拥着薄毯便睡了,行路在外,也没甚么可挑剔。
  
  卫绾虽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比昨日又好了不少。
  
  常百草从怀中摸出两只毛线球,笑眯了眼,“马车之中闷呢,姑娘你来猜猜我藏哪只手了。”
  
  望向窗外的夏殊则放下了车窗,回眸过来,常百草笑道:“殿下,我们姑娘总是猜不对呢,仅有的几次猜对了,都是蒙中的。”
  
  夏殊则面色如水,凝视着她捏着毛线团的手。
  
  她的手势很快,几乎只剩乱影在飞,少顷之后,捏成两拳递给卫绾,“左手几个,右手几个?”
  
  卫绾出口道:“一手一只。”
  
  常百草让太子也猜,卫绾吃了一惊,生怕太子不悦她们玩小孩子把戏,虽则这是她们俩从小玩到大的,不过说来丢人,卫绾与常百草至今毫无默契。
  
  “左手两只,右手一只。”
  
  卫绾忍不住弯了眼睛,“小草一共只拿了两只毛线团。”
  
  常百草却摊开了手,果然,左手两只,右手上安静地躺了一只。卫绾不可思议,忍不住望向夏殊则,难道这是公然作弊?
  
  “再来。”夏殊则道。
  
  他竟然对这样的游戏表现出了兴致,真是难得。还有多少是卫绾不知的,她惊奇不已。
  
  常百草仰起了小脸笑靥如花,“我刚刚在袖中藏了一个,变的时候偷偷拿出来了,太子殿下眼睛好厉害。我们家三郎也是眼明手快的,常有猜对,不过也没有殿下眼睛好呢。”
  
  三人在马车之中玩起了把戏,时间流逝飞快,不知不觉晌午已经过去了,连高胪命人来送炊饼都无人应话。
  
  看得出夏殊则是第一次玩,但他眉眼之间都是专注与认真,不疾不徐,不骄不躁,答案永远是对的,卫绾猜不出,或随口胡诌个答案,再偷偷向夏殊则求助。
  
  高胪来了第二回,在车外说道:“主公,洛阳来人了。”
  
  游戏戛然而止,卫绾收起了探究的心思,对太子的敬畏故态复萌,惊愕于方才自己竟与他一对一错地猜了二十几把了。
  
  他渐渐放松的面部,在高胪出声之后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冷淡的戒备状,继而,他起身走下了马车。
  
  卫绾与常百草也忙跟随而上。
  
  夏殊则道:“来者何人?”
  
  高胪持剑退后两步,回话:“是徐夫人派人来的,要接齐王殿下回去。”
  
  他便知道,徐夫人不可能点头,让齐王跟去穷山恶水的河西。夏殊则心知肚明被骗,只不过,他无法拒绝小五肆意而坦诚的央求。
  
  齐王与徐夫人派来的人交涉之后,他蔫眉耷脑地跟着他们走过来,徐夫人的亲信朝夏殊则行礼,“太子殿下,齐王殿下私自离开洛阳,先前并未知会夫人,终归,是太子殿下身负皇命在身前往河西,齐王殿下不是静得下来的性子,若是发了雷霆,惹了羌人,恐坏陛下与殿下大事,不如就此折转,送殿下至此处,我等即刻带着齐王殿下启程。”
  
  齐王耷拉着头,颇感丧气,“对不起三哥,我又骗了你。母妃还不知道……本以为我能混去河西的,但,母妃说得有道理,我怕坏你的事,便只好先回了。”
  
  “去罢。”
  
  夏殊则面容上并未见不豫之色,道:“代问夫人安。”
  
  亲信回话:“多谢殿下谅解。”
  
  齐王随着徐夫人的人走了之后,他的马还给了夏殊则,原先齐王的马仍是给了卫不疑。
  
  他走之后,夏殊则不再登车,让女眷在车中安顿,一路西行。
  
  四月下旬初,一行人抵达河西。
  
  夏殊则将卫绾安置在陇县一户农庄之中,这庄院是太子田产,周遭静谧,左右无人,但隔着一里之地有一片村落,黄昏时分袅袅冒着几十户的炊烟,每日自有村人前来运送米粮。
  
  将卫绾安顿好之后,太子受羌人之请,与石首部落首领会于白马山,一去半月。
  
  说是化解两个部落争端,安顿羌人民生。
  
  大魏自开国以来,再未遭受异族之乱,全因从高。祖以来两代帝王对羌人的绥抚,当朝太子的数度出面调解,终化干戈为玉帛,交下两族之好。
  
  但卫绾却莫名地感到有些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河西之行,是感情突飞猛进(?)的时候,总之绾绾以后不会再怕太子吃人了2333


第 11 章
  齐王殿下兴味索然回宫,徐夫人见他须发无伤,悬着的心落回腹中之后,便训斥道:“一日不看着你,你便要胡作非为。太子殿下是奉皇命前往河西,你是么?你跟去了,若是你父皇知晓,又要发怒起来。”
  
  关于帝心偏颇之事,谁都知晓,但任谁都无可奈何。
  
  二哥楚王可以不奉命北征,余人不行。这就是最让人无奈之处。
  
  齐王起初心怀愤懑,心中怨怪陛下的偏心,为三哥不平,但大约见多了,人心麻木,也不会太过吃惊了。
  
  他母妃在后宫多年,凭借母族权势,和多年隐忍体贴,也只不过敢在如今的局势里明哲保身而已,不但她自己,她也要挽着她儿子的手,不许他胡乱站队。
  
  “你与太子自幼亲厚,我知晓,太子于咱们母子的深恩,母妃绝不是不知感念,只是,你莫做得出格。陛下的眼睛时刻盯着东宫的动静呢。”
  
  齐王风尘仆仆回来,本来便心有不甘,母妃数落愈发教他郁郁不乐,索性不理会了,自个儿往胡床上一瘫倒,冷冷说道:“陛下当初怎么不废了太子,改立楚王?或者再早一点,废了皇后,再顺理成章扶持薛氏?何必费这周折,养虎为患。”
  
  徐夫人蹙眉让他闭口。
  
  两人曾冷静地谈论过这点,徐夫人知晓儿子一直为太子心中不平。“当初皇后乃是先帝指婚,陛下矜傲倔强,不肯被按头成婚,先帝屡番施压,才促成这桩婚事。陛下心中一直不喜皇后。后来,来了薛夫人,薛夫人起初也不得宠,不知为何,诞下楚王殿下之后,陛下对薛夫人的宠爱一日胜过一日,不出两年便从婕妤封了夫人。”
  
  “这后宫之中的女人,谁人不盼得陛下垂怜?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族,为了儿子,薛夫人命里该有这帝王心,儿子也很是争气,才有今日,陛下敢扶持他与太子争上一争。”
  
  宫中左右无人,徐夫人早屏退左右,心腹女史在殿外静候,悄然无息。
  
  徐夫人面容清丽而端艳,犹如水雾海棠。但即便是这般姿容,在宫中也是不得陛下喜的。唯独薛夫人,才是陛下的心头之肉,眼中之瞳。
  
  “太子过于早慧,十岁时已表现出惊人的才干,那时长他几岁的楚王殿下相形之下显得平庸无奇,我心知陛下对此引以为憾事,无奈只能仰仗太子平息羌人之患。太子也懂得利用权势之便,笼络人心……”
  
  说至此处,她睨了眼齐王——你这小混蛋不就被收买得服服帖帖了?
  
  齐王殿下的眼珠因为心虚直转,道:“我与旁人不同,三哥与我,除了老婆不分彼此。”
  
  见徐夫人又气又笑,要扑过胡床来揍他,齐王忙起身告饶,“别别,母妃饶了我!三哥对我有救命之恩呢,不然孩儿淹死在水中,母妃今日连教训孩儿都不能够呢。”
  
  徐夫人罢手,顿时露出感慨愁容来,“是啊。偏偏,就是无以还报的救命之恩……”
  
  *
  
  初日越过篱笆墙,斜斜挂于一壁,将庄园笼罩的牛乳白的浓雾驱散。
  
  卫绾睡醒了,与常百草在院中斗蛐蛐玩儿,扯两根尖细而长的草叶,扎了密密匝匝的小篱笆,在其间困了两只精神抖擞的黑甲大将军,便引着它们虎虎生风地攀咬着。
  
  太子带走了高胪与卫不疑,仅只留下二三十个亲兵护卫着这庄园,但半月下来,卫绾与附近村落的村民处得极为融洽,毫不生事端。
  
  只是不得出行,闷在庄园之中卫绾坐不住,眼看着半月之期已尽,她托人去打探太子一行人行踪,不出两日,太子便回来了。
  
  他回来时,卫绾正与常百草在恬静得几乎只剩黄昏影动的篱笆院中斗蛐蛐儿,想来是闲得,卫不疑露出无奈之笑,问主公是否知会斗蛐蛐太过专心压根没发觉大帮敌军压境的卫绾。
  
  夏殊则移步入里,走动了数步,他忽然顿住,回头对高胪道:“去屋外候着。”
  
  高胪道:“诺。”便领命率众而去。
  
  卫绾终于听到了动静,回眸望来,正好高胪已动身离开,倏地紧绷的心便放松下来,只是不可避免地在太子跟前无法自如,方才的轻松愉悦,在微微浮着红云的脸颊上消沉了。
  
  她扯了一把常百草,对夏殊则见礼,“殿下。”
  
  卫不疑清咳两声,徐步而来,压低了唇音说道:“石首部落首领突发恶疾,当地医术不堪,连风寒都难治,况于肺疾?此时也是远水解救不得近火,我只好在主公面前夸下海口,盛赞了你的医术,此来请你出山。”
  
  卫绾闻言睖睁,暴怒卫不疑怎往亲妹子身上揽事,医治不了该当如何?
  
  她道:“阿兄你莫忘了,我也只会些粗浅医术,志不在此,若是医治不得,你如何向太子交代?”
  
  “仰仗你了。”
  
  卫不疑退后半步,郑重作揖,嘱咐重托。
  
  “我已又让人辗转在附近几城寻找名医,若是医不得,只需稍加拖延,等名医到了不迟。”
  
  卫绾不敢将怒容拿给夏殊则瞧,抿着嘴唇对卫不疑的胡闹数落了几句,又道:“我这便去收拾行李。”
  
  她拉了常百草的手折身入屋。
  
  卫不疑退回了夏殊则身边。
  
  “如何?”
  
  卫不疑轻轻一笑,“说动了。阿绾医术不凡,但和她的厨艺不同,在医术上她颇为自谦,请殿下不要怪罪她的鲁拙,若是医治不了,也不降罪于她。”
  
  夏殊则并未立即回话,只是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嗓音低迷:“不会。”
  
  “不管因为何事,孤永世不降罪卫绾。”
  
  不过是说笑一句,哪知太子殿下忽然如此滞重之语,倒逼得卫不疑不敢接话了,心头犹如鸣鼓——主公对阿绾也是颇为喜爱,原来是两情相悦。亏他先前以为依照阿绾那性子,让她被按下牛头喝水,只会引起更大的抵触反弹。
  
  没想到一纸赐婚书,其实是顺理成章地成全了两人。
  
  这几日相处之中,卫不疑对仅仅年长一岁,心智处世之道却宛然中年智者的太子心中无比折服,并心悦诚服地听从太子命令行事。
  
  卫绾收拾行李出来,太子与卫不疑已整装待发,事发仓促,不及准备,卫绾收拾了些衣物,便坐上马车前往石首。
  
  翌日黄昏,马车绕行原路到了石首部落,得知首领已点了安神香入眠,不便看诊,卫绾依从太子之命在山中安置。
  
  石首部落喜居山洞,洞内雨天隐有潮气,卫绾是上宾,下榻之处墙角也生了一圈不知名的蕈菇。她幽幽叹口气,让常百草放下行李,洞口却忽然出现一人。
  
  那人冥迷的光影里走来,卫绾定睛看去,局促地一跃而起,“殿下。”
  
  夏殊则掌中托着一盏灯,灯芯悠悠地燃着,他折腰,将灯盏置于石案之上。
  
  “委屈你了。”
  
  卫绾想她虽是女子,却比不得太子的金尊玉贵,不敢说委屈。
  
  只是宽容的谅解的埋怨的小气的卫绾,她一样也不敢拿给他看,谨慎地保持距离是最为妥帖的处置方式。
  
  “不敢委屈。”卫绾道,“殿下也是一样。”
  
  “白马山夜有野兽出没,如闻兽鸣,不必惊讶,但也不能起夜。恐慌也不必,男人会保护女人。”
  
  在卫绾惊讶地注视之下,他的右足不自然地退后了半步,耳根可疑地冒上了红云,只是黑夜之中卫绾不得而知。
  
  他那番话说得沉稳而笃定,犹如温柔的承诺,虽听不出温度。卫绾惊讶地在后半夜被兽叫之声嚷醒,起初的惊慌失措,在思及前半夜那句温柔的承诺之时,又奇异般地被平复。
  
  平静的一夜,果然没发生任何事。
  
  卫绾松了口气,洗漱后,洞口出现了一身短褐裳服的黑发黑皮肤女子,颈边坠着一串象牙珍珠,唇红齿白,卫绾知晓这是来传她为首领治疾的。
  
  夏殊则在洞外等候。
  
  穿过这片滴水的浓绿叶林,到了另一处,花木繁阴之处,又隐隐约约露出洞口。
  
  湿软的雨后山路泥泞不堪,那石首女子赤足走得稳稳当当,如履平地,也不顾脚上泥污,卫绾却不得不顾,左摇右摆快要跟不上,好几次还险些滑到。
  
  夏殊则听到动静之后,止住了脚步,等卫绾走了上来,歉然露出笑时,他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
  
  卫绾身体快于脑子狠狠一激灵,仰起头时,太子殿下镇定从容,从那张端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轻薄和旖旎,面沉如水,只是从耳朵尖到耳垂,却诚实地腾出了大朵红云。
  
  卫绾不止一次见他脸红了,荒唐地想碰一碰,是烫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烫的呀,哪哪都是烫的。


第 12 章
  石首部落女子始终面色寡淡,行了一路都不曾等人,也不曾回头。她肤色黝黑,唯独颈项边一串象牙白石链葳蕤生光,衬得她裸露于外的臂膀的肤色都显得愈发浓艳。
  
  石首的老族长突发恶疾,病了有一旬之久了,当地土人只信奉巫祝,不信汉人医士,肯接受卫绾的治疗也是夏殊则从中斡旋,将族长说动了,他们才默许让卫绾一试。
  
  太子话少,但沿途仍将这些说与了卫绾听。
  
  他说的是生僻的汉人语言,石首女子听不懂,也从未回头过,自顾自只往前引路。
  
  卫绾静谧而专注地侧耳听着,她胸以下不是腿,跟不上太子步伐,又有女子矜持,不肯迈大步,在泥泞路上走着,不时便要被他拽一下。
  
  那只手握得又紧,卫绾落后半步,不肯揭穿太子殿下的羞涩耳赤,心中暗暗地想,皇室子弟,到了这个年纪,怎么还会羞涩成这样?她都还未脸红呢。
  
  出了这段湿泞的山路,几乎是在瞬间,那只一路上握着她玉手不断将她拽出沼泽的手掌,骤然抽离了出去,卫绾手上一空,来不及垂眸,清沉阴凉的山风将人吹清醒了,她自嘲含笑,不再惦记这件小事,随着那石首女子弯腰迈入了山洞。
  
  部落首领歇在向阳的竹榻之上,右上方斜劈出来一块漏风的圆口,日影从洞口传入,自泥地上勾勒出犹如中原的屏风画般的树影。
  
  首领年过七旬,垂垂老矣,那石首女子走了上前握住了他苍老的宛如鸡皮的手,咕哝说了几句羌人语。
  
  耄耋老者迷蒙着,缓缓睁开昏黄双目。
  
  “太子殿下。”
  老者会说汉话,并且极其准确。
  
  老者床边立着几名石首精壮的汉子,皆赤膊露体,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
  
  卫绾被七八双铜铃大的眼睛瞪得生了退意,却不敢明说,隐忍咬牙不言。
  
  老者道:“有劳太子殿下和令夫人了。”
  
  卫绾微怔着望了一眼夏殊则——你说的么,怎么人人尽知?
  
  夏殊则垂目道:“她不是。”
  
  在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时,卫绾极快地抽回视线,走上前两步,为老人压住了脉。
  
  几乎是一上手,卫绾便知是这老者已是油尽灯枯,即便大罗金仙在世,也是挽救不得性命了的。人活七十古来稀,首领垂垂老矣,已是大限将至。但卫绾沿途看阵仗,石首人仿佛非常恐惧老者的死亡,唯恐救不回首领,卫绾更感觉,若是她束手无策,立在病榻边上的精壮大汉,极有可能盛怒之下扑过来撕碎她。
  
  尽管心中早有论断,卫绾犹豫再三,决意不能直言,挑着羌人无法听懂的汉话,凭借着一股急智说了长篇大论。羌人听得皱起了眉,夏殊则也微微沉下了脸色。
  
  说完之后,卫绾偷觑太子殿下脸色,被吓得不轻,袖中之手微微战栗,咬唇又道:“我见山中物产丰盛,说不定有草药,我写个方子,烦劳你们的人照方抓药……让我们人去抓药也可。”
  
  卫绾曾在医典之中听说有一味从白马山来的草药,药名便作白马,效用如千年何首乌般神奇,不但能润发养颜,亦能补气强身,卫绾问询老者,老者恹恹地阖着眼皮,也不知对人说了甚么。
  
  卫绾折身回了山洞,与常百草用了午膳,小憩了一个时辰,快黄昏之时,那石首女子再度前来,邀她入山寻白马,卫绾随身备了一包防蚊蝇虫蛇的硫黄便出了洞口。
  
  太子的亲信随从,因为石首人的猜疑,不敢贸然行事,怕坏了殿下要事,此时一应在山脚候着,只余高胪随夏殊则上了山。
  
  卫绾见了高胪愈发不自在,高车骑发号施令要射杀她的嘴脸,闭上眼仍历历在目。
  
  高胪跟了几步,夏殊则又顿住了,回首叮嘱了句“候在山下待孤”,高胪望眼卫绾,目光极是复杂,虽是应了,但他取下了腰间佩剑交予太子之手,“山道艰险,恐有恶兽,主公提此剑防身。有信箭为讯。”
  
  夏殊则应许,取了佩剑,又疾走几步,跟上了石首女子。
  
  落在身后的卫绾则偷觑了往下山路去的高胪几眼,确认他不会折身回来之后,她松了口气,脚步松快地跟上了夏殊则。
  
  山林之间风声萧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中有不知名繁花散布,如绿海之间千点雪白风帆。
  
  石首女子一路沉默不语,手中握着那圈象牙石链,不知在思忖甚么。
  
  循着迂回山路行至半山腰上,石首女子忽然转过了身,对他们说了大段羌人语,卫绾听不懂,只能寄望于夏殊则。
  
  夏殊则听罢,只对石首人低声道了谢意,先回的汉话,再回的羌人语。
  
  石首女子动身要折转,卫绾一阵疑惑。她此人落在两人身后,石首女子先越过了夏殊则,才与她擦肩,她正要追上询问太子殿下,在哪儿能觅得草药,岂料那已擦过身的石首女子,忽然回头,照着卫绾的背后推了一掌。
  
  那女子力气极大,卫绾被一掌几乎要震碎脊骨,她朝一侧跌出奔去,哀呼一声。
  
  在跌出山道,几乎要滑落山坡之时,卫绾剧痛的后背被一只臂膀抄了过去。
  
  跟着她落入了一个怀抱。
  
  再跟着,她耳中似乎传来一道掌风,怀里抱着卫绾的夏殊则与那石首女子对了一掌,借着山路下坡之势反倒跌出半步。
  
  卫绾在平地涉足十余载,从没有失足坠入过地洞,在滚落地洞的瞬间,卫绾荒谬地想道,完了,为何夏家的几个男人两辈子都不肯放过她?
  
  卫绾被男人脱手推到了一旁,只滚落在一摊软泥之中。
  
  未曾想到这山道之上竟别有天地,地洞甚至有些空阔,卫绾落在泥中,直觉背后被方才那石首女子拍得极痛,除此之外其余隐痛却可略去了,“那女子竟暗算于我们!可恨!”
  
  天色黄昏,洞中光影冥迷,男人俯身贴地的身影依稀可见,他没有声音,只是缓慢地撑起双臂坐起。
  
  卫绾道:“殿下,你受伤了么?”
  
  他沉默了少顷。
  
  “没有。”那声音稳固而低沉,毫无慌乱。
  
  卫绾稍稍安心,要爬过去。她身上剧痛,但想着脚下软泥过于松软,稍不留神,一双玉足便真要泥潭深陷,她寻着幽暗的光影朝夏殊则那边过去。
  
  他忽然说道:“不要动。”
  
  卫绾纳闷地停了下来。
  
  夏殊则道:“这是捕兽的地洞。”
  
  随着他话音落地,卫绾伸手触摸地面的的食指,骤然碰到了一根竹篾。那根削得尖如利刃的竹刀冒出地面二寸有余,险些刮伤了卫绾的手。
  
  她惊愕不已,“那女人要害我们死?”
  
  又是一阵沉默,隐微的吐纳声飘入卫绾耳中,太子不回话,她也不敢再多说下去,心中只想询问,有办法么?对,方才高胪不是递了太子殿下一支信箭么,此时殿下为何不取出。
  
  夏殊则低声道:“不至于。”
  他顿了顿,又道:“或许,是想捉孤做人质。”
  
  卫绾听了心里忧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深坑。”
  
  夏殊则看了她一眼,昏暗的黄昏影中,卫绾看不分明,只觉得那一双眸子生得真是极好看,桃花眼形,细看之下又愈发觉得深邃而晦暗,宛如无澜的一泓海水。
  
  什么关头,她竟还在恍惚。卫绾对自己哭笑不得。
  
  上辈子死在这人手上,死前也还在感慨他的好看呢。她自己就是这么一副德行。
  
  夏殊则静默了须臾,道:“那女人是石首部落首领的孙女,趁他们的人没有避开高胪等人的视线上山来,我——”他又顿了一下,“我们,要尽快离开。你手上还有力气么?”
  
  “有的。”
  
  卫绾纳闷地仰起头,这洞口不浅,约莫有丈许高,她连爬树都不会,在砌得平平整整的深洞之中更是无计可施。能有什么法子,能让她逃出生天?
  
  夏殊则已徐徐起身,他的右手握着剑柄,拄着方才高胪递与他的长剑,抽剑出鞘,剑光寒芒一现,地面冒出的竹篾被斩除得根毛不剩,他足尖点地,五指抓住洞壁的软泥,腾身而起,一跃而上。
  
  这矫健如苍鹰的身手,卫绾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上去之后,她又开始担忧太子殿下弃她不顾,忙起身立起,洞口却好半晌都无动静。
  
  “殿下?”
  
  卫绾内心恐慌,不住地唤着他。
  
  “殿下?”久无回应,洞中只剩下卫绾惶惶不安的“殿下”二字在幽幽回荡,空旷冷寂。夜色渐沉,卫绾愈发不能视物,巨大的恐慌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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