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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水想流外人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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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心疼……
  行什鬼月之所以只是一报自己的名号,就让我们吓成这样,实在是因为行什教派的名号。
  行什教派在江湖上神出鬼没,非常个性。一般教派都会有一个教义或是宗旨,但他们并没有。
  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教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令人叹奇的是,这个教派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武功绝顶的高手。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培养弟子的方式很是残忍,自相残杀后,那些武功低微的人,自然就都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行什教派每一代都有不同的志向,并不是那些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名门正派,也并非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只是,仗着武功高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就是任性,谁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打也打不过。
  行什鬼月,便是这一代行什教派的掌教。虽然手底下可能没什么人,但是人家自己一个人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了。人手这种事情,也不过就是看个情调罢了。
  行什鬼月拿出一把小刀来,在手里转了转,左右看了看,道:“你们两个……”她斜眼看了我们一眼,问,“谁先死?”
  厅中一片寂静。
  “不说?”她唇微微一弯,嗓音清泠,恐吓的效果已经完全达到。
  宋景逸突然向前跨了一步,神色严峻,道:“你要杀就杀了我吧!沈音音她是个女孩子,不懂事,你放了她。”
  我一愣,宋景逸这样实在是好英勇。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行什鬼月指腹轻轻从薄薄的刀刃上滑过。
  “并没有。”宋景逸又朝行什鬼月走近了一步。
  接着,紧紧抱住行什鬼月的脖子,对着我喊道:“沈音音,快跑!”
  我没跑,因为下一瞬,行什鬼月已经拖着宋景逸瞬移到我跟前了。
  她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看着一旁的宋景逸,正被行什鬼月单手勾了脖子,在那里胡乱地拳打脚踢。
  我扶额,虽然这场景有些触目惊心,但我却觉得很是着迷。
  一个男人打不过一个女人,其实是一件很逊的事情。可是,眼下我却觉得宋景逸是一个英雄。因为英雄的界定在于,即便是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依然有所坚持,无所畏惧。
  宋景逸如今在我眼中,就是这样一个英雄。
  “你喜欢她?”行什鬼月看了我一眼,问宋景逸道。
  “怎么可能?”宋景逸拼命挣扎,极力否认。
  “那你为何要救她?”行什鬼月松了手,从上到下将宋景逸打量着。
  我怕她又要揍他,挪了挪腿,挡住了她的视线。
  宋景逸从我身后探出头来,认真地答道:“救一个人,就要喜欢她?那天底下的医者,岂不是都太博爱了?”
  行什鬼月凝眉,若有所思,道:“原来,不喜欢一个人,也是可以救她的。”
  恰在这时,突然蹿出一个人影来,拿着剑刺向行什鬼月,道:“妖女,拿命来!”
  那个“来”字刚一落音,来人的脚步便在三步外顿住,尚未看清行什鬼月如何动作,他的心口便赫然插着刚刚她还拿在手中把玩的那把匕首。
  来人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来,倒地身亡。
  我跟宋景逸看得快要惊呆,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行什鬼月看了一眼那人的尸体,口中吐出一句:“不自量力。”
  我们刚刚能跟她讨价还价那么久,也是胆儿挺肥的。
  “算了,你们两个不用争了。”行什鬼月道。
  她、她这是要把我们俩一齐结果了吗?
  她弯腰将那匕首拔了出来,掏出一块绢帕将上头的血迹擦了擦,道:“我有个规矩,一日至多只杀一个人,今日既然已经动了手,你们俩的命就留到明天吧!”
  “这算什么规矩?”宋景逸低声道。
  行什鬼月冷哼一声,道:“我给自己定的规矩,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这世上也就没几个活口了。”
  好霸道的口气!
  “哦,你们两个。把这里清理干净。”
  这么恐怖的事情,她为什么说的跟家常便饭一样?
  她转身踏出前厅,宋景逸却开口了,问道:“你明天到底什么时候杀我们?”
  行什鬼月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子,脸上略有些疑惑。
  “那个,明天的子时死和明天的亥时死,差距可大了去了。”
  “你们怎么这么多问题?”行什鬼月恼怒道。
  “事关生死,我们自然要问得清楚一些。”宋景逸认真地回答。
  行什鬼月大约是被我们气到,只横了我们一眼,便拂袖离去。
  我同宋景逸望着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有些无奈。
  “明明知道行什鬼月这么厉害,还自己送上门来,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啊?”宋景逸蹲着,托腮道。
  行什教派个个武艺高强,自然不可能是每个人都是刚一落地就是武学奇才,就能创造那种万夫莫敌的招式的。白玉衾告诉过我,行什教派有一本流传了多年的武功秘笈,里头记载了各代掌教的武学心得,有各自的练武日常,感觉非常像是一本日记本。
  眼前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那本日记本而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人为了那些身外之物,要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我答道。
  我跟宋景逸好不容易将现场收拾了,又担心行什鬼月改了脾气。于是,我们很乖巧地把前厅的每个角落都扫得一尘不染,想让她觉得留着我们还是有用的,想让她那么懒的人对我们这样勤劳的人产生依赖,最终发展到舍不得杀我们,甚至迷恋上我们。
  当然,一切可能都是妄想。
  到了饭点的时候,行什鬼月扔了我们一人一个苹果,就算完事儿。
  我多嘴问了句:“你平日里都吃这个?”
  行什鬼月虽然很冷酷,但不至于连个问题都不舍得回答我们,便点了点头。
  我感叹道:“难怪身材保持的这么好。”
  行什鬼月无视了我发自内心的赞扬,只望了望门外,似是想起什么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自语道:“从前,我也不是只吃这些的。只是,会为我做饭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我抿了抿唇,不敢继续问。
  行什鬼月将我们带到一间屋子,冷冷道:“你们俩,今夜就睡在这里。”
  我跟宋景逸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可那时候不是江湖救急嘛?眼下,要是情况允许,我也不乐意自己临死前一个夜晚,是和宋景逸共度的啊?
  根据话本子里演的,像行什鬼月这样高处不胜寒的人物,把孤男寡女关在一起,就是想让他们俩……以此满足自己内心某些不能达成的变态欲望啊?!
  我激烈地拍门,道:“你是不是在刚刚那个苹果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可是一个很有意志力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
  “别扯了。”宋景逸制止我,道,“她懒得连个苹果都没给你洗,她会费心在里头扔东西?”
  我卡了一卡,门外传来行什鬼月冷冰冰的嗓音:“别想太多。把你们关一起,是因为只有一个房间。”
  我:“……”
  这一夜,宋景逸倒是很大方,主动提出,将床让给我睡了,而他自己,则是睡在了地上。
  宋景逸揽了揽自己的被子,以手支着脑袋,姿态妖娆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特别善良?让你睡床上?”
  我躺在床上,觉得肚子上凉飕飕的,因为被子被宋景逸给搬走了。
  我忽然觉得背也凉飕飕的,因为,床垫也被宋景逸搬走了。
  现在的我,其实是睡在一块巨大的木板上。呃,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睡床上和睡地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谢谢你的善良!”我恶狠狠道,转了个身,道,“我们俩现在就是待宰的羔羊,明天就要死了,你还搞分裂,还有没有一点团结的意识了?”
  “唉。”宋景逸突然叹了一口气,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开口道,“你不困吗?折腾了一天。”
  “那赶紧睡吧。”我躺下身子去,闭上眼睛。
  朦朦胧胧中,只觉得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将我往床内侧推了一推。
  那人将被子铺平在床榻上,又把我滚回原来的地方,用被子将我裹了好几裹,像是一个粽子一般。
  好歹,我不觉得冷了……我渐渐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觉得我跟宋景逸就是两个赴死的英勇壮士,从房间到前厅,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异常的艰难。
  刚一到前厅,就看见行什鬼月正端坐着,一双冰冷冷的眸子透过水汽漫漫的茶水看了过来。
  “来了?”她嗓音冰冷的问。
  “来啦!”我觉得我那一声应地,殷勤得同酒馆的小二也没啥差别了。
  “想清楚了吗?”行什鬼月将茶盏放下,慢慢站起身子,问,“到底谁先死?”
  我跟宋景逸互相眨了眨眼,给彼此鼓了鼓劲儿。
  我们今天的目的,就是先让她觉得应该杀一个人,再让她觉得不能杀掉那个人。不断地将她迷惑,让她头痛,让她搞不清楚,到底该对谁下手。
  于是,宋景逸向前跨了一大步,道:“我是男人,我先死。”
  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微微向着宋景逸的方向一动,我赶忙追上去一步,道:“不行!”我极其认真道,“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
  行什鬼月疑惑了一会儿,又将刀尖转向我。
  宋景逸将我一推,道:“你毕竟是大周未来的太子妃,你对大周子民来说,都太重要。你不可以死!”
  行什鬼月看了我一眼,将刀尖对向宋景逸。
  我又抢在他前面道:“可你呢!你是大周的八皇子,你以为,你就不重要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行什鬼月拿手揉了揉额角,死死盯着我们两个,没有说话。
  宋景逸继续,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道:“音音,你不是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不长胖吗?你忍心,你的梦想还没有实现,就去死吗!”
  宋景逸的话,还真是会心一击啊!说得还挺是靠谱。
  我忍住自己内心的不满,道:“那你呢!你不是想要娶叶倾城的吗?她还没过门,你就死了,是要她给你守活寡吗!”
  宋景逸看了我一眼,压低嗓音,道:“沈音音,你骂我可以,你别咒倾城啊!”
  之后,我便同宋景逸开始为叶倾城争执起来,俨然已经忘了,我们俩还要靠演戏活命这件事情。
  我同宋景逸争抢之间,白玉衾送我的那块玉佩从衣裳间滑落出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捏着那块玉佩正准备塞回去。却看见行什鬼月似是有些疯了地冲到我面前,死死地拽着我脖子上的那块玉佩,把我从前厅的东面一直拉到西面,拉得我都快断气了,她也没能把那玉佩给扯下来。
  宋景逸在一旁帮着我稳住身形,行什鬼月仍旧是死不撒手。
  “你、你……”我憋红了脸,道,“你别扯了,扯得我脖子都要断了。你想要这个玉佩你就说啊!我又不会不给你!”我低声道了句,“况且,我也不敢不给你。”
  我将玉佩解下来,递到她的手上,她将那玉佩捧在手心,极珍重的模样。
  我于是讪讪笑道:“你喜欢这个玉佩啊?我家里还有好多别的款式的,比这个值钱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不如……”
  我话尚未说完,她就将我打断,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是我一个朋友,叫白玉衾。”
  我刚说完,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就已经架在我脖子上,上次距离死亡这么近,还是东方青潜入我房间那会儿。
  “他为什么会给你这个!说!”行什鬼月厉声问道。
  我抖着唇,将白玉衾告诉我的理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宋景逸在一旁皱着眉头,戳了戳我的肩膀,道:“说真话吧?这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骗人呢?不要命了?”
  白玉衾,你看,连宋景逸那个二傻子都听出来了你说那个什么新款是骗人的,你怎么舍得来骗我哦?
  你要对我的生命负责啊!呜呜呜……
  “确实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行什鬼月兀自笑了笑,将刀锋从我的脖子上撤离。
  “你们认识?”我谨慎道。
  “他是我师弟。”行什鬼月淡淡开口道。
  我内心一怔,倒是宋景逸吓得浑身一颤,附在我耳畔,低声问:“我说白玉衾小白脸的事儿,你、你没告诉过他吧?”
  现在是担忧这些事情的时候吗?师姐在你面前站着呢!
  我仔细想了想,白玉衾从来没告诉我,他武艺如此高强,到底师承何派,而我也没有问过他。
  一般人要是出自什么大门派,不是一上来都会报上名头吗?
  不报的,一般就是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觉得英雄不问出处,朋友不问来路。可能他觉得自卑,所以,为了让他能够感受到与我平等的关爱。我从来都不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谁知道,他这么低调,居然是行什教派的弟子。
  他懂不懂,过分的低调,就是犯罪啊!
  早点告诉我,我跟宋景逸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吗?
  我微笑地看着行什鬼月,瞬间觉得她这个冰山美人都热辣亲切起来。
  “师姐。”我扭着身子叫了她一声。
  她脸色骤然一变,问我:“你叫我什么?你和白玉衾到底什么关系?”
  我看她这副样子,忽然更加害怕,我怯怯问:“我和他……应该关系好,还是不好?”
  “带我去见他。”她无视了我的反问,道。
  “好嘞!”宋景逸抢在我前头回答道。
  行什鬼月跟着我们一起离开圣地的时候,脸上虽然仍旧冷冰冰的样子,却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欣喜意味。
  我有一种感觉,白玉衾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师弟。
  我们在林间走到半道,她突然转过脸来问我,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说:“我这个样子,难看吗?”
  开玩笑,现在这情况,我敢说难看吗?
  于是,我特别真诚地说道:“不难看啊!挺美的……”
  话毕,我将宋景逸拉到身边,道:“你用男人的角度来评论一下,好不好看!”
  宋景逸向来眼里只容得下叶倾城,但两人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美。
  叶倾城是那种美得仿若春景满园般的艳丽,而行什鬼月却是那种冰冷的美,让人觉得仿若处在萧索的冬季,却依然惊心动魄。
  宋景逸摸了一会儿自己的良心,道:“好看的。”
  行什鬼月听完,秀致的眉轻轻一挑,露出一个娇羞的笑容来,要知道,冰山美人的一笑,那便有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别说宋景逸了,连我都看得痴了。
  我们一行人正愉快地前行,行什鬼月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一贯冷淡的面容上竟有了震惊的神色。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自与我相识以来,白玉衾便没有不笑的时候,他正身姿俊挺,漠然迎风立在五步开外的地方。
  林地寂静,秋风拂过,枯叶沙沙。
  我的直觉,他二人之间定然有什么难以说明的关系。
  譬如,白玉衾为何会离开。
  又譬如,行什鬼月为什么要我们带她去找白玉衾。她有手有脚的,不至于连出个山谷去找人的能力都没有。况且她武艺超群,即使一路打到鄞都,也应当是能找到他的。
  行什鬼月愣愣,溪流淙淙,白瓷一般的手臂从衣袖中露出,指尖微微颤了一颤。
  “师姐。”倒是白玉衾先动了身,朝我们走来,低低叫了她一声。
  行什鬼月一怔,仿若被那个称呼给伤到,她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脸上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来,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觉得,行什鬼月当真是太能装了。前一刻分明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白玉衾的形容,可眼下,竟然又做出这副冷漠疏离的样子。
  “来看看我的两位朋友。”白玉衾目光落在我同宋景逸的身上,继续道,“他二人无知,闯入了师姐的地方,还望师姐赏个薄面,将他们放了。”
  行什鬼月悠然一笑,嗓音仿若泠泠珠玉,道:“是了,知道他们是师弟的朋友,正准备送回去。没有想到,你亲自来了。”
  我觉得行什鬼月这话说得着实没什么水平,基本跟亲自吃饭、亲自喝水一样,纯粹就是个废话。
  可她在白玉衾面前,能将谎话都说得这么废。可见,他们之间真的是有太多不能说的秘密了。
  我在脑海中想象的,这或许是一段三角恋,譬如行什鬼月喜欢白玉衾,但是,白玉衾喜欢某个师妹,师姐心中有恨,杀了师妹。白玉衾想替师妹报仇,奈何又打不过师姐,只好远走他方,二人老死不相往来。又或者是,比三角恋更多的四角、五角恋……
  男女之间的爱恨,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件事情罢了。
  “既是如此,师姐就在此留步吧!”
  白玉衾将头低低垂着,行什鬼月微微皱眉,神色怔忪。
  “师弟说的是。”
  行什鬼月话说到这里,脚尖微微挪了一挪,是一个要转身离开的动作。这样一套动作尚未做完,我便看见行什鬼月猛然一把将白玉衾推开,一支利箭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穿破了她的胸膛。
  白玉衾转回身来,看到这幅场景,薄唇微微抖了抖,向行什鬼月扑了过去。
  从来临危不乱,泰然处之的白玉衾,此时已是急红了眼的模样,大声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吼道:“她不是已经放过他们了吗?为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化作一句低低的问话,他看着行什鬼月,问:“为什么?你明明、明明是可以躲开的。”
  以我对行什鬼月的认知,如果不是为了推开白玉衾,她完完全全可以空手接白箭。然而,她却做了一个最不理智的决定,用自己的肉体挡住了那支箭。
  也许,这世间,总是会有什么事情,足以超脱理智之外。
  行什鬼月的唇边挤出一个笑来,她抬手用力折断贯穿胸膛的那支箭,将断箭随手抛在地上,落叶上瞬间落上几滴血珠。她一步步地向白玉衾靠近,像是怕惊醒一个美梦一般,嗓音轻柔,道:“我怎么可以,叫他们伤了你呢?”
  “可你知道的,他们伤不了我。”白玉衾眼中泛起水泽,道。
  行什鬼月又是一笑,虽说常常笑一笑,没有什么不好。可眼下她的笑,却总让我想到绝望这个词。
  她微微皱眉,问:“我如何,能拿你的性命冒险?”
  她走到白玉衾的面前,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处,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肢。
  我想,人家一个姑娘都已经主动到这个程度。白玉衾若是没有点回应,那真是太不男人了。
  幸好,白玉衾还算是个男人,他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你不让我去找你,可我,真的已经等了太久了……”她倒在他的怀里,像是累极,却是依旧抬起手来,抚了抚那张久违的面庞,她轻轻地唤她,“阿衾。”
  素色白衣上漫过血色痕迹,白玉衾颤抖着手,想要堵住那不断涌出鲜血来的洞口,却没有半分用处。
  再厉害的高手,也有死亡的要害,有必死的软肋。
  那一箭,伤得正是行什鬼月的心魄,断了她的心脉,是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的了。
  有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行什鬼月白净的面上,已经很难分辨那究竟是白玉衾的眼泪还是行什鬼月的了。
  只听到白玉衾嗓音喑哑,问道:“你说过你会照顾好自己,你看,你怎么瘦了呢?”
  “你不在,没有人给我做饭了。”
  这与我认识的行什鬼月反差着实太大。此时的她,正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在白玉衾的怀中撒娇。
  她用食指轻轻抵在白玉衾的心口,大红的蔻丹妖冶,她细细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我?”
  “有。”白玉衾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来。
  她释然一笑,道:“真好,我也有在想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想念,那该是有多寂寞啊?”
  白玉衾抿着唇,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一般,他说:“你看,我回来了。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那一句“好不好?”低低哑哑,近乎哀求。
  可白玉衾却没有能够听到行什鬼月的一句“好”或者“不好”。
  “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饭,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以后,我每天都陪你练剑,故意输给你,好不好?”
  ……
  每问出一句话来,他都仿若要将自己这一生的力气用尽,可他不敢停止自己的问话,只怕自己一旦停下,这世间便再无人声。
  只是,白玉衾和行什鬼月,再也不会有什么以后了。
  风吹过山谷,耳边传来呼呼的声音,静得让人心疼。
  我轻轻上前,拍了拍白玉衾的手背,道:“你师姐她……走了……”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骤然断裂,大约是痛到了极处,眼泪便也没有了。
  他只是哑着嗓子,问我:“音音,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呢?”
  这世间,有太多的“为什么”得不到回答。
  这世间,也有太多的“为什么”明明可以挽回,却自己叫它错失了。
  白玉衾抱着行什鬼月尚且温热的尸体,背影落寞地,朝林子深处而去。
  我只觉得触动太深,有千言万语,却到底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倒是宋景逸先叫了叫我,道:“沈音音,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脚步踩在枯枝上,我忽然很忧伤。
  “你不要忘了,她昨天还是想要我们命的。”宋景逸道。
  “是。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她太可怜了。”我抬头望了望天,天空灰蒙蒙的,我接着道,“你看,她已经见到白玉衾了,可她却死了。两个人,如果明明应该是相守的,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东西,要将他们分开?”
  “也许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更加珍惜彼此吧?”宋景逸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抬头,便撞上他那双仿若藏了漫天星辰的眸子。
  他避开我的目光,兀自宽慰自己,道:“经历过这一次,我想,我跟倾城的感情,一定又近一步了!”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我在跟他生死与共,他怎么忽然说到和叶倾城的感情上面去了?
  阿碧他们赶过来时,我只冷着嗓子,问道:“刚刚那一箭,是谁射的?”
  众人都将目光转向骑在马背上的宋景琦,我忽然冷笑一声,道:“那一箭,原本是要对着白玉衾的心脏的吧?”我嘴角一弯,道,“七皇子,真是好箭法。”
  宋景琦神色一凛,正欲辩解。我却摆了摆手,对阿碧道:“我累了,先去驿站休息吧?”
  阿碧告诉我,小草和小泥逃命似的狂奔回去后,他们才知道我和宋景逸出了事情。
  于是,他们立马去找了当地的县衙,却没有想到在路上碰见了白玉衾。
  白玉衾说自己对那里地形熟悉,可以带他们来找我们。
  再之后,就是我们所看到了。
  我想,白玉衾兴许从我出发的时候就已经跟上了。他特意送我这块玉佩,就是为了危难时刻,可以保我一命。
  他想见行什鬼月,却不能见她。
  有了这块玉佩,他便没有必要跟来。
  可他仍旧想看一看,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快不快乐。
  没有什么谎言,是可以骗得了自己的内心的。


【十三】祝你生日快乐

  休整了半日,大家决心继续动身,可我仍旧担心白玉衾的状况,便决心在此地多留几日。
  宋景逸听了我的决定,没有阻难,只道:“留就留吧,老九的生辰就快到了,你别误了日子。”
  我懂事地点了点头。
  我找到白玉衾的时候,他正坐在那块废弃的田埂上发呆。
  秋风飒飒,他一袭素色白衣,漫天漫地的枯叶,说不出的苍凉。
  我认识他许久,他都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这样的时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看得我心里万般难受。
  该是多么沉痛的打击,才能叫一个人变得判若两人?
  我步履轻慢地走到他身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小白?”
  他这才惊觉我在他身边,转过身去,抬手抹了抹眼下的泪痕,望着我,喉咙里飘出一句:“嗯?”
  我四下望了望,不知道他把行什鬼月安置在了何处,便问:“你师姐她……都安排好了?”
  他勉强撑出一丝笑意来,点了点头,摸了摸挂在心口的一个小瓷瓶,道:“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陪在我身边。”白玉衾埋头,无端笑了笑,道,“为什么有些事,偏偏要等到人没了,才去做呢?”
  我明白,活着的人总是要不断地自责,心里头才能好过一些。我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只觉得,我这个时候是应该陪在他身边的。
  “为什么,当初一定要离开她呢?”我问。
  有些事情,其实,也许我们是可以不要强迫自己去做的。
  白玉衾轻轻将那个小瓷瓶笼到衣襟中,我与他相识这些年,其实,对他的不了解,占了大多数。只是,我始终觉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说,我便不问。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兴许已经需要一个倾诉的窗口了。
  他微微转头看向我,神色却木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如果没有师姐,我大概早就已经死了,兴许连个衣冠冢都不会有。”白玉衾缓缓说道。我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听他说他和师姐的故事。
  白玉衾当年尚在襁褓中时,便被只两岁的行什鬼月找到。
  她见到他时,他正趴在他母亲的怀里号啕大哭。据行什鬼月回忆给他听,当时他满身是血,那血应当是他母亲的,从山崖上坠落所致。
  她当时并不想要搭理他,只是,白玉衾一双眼亮得宛若天际星辰一般,她心间觉得真是好看。不过才两岁的小姑娘,自然是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了,就摇摇摆摆地抱着白玉衾回去了。
  行什鬼月的师父看见自家的宝贝小徒儿抱了个熊孩子回来,一愣。自己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被行什教派同行什鬼月这个拖油瓶带累的不能自由恋爱,眼下居然还又搞了个还没断奶的奶娃娃回来。她简直就是要怒了。
  “这孩子我不养,要养,你自己养。”她师父拂了拂袖子,道。
  行什鬼月平日里不喜练武,能找这么一个孩子让自己养,便可以翘掉那些自己不喜欢课业。虽然,养个孩子似乎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养孩子总比练武来得好。
  于是,她当即就应下了这件事情。
  一日三次地问她师父:“师父、师父,他好像饿了呢!”、“师父、师父,他好像渴了呢!”、“师父、师父,他好像尿尿了呢!”
  她师父被搅得不胜其烦,只好狠下心来,自己带这个孩子。
  白玉衾刚会说话那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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