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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骄-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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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宁朦没有接话。
王澄又问道:“不知阿朦有听过竹林七贤阮兵步之故事?”
“阮郎口不藏否人物,与嵇叔夜是至交,叔夜一生少对人有所推崇,却从不吝惜对阮郎的溢美之辞!”乐宁朦答道,“叔夜死后,阮兵步便隐然成为竹林七贤名士之首,他的事迹我是听说过一些的!”
“不错,阮郎一生清正,受众名士所敬仰推崇,然而他却在叔夜含冤被杀之后,亲自写了一封《劝进笺》,为文帝的禅让做了最有力的声援。世人都知,阮郎是叔夜最好的朋友,然而,他却在好友尸骨未寒之时,写此著名的《劝进笺》以助刽子手篡位窃国,世人都道他背叛了挚友,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阿朦,这件事情,你又怎么看?”
乐宁朦知道王澄是在以阮兵步的这一事例来劝她原谅自己的父亲,阮步兵一生也可谓是瑕不掩瑜,而她的父亲呢?
“我还听说过一事,当年阮郎在叔夜被杀之后,曾一度在袁仲尼家喝得酩酊大醉,之后,他乘了一辆车四处行走,每走一条路到尽头时,却发现没路了,于是他走遍了所有路,最终发现无路可去,最后便失声痛哭!”
王澄说到这里,又笑了一笑,问乐宁朦:“阿朦,你如此聪慧,当知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什么?”
乐宁朦微抬起了头,看着王澄怔了半响,最后才惊悟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开口:“这就是所谓的穷途末路之哭?”
“是啊!因为无路可循,才会有穷途末路之哭!”王澄感慨道,“赵王与孙秀几乎将整个朝堂的官员都换了个遍,现在身居高位者皆是孙秀所提拔上来的一些奸佞小人,孙秀又四处埋伏自己的亲信眼线,连齐王都自斩手臂以获他的信任,现在京洛的士族没有人再敢违抗。所以赵王的篡位也是必然的,就算你父亲不呈上玉玺,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乐宁朦听完,却笑了起来。
“穷途末路之哭?”她喃喃道,“不,还没有到末路!”
王澄愕然,看着她眼中的光华流转,不禁呆了一呆,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什么,这个小姑子总是有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想法和决定。
“阿朦……”许久之后,王澄忽地又问,“我一直想问,王将军他……”
☆、第103章 三王起兵
“阿朦……”许久之后,王澄忽地又问,“我一直想问,王将军他……”
当王澄问这一句话时,乐宁朦微微侧首,也似极为敏感的看向了他,她没有回答,而是忽地一笑,说道:“王郎君很快就能知道了!”
在乐宁朦这里小坐了一会儿后,王澄便要走了,只是走的时候不忘还问了一句:“阿朦,你和谢容且之间……”他顿了顿,以另外一种方式委婉的问,“你会嫁给他么?”
他问完,目光一瞬不瞬的看向了她,他的目光是如此澄澈,如月皎洁,却又不似月的清冷,而是带着一缕和煦的暖意。
“不会——”沉吟许久之后,她望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回答。
王澄不禁心中生出一丝喜意,正想要说什么时,乐宁朦突地唤了一声:“王郎君——你刚才问,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王澄愕然的看着她。
就见她长睫抬起,潋滟的朱唇轻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了!”
王澄神情木然一呆,如遭电击,他错愕的看着她,那似万星坠入其中的眸子渐渐得盈满了怜惜和伤痛,似琉璃般易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颤声问。
乐宁朦不答,反而笑了起来,她道:“如若王郎君不嫌弃,朦还是愿能与郎君做一世的朋友!”
她这是在拒绝他,明知他还没有完全放弃,她却在他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又这么果决的无情的拒绝。
王澄忽觉心中一痛,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忧凄的看着乐宁朦,声音微哑的说了一声:“阿朦,不可轻看了自己啊!”
“我不会!”乐宁朦笑答。
王澄看着她脸上好似完全不在意的绝艳笑容,不知为何,心中更是揪的一下疼痛,他也勉强笑了一笑,道了一句:“无论如何,以后我会护着你!”然后才长腿一迈,翩然离去。
王澄走后,乐宁朦走进里屋,却见陈妪躲在一旁哭了起来。
“妪,怎么了?”她问。
陈妪抬头看着她,半是心痛半是斥责道:“女郎,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怎么能这么狠啊!你不想嫁给那位郎君为妻,为何还要堵死自己所有的退路,王郎君他是为你好啊,只要他愿意护着你,便是做他的妾,又有何妨呢?”
“妪,我怀孕了……”乐宁朦忽道。
陈妪闻言一惊,她倏然想到了一个多月前,乐宁朦突地惊惶无助的跑进木樨胡同,出现在她眼前,那时的她风尘仆仆,吐得满地狼藉,一身狼狈,仿若手无足措的拉着她的手道:“妪,我怀孕了!”
“女郎——”
那时的她怎么问,乐宁朦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却神情恍惚的说道:“是谁不重要,妪,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又舍不得,我想到了前世自己的两个孩子,我不忍心,我下不去手……”
“那就找到那位郎君,让他娶你,好么?”
“不,我不想嫁给他,而且这个时候,我嫁谁,谁倒霉!”她喃喃道,“妪,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这件事情,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我护不了他……”
陈妪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的垂泪,乐宁朦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琅琊王氏如此高贵煊赫的世族,以她现在的有孕之身,便是给那样一个芝兰玉树的郎君做妾也是没有资格了啊!
自此以后,陈妪便再也不提此事,而是一心一意的照料着她的身子,将后院的事务打理得紧紧有条,转眼,又是二个月过去了。
三月三日春禊,本是士女们踏青,士族子弟们争相遨游的好日子,然而,便是在这一日,天突地就变了,时局再次发生骤变。
驻守在许昌的齐王突然举起了反旗,发出讨伐赵王司马伦的檄文,此檄文传遍天下征镇,州郡县国,一时间天下皆知,人心惶惶,齐王是打着清君侧的口号来的,同时他还写了一段悼念淮南王的文,以示为淮南王报仇血恨,于是淮南国的所有将士都纷纷响应投靠,齐王的兵马顿时壮大到数十万以上。
诸王听说齐王的兵马强盛,皆纷纷响应,于是,驻守在关中的河涧王司马颙,驻守在邺城的城都王以及常山王司马乂,新野王司马歆皆举起讨伐司马伦的义旗,一时间,数十万大军一路高歌进攻洛阳。
赵王与孙秀听闻三王起义的兵马从南到北的围攻洛阳城,顿时大为惊恐,连派三路人马去迎战三王,未想数番激战之后,最终大败而逃,死伤者数万,逃兵零散的窜入城中,于是,洛阳城顿时被四面环围,变成了一座孤城。
赵王征集不到人马,便下令京洛所有官员家中子弟满十六岁者全部司录,也便是参军迎战。
而这时的孙秀却玩起了掩耳盗铃的游戏,告知赵王手下的所有将兵,齐王已被活捉入城,以此来鼓舞士气。
除此以外,他还在自己府中摆酒设宴,以示庆功祝贺,然而却在这个时候,如此紧张的局面下,他竟然突地又想到了乐宁朦,想到曾经与她对奕的那一局,不正是这三方掣肘,瓮中捉鳖之势么?
于是,他又领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乐府,直接下令:“将乐氏阿朦给我找出来!”
他的号令一下,乐宁朦便已乖乖的站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她虽然已有五六月的身孕,然而并不显怀,一袭宽大的纯青色袍子将她衬得格外修长而冷诮。
“怎么,兵败垂成,无力挽救之时,便想到我了?”孙秀还没有说话,她便冷言开口讥诮的问道。
孙秀起初看得有些诧异失神,只觉得三个月不见,这小姑子怎么好似变得更加高深莫测让人无法看透了,而且这通身的气势竟还有些如大丈夫一般的咄咄逼人。
“我听说,当初贾氏被诛之时,你便有给齐王一份手书,你在那手书里到底写了什么?齐王的兵权本来已被陛下收回,为何他现在竟能拥兵二十万,而且来势凶猛,势不可挡?”孙秀问道,“乐氏阿朦,你该给我一个解释?否则,你的父亲,你的表姐,还有你的这位老仆,我都会一个个的杀掉!”
孙秀说着,已让人将陈妪拉了出来,同时也将乐彦辅包围在了其中,乐彦辅毕竟是当朝名士,又有亲授玺绥之功,所以他这一招也只是威胁,而并不敢真正的去折辱乐彦辅。
乐宁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忽道:“如今,三王兵马已至洛阳城外,孙将军想的应不是要我的一个解释,而是如何来化解当下的危急之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沉声道:“我跟你走,放了他们!”
☆、第104章 他与她军营相见
“孙秀,你知道你失败的原因是什么吗?你与鲁国公一样,自负猜忌不信任何人,都想以强权来实行自己的统治,却不知强权之下必有反噬,你们以为给所有的士族子弟加官加爵,他们就能感激你了吗?你们就能得民心了吗?殊不知,从你们诛杀功臣,对朝堂进行血腥清洗的开始,民心早就已不属于你们,你或许还不知道,京中君子皆以受你的恩惠而感到羞耻吧!”
“想要效仿文帝禅位,却终是改变不了谋朝篡位的事实,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齐王一号召,天下有志之士纷纷响应,孙秀,你这辈子或许也就只能留下狗尾貂续这样的笑谈遗臭万年了!”
看到乐宁朦冷诮的说完这一番话,孙秀一动不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中虽然极为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乐宁朦说的话的确句句在理,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他们的确是太过心急了一些,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只收了齐王的兵权将他赶至许昌,原以为不过是只好拿捏的猫,未想到竟然是一只蛰伏已久的猛虎!
想到齐王,孙秀便更为愤愤,他忽然阴冷的一笑,捏起乐宁朦的下巴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将你掳来吗?你说得不错,现在三军压境,我孙秀的确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不过,你却是一个很好的筹码,我记得齐王初见你时,应该是被你这幅美貌所惑了吧!不然也不会在赵王要杀你时,挺身而出想要救你,现在,我就以你来为诱饵,来作为与齐王和谈的条件,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
孙秀说完,乐宁朦便呵呵的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如清泉般清澈动听,却又在悦耳的畅快中透着一丝揶揄讥诮的冷意。
“孙秀,看来你现在也不过是无计可施的丧家之犬了,竟然会想出拿我来威胁齐王这种拙劣的办法,齐王又不是傻子,他会为了我一个妇人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吗?”
孙秀的眼神变了变,好半响,他才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一位将领匆匆赶上前来,禀道:“孙将军,信使已回,带来了齐王的手书,信使道,齐王同意和谈,只要将军不伤害这个小姑子,将她送给齐王殿下,齐王便愿意退兵洛阳城外!”
孙秀大喜,连忙喊道:“齐王的手书在何处?拿来我看看!”
那将军立刻将手书奉上,孙秀便迫不及待的刷地一下将手书打了开,一扫而过后,连连点头:“不错,这是齐王的字迹!”
“齐王同意来洛阳城中会面了吗?”孙秀又问。
那将领答道:“齐王说,同意会面,不过,他不会亲自来,而是派遣他手下的一员大将前来,与孙将军和谈!”
“老狐狸,还是怕本将军擒贼擒王!”孙秀不由得怒愤的将手书往桌上一甩,又隐忍的咬了咬牙,“不过,也好,便是斩杀他手下的一员大将,也值!”
“王舆,带领七百将士,明日便去激水会面,记住,不管谈不谈得成,一定要斩下那位将领的人头,以此来威慑敌军!”他吩咐那将领道。
王舆的神情有些迷惑不解,你不是要和谈吗?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然是和谈,为什么还要斩杀对方的将领,这不更是激怒齐王了吗?
谁知孙秀一把拉过乐宁朦,阴鸷的笑道:“只要你乐氏阿朦在我手中,想来,就是斩杀他的一位大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舆听罢,觉得更是不可理喻,看来这孙秀也是无计可施了,才会拿一个小姑子来孤注一掷,齐王又岂会这么愚蠢而受一个小姑子的牵制?
想着,王舆的神情有些变幻起来,而这时,乐宁朦便朝他看了一眼,那一眼含满了讥诮与讽刺!
翌日,孙秀便带着乐宁朦率领七百将士到达洛阳城东七里处,也便是金谷园所在的地方,跨过这七里处,便是激水,而激水向西一带便是齐王驻扎的军营,现在齐王果然守信,全军退避三舍,未有交战。
齐王所派来的将领已在七里处的一个小山村中驻扎了一营,村中青山碧水倒是好景致,只有数十名军士零零散散的守在营前。
孙秀见之大喜,忙叫王舆埋伏伏兵在此,自己带着乐宁朦以及几名身手不凡的军士进了军营之中,一进军营,就见一个身披红色战袍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一案几旁负手背对着他们。
“将军,孙将军已将那小姑子带到!”
一声令传,那将军便转过了身来,而就在他转身将面容呈现在他们眼前时,不仅是孙秀,就是乐宁朦都惊愕得睁大了眼,错愕致极的望向了他!
只见这个被称之为将军的男子不过十七八岁,面容俊朗中透着世间少有的艳媚妖绝,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乐宁朦,眸子盛满了柔和之光,那眸光便如同璀璨的星辰,朝霞的余晖一般照着她。
忽地,他潋滟的唇瓣轻启,唤了一声:“卿卿,我们又见面了!”
孙秀见罢,错愕呆愣之余,也蓦地大笑了起来:“谢容且!没有想到竟然是你,这一个月以来,齐王的军队一直兵不血刃,直逼洛阳城,没有想到带兵的将领竟然是你!”
三个月前,谢容且将乐宁朦从孙府中救出后,孙秀就曾有派人去谢家,想要灭了谢家满门,然而,回来的人却禀报说,居住在太康县的谢鲲一家早已搬走,不知所踪!
却原来是去投靠了齐王!
孙秀心中暗恨,旋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也好……谢容且,是你就更好说了,对付齐王我没有把握,对付你,我难道还没有把握了吗?”
他大笑着,忽地就伸手掐住了乐宁朦的脖子,将她拉到身前,对谢容且威胁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丫头现在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吧,谢容且,如果你还想这个女人活着的话,那就自己动手,砍下自己的头颅,也免得我再调兵遣将,伤及无辜!”
☆、第105章 王济出现 孙秀被斩
“谢容且,如果你还想这个女人活着的话,那就自己动手,砍下自己的头颅,也免得我再调兵遣将,伤及无辜!”孙秀大笑着威胁道。
谢容且看了看被他扼住喉咙却依旧面不改色的乐宁朦,眼神中黯了黯,心中涌出阵阵疼惜,他想到了那一日她醒后的决绝,她眼中的泪与恨意——她是真的不爱我啊!哪怕得了她的身体又如何呢?只会令她更加的痛恨自己……
“谢容且,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想看到她死在你面前么?”见谢容且一直从容淡定的看着他,没有动手之意,孙秀的心中又没有了多少底气,心中不由得忖道:难不成是我料错了,这个丫头在他心里根本也没有那么重的份量,转念又想,不过也是,谁又会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呢,何况这个女人他早就得到手了,便是弃之也没有什么可惜吧?
这般想着,孙秀也有些胆怯起来,便挟持着乐宁朦一步步的往营帐外退了去,直至完全退至营帐外时,他突地又喊道:“都出来,杀了他,谁斩谢容且首级者,赐爵关中候!”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四面八方哗啦啦的有伏兵涌现了出来,为首的还是王舆,然而就在这一时刻,让孙秀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这个王舆本来还是奔向谢容且营帐的,却突地剑锋一转,架到了孙秀的脖子上。
孙秀的眼珠子瞪得滚园,嘶声喊道:“王舆,你干什么?”
王舆面无愧色,看着孙秀一本正经道:“孙将军,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所拥有的中护军中,有十万卫戍军现在已经全部反水,直攻皇城,我想过不了多久,赵王就会下诏退位了!”
“你说什么?十万卫戍军?”孙秀愕然,又似没听明白一般的看着王舆,就见这时的王舆忽地扬唇一笑,将脸上的一层皮给撕了下来,而露出来的一张脸却是让孙秀一见之下面色惨白,如遭电击。
“王济——”他失声喊道。
那层面皮下的一张脸的确是王济,孙秀也是此刻才觉察到这个人身上所俱有的气势与以往完全不同,这才是久经沙场训练出来的一种坚韧不拔的睥睨天下的气势。
“原来你果然没有死,那么,那日真正躲在棺木里的人就是王舆么?”孙秀问。
王济朝乐宁朦看了一眼,笑答道:“不,那日躺在棺木里的人也是我,只是稍微化了一点妆,孙将军没有看出来而已!”
孙秀听罢,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的恨恨:“想不到你王济也会玩这种阴险小人的游戏,故意摆出那么大的丧礼,让所有名士都来吊唁,还故意让孙子荆演出那样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已死么?”
“孙将军似乎又错了,子荆直到现在也不知我还活在世上,就连吾妻常山公主也未能所知。”王济答道。
孙秀气得直咬牙,连连道:“好,好,都会演戏,那么,真正的王舆在哪里?你是一直都潜伏在我的军营之中么?”
“群龙不能无首,你既然要了我的十万卫戍军,我自然也要担起带领他们的责任,不错,我是一直潜伏在你的中护军之中,孙将军似乎忘了一件事,曾经跟了我王济的将士,他们只会认我王济的军令,所以,重新调动这十万卫戍军对我来说并非难事!”说到这里,王济笑了一笑,又道,“至于你说的那位尚书左丞王舆,他见三王兵将已兵临城下,早已和广陵公司马漼一同倒戈,现在估计也将你的辅国大将军府夷为平地了吧!”
孙秀听闻,嘴唇哆嗦了一下,脸色惨白,神情也变得惊恐而呆滞起来,原来从王济死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个专门为他所布下的一个局,而这个局又是出自于谁手?
孙秀幡然醒悟般,倏地就将目光恶恨恨的转向了乐宁朦。
“是你,乐氏阿朦,我孙秀能有今天就是拜你所赐!”他恨恨道,忽地手上加力,双目瞪得滚圆道,“那就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好了!”
“不要——你快住手!”
突地传来一声,孙秀猝地一惊,转头看向了正步步逼来的谢容且,只见谢容且目光紧紧的盯着乐宁朦,盛满了惊恐和忧惧。
看到谢容且眼神里明显透露出来的恐惧与担忧,孙秀心下明了,不免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谢容且,你果然还是舍不得啊!”言罢,他又厉声道,“既然不舍,那就一命换一命,如何?”
一命换一命?这话音一落,王济不免也大惊失色。
“孙秀,你为什么就这么恨我?”谢容且忽地问。
孙秀呵呵冷笑了一声,回道:“谢容且,你也不过是出身比我好一点,当初我们一同到鬼谷派学艺,鬼谷子那老不死的朽木,竟然说我心胸狭隘,未能有大志,天赋资质什么都不及你,我在云梦山上跪了三天三夜,他都不为所动,最终还是弃我而选了你!”
“凭什么你们这些士族出身的人就能高高在上,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我却要付出比你们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回报!”说到这里,孙秀又似哭似笑的冷哼了一声,指着王济道,“不过,那又怎么样?我到底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站在了连你王济也企望不到的位置,我只是离成功只差一步,一步而已!”
谢容且听罢不禁有些沧然,旋即也想到了十年前去鬼谷派入试拜师时所遇到的一个寒门士子,那寒门士子牵着一个俊秀的男孩,淳淳教导,说着“一定要努力,以后出人头地”的话。
“原来师傅坚持不授的那个天赋异禀之人就是你,师傅说过,你的确有些小聪明,不过,心中贪欲太重,又心胸狭隘,就算是继承了师傅的衣钵,恐怕也是为祸多于为善,难成大器!如今看来,师傅说得果然也没错!”
“哈哈……”孙秀再次仰首大笑,“就算如此,那又怎样,谢容且,我记得鬼谷派有个规距,曜光与摄月是终其一生都不得相见的,更加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你竟然对自己的师妹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我倒要看看你们二人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如何?是你死,还是她死?”说罢,他掐着乐宁朦脖子的手又加重了力。
看到乐宁朦脸色开始泛白,明显因窒息的痛苦而挣扎着,谢容且见之骇然变色,立刻便喊道:“等等,我选!”
他说:“我选,我死!”
然后目光灼灼带着疼惜的看向了乐宁朦,刷地一下便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一把配剑!
王济见之也不由得神色一变,就见谢容且将那雪亮的溥剑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卿卿,其实一直有句话我想告诉你,你不欠我的,无论今生今生我为你做过什么,你记住,你永远都不欠我的!”他顿了一声,带着愧疚和心痛的说道,“只有我欠你!”
说完,他手上就要加力,却在这时,乐宁朦喊了一声:“等等——”然后突地脚下一移,用力的踩在了孙秀的脚背上,因为她穿的是高齿木屐,这一踩下去,孙秀一吃痛,便不由得放开了手,捂着脚申吟起来,就在这时,乐宁朦突地一转身,素手往他颈前一划,孙秀便双目圆瞪,不敢置信似的看着她,又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没有想到么?其实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这一柄腕剑,你曾经出卖过我阿兄,致使他被劫匪逼至跳江,至今生死不明,这一剑便是我还你的!”
孙秀就见到她的皓腕上的确绑着一把极窄极细长的短剑,只可惜他人生的记忆也永远停止在了这一刻,随后王济便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送至朝廷。
宫中被王舆以及三部司马,十万卫戍军控制,赵王很快便下诏:“我为孙秀所误,致使三王发怒。现在孙秀已诛,将迎太子复位,我欲告老归农。”不过,赵王最终还是被关进了金墉城,而原本在金墉城的“太上皇”司马衷被迎回,从端门入,升殿堂,恢复天子之位。
不久之后,赵王便赐金屑酒死,死前才似觉悟般,用手帕掩面,不停的说:“孙秀误我,孙秀误我。”
而接下来,齐王的兵马入洛阳,披甲之士数十万人以上,其声势浩大震惊都城,于是,谁也没有想到,又一场浩劫才刚刚开始。
☆、第106章 城都王请旨赐婚
天子重登帝位后必有嘉奖。
齐王素有贤名,此次以清君侧之名将赵王赶下台,匡复天子继位,又是先于城都王司马颖,常山王司马乂,河涧王司马顒的军队最先到达邺城,是故天子立刻拜齐王司马冏为大司马,加赠九锡之命,令其辅佐朝政。
另外,积极响应齐王号召的常山王司马乂也因功受任抚军大将军,复封长沙王的封号,司马乂是武帝的第六子,又是楚王司马玮的同胞兄弟,曾因楚王谋反之事而被牵连受贬,此次恢复爵位,升为膘骑将军,开府仪同司,其权一时也炙手可热。
河涧王司马颙任侍中,太尉,加三锡之礼。
新野公进封新野郡王。
然而,当天子问城都王想要什么赏赐时,让人十分意外且震惊朝野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拥兵二十万的城都王竟然拒绝了天子的一切封赏,只道了一句话:“匡复义举乃是齐王之功,臣弟并未参与,不敢冒领功勋,臣弟只有一事想求陛下成全!”
天子听闻甚喜,在他的印象中,诸王野心勃勃,只有这个最小的弟弟心思单纯,真真的视他为兄长,他永远不会忘记,贾谧因一棋局而与太子大吵大闹,完全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他因惧怕贾氏一族一手遮天的权势不敢斥责贾谧,便是这个年纪与自己儿子相仿的弟弟站出来替他说了一句:“太子为国之储君,贾谧何得无礼”也便是因为这一句话,他才会遭到贾后的忌惮,而被贬至邺城。
“是何事?你尽管说来,朕都应你!”天子觉得不管这个弟弟所求何事,他一定都能答应。
而站在阶下的城都王却抬起头来,目光清澈的看了天子一眼,又颔首道:“臣弟恳请陛下赐婚,臣弟想娶乐令之女乐氏阿朦为妻!”
此一句话出,满朝哗然,而齐王更是将诧异惊骇的目光望向了他。
城都王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天子,眼中充满期盼之意。
而此时的乐宁朦全然不知朝堂上所发生的事情,现在的她正与王济对坐于席塌间,畅谈而笑。
“这次诛杀赵王与孙秀,委屈了王将军!”乐宁朦笑道。
王济亦豪爽而笑,命人给乐宁朦倒了一杯茶,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匡复义举之事本就是我们这些臣子们所为,只是……”
说到这里,王济眉宇间有些忧虑,问道,“阿朦,齐王以后会是一名贤王么?”
他这么一问,乐宁朦便沉默了下来。
王济见她不说话,又道:“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在汜水关时,你对我和城都王所说过的天象,以及你母亲的三则预言,如今第一则预言与第二则预言都已灵验,那么第三则预言是什么?”
乐宁朦缓缓的抬眼,看向王济,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能将到嘴边的话说出口。
王济便似看出了她的心思,有些怅然叹道:“难道这样争权夺利的血腥倾轧不会就此结束,八星……是指八王么?”
乐宁朦没有否认,半响,才道:“王将军,实不相瞒,朦其实也不敢保证,齐王会不会是第二个司马伦,其实早在贾氏被诛之时,朦就曾给齐王留过一份手书,告知他可在赵王篡位之后起义,届时三王必会响应,以清君侧之名,名正言顺,既可立奇功,又可赢得名声。”
“二个月前,我去许昌见过齐王,也曾与齐王达成过一个协议,朦并不知道这个约定齐王是否会遵守承诺,不过……”
她说到此处时眼神黯了黯,王济便问:“不过什么?”
“若是齐王能一直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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