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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登基之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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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温声道了一句,盛姮这才知; 眼前这佳人乃是宫中的许婕妤。
若盛姮未记错; 这位许婕妤好似是太后的一位远房侄女,府上没落,爹不出息; 未做大官,只是因着同太后有些许血缘关系,加之年岁合适,容貌秀美,于是便得了入宫之机。
入宫后,许婕妤一无家世,二无宠爱,过得很是凄清,就连位分最低的姚美人也比之日子好过一些。姚美人好歹有一技傍身,能唱几首小曲,有时会被皇帝传召去,唱上两曲,消乏解闷。
许婕妤没宠爱便罢了,还是个病秧子,成日里躺在床上,靠各种汤水续着。
盛姮观其面色,便知传闻不假,是个恶疾缠身的样子。上回赏菊宴,妃嫔皆至,但她却因身子不爽,下不得床,故而未至,也由是这般,今日便成了盛姮第一回 见这位许婕妤。
许婕妤道:“前段时日,臣妾身子委实不争气,未能来贺昭仪大喜,失礼至极。”
盛姮微笑道:“小事一桩,何足道哉?身子是第一紧要事,今日见婕妤能出殿闲逛,本宫便知你身子应当是好上了不少。”
许婕妤勉强一笑,轻咳一声,道:“不过是苟延残喘、回光返照罢了。”
盛姮想着,若按年岁,自己在这婕妤面前,也算半个长辈,既是长辈,便还是该小劝一番。
“你年岁还轻着,不可如此悲观。”
许婕妤目含愁情,望着身前的东月楼,淡笑道:“事为天定,半点不由人。”
盛姮又略劝了几句,许婕妤只是听着,脸挂浅笑,末了只来一句“昭仪娘娘心善”。盛姮知,若是再劝,估摸着也是无果,轻叹一声,将话头牵到了这东月楼上。
“方才本宫听你说,这东月楼里曾住过一位月上宠妃,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
许婕妤闻后有些惊,道:“昭仪娘娘曾是月上君主,竟也不知此事?”
盛姮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年幼时,记忆中那张本已模糊的绝美面孔,好似清楚了不少。
但半晌后,她仍是轻摇头。
许婕妤道:“此事,臣妾也是年幼时,听娘亲当故事讲的。”
盛姮道:“愿闻其详。”
许婕妤开口前,先施了一礼,道:“先恕臣妾失礼一问,昭仪娘娘认为,中原天子何以会让月上这一女儿国长存于世?”
这个问题确然很是犀利,难怪这小姑娘先施了一礼。
礼已至,盛姮自也不会怪责。半晌后,她先对着紫宸殿那头,施了一礼,以示尊敬,道:“自是因中原天子心怀广阔,胸纳百川,能许这世上有片与众不同之地。”
盛姮所言自然是面上的恭维话,实情如何,她这个当过月上国君的人还是知晓的。
中原王朝不是不敢打月上,更不是打不下月上,而是懒得打。
小小海岛之国,偏远贫瘠之地,就算真打下来了,耗费出去的军饷,以及随之而来的安置、教化、治理之费,也远多于该地以后所能收取的税钱。
除非皇帝是个傻子,亦或是个国库丰盈的好大喜功之徒,怕才会做这笔赔钱买卖。
但凡是有点脑子的皇帝都明白,对于这等无多大利可图的地方,与其设州置县,倒不如收归为臣属国,每年坐享举国供奉,还能彰显天、朝上国风范,既赚实惠,又取名声,何乐而不为?
许婕妤不知盛姮心中所想,只当她说的是心里话,便道:“天子胸怀广阔,自是一个说法。但在臣妾娘亲的故事里,还有另一种说法。”
盛姮目中好奇之意更甚。
“提及月上,世人脑海中皆会浮现出两事,一是女子掌权,二是美人如云。而月上王室中的女子,更是个个生得倾国倾城、容颜绝色。”
还有一句“媚骨天成”,许婕妤未好意思说出。
盛姮听后,谦虚道:“是世人谬赞了。”
许婕妤轻摇头道:“今日臣妾幸见昭仪娘娘真容,便知那话不是谬赞,而是实言。”
盛姮已被夸惯了容貌,听这许婕妤变着法子夸自己容貌,也只是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便足以摄人心魂。
饶是许婕妤为女儿身,也不由看得痴愣,半晌后道:“正因如此,相传在多年前,每至新帝登基,月上便会献美,以求天、朝庇护。”
“献美?”盛姮秀眉轻皱。
她曾为月上君王,竟从未听过此事,也从未在哪本月上史书中读到过。
半晌后,盛姮问道:“这所献之美,不知是男还是女?”
若是旁人,定不会有此问,皆知所献之美,定然是女子。
但盛姮是月上人,现下虽已入乡随俗,但骨子里有些观念,还是轻易转变不得。
在月上,女子是做主的,又岂会被当成礼物送给大国天子?倒是月上男子,在许多月上女子眼中,不过是件可轻贱的东西,自然能随意相送,甚至还可用银钱买卖。
许婕妤微笑道:“昭仪娘娘说笑了,中原天子是男人,月上所献之美,那自然便只能是女子了。”
盛姮心下暗道:若中原天子恰有龙阳之癖,那所献是男是女,恐怕便未可知了。
但她面上忙点头称是,以遮尴尬。
许婕妤接着道:“且月上为显敬意,所献女子,绝非平民,而是月上王室中最美的一位公主。”
盛姮目中已露惊意,心头一紧,问道:“若这最美的公主恰巧是月上储君,又当如何?”
许婕妤念及盛姮曾经的身份,不好直言,便又向紫宸殿那边,拜了一拜。
不过一拜,盛姮便瞧明白了。
这是在言,万事自以中原天子为先,管你是不是储君,只要容颜第一,又遭逢新皇登基,便须得被当成礼物献上去。
许婕妤道:“若非如此,恐犯欺君之罪。”
天子要的是最美,哪怕献了个第二美上去,那也是罪犯欺君。
欺君之罪,可大可小。
因心存一时侥幸,而将中原天子蒙在鼓里,若遇东窗事发,天子一怒,使得月上亡国,那便真是悔之晚矣,愧对子民,无颜见先祖了。
又过好半晌,盛姮才从惊诧中回神,心想,此女之话不可尽信,若月上真有献女之事,那何以月上史书上只字未提,母亲也从不曾对自己言及此事?
思及此,盛姮又好奇地瞧了一眼东月楼,展露笑颜,道:“听了这么多故事,还不知这东月楼同月上又有何干系?”
许婕妤又咳了两声,缓缓道:“二十年前,先帝继位,月上国按祖制,挑了王室里最美的公主,献给了先帝。”
二十年前,盛姮还是个七岁女童,当时她的母亲尚未继位,月上还是其祖母掌权。想到此,脑海中那张绝美的面孔又清楚了不少。
“这位公主一至御前,便先面蒙轻纱,献了一舞。一舞毕后,摘下面纱,直叫满殿惊叹,惊叹于世间竟有如此绝色。而御座上的先帝更是看呆多时,不过一瞬,就为之神魂颠倒,情难自拔。一时之间,三千粉黛,再无颜色。那时先帝已过而立,可仍如少年人般,为这位公主发疯发狂,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捞起水中的月,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悉数献到她的眼前,只求她对他微微一笑。”
盛姮听到此,插嘴道:“看来这位公主是个冷美人。”
许婕妤道:“这位公主本性如何,臣妾不知,但其一至异国,便终日郁郁寡欢,冷眼瞧宫中万事万物,视恩宠如无物,看富贵如粪土,对先帝也淡漠得很。先帝去她殿里,有时一坐便是一个晚上,运势好,兴许能听到其说一两句话,运势不好,一个字都听不见。大多数时候,先帝抛下政事不理,只为像个哑巴般,同佳人对坐,堂堂大楚天子卑微至此,可仍未能换得美人一笑。但奇怪的是,这位异国公主越是冷淡如斯,先帝对其便越是疯魔。有时,臣妾在想,也不知是这公主本性如此,还是其为谋圣宠,反正道而行,故意行之?”
盛姮闻后,轻声叹道:“不是本性,亦不是故意为之。婕妤有所不知,这月上生长大的女子,大多心头视男子为低贱之物,更遑论王室公主?这般骄傲的女子又岂能真在一时之间接受被人当成礼物送给男子一事?”
许婕妤虽知事多,性子稳,但到底年岁轻,对有些事很是不解。
“可皇帝陛下是天下间最尊贵的男子,且臣妾听闻先帝才貌双全,风姿俊雅,这样的男子又哪里委屈了她?”
盛姮的目光落在了西侧高耸的红墙上,微笑答道:“观念如墙,墙内墙外,两片天地。墙内人说不服墙外的,墙外的也休想真将墙内人抓出去。”
许婕妤听后若有所思,半晌后,掩嘴轻咳一声,微笑道:“臣妾受教了。”
半晌后,许婕妤又言了一句很是犀利的话:“同是月上女子,昭仪娘娘便聪明多了。”
这便是在疑,何以盛姮这个月上女王如此轻易就向大楚天子低下了头。
盛姮与这小姑娘聊了几句,心头虽生好感,但也知在深宫之中,时时须得慎言的道理,假笑道:“不怕婕妤笑话,陛下那般风姿,本宫尚在闺中之时,便已仰慕至极,尤其是陛下的那些御诗,本宫一读,心头便不由惊叹,世上怎会有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
许婕妤一听“御诗”二字,双目生光,道:“没料到昭仪娘娘竟是同道之人,臣妾也是因幼时读了御诗,便对陛下心生仰慕,还暗暗发誓,此生非陛下不嫁。”
盛姮险些白眼一翻。
她就是想不通了,皇帝那辞藻堆砌、无病呻吟的御诗究竟好在何处,连许澈以往随性所作的,读着都比皇帝的狗屁御诗流畅,但此刻,她面上仍须得假笑道:“陛下大才,世间少有,生在皇家,可谓是诗家不幸。”
许婕妤极是赞同道:“常言道,诗人不幸诗家幸,若陛下未生皇家,想来会有更多传世佳作。”
盛姮见这小姑娘说到了兴头上,竟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出来,忙提醒道:“婕妤慎言。”
许婕妤这才回神,自己方才那话,若被有心人听去了,还道她在咒皇帝,不满其治理江山。便又施一礼,真诚道:“多谢昭仪娘娘。”
见话莫名被岔开,盛姮又问道:“后来呢?先帝可打动了那位公主的芳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盛宠如此,岂会不招后宫诸妃嫉恨?俗语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先帝虽百般回护月妃。”
盛姮笑着打断道:“听到此,本宫才总算知晓了这位公主在大楚的封号了。”
许婕妤一笑,接着道:“但月妃仍躲不过后妃们的百般算计,虽无性命之虞,却也是受了许多苦楚。先帝为保其平安,又念其喜欢清静,便在西苑这僻静地,修了这座东月楼,让她好远离后宫纷争,能安生度日。臣妾听闻,这楼里楼外许多布置雕纹皆非大楚之风,乃是月上的布局和式样。臣妾是个门外汉,委实瞧不出,也不知昭仪娘娘是否看出了些门道。”
盛姮又将眼前楼宇打量了一番,点头道:“此楼确有月上之风,再后来呢?”
不觉中,她竟还将这故事听入了迷。
红颜自古多薄命,但红颜们的故事也确然极是有趣好听。
“月妃住进这东月楼后,恩宠虽未减,但先帝对她,也不如之前那般疯魔了。正当宫中后妃们皆因此,松下一口气时,却不料,又一件惊天大事发生了。”
这许婕妤瞧着模样文文静静的,不曾想,说起故事来,倒有一套,语调有快有慢、有起有伏、有顿有挫,最为关键的是,她还晓得故事说到何处时便该停。这一停,自然就引得听故事之人追问不已了。
她话刚落,便急得盛姮忙问道:“发生了何事?”
“月妃竟怀上了龙种。”
第53章 姨母
盛姮亦是大惊。
她远在月上; 也听闻过,先帝子嗣单薄,一辈子只得了皇帝一个儿子; 而如今这位宠妃竟有了身孕; 那还得了?
盛姮这个后世人听了; 都能感到那时宫中其余后妃们的嫉恨之情。将心比心,若自己是先帝后宫中的一妃,闻知此事,眼红得怕是要滴出血来。
许婕妤继续道:“那时皇帝陛下早便被立为了东宫太子,其生母又是正宫皇后; 先帝的结发妻子; 这储位本应是稳固至极; 万不会有被废之危。可奈何……”
盛姮接道:“奈何月妃有了身孕; 虽尚不知是男是女,但也决计不可掉以轻心。”
许婕妤轻点头,叹道:“娘亲说,那时天下皆知; 先帝为了月妃; 已至疯魔边缘,若月妃真诞下了位聪慧皇子; 先帝为其废东宫; 立庶出,也不是没这可能。大楚不比前朝,立储之事; 贤为重,嫡长次之。可何谓贤?何又谓不贤?实难有个确切定论,说到底,在立储一事上,看得还是天子心意。”
盛姮想起前段时日在温府读的那些史书,道:“若本宫未记错,前朝太宗皇帝便以不孝之名,废了嫡长东宫,后立的太子,乃是宠妃所出。”
许婕妤道:“且那位太子还是太宗皇帝的幼子,继位之时,不过九岁。”
盛姮是当娘的人,明白这为人父母的心,叹道:“做父母的,确然易偏袒幼子幼女。”
“这些道理,臣妾和昭仪娘娘都明白,太后又岂会不明?”
太后便是当年先帝的正宫皇后。
眼瞧着自己儿子的储位受了威胁,深宫中的大多数女子都会先下手为强。
“先帝深知后妃们那些毒辣心计和手段,为保住这个孩子,便给侍奉宫人和太医们下了道封口令,令其决不可将月妃有孕之事外传。加之,先帝知月妃性情与诸妃不合,早下圣旨,特许月妃整日待在东月楼里,不必去向皇后请安,也可不见任何外人,故而这有孕之事,初时,还真给瞒了下来。但纸终究包不住火,待月妃有了六月身孕时,此事还是传了出去,传得六宫尽知,天下皆晓,皇后更是震怖万分。”
盛姮小声问道:“于是,她便出手了?”
许婕妤摇起了头。
盛姮更惊:“皇后未出手?”
许婕妤仍摇头。
半晌后,她道:“有孕之事传出后,未至半月,月妃便随腹中胎儿一道去了。”
盛姮早猜到结局,但仍追问道:“死因是何?”
“鸩杀。”
秋风拂面,极是凄冷萧瑟。
恍惚间,盛姮好似瞧见了东月楼上有个绝美女子,小腹隆起,正冷眼看着楼下的说书人和听客。
女子的面容越发清楚,目中盈满了恨意。
盛姮浑身一颤,寒毛直竖,过了片刻,问道:“何人所为?”
许婕妤摇了摇头道:“娘亲不知晓,臣妾也不知晓,有人说真凶是皇后,也有人说真凶是德妃,总归后宫的那群女子们,个个都脱不了嫌疑。”
沉默半晌,她极是神秘地低声道:“除此之外,还有种说法。”
言罢,许婕妤瞧了一眼身后垂首的宫人,盛姮立马会意,同她朝前走了几步,且令宫人们立在原地不动。
数步后,许婕妤回首看,料想宫人们应当是听不到了,这才敢低声,附耳道:“还有人说,月妃是皇帝陛下所杀。”
许婕妤口中的皇帝陛下,自然不是先帝,而是当今天子。
盛姮大惊,复又小声道:“陛下今年方至而立,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十岁孩童,哪有这般大的本事?”
许婕妤也瞧了一眼凄清至极的东月楼,道:“先帝为防月妃遭后宫毒手,便下了严令,后宫诸妃都不得至东月楼探视。”
盛姮问道:“诸妃不可,但东宫太子却可?”
许婕妤点头,道:“臣妾年幼时听了这个故事后,便一直记挂在心,好奇万分,究竟是何人害了这位月妃。臣妾入宫后,机缘巧合下,竟从宫中一位老人口中听闻一事。”
许婕妤又停得恰到好处,盛姮忙问道:“何事?”
“老人说,在月妃身亡前,宫人们曾亲眼瞧见过一名孩童出入东月楼。”
又是一阵秋风,吹得盛姮脸生疼。
她轻叹道:“是了,先帝千算万算,千防百防,也决计不会防到一个十岁孩童身上,可谁料……”
后半句,给盛姮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
谁料这孩童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狠毒,行事便如此杀伐果断。
许婕妤又道:“听闻也正是那一年,某日午后,先帝竟将向来爱重的太子,恨斥了一顿,怒至深处,险些起了废太子之意。”
故事讲至此,也差不多尽了。
二女的目光最后又落在了东月楼上,皆是一声叹息。
红颜薄命,值得叹。
后宫险恶,值得叹。
帝王家无情,亦值得叹。
半晌后,许婕妤忽问道:“昭仪娘娘怕吗?”
盛姮明知故问道:“本宫怕什么?”
许婕妤极小声道:“所嫁之人竟如此绝情狠辣,杀弟便罢,竟连其母也一道杀了。”
纵使盛姮心头百感交织,但理智仍存。
她今日是头回见这许婕妤,自不会傻到说出心里话,便微微一笑道:“本宫什么都不知,什么也不晓,今日下午只是听许婕妤讲了个前朝故事,至于真凶是妇人也好,是孩童也罢,本宫也毫无兴趣知晓。”
许婕妤猛咳几声,淡笑道:“娘娘说的极是,不过是个前朝故事罢了。”
片刻后,盛姮忽开口:“婕妤方才问本宫怕不怕,那婕妤你呢,又可曾害怕过?”
“先莫说此事尚未有定论,就算真有定论,臣妾也不怕。”
“哦?”
许婕妤目光看向了紫宸殿那处,流露出倾慕之意,道:“男人不狠,江山不稳。身在皇家,岂可妇人之仁?”
盛姮美目微眯,赞道:“婕妤对陛下可谓情深似海。”
许婕妤垂下眼眸,忽蹲下了身子,拾起地上一片秋叶,拿在手中,细瞧起来:“不过是多情许无情,落得满心伤,臣妾也是自知命不久矣,今日才同娘娘说了这么多不知轻重的胡话,也唯有娘娘心善,愿在旁听着。”
许婕妤模样本就秀美柔顺,此刻秀眉紧蹙,看得盛姮心生怜惜。
大楚后宫里,果然装了一群可怜的小姑娘。
盛姮不再劝慰,唯有跟着轻叹。
半晌后,又闻许婕妤道:“若这个故事为真,论辈分,那位月妃应当是昭仪娘娘的姨母吧?”
盛姮一怔,秋风再起。
回忆随秋风而至。
……
盛姮的祖母膝下有三女一子。
盛姮的母亲是长女,年岁最大,成婚最早,十六岁那年,便生了盛姮,按理说,盛姮的母亲既是长女,又先得王孙,理应成为储君。
但盛姮的祖母却迟迟未立储。
因为祖母有个更为聪慧的三女儿,这个三女儿便是盛姮年幼时,常挂在嘴边的“小姨母”。
盛姮的这位小姨母聪慧异于常人,美貌更是远胜两个姐姐。
宫里人都说,盛姮生得不像她父母亲,倒有几分像她的小姨母,日后定又是个绝世大美人。
小姨母性子活波,胆子又大,脾气火辣,决计不是个安分的公主。小姨母一有空,便会来殿中逗弄盛姮盛琓这对小不点,常常将她们举得老高。盛姮一被举高,便会哇哇大叫,盛琓胆子却大,被举得越高,越是高兴。
故而这对姐妹之中,小姨母更偏爱盛琓,觉得盛琓性子更像自己,将来必有所成。
小姨母时常爱同盛琓闲话,左右不过是些老生常谈,告诉其女子要自强,日后长大了要学会护着男人,护着家人,身为王室之女,还要护着自己的臣民。
盛琓听后,总是欣喜点头,很是认同这些话语,可盛姮却在一旁站着,呆呆道:“姨母,姮儿不想护着男子,姮儿想被男子护着。”
小姨母一听,面上笑意顿散,肃然道:“你方才说什么?”
盛姮那时还是个稚童,也不懂遮掩,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于是,她又大胆地道了一遍。
下一瞬,小姨母的巴掌就落在了盛姮的小脸上,冷着脸,斥道:“身为月上公主,怎可说出这番话?这巴掌,是姨母替你母亲教训你的。跟着姨母说,姮儿日后要自强,要护着男子。”
姨母那一巴掌扇得不轻,盛姮顿觉小脸火辣辣地疼,但却坚持道:“姮儿想被男子护着。”
又一巴掌落在了盛姮的小脸上。
绝美的女子,此刻凶相毕露,冷声威胁道:“姨母再给你一次机会。”
盛姮平日里连被举高都怕,但今日,却有着莫名的勇气,认真道:“姮儿想被男子护着。”
小姨母又抬起手,手至一半,并未落下,拂袖落回身侧,失望至极,道:“无药可救,月上王室怎会有你这般不争气、不自强的公主,竟盼着被男子护!”
盛姮道:“姮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姮儿想被男子护着便是错。”
小姨母冷笑道:“不必明白,在月上,这就是错。若你真执意想被男子护着,那就滚去大楚,待你到了那边,岂止是被护着,就算被男人当成一条狗养着,也无人会置喙。”
盛姮没听出后一句话里的讥讽之意,目中露出向往之情,道:“在大楚,当真会有男子护着姮儿吗?”
听了这话,小姨母一声长叹,只当盛姮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不愿再多加理会,转而又同盛琓相谈去了。
盛琓偷瞧了一眼盛姮,颇觉得意,平日里,饱受夸赞的皆是盛姮,没料到,她这位骄傲的姐姐,今日居然在小姨母处吃了瘪。
盛姮轻摸着方才被打的地方。
脸上的肉很痛,但她的心却无比快活。
因为她勇敢地说出了憋在心里的东西。
因为她知晓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一个地方,是男子护着女子,而非女子护着男子。
原来,自己不是错的。
只是,跟月上人想的不同。
盛姮虽不及妹妹那般受小姨母喜爱,但打心眼里,还是很敬重这位小姨母。
七岁那年,盛姮和盛琓从母亲口中得知,小姨母染疾暴毙。盛琓闻后,哭得昏天黑地,盛姮只觉有些难过,掉了两滴眼泪。
泪一流,脸湿了,风一吹,便干了。
时光流逝,磨平回忆,连盛姮自己都快忘了,年幼时那份莫名的坚持,现下忆起,还略感羞愧。
正如小姨母所言,她一个月上女子,怎能心头盼着被男子护着?
许婕妤走后,盛姮对着东月楼,恭敬地拜了一拜。
拜完后,有些怅惘,只因她也说不清,自己究竟在拜什么。
……
下午之行,让盛姮感触颇多,思虑良久,久放不下。
既放不下,便该问个清楚。
盛姮本打算用完晚膳后,便向宫人们打听打听,看看许婕妤口中的那个故事,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胡编乱造、故弄玄虚。
但话至嘴边,却又收回了。
心想,万事应以复仇为先,她委实没有空当去感怀那些未必存在过的旧事。且皇家密辛,不比寻常往事,若自己贸然打听,此事传入皇帝耳中,必会招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伺候的这位皇帝陛下,疑心重,掌控欲也极强,自己的一举一动,恨不得都了然于心。连舒芸从府上寄给自己的信,皇帝都要拿出来先过一遍,确认信上无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后,再交给自己。
盛姮有时不禁在想,这皇帝会不会还扣下了些信件,不曾给自己看。
不觉中,她忽又念及,那夜皇帝对自己的一番真情流露。
皇帝那夜所言,确然很是真挚,也很是诚恳,若被贵妃、贤妃这等小姑娘听去了,定会信以为真,此后对皇帝死心塌地,再不敢生旁心。
可惜,盛姮不是小姑娘,是个成过婚的妇人,岂会看不穿这些小伎俩?
男人的话,不可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更不能信。
盛姮那时听了,虽一时迷乱,但第二日醒来,便清醒了。
若真按许婕妤故事里所言,那先帝委实是个痴情男子,可惜先帝是先帝,皇帝是皇帝,不像他老子。
盛姮可不敢指望皇帝这般的男子,会因美貌而痴恋自己,只盼日后,他莫要给自己送上一杯鸩酒,那便是千恩万谢了。
由是这般,盛姮自也不敢学那故事里的月妃,恃宠而骄,对皇帝摆冷脸。
她料想,以皇帝陛下这般的性子,若自己真敢对其摆冷脸,莫说换来圣宠了,只怕未过多久,她盛姮只能去冷宫待着了。
狗皇帝成日里只想着自己去伺候他,没有一点主动来讨好自己的意思。好不容易想出了个讨好之法,竟然是布局设计自己,简直让盛姮啼笑皆非,觉得这人性子别扭极了。
若这人不是天子,就他那性子,注定一辈子孤单,哪家姑娘会愿意跟着性子这般古怪的男子?
盛姮腹诽归腹诽,卑微还是该卑微,不卑微一些,哪能得其青睐?
这段时日,她扮过宫女,藏过书案,做过糕点,穷尽心思,只为夺宠,可现下,她却有些黔驴技穷,一时之间,难以想出新的路数。
每待她沉思时,便爱在殿内踱步。
以往在月上时,若许澈瞧见了盛姮在踱步,便知妻子有烦事缠心,会赶忙上来关切慰问。
若盛姮愿意道出,许澈便会微笑着替她排忧解难,若盛姮不愿意道出,许澈便在旁默默等着,等她愿说的时候。
可惜那个宠她、疼她的夫君早不在人世,眼下只有一位难伺候的天子。
盛姮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脑子里便又冒了个新主意出来。
……
皇帝近来,既忙朝政,又要忙着喂饱小狐狸,两事相织,折腾得其腰背酸痛。临睡前,便欲唤太医,来替他推拿两下,整治一番筋骨。皇帝登基后,爱提拔年少青壮之辈,连素日里常传召的太医,也是个未至不惑的年轻人。
程道正这年纪,放在外面,未必算年轻,但若要跟太医院里那群胡子发白的前辈们相比,他确然也算是后生人了。
今日轮他当值,夜静人无话,唯剩翻书声。
程道正的医术自算精湛,否则断不会入皇帝的眼,但他也深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故而闲暇时,也常翻阅医书,温故知新。
晚膳时,程道正胃口不佳,未用多少,到了现下,便有些饿了。他刚翻一页书,便咽了两口唾液,紧接着,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响了起来。这一声响,置于静室之中,尤为清楚。
响声一落,便闻室外一道调笑声:“看来我今夜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来了。”
语落,一人入室,走至程道正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包油纸,打开后,只见里面装着三个又白又大的馒头。来者递了一个给程道正,自己又拿起一个,先咬了起来。
程道正早借烛光,看清来者,咬了一口馒头,笑道:“知我者非你莫属。”
来者容颜俊美,双目明亮,正是御膳房点心局的唐堂。
唐堂笑道:“兄弟有难,我唐堂怎能见死不救?”
程道正正欲露笑,忽又担忧道:“你现下离开御膳房,万一遇上宫中贵人夜半传膳,不就成了玩忽职守?”
唐堂嘴巴里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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