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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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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前总觉得草原上各族乃是蛮夷,中原才是正统。如果皇家女子嫁到草原上,不仅习惯上不一样,礼仪上也不一样。而且草原上丈夫死后,女子就会嫁给丈夫的兄弟和儿子。这对于中原女子来讲,是巨大的羞侮。

    然而,当韩辰讲完和亲的好处后,她有些沉默了。

    “难道皇室女只能享受皇家的富贵,不能承担任何义务吗?为了国家,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包括我在内。”韩辰看着面前与他争论不休的风重华,喜悦渐渐充斥全身。

    多少个夜里,他都在想像,会有一个懂他的人,与他谈论着天下大事,指点江山。

    好像盼了一辈子,才终于在今天等来了这个人。

    他怕吓着风重华,把一切冲动都压制下来,用满是爱惜和怜爱的眼神看着她。

    “那你可以娶鞑靼公主嘛,娶回公主之后,不是依旧可以联姻吗?为什么牺牲的,总是女子呢?”风重华心中微有不满。

    韩辰就笑了,“娶鞑靼公主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拉长了尾音,“你确定很想让我娶吗?”他的声音醇厚温柔,直直地撞入心灵的最深处。

    风重华觉得身体慢慢开始发热,整张脸烧得通红。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人拥有让人脸红的能力?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让她觉得这低沉温柔的嗓音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震得她心口发颤。

    她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整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韩辰呼吸一窒,看着这个满面酡红眉眼娇俏的少女,心脏剧烈地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膛。

    眸子不禁迷离起来,俯身下去迅捷地一啄。

    措不及防间,风重华只觉得唇间一热。她猛地瞪大双眼,紧抿唇瓣,用力挣扎起来。

    唇间的燥热,好似一块烙铁,灼烫无比。

    她张开嘴,用力咬了下去。

    韩辰吃痛松口。

    “混帐。”风重华眸中升起了熊熊火焰,可是颊间却快速泛起一抹嫣红,又羞又怒。

    韩辰看着她瞪大的眼睛低低地笑了出来。

    然后完全无视风重华眸中的怒火,快速伸展手臂,将她搂在怀中。

    风重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先是怔了怔,然后脸上腾地一下红了。

    用力推他。

    “不要动。”韩辰紧闭双眼,炙热的呼吸喷到她洁白如玉的耳垂上,令她的身子一下子柔软下来。

    怀中的人就好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奶猫,软软的,柔柔的,身体上还带着一股他自小就闻习惯的紫述香的香气。

    韩辰不由自主用力吸了口气。

    双臂下意识的用力,想要将怀中这个如兰似麝钟灵毓秀的女子狠狠地揉入他的身体内。

    与他化为一体。

    风重华挣了几挣却没有挣脱,气得用力踢了他一脚:“放开我!”她贝齿轻啮下唇,心中又气又怒。

    气的是他居然敢这样轻薄自己。

    怒的是自己刚刚居然沉醉于他的臂弯之下。

    “放开我。”眼见韩辰没有任何反应,她气恼起来,伸出手臂用力地捶打起他的胸膛来,“混帐!混帐!”

    韩辰的手臂骤然一震,眼睛蓦然睁开。

    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她。

    面对着这双滚烫的眼睛,风重华觉得心头狂跳,再也不敢挣扎了,双眸逃避似的垂下,不敢与他对视。

    可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如海浪般澎湃跳动的心脏,还有那急促的呼吸声,让她也跟着心慌意乱。

    气息渐渐不稳了起来。

    韩辰微微勾起了唇角,将头深深地埋入她颈间,低声道:“等我的事情了结,就让父亲去求赐婚好不好?”

    风重华觉得他的呼吸太炙热了,想要推开他,却连动都不敢动。

    没听到怀里的人回应他,韩辰不禁急了,再次问了一次好不好。

    风重华的心砰砰乱跳,几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她不敢乱动,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这声嗯,却令韩辰狂喜半天。

    他再次拥紧风重华。

    想起十三年前姑母怀里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甚至还没有他胳膊长的小东西。他央着姑母想要抱一抱,可是手指刚刚挨着她,她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他伸出手,托起了风重华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向了她的眼。这双眸子乌黑明亮,如同天上的星辰。

    与十三年前一模一样。

    在他这样的注视下,风重华只觉得全身酥软。

    忍不住将手抵在他的胸膛前,想要努力站稳。

    韩辰低低地笑了,将那双如玉般晶莹的玉手拿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风重华的脸再次变得通红,想要把手拿回来。

    他却一根一根温柔无比地吻过去,而后将她的食指放在口中,轻轻啮咬了一下。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头到脚流窜而过,令她全身瘫软无力。眸中涌起一股水意,声音也跟着不稳了起来,“不……不要这样……”却在他再一次啮咬时控制不住地浑身轻颤。

    韩辰的身子随着她的颤动轻轻一抖,将炙热的唇重重地印在她的手心间。他的呼吸重重地穿梭于她的青葱玉指间,精致如玉的手掌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红色。

    他的呼吸越来越炙热,令风重华轻轻颤抖了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韩辰。

    忍不住想向后退去。

    压裙的玉佩发出叮叮咚咚的撞击声,这几声轻响,令韩辰从狂风骤雨中清醒过来。

    竟然忘了这是在外面。

    他急忙看向四周。

    却见到领要亭空无一人,就连许嬷嬷和几个丫鬟都不知去向。

    他不禁松了口气。

    他轻拍风重华的背,温柔地哄她,“乖,不要怕,没有人看到!”努力地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

    这句话,却令风重华又气又恼。

    没有人看到,你就可以随意轻薄我了吗?

    她咬着唇,用力地踢了韩辰一脚,“登徒子!”

    韩辰不为所动,目光迷离又深情地注视着她饱满的双唇,

    风重华又气又羞,转过身,提起裙摆逃也似的往山下跑去。

    独留下身后望着她背影一脸笑意的韩辰。

 第143章飞霜

    风重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觉寺回来的。

    她只知道自己刚刚往山下跑了几步就看到许嬷嬷满脸焦急地与四个丫鬟站在路边。

    许嬷嬷问她怎么了。

    她红着脸,喃喃地说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嬷嬷人老成精,哪里会不明白风重华是怎么回事。

    刚刚韩辰身边的人把她们叫开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尤其是她看到韩辰从领要亭下来,关切地询问风重华身体如何。而后又煞有其事的说风重华是在山上吹了风着了凉,让她赶紧送回府去时,许嬷嬷又方寸乱了。

    姑娘是被汉王世子轻薄了吗?

    她来不及多想,就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淳安郡主给催促着离开了大觉寺。

    等到风重华一行人走后,淳安郡主看着笑如清风朗月般的韩辰,轻轻摇了摇头。

    ……

    知道风重华从大觉寺回来了,周琦馥过来了一趟,知道她睡了,便说等到晚膳后再来探望。

    其实风重华并没有睡,而是不敢见周琦馥。

    从大觉寺回来后,她整个脑子都糊糊涂涂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她坐在西窗下,着被韩辰亲过的手,看着上面已经了无痕迹看不出异样的手心,双颊腾的一下红了。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她赶紧拿起一本书,佯装看得津津有味。

    悯月帘子,请周琦馥了走了进去。

    照在青砖红墙旁的吊钟海棠上,堇色灼灼灿灿,缀得满院锦绣华贵。

    风重华素衣素服地倚靠在西窗下的贵妃椅上。

    周琦馥走上前,笑着坐在她的身边,“怎么,你还准备科举?看书看的这么用功,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风重华将书合上,笑靥缱缱,“不过是看了本春秋,看把你急的?我若是中了状元,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抢走做压寨夫人,让那王家小子一边去。”

    “不学无术!”周琦馥啐了风重华一下,“抢压寨夫人的那是山大王,哪是什么状元郎?”

    两人就笑闹了起来。

    一会丫鬟送来了酸梅饮。

    周琦馥端起来用完了,才说道:“今年大觉寺的进香乞火好玩吗?我听说往年间几支队伍竞争的非常激烈。”一副很向往的样子。

    风重华的脸,火烧一样红了起来。

    她轻轻咳了一下,将头微微垂下,“今年是周王府赢了。”

    周琦馥“哦”了一声,“周王府十次里得赢七八次,真是没意思。我听说去年是国子监那队赢的,结果做庄的庄家都赔疯了。”她无意识地往风重华那里看了一眼,却见到风重华顶着一张大红脸,连忙伸出手覆在风重华额间,关切地道,“怎么烧成这样?可是吹了热风,热着了?”说着话,她就要喊许嬷嬷,说要请太医过去。

    吓得风重华连忙一把将她拉住,这要是真把太医给惊动了,还不得闹一个大笑话。

    她连忙掩饰,“是我刚刚偷看了《牡丹亭》,你可千万别再嚷了。”

    “你说什么?”周琦馥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后又立刻捂住自己嘴,不仅如此,还跑到门外看了看,见到丫鬟们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异样这才放下心。

    “你还藏着这等好东西?快拿来我看,要不然我就举报到姑母那里去。”周琦馥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用不满的目光盯着风重华看。

    居然背着她偷看禁书,简直不可饶恕。

    风重华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拿手指了指贵妃榻下面的小箱子。

    周琦馥蹲子,在箱子里胡乱扒了几下,果然拿出一本《牡丹亭》。随手翻了几页,恰巧翻到“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禁不住一张脸也红了。

    “哎呀你个坏人。”周琦馥啐了风重华一口,连忙将书扔回箱子里。

    脑中却想着那句“不到园林,怎知如许!”

    暗生赞叹。

    看到周琦馥也跟着红了脸,风重华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翘。

    周琦馥咳了几咳,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发现自己把正事给忘了,连忙将淳安郡主把徐协给告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协被关大理寺了?”风重华诧异了,怎么在大觉寺中,韩辰没有告诉自己?

    周琦馥笑着点了点头,道:“徐协仗着父亲是定国公,平日霸道无比。许是嚣张惯了,那天遇到淳安郡主的鸾驾居然不知躲避,反而逼着淳安郡主为他让道。淳安郡主一怒之下就令长史持着金瓜锤打了徐协,而后又以冲撞皇室仪仗的罪名把徐协告到了大理寺。”说着说着,周琦馥就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永安帝曾说过:“朕惟侄女一人,不忍遽加降夺,宜称公主。”后来因为大臣的阻止而未加封,可淳安郡主所享用的却是全副公主仪仗。

    徐协就是眼睛再瞎也不会认不出来公主仪仗,又怎么敢逼着淳安郡主绕道?其中必有内情。

    心里虽是这么想,可风重华并未说出来,而是递了一方帕子给周琦馥:“瞧瞧你,好好说个话笑什么?快擦擦,免得叫人笑话。”

    周琦馥接过帕子擦了擦羽睫上的晶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你是没看到徐协那副惨样,不仅被打成了猪头,而且还被擒到大理寺过了堂。我听说大理寺卿一接到消息,就从后门往外溜,结果还是被郡主府的人给堵上了。”

    大理寺卿一看这架式就知道知道淳安郡主在修理徐协,自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他所跑的地方当然是皇城,只要跑到皇城这件事情他就可以找借口把事情推到永安帝身上去。

    毕竟周王与定国公两家的仇怨人人皆知,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淳安郡主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收拾徐协,是不可能放手的。

    可他没想到的却是淳安郡主敢派人拦他。

    淳安郡主明摆着要走打官司这条路?可是,大理寺卿敢判吗?被堵在衙门里的大理寺卿愁坏了,后悔为什么不请假?怨恨永安帝去避暑行宫为什么没带他随行。

    徐世子他惹不起,淳安郡主更是不能惹。

    两头为难的日子怎叫一个惨字了得?

    可更加为难的还在后面,郡主府长史一日三趟的过来问到底何时宣判徐协,徐协母亲徐夫人则是干脆坐到大堂不走了,要大理寺卿还她的独生子。

    “徐夫人往周王府送了许多礼物,都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后来,徐夫人就私下找了周王。你说说,这个徐夫人还要点脸不?当年谁不知道定国公害死了周王妃,居然又敢去求周王了?”周琦馥一脸的不忿,“周王倒是好脾气,居然见了她。而且还客客气气地说他一向不管事,只管吃喝玩乐,府里的大事小事都是郡主当家……这下子徐夫人傻了眼,只能跑到宫里找皇后哭诉……可是皇后也没招,若是周王妃还在,皇后还能招进宫劝上几句。可现在……她总不能把侄女叫进来骂一顿,落一个欺负后辈的名头吧?再说了,淳安郡主可是她的亲侄女,徐协不过是个异姓王公。她若是偏向徐协岂不是寒了皇族的心?现在满京城的皇族和勋贵们都等着看大理寺如何处置徐协呢。”

    周琦馥侃侃而谈,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项项地说给给风重华听。

    “后来,徐夫人也不知听了谁的劝去寻会昌候夫人,求她在郡主面前美言,可没想到却被会昌候夫人喷了一脸唾沫星子。会昌候夫人说到伤心处,举着头上的簪子要扎徐夫人,吓得徐夫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会昌候夫人?”这不是风明贞的婆婆吗?当年定国公害死的周王可是会昌候的亲妹妹!

    风重华不由暗笑。

    真是病极乱投医,会昌候夫人又怎会给徐夫人好脸色看?

    “是呀,我也觉得徐夫人傻,可是那个出主意的人更损。”周琦馥嘻嘻地笑,秀美的脸上带着促狭笑意,“当天夜里,会昌候夜闯皇宫,把定国公给告了,说定国公欺人太甚,要请袁皇后为他做主。”

    听到此处,风重华不由颌首,会昌候这一状告的好。当年定国公杀害先周王妃与小世子时,会昌候都没找袁皇后告状。现在徐协不过是被关到大理寺,徐夫人就敢涎着脸去周王府和会昌候府闹事了。

    周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又一向不管事。

    他会昌候可忍不下这口气。

    他这一告,不仅会博取袁皇后的同情,更会在百官心中留下定国公家人无理取闹的印象。

    看样子,这次周王府是打定主意与定国公拼上一拼了。

    前一世,就是借着此次事情,徐飞霜被迫嫁给了周王,以平息周王之怒。后来,因为不忿妹妹嫁给周王,再加上几个穷酸书生的鼓动,徐协生出了谋反之心。

    永安帝就借此机会,一举收拾了定国公。

    橙色的暖光透过窗屉,落入房间的一角。地上有轻尘飞起,如同精灵起舞。

    少女相对而坐,美如一副图画。

    这份美丽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访客的打断。

    一听到是徐飞霜来访,周琦馥哼了一声,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楼。

    她不喜欢徐飞霜。

    风重华不知徐飞霜找自己是什么事,便换了衣裳,在西跨院的暖阁见她。

    一入暖阁,徐飞霜便命风重华喝退左右,而后开门见山:“我有事求你。”

 第144章利诱

    风重华睨了徐飞霜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心和气平,八风不动。

    “我想见你大堂姐,若你能代为引见,好处任选。”徐飞霜看了看风重华,自己是定国公亲女,皇上御封的县君,这般的降尊纡贵,难道还收服不了一个小小的明德县君?

    风重华静静的看着徐飞霜,只觉得这个人傻的可爱。

    现在会昌候已经出面了,极有可能是周王授意的。

    长辈们一出面,事情就不是小辈们所能解决的。

    要是徐飞霜聪明一点,就该赶紧给定国公写信,让他上请罪折子。

    永安帝应该很早就想对定国公对手,只是忌惮于他手中的数十万水军。现在有现成的把柄在手,他怎会放弃?

    定国公一日不服软,徐协就要呆一日大理寺。

    更何况,还能借此敲打一下袁皇后,何乐而不为?

    就像前一世,永安帝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还是借着徐世子‘造反’的良机把定国公给除了吗?

    兵部官部的调动,淳安郡主状告徐世子,会昌候向袁皇后报屈……这一环又一环,目的都是为了定国公。

    风明贞能起什么作用?纵是她将徐飞霜引见到会昌候夫人那里。

    会昌候夫人肯不肯放过徐协还是个问题?

    淳安郡主纵是杀了徐协,百官们也只会觉得淳安郡主是在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时到今日,宫中未有只言片语流出,这就很说明问题。

    “自幼年起,大堂姐就长居周王府,我与她相见甚少。若是冒然去访,恐不得见。更何况,我还未满三年整孝,不方便出门。”风重华微微敛目,睫毛在眼下投出长长的暗影。

    你未满三年整孝,不方便出门!那你怎么方便去长公主参加扑蝶会了?怎么方便去衍圣公府参加宴会了?

    徐飞霜勃然大怒,却又想到来之前母亲的叮嘱,强压了一腔情绪,低声道:“听说阿锳妹妹的父亲自从被褫官后一直郁郁?其实在我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令尊在礼部多年,于案牍之事了然于胸,何愁前路?”徐飞霜拍出六张盐引放到了风重华面前。

    六张盐引?一千二百斤盐。

    这是把她当成盐商来打发了?莫说是一千二百斤盐,就是一万两千斤,她也不愿意替徐家出这个头。

    风重华眉角微微上挑,觉得真可笑。

    徐飞霜可真是胆大包天,定国公府更是真正的不怕死。好好做你的国公爷不行吗?非得插手盐务上的事情。这六张盐引事小,一旦查出来定国公与盐商有涨,这麻烦可就大了。

    福建是有几处盐屯,可是开出来的盐只能由盐政分发给各路商家,而后商家召民屯田,以粮食向盐政换取盐引。与普通的盐引不同,这样的盐引是带有特殊的记事情,不允许私下买卖的。徐飞霜拿出这样的六张盐引出来,足见其病急乱投医。

    一旦让永安帝知道,只怕定国公身上的死罪又多了一条。

    想到这里,她颊间笑意更浓了些,起身走向窗边,指尖扶上窗屉:“徐县君还是回去吧,您所求的事,我办不成,也不能办。”

    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有几个不诛杀功臣的?聪明些的就该放弃兵权交出虎符,安安心心地养老。可这世上,真正能做到激流勇退的又有几个?那么多的亲人和属下,又有几个能撒手放弃?

    不想放手的,就等着皇家的屠刀吧。

    永安帝要的,是定国公乞骸返乡的奏折。只要定国公写了,不仅徐世子无事,淳安郡主还会受到申斥。

    然而定国公府的人偏偏满京城四处求情,生怕永安帝不知道似的。

    徐飞霜没想到风重华不仅不帮她,反而还将话说得如此无情,不由气恼上头,“整件事情还不是你们风家人引出来的?若不是因为你大堂哥,我哥哥怎么会惹到淳安郡主?你别以为你今日不帮,你们家就能逃得过去了?”

    徐飞霜恨恨地瞪向风重华,不等人回答,拿起桌上的六张盐引,气冲冲而去。

    风重华没有转首,更没有相送。她看着窗外海棠烂漫,花枝满树,深深叹了口气。花影混着日影顺着窗棂悄无声息地爬了进来,在她身上变幻出曼妙的倩影。

    她叫过了许嬷嬷,“你往风府去一趟,去找下柳氏。”

    依风慎的为人,定然会心动。他一旦被定国公府所用,连带着文府与汉王府都会受到连累。

    现在唯一能治住他的,只有柳氏了。

    许嬷嬷刚刚出去,垂花门处便来了个婆子,说是收到了一封信,是写给风重华的。

    悯月笑着从婆子手里接过信,又赏了婆子,转身将信交给了风重华。

    风重华一眼就看出,这是韩辰的笔迹。

    他的字像极了他的人,笔势古朴,中实刚劲,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将信封放在手中,摩挲着上面的笔痕,她仿佛想起在抱厦中,他殷切地望着自己,说‘我要娶你’。

    在大觉寺,他抱着自己……。

    她脸颊微烫,不由自主将信纸抓紧。

    手微微抖着,身体却像是在薰风下刚刚舒展了枝条,轻轻摇曳着的嫩柳。

    “等我娶你。”

    信上只有这四个字,风重华的脸陡然红了。

    周身的血液如同被人用小锤敲了千百遍,令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如此直白的宣示,与以往沉稳的韩辰大相径庭。

    风重华深吸一口气,将这薄薄的一张纸地顺着本来的折痕轻轻折好,而后怔忡地瞧着。

    她仿佛看到,那个目光深邃温柔望着她的人,眸中是前所未见的欢喜和期待。

    “等我娶你。”

    她轻轻捏了捏信纸,明明如此轻薄,却好似重逾千斤。

    压得她的心,满满的,沉甸甸的,除此之外再也放不下任何东西。

    …

    …

    夜里,起了一场大风,几乎刮折了三瑞堂里的几株桂花树。院中满地狼藉,枯枝败地一地。

    风慎为郭老夫人端了一碗药,而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母亲,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

    “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定国公府许我盐课提举的官职……若是母亲能把贞姐儿叫过来……到时我就接了母亲一起南下,咱们重新开始……”风慎看了看郭老夫人,沉吟了片刻又道,“现在家里总得有个人支应门庭,母亲难道眼看着风家败落下去?这可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说到这里,风慎眼底阴沉闪过,比鹰隼还要狠戾三分。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却只能传给大房,连口渣都不给自己。

    二房这些年日子过得有多苦,母亲看在眼中却连管都不管,自己难道就不是她生的吗?

    想到这里,风慎后悔极了,他不该心软的……

    郭老夫人看着次子,心中如寒冰一般,手心紧攥:“贞姐不愿管,自然有她的道理,你但凡为她考虑一点,也不该此时去寻她。定国公世子与淳安郡主,这哪一个都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说到这里,郭老夫人缓缓闭上双眼。

    “给贞姐儿留条活路吧!绍元走了,家里只剩下我这个老婆子和你嫂子,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一声长长地叹息,自郭老夫人嘴角逸出。

    她错了!当初文氏死的那一日她就该醒悟。

    他们毁了她唯一的希望,他们毁了绍元,害得绍元只能远走辽东。当初就不该替风慎订文氏这门亲事,这个女人就连死了都不放过风家,非要把她害得家破人亡不可。

    她也恨,为什么风慎当初出生时没有掐死他?让他活到现来气她?

    郭老夫人垂下头去,苍老的脸颊白得如纸。

    铁拳握紧,风慎死死地盯着郭老夫人。

    母亲……她心里只有绍元?

    根本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回到落梅院,他怏怏地坐在书房中,看着满屋的书籍发愣。

    他并不爱读书,从小父亲与母亲也并不逼迫他,反正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长子身上。

    就连父亲与的先后去世,也激不起母亲对他的半分爱意。

    反正母亲还有一个听话的长孙。

    他这个次子算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活得真委屈!先是娶了自己并不喜欢的文氏,后来终于娶到郑白锦,文氏却死了,还害得连官都做不成。好不容易续娶,宋氏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柳氏。

    这个柳氏,仗着自己背后有文府撑腰,没有几天的工夫就把二房的大权小权全抓在手中。

    又把两个姨娘赶到了瑞香院居住。

    甚至还请了匠人,把墙给打了,说要建什么商铺?风府虽然落魄了,可也用不到行商贾之事的地步吧?

    这一切,都是谁带给他的?

    都是文氏!都是那个孽种风重华!这一对母女占着风府的资源,却行尽了害他之事。

    不仅让害他从礼部罢了官,又把他扔到苑马寺为监正。

    这样还不算,又让陛下抄了他的家。

    这个贱种,以为一个山西臬台的帅爷就能满足他吗?

    他风慎是有大志向的,不鸣则已,一鸣定要惊人。

    他要让那些看不起的人,要让那些嘲笑过他的人,统统拜伏于他的脚下。

    他要让文谦瞧瞧,要让风重华瞧瞧,没有文府,他会活得更好。

    所以,盐课提举的官职,他非要不可。

    这时正值仲夏,皓月当空,月光的清辉洒进来,书房内银烛高烧,将人影印在窗纸。

 第145章威逼

    柳氏进来时,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煮好的薏米红枣羹。

    看到是她,风慎将脸别开,又伸手理了理衣襟,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只要离开了京城,他就休了这个无君无父无夫的妇人。

    居然敢打夫君——

    这样的妇人,要来何用?

    “二老爷,夜深了,吃碗羹汤养养胃吧。”柳氏笑盈盈地将碗放在了书案上,又细心地替风慎收拾书案上散落的书籍。

    她知道风慎恨她,更不喜欢她。

    这又如何?她觉得一点都无所谓,本来他们之间就无多少情谊。

    她在乎的,是能不能生下嫡子,有了孩子在手,谁还管这个男人死活?

    “知道了,你走吧。”风慎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尽显嫌弃。

    柳氏也不恼,收拾完书案上的书籍,伸手理了理鬓发,状若无意地道:“妾听母亲说,好像老爷要高就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风慎哼了一声,本不想理她,可是后来转念一想。

    若是能先把这个蠢妇说动,再由这个蠢妇去说动风重华,指不定他的差事就成了。

    他可是听说了,文府的大公子近来与张延年走得极为亲热。

    想到这里,他就将定国公许他盐课提举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氏一双虎目睁得的,什么盐课提举?这个风慎该不会是脑子锈掉了吧?人家明明许的是一千二百斤盐,怎么到他这里变成了六品的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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