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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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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笑用余光看着屋子里面的动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小锦也没管她,继续说着:“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记清了,方才的叶子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被小姐弄走的。”
东风笑一愣,被这一句话生生拽了回来。
“怎么回事?”
小锦看着她,一字一句:“记清楚了,你是这里的丫鬟,绝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
东风笑微微挑眉:“方才那个丫鬟,听小姐说,是因为做事不麻利。”
小锦轻笑一声:“哪有什么麻利不麻利的,那日叶子给王爷送药的时候,王爷在书房写画着呢,叶子远远地问了安,走上前去搁下药来,看着王爷愣了一会子,这便给小姐派来送东西的丫鬟瞧了去,今日才有这么一出。”
“所以说,没有希望的事,就想也不要想。”
东风笑闻言莞尔:“明白了,多谢姐姐。”
心里却是笑,这乌查婼,表面上装得这般大度,背地里说她是醋坛子怕都是委屈她了,简直就是个醋缸。
可是‘没有希望的事’,就想也不要想吗?
她便不,不仅仅要想,还要做。
小锦听她应下,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定了定神,才将事情细细讲来。
而东风笑则是一般嗯嗯啊啊地应着,眼睛的余光一边往那屋子里溜。
屋里。
玉辞依旧是披散着一头长发,坐在琴案前面,两手抚在琴弦上,却是不弹。
乌查婼在一旁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汤药和纱布,忽而低声说着:“王爷,是婼儿的不是,来了许多天,一直都有闲事,也未能好好侍候王爷。”
玉辞闻言,抬眼看了看她:“小姐不必这般做,不合规矩。”
乌查婼愣了愣,继而莞尔:“谢王爷体恤,可是既然都拜过堂了,婼儿也想着,王爷身边缺个人照料,虽说睿王爷平日里甚是关怀王爷,可终究也是男子,毛手毛脚的,不若让婼儿来,若是有什么闲言碎语,尽数除去便好了。”
玉辞颦了颦眉,没再言语,虽说给人侍候着的确省事,可如今他心里却是莫名地抗拒。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小姐客气了,好意心领,如今这伤已经大好,无需他人相助了。”
乌查婼一愣,继而结结巴巴道:“王爷、王爷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听睿王爷讲,王爷那胸口的伤,差一点就要刺入心口了,就差了数寸,这伤,一旦不慎,怕是……”
可她没想到,好端端地劝着,一向温和冷清的玉辞,却忽而抬起眼睛来瞧着她。
他的眼睛极为好看,狭长的凤眼,可如今瞧着她的目光里却带着三分戾气。
乌查婼一愣,生生停下了话语来。
“出去。”
玉辞忽而启口,却只这两个字。
乌查婼愣了愣,不曾想到性情如此好的他,竟然会如此不留情面地下逐客令。
她却是咬了咬牙,端着茶盏几步上前去:“王爷,婼儿可以出去的,但是王爷好歹也要将药喝了,以及,伤口上的包扎也该换了,婼儿怕王爷行不方便,王爷若是不嫌,便让婼儿来帮王爷换。”
第下:且南飞175 夜雨,夜语
玉辞闻声,抬眼瞧了瞧她,心里也没想明白,方才自己究竟是为何窜起了一阵子无名火。
看着面前的女子小心翼翼地垂着头,端着汤药的手都在颤,方才那么一句话,声音也是颤抖着的,玉辞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来,沉了口气:“自己做得来,不劳烦小姐了。”
乌查婼无可奈何,俗话说事不过三,自己受到这逐客令,也已经三次了。
只是可惜,这谪仙一般的未来夫君就在面前,可却连同她多讲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
可惜她本来还想同他说一下婚礼的事情,武王和睿王爷商议了许久,定下了时候,便是半月之后,她知晓后,还自告奋勇地说,由她来通知沂王爷。
如今……又该怎么开口?
乌查婼小心地将汤药搁在一侧的桌子上,低声说着:“王爷,趁热喝为好。”
忽而又绞手立在他面前,定了定神,小声道:“王爷,还有一事,婼儿说完便走。”
玉辞心下也觉得方才自己失礼了,想了想,点点头:“小姐请讲。”
乌查婼听他的声音又平平淡淡的,没了方才那一丝丝的怒意,也是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大了几分:“王爷,家父和睿王爷想着上一次的婚礼中途遭了乱事,想着……想着再办一次,凑得圆满,定在了半月之后,让婼儿来通知王爷,王爷若是不肯或是不方便,婼儿便再将话带回去。”
玉辞闻言,抬眼看了看她,忽而眸光闪了一闪,随即颔首:“甚好,不妨事。”
乌查婼一愣——他说什么?!
甚好,不妨事?
这么轻轻松松就答应了下来,可是方才他还对她冷得如同千年玄冰呢。
“王爷此话当真?”乌查婼小心翼翼,不敢相信。
玉辞看她一眼,颔首:“当真,半月之后。”
乌查婼本是一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听他这简简单单六个字,忽而在脸上绽放了一个笑容来:“谢王爷,婼儿这便去告诉父亲和睿王爷,也劳烦他们将这一次的婚事办得小心严谨些,以免再出了上一次的变故。”
“上次的变故实属意外,希望是好事多磨,何其有幸,王爷不弃。”
玉辞听她激动地说了这么多话,末了点了点头:“麻烦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爷客气了。”乌查婼笑得跟一朵花儿一样。
心里想着,果然春天就是花开的季节啊。
痴愣间这屋子里又是一番安静,乌查婼愣了愣,想着方才王爷是让她出去,如今他没再开口,她也不好再多留,便又嘱咐了两句,福了福身子,就此告退了。
玉辞垂着眸子听着门板撞合之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下的琴弦。
外面,小锦的交代可谓滔滔不绝。
东风笑看着屋子里两个人交谈了许久许久,无奈距离太远,她还听不清楚,若是说有什么动静,便是乌查婼端着药走到了玉辞面前了。
东风笑咬了咬唇,又在心里想着——罢了,不过就是送个药,本来乌查婼提前来到沂王府,也是为了照顾他。
可心里终归是不太爽快。
若说之前她潜进来,还在看看玉辞和将他抢走这两个目的之间徘徊犹豫,经过方才那一番场景,她算是下定决心要将他带走了。
不过,这一次的带走,大概和之前的两次,会大有不同了。
毕竟现在东风笑已经明白,自己需要的,并不是他的一副躯壳,不是他装出来的含情脉脉,她真正想要的,是那一颗温柔的心,昔日里他那只对她展露的笑。
这一晚,落了雨。
小锦是个懒惰的,看着落雨天凉,便让东风笑在屋子里看着,自己想要先去歇着。
“今天嬷嬷交代了我不少事,处理过来分外疲乏,不过好在王爷这里事情很少,今天下了雨,王爷的身子这样,更不可能出门,你想着把门窗都关好,我就先去歇着了。”小锦端出自己的老人架子来,一边打哈欠一边交代着。
东风笑闻言心里却笑——她巴不得呢。
硬生生装作一副乖顺应当的模样来:“小锦姐姐累了便去休息,北婴定然将这边处理好,不出差池,多谢姐姐今日的教导。”
小锦见她这般说,心里一喜——真的是每个新来的都有一股工作热情,方便她偷懒了啊,甚好。
点点头:“那便劳烦你了,守夜挺苦的。”
说罢,也不推脱,摆了摆手,伸个懒腰转身走了。
东风笑抬头,目送她的身影渐远,继而转入了矮房里面,再无什么动静。
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夜雨,知道这是凉薄依旧的初春之雨,若是落在面上,便如同落了银针一般又凉又痛。
她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门,透过那一处玻璃,隐隐约约可以瞧见里面抚琴之人的影子。
一遍一遍,又是古相思曲。
东风笑颦了颦眉,心里已经烦了。
相思,相思,玉辞,你相思作甚?
都快和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完婚了,何必还空谈相思呢?
今天下午她可都听说了,再有半月,他就要和乌查婼小姐完婚了。
人言,沂王爷张口就应了下来,还说这婚礼要办得小心点,以免再有不测。
不测,不测,说得这么隐晦,不就是她东风笑吗?
玉辞,你这是怕我再扰了你的好事啊。
东风笑咬了咬唇,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月阳山山巅上发生的故事,她装进心里的那个男人,毫无顾忌地、将她的心狠狠地捏碎了,为的就是他的未婚妻。
东风笑闭了眼,抱着手臂倚在门前,手里攥着那同心结。
外面的夜雨淅淅沥沥,东风笑听琴许久,低下头来端详那发那结,眼泪忽而‘啪嗒’‘啪嗒’地打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屋子里,忽而传来的‘嘣——’的一声。
这不是东风笑熟悉的压弦之音,却是一声陡然的、响亮的弦断之音。
她愣了愣,反手将结揣在怀里,叩了叩门,匆忙推了开来。
“王爷,可是无事?”她急急地向着里屋问着,可是没人回答她,许久许久,才传来几声分外压抑地咳嗽声。
东风笑心里一阵抽痛。
赶忙在外间热了药,这外间本是不设药炉的,可如今王爷伤成这幅样子,便硬生生设了一处,也算行的方便。
药还没好,她端着一盏热茶匆匆向里屋赶了去。
里屋里很是晦暗,房舍一角又一处缥缈微弱的烛光,借着这一丝光亮,东风笑隐约能瞧见玉辞依旧坐在琴案前面,似乎在低头瞧着琴弦。
“玉……王爷?”她急急地唤了一句,险些漏了馅。
忽而默然叹口气,如果真让他知道她是东风笑,她恐怕就无法再留在这里了。
玉辞听见来人的声音愣了愣,忽而抬起眼来。
可这屋子太暗了,他只能瞧见来人的影子,看着虽然像是那个人,声音也像,可是那一句‘王爷’分明是在提醒他,来人不过是个小丫鬟。
“不妨事,退下吧。”玉辞又垂下眼来,轻描淡写。
东风笑咬了咬唇角,俯身将热茶搁在他身边的桌案上,低声说着:“王爷先喝点茶缓缓,等一会儿外面药好了,再给王爷端过来。”
玉辞听着这声音垂下眼睛来,没出声。
东风笑一愣,以为他是难受,忙道:“王爷,如何了?需不需要叫大夫过来?”
玉辞这才缓缓启口:“不妨事,不必那么麻烦的。”
东风笑却是听他说‘不妨事’就不安心。
她定了定神,继而蹲下身来,垂下眼睛打量着琴弦,那断弦如今蜷曲着散落垂下,而本是月白色琴板之上,如今可以瞧见深色的几点,仿佛是液体。
东风笑一愣,抬手就抚了抚那东西,嗅了一嗅,这东西她分外熟悉——便是她取过无数次的,血。
“王爷,这……”她迟疑地开口,烛光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脸。
“王爷……奴婢去叫大夫。”她忽而站起身来,也不等他说话。
闷声断弦,琴板带血,只怕是有内伤。
东风笑心里都在颤,她只想着是自己当初那一刀把他刺成了这幅样子。
孰料方才迈开步子来,袖口就已然被人拽住。
“不必去。”玉辞哑着嗓子,沉声说着。
东风笑愣了愣,转过身来看着他,语气有些急:“不必去?琴板上有血,王爷的伤怕是有事,须得瞧瞧。”
这一句话说出来,虽然口口声声叫得是‘王爷’,却霸道得不容人回绝。
心里一急,那一堆临时被交代的什么礼节和注意事项,都被东风笑狠狠丢开了。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然还是这么在意这个男人。
说罢,东风笑从一侧拿起那热茶来,抬手就塞到了玉辞手里:“虽然入了春,但天气还太凉,王爷先喝点热茶。”
玉辞连话都没顾上说,就只能将那茶盏接在手里。
东风笑见他这么听话,心里踏实了几分,也不管他方才说的‘不必去’,风风火火转过身去,就要出去请大夫来。
真是可恶,她自己对医术基本上一窍不通,这种情况只能去寻大夫了。
第下:且南飞176 故人
可是东风笑没有猜到,玉辞也固执得很。
她还没走出几步去,袖口就再度被他拽住了。
“我说了,不必去。”
玉辞的声音从身后沉沉响起,很低沉,一字一句撩进东风笑心里。
可她马上又给自己泼了盆冷水清醒了清醒——东风笑,现在在他看来,你可不是东风笑,你是一个侍候他的丫鬟啊。
她愣了愣,正想多说什么,身后的人却忽而站起身来,低下头轻轻凑近她去。
很近很近,他的气息一步一步逼近她来。
身后的人将下颌放在她微削的肩头,两个手臂从后向前轻轻抱着她。
虽然他没有触碰她许多,这个怀抱也很虚浮,但是东风笑只觉得熟悉的气息萦绕在眉间心上。
玉辞,你以为你在抱谁。
是不是再丑的丫鬟,你也下得去手。
东风笑心里五味杂陈。
可是身后的他却忽而沉沉启口。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东风笑心跳漏了半拍。
“你很像她。”
玉辞仿佛在重复着。
许久许久,忽而松开手臂,退到一侧的榻上去,东风笑听见他低声说着。
“可是……她已不用再出现了。”
东风笑身形一凛,怔愣着也不回头。
不用在出现了……
乌查婼寻到了,雪莲花取到了,是了,对她而言,如今她的确没什么用了。
“方才的血只是手上的小伤,不必寻大夫,你走罢。”
东风笑闻声一惊,身形都是一滞,继而唇角苦涩地一扬。
果然啊,不想再瞧见她了。
不错,想想也是一刀捅入胸膛,险些害了性命,哪怕不会痛恨,也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了罢。
她之前怎么就这么傻呢,还偏要厚着脸皮贴上来,打搅人家这对恩恩爱爱的苦命鸳鸯?!
她垂了眸子,眸光冷清地回头瞧去,却见那个男人已经闭了眼靠在榻边,冷冷地影子,不知他在想什么。
东风笑将礼节忘了个一干二净,迷迷糊糊地出了门。
外面夜雨淅淅沥沥。
冷风吹得她一个寒颤,也终于清醒了几分。
也不管那雨,抱着手臂就坐在了阶下,任凭夜雨滴滴答答地落了一身。
她扬了扬唇埋下头去——心里好凉啊。
凉得、她都哭不出来了。
次日,东风笑面无表情地坐在丫鬟的偏屋里面,手里攥着那同心结瞅了许久。
外面,天已破晓,小锦唤着她:“北婴?你怎么样?是不是昨晚害了凉,要不今天白日里先休息着吧。”
东风笑看了一眼微亮的窗外,点了点头:“好,多谢小锦姐。”
“可用去唤个大夫瞧瞧?”小锦听她说话有气无力的。
东风笑这才撑起精神来:“不,不,没事的,多谢小锦姐了。”
她只是想着,心里安静安静,也好,至少能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为的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自己一直以来追寻的,究竟是什么?
天已大明。
此时此刻,在南乔国皇宫的天牢里,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
邱鸢一袭水蓝色的曳地长裙,后面两个丫鬟小心地嘶吼着,一步一步向着这不透入一丝光的天牢里走去。
她每走一步,那金步摇就轻晃几下。
她走得很缓,不慌不忙,姣好的面容之上,是一番波澜不惊。
直到她看了看牢里一袭素白色的衣襟,蓬头垢面的女子,终于停下步子来,居高临下地瞧着那个人,仿佛是仙女睥睨着蝼蚁。
几个侍从小心地守在一旁,丫鬟也在一旁看护着,生怕出什么差池。
毕竟,这邱贵妃,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真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皇上为了这个女子,且不说枉顾后宫佳丽美目流盼,便是那早朝,有的时候都不肯去瞧了,据说前一阵子丞相大人面圣议事,都只得悻悻而归。
邱鸢低头瞧着牢狱里的人,这人一袭白衣,瞧也不瞧她。
她缓缓抬手,向着一旁的丫鬟侍卫摆了摆手。
“娘娘,这……这疯婆娘若是发了难……”一旁的侍卫犹豫道。
邱鸢一笑:“不妨事,这天牢的铁栅栏,便是成年男子舍身撞上去都撞不开的。”
那侍卫小心翼翼:“可是娘娘,皇上嘱咐着……”
‘皇上’二字一出口,邱鸢终于瞧见,那牢狱里一声不吭的人,身子猛烈地抖了一下。
邱鸢的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不必担心,如今,本宫也须得同娘娘说几句体己话了。”邱鸢低声说着,忽而又道:“你们若是不放心,便留丫鬟在这里罢。”
什么人都不留,免得让那些人乱嚼舌根。
“是。”
随着那些脚步声渐渐消失,邱鸢立在牢狱门前,忽而低声笑了:“皇后娘娘,还记得曾经你百般劝说陛下,莫要容我入宫来。”
楚悠闻言狠狠咬了牙,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如剑——是啊,陛下当时应得好好的,不会让这个女子进入宫中!
如今看来,男人的话,当真是信不得!
“邱鸢,你妖言惑主,当真以为自己能活长?!”
楚悠眯起眼睛来,恶狠狠说着。
邱鸢冷哼一声:“不劳娘娘挂心,反正都是娘娘身后之事了。”
楚悠闻言冷笑:“好!好一个邱贵妃!你倒是瞧瞧,如今朝野上下口中的狐狸精是何许人!我告诉你,便是你能活着,也永远不可能当上皇后!永远不可能怀上龙嗣!你永远也只配做陛下的一个玩物!而本宫,才是陛下的发妻!”
邱鸢眸子里闪过一丝光去:“玩物?呵呵,娘娘身为一个弃物,怕是连玩物都做不成。”
楚悠闻声,眼眶一红——是了,自己,陛下的发妻,如今不过是一个弃物。
陛下,你好狠的心,就为了这个女子!
“娘娘不妨还是想想自己的身后事,您的娘家,可还等着娘娘一个交代呢。”邱鸢眯了眯眼,低声说着。
楚悠冷冷而笑:“贱人!你以为自己就能脱罪?!本宫绝不会让你好受!”
邱鸢拂了拂袖子,瞧着楚悠站起身来,扑在栅栏前。
“锳贵人堕胎,是你动的手脚!”楚悠狠狠说着,乱发随着她激动的话语而摇晃着。
一旁的丫鬟慌了神,一边出去叫人,一边过来,想要拦住楚悠。
可楚悠却像疯了一样!
邱鸢瞧了瞧她,哂笑:“娘娘当真会说笑,本宫也是要做娘的人了,岂会弄掉她人的孩子,本宫爱陛下入骨,岂会弄掉他的龙嗣?!如今事情水落石出,娘娘又何必往她人身上泼脏水呢!”
楚悠忽而将手狠狠探出去,陡然间,狠狠拽住了邱鸢的头发!
‘当啷’一声,那簪子落了地。
邱鸢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咬牙看着她。
楚悠却是发了狠地,狠狠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牢门前拽!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锳贵人的孩子,然后嫁祸给本宫!”
邱鸢痛得倒吸冷气,一字一句:“陛下早便说过了,那晚陛下便宿在本宫那里,娘娘连陛下都敢质疑了?!”
楚悠狠狠地一个用力,邱鸢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栅栏上,当即就流了血。
丫鬟吓坏了,赶忙高声叫着,拼命地想要将楚悠拽开!
三个人一片混乱,纠缠成了一团!
“本宫今天就杀了你这个贱人!”
“倒要看看,谁活得更长!”
楚悠发了疯一般地,竟是能拗过邱鸢和丫鬟那二人的力量,拽着邱鸢就摇晃撞击!
“放肆!”
忽然间,一阵大力袭来,楚悠只觉得手臂陡然一痛,继而,生生向后跌去,被狠狠甩落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呵呵冷笑了几声,抬起眼来,看着这黑漆漆的牢房里,那一抹熟悉的影子。
“乌查礼……”
她呜咽着唤着,却不肯再唤他陛下了。
昔日里她心目中最好的丈夫,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负心之人。
乌查礼此时此刻只是冷冷瞥她一眼,便匆忙抬起手臂来,将面上带血、美目半睁的邱鸢紧紧抱在了怀里。
“鸢儿,我说着你不要来,怎的这般不听话……”
乌查礼低声说着,用龙袍给邱鸢擦拭着额头的血。
此言一出,跌坐在牢狱里的楚悠默然扬唇。
‘我’……
陛下、陛下,好一个‘我’字!
情根深种,你对她,连天子的称呼都放下了!
她只觉得周身一软,陡然间便周身卸了力气,倒在地上,身形伏在地上颤动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宣太医!”乌查礼抬头看着那丫鬟,厚重的声音陡然响起。
那被吓破了胆的丫鬟听到他威严的声音,铁青的脸才回过神来:“是,是,陛下!”
说罢,三步两步便往外跑去。
乌查礼又小心翼翼地安慰了邱鸢几声,听见她气若游丝地回答他,手臂的力量又加了几分,继而,他冷着面,狠狠瞧着那牢狱里的女人。
蓬头垢面,半疯半傻,他曾经的皇后。
“楚悠,你害死了朕的第一个孩子,还要害死另一个?!”他冷冷地说着,一字一句仿佛是冬日寒冷的冰锥刺在楚悠心上,刺出一个又一个又痛又冷的血洞。
第下:且南飞177 诅咒
楚悠闻言,哼哼了一声,忽而漠然开口:“乌查礼,我不曾想过害锳贵人的孩子,凶手便是你怀中之人!”
乌查礼闻言,墨眸里闪过一丝讥讽,手臂却是又紧了紧。
“当日中午起,朕便宿在鸢儿宫中,倒是你,派丫鬟到锳贵人那里去了两趟!楚悠,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楚悠陡然间抬起头来,一对眸子里仿佛燃着火:“不知道!我不知道!陛下在锳贵人有孕之时对她冷淡之至,一天到晚心里只有这个贱人!锳贵人乏血,宫里也无人搭理,我念及龙嗣,派绣娘去送血燕,难道也有错!”
乌查礼冷冷一哼:“楚悠,当真是朕的好皇后!”
“锳贵人怀的是长嗣,宫中岂会怠慢轻视!哪里轮得到你大老远送东西?!”
楚悠狠狠地看着他:“陛下怎么做的,自己心中有数!”
乌查礼瞥了她一眼,声音如洪钟:“锳贵人的孩子是孩子,鸢儿的孩子便不是孩子?!你口口声声说是心念龙嗣,方才为何如此大力,想要至鸢儿于死地?!”
鸢儿,鸢儿,鸢儿!
口口声声,一丝一句,都是他的鸢儿!
他早就中了这个狐媚的女人的媚药,蒙了心神!
楚悠咬着牙,冷冷看着他,忍着撕裂般的痛苦挺直了脊梁!
“人生出来的才是孩子,狐狸精生出来的只能是畜生!”楚悠狠狠地说着。
她如今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家里的人也被发配到了苦寒之地!
乌查礼的手段,无以复加!
此言一出,邱鸢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下。
乌查礼察觉到,只觉得心里一个抽痛。
他最爱的女人,就这么被说成了狐狸精!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孩子,居然被咒骂成了畜生!
“楚悠!”他铁青着脸一声断喝。
楚悠却只是坐在那里讥讽地笑。
“楚悠!你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初你家人交代着你,嫡长二字,皆要占全!你用尽手段谋害龙嗣,当真是毒妇,毒妇!”乌查礼狠狠吼着她。
楚悠咬了咬牙,身子晃了晃——原来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分毫!
一直以来,这么多年,都在暗中探查她的底细,没有丝毫的放松,这么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你真是好啊!
“我没有!”楚悠咬着牙,一丝一句,目光仿佛能吃人。
乌查礼冷冷而笑。
楚悠看着他,此时此刻,忽而撕心裂肺地吼出声来:“乌查礼!我楚悠十五岁嫁你为妻,那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连太子都不是!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可曾负过你半分!”
“当时太子派刺客取你性命,我以身为盾护了你性命,自此以后每逢阴雨,伤口都是撕裂一般地痛!”
“先皇设罪将你软禁之时,那晚你发了高烧,我冒着雨从狗洞钻出去给你去买药,回来时生生受了侍从一剑!”
“你当上太子之后,被派远征遭了围困,当时朝堂上都说你回不来,要另立储君,是我死皮赖脸地拿出假的家信,冒着欺君之罪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你可知道,当时我的腿都在抖!”
“先帝驾崩当晚赶上宫乱,我跪在大将军脚下替你求情,这才让他出兵!”
“乌查礼,你摸着良心想想!我楚悠可曾辜负过你半分!你摸着良心想想,一直以来,你三妻四妾,纳嫔封妃,我可曾对你使过半分性子!我执掌凤印调理后宫,可曾有过半分混乱?!”
乌查礼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睥睨着她。
“放心,你死之后,身后之名依旧是皇后。”
楚悠闻言,忽而冷冷笑了,笑得声音越来越大,随后,竟是伏下身去,连眼泪都出来了。
“好!好一个死后依旧是皇后!”
“乌查礼,你好狠的心,你的心是铁做的啊!”
乌查礼默然而立,冷冷地看着这个痛苦地缩成了一团的女子,面上却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正在此时,太医匆匆赶来。
“陛下。”
乌查礼听见声音,陡然转过身去,举步便走。
“劳烦先生看护好鸢儿。”
竟是将身后的、他曾经的皇后视若齑粉。
一行人在簇拥之中向天牢外走去。
身后,却忽而响起了撕心裂肺般的、歇斯底里的怒骂。
“乌查礼!我以命咒你,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乌查礼闻声周身一阵,继而向着侍从冷冷道:“割了她的舌头。”
楚悠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声音凄厉骇人,一遍一遍,萦绕在乌查礼心上,他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侍从闻声赶忙应了,拔腿就反身跑去。
几时后,那声音戛然而止。
乌查礼顿在原地,却只听身后的小厮尖声叫着:“皇后娘娘薨了!”
乌查礼颦了颦眉,继而疲惫地闭了眼睛。
他猜到了,那个女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要歇斯底里地诅咒他!
不过不惑,江山尽毁,代代儿女,男盗女娼!
他偏就不信了!
春日来了,天气也暖了,东风笑瞧见梁间已经筑了窝,很小的一个,却是温馨厚实的模样,有时也能瞧见那燕子夫妇成双成对地匆忙来去。
这些小东西,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奔波着。
它们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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