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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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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笑侧过脸去瞧着他,玉辞垂着眼,分外安静恬然。
她突然好想、好想把之前的故事讲给他听。
在这难得的时间里,没有纷争混乱,告诉他,他和她,都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可忽而一个转念——是了,如今在他的心里,这一段记忆被完完整整地抹去,这一年凭空消失,偏偏前后还衔接得刚刚好。
如若她就这么平白无故讲给他听,他又能听进去几分?又能信几分呢?
可那段记忆在东风笑眼里,永远是温暖的,是分外珍贵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将那一段故事当作一个笑话,哪怕代价是将它永远的雪藏。
东风笑咬了咬唇,想着他看她的冰凉的眼神,终究是不肯开口了。
便这么一直等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东风笑忽而觉得身边有动静。
回过头去,却见玉辞已经张开眼来,瞧见是她,微微颦了颦眉,却也终究不曾多说。
东风笑不动弹,依旧坐在墙边,只是用余光瞧着他。
玉辞定了神来,四下瞧着那燃起的火,一动身子,又发现了覆在自己身上的、厚实的黑色披风,他微微一愣,瞧向身旁这个一言不发的女子——这披风,是她给他盖上的?
仿佛是生怕冻着他一般。
“多谢。”玉辞启口说着,取了这披风来叠好,放在一旁,声音依旧是平淡得紧。
东风笑回头瞧一眼他,又扭头看向那边的门:“王爷可知,如今的天气,为何需要披风和篝火取暖。”
玉辞理了理衣襟,瞥了一眼门外:“大雪,天凉。”
“如今本当是夏日,奈何今年竟不曾有春夏,整整的皆是冬天,时间再长些,只怕要同下一个冬天接合,若说是倒春寒,倒是不曾见到有波及夏日的春寒。”东风笑说着,仿佛只是清浅平常地聊着天气。
玉辞微微颦眉,忽道:“那应当便非是春寒。”
东风笑扬了唇角,笑道:“春寒不春寒,并不是什么关键,重点是如今南乔北倾的百姓,在这天气下,皆是叫苦不迭,北倾还好,南乔的状况,王爷应当明了得很。”
玉辞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天灾,明了又如何。”
东风笑一勾唇:“北倾、南乔的百姓,皆是性命,笑在此有一言,如若有一方法,也许可解当前之急,但是需要王爷相助,不知王爷可愿助在下一臂之力。”
语毕,她回过头去瞧着他。
见他颦眉不言,挑眉笑道:“王爷难不成还是记着那一晚的仇?”
玉辞闻言微微一愣——他方才当真没有想着那一出,谁知如今经着她这么一提醒,那一夜的记忆便硬生生撞入脑海之中,可是他一直以来也没想过,那晚他失去了所有意识之后,这个挑开了自己衣衫,弄得红妆遍地的女子,又……做了什么?
他只知道再清醒过来已经在榻上了,侍从和玉竹都对此事闭口不言。
想着想着,竟是越来越觉得别扭,索性垂下眸子去不瞧她:“你我结的仇怨,多了去了,不差那一次。”
东风笑勾唇一笑,瞧他仿佛是在刻意地回避,心下玩味之意渐起:“王爷记不清了?可惜,那一次可并非是可有可无,我东风笑既是做得、那便担得,何况,若非那时,如今我也不会这般腰杆挺直地将王爷劫出来。”
玉辞闻言一愣,抬起头来瞧着她,一对眉眼里满是讶异之色。
东风笑瞧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愈发好玩,她的的确确是偷梁换柱骗了他一把,不过,也不算是信口胡诌地骗人,毕竟,当初在那池边发生的一切,确确实实的存在着,哪怕他如今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东风笑见他眸光闪动,仿佛是暗渊潜涌,可他却是久久没有动静,竟是几步上前,俯下身去,抬手撩起他的头发凑在唇边,低笑道:“王爷且记住了,这事情记不住也不妨事,可要记住那晚我说过的话——记清楚了,最好一个字也不要忘。”
玉辞只是瞧着她,依旧是平平淡淡不加言语。
“如今,我也不过是问一问王爷的意见,更多的是告知,实际上,王爷肯不肯,已经由不得王爷了。”东风笑微微垂了眸子,笑得狡黠。
“嗯?”玉辞一愣,抬眸看着她。
“这一阵子,在下早已给王爷喂了毒去,王爷若是不肯,一年之后恐怕便会暴毙而亡。我也知道王爷医术惊人,可是这药,也非是寻常的药物,任你现在如何查,恐怕也查不出蛛丝马迹。”东风笑挑挑眉,这便和盘托出。
玉辞闻言,却是扬唇一笑,抬手轻轻抚弄了一下颈项,笑道:“好。”
此言一出,倒是让本还想要对他威逼利诱一番的东风笑有几分惊诧。
玉辞面色却是如常,抬起手来指着她拽着的那一绺头发:“松些力气,痛得紧。”
东风笑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那一番话的时候,竟是不自觉地狠狠攥了拳头,自然也是波及到了她手中的头发。
她定了定神,回眸看了看门外的雪,又扭过头来对他说着:“那便一言为定,现在再走五里,便是月阳山脚下,我们要去那月阳山的山巅,去寻那千年的雪莲花,破除这一处蛊。”
“好。”玉辞也不诧异,也不问询,听话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东风笑不禁心下暗想——可是他知晓性命捏在她手里,所以才难得的这般听话?
次日清晨,天方才蒙蒙亮,二人便借着日光上了路。
马儿权且寄放在前面不远的小村子里了,如今大雪封山,不似平时,等到上山之后,有了马儿反倒是拖累。
东风笑腰间束着长鞭和双剑,右手里执着血缨枪,枪尖挑着一担子行李,回过身来看着后面的玉辞,抬起左手来,将手中的一柄短杖递给他去。
“……喏,给你。”
玉辞垂眸一瞧,不禁一愣,不想这女子竟是知晓他最善用杖,并且瞧她的动作,似是了然于心的。
他抬手接了过来拢在袖里,带东风笑回过头去看路,叹了口气,抬手将她挑在枪尖上的行李拿了过来,便拎在手上。
东风笑只觉得枪头一轻,回过头去有些讶异地瞧着他。
玉辞却是面色如常,只是缓声道:“可以先将枪收了去。”
东风笑闻言一愣,继而一个凛眉:“收枪?你莫不是在路上动了什么埋伏,你……”
玉辞扬唇笑笑:“解药还在你手里,命都在你手里,我哪敢这般玩火。委实不过是觉得总拿着枪手冷罢了。”
东风笑一愣,眸光闪了闪转过身去,她不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啊。
这样子,太像她的美人儿了。
可是……分分明明又不是。
她的美人儿,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现在,他和她,委实不过是一场合作,她为了解蛊,他为了解药。
东风笑颦了颦眉,天气冷得让眼泪都不敢在眼眶里打转,她反手收了枪去,寻了方向,举步便走。
而玉辞则带着行李,顺顺从从地跟在她身后。
这二人一路走着,直到到了那月阳山下最近的一个山村,自此处抬头而望,已然瞧不见那月阳山的山巅,可是好在东风笑之前也向着元封打探过,大概知道上山的路,在山村里寻了个人家,打算歇息一会子,顺便再去寻几处补给,随后便上路。
一个婆婆循着敲门声开门迎了他二人,这婆婆瞧着岁数不小,面上尽是褶子,如今这天气裹得厚厚实实的,一眼看去带着三分滑稽。
东风笑瞧着她,却忽而想——若是这个婆婆也不是什么好人,能将他二人送到一个东女城一般的地方就好了,那样子,她便任凭玉辞的内力被封住,娶了他在那里过一辈子。
第下:且南飞155 雪崩
玉辞瞧见东风笑站在前面,瞧见那婆婆面上竟是恍惚带笑,却不知东风笑脑海中所想的那昔日之事。
“婆婆,我二人是要上这月阳山办事的过路之人,旅途奔波,只盼您能收留个把时辰,我们一会子便离开了。”东风笑回过神来,对着那婆婆说得恭敬。
那婆婆闻声一愣,颓然摇了摇头,却依旧是侧开身去拽开门让他二人入了屋:“若非是什么性命相关的要紧事,那边快快回去罢,莫要在此处纠缠了,这月阳山……如今上不得了。”
东风笑微微一愣,启口问道:“上不得?却是为何?”
那婆婆从一侧端了热茶给他二人,叹口气道:“这山早就不是先前的月阳山了,大雪早就封了山,那山上的雪格外得大,将山上的兔子野猪都给冻得结结实实的,一开始,村里人得了个捡了便宜的消息,就都往那山上跑,想着白捡几个野味回来,可是没过几天,就冻死了好几个人,后来,那山上雪积得太多,频频雪崩,那山脚紧下头本还有几户人家,这一闹腾,一户被埋,其他的全被生生吓跑了。唉,这山,怕是中了邪……去不得了、去不得了。”
这婆婆絮絮叨叨地劝着他二人,东风笑颦了颦眉,心里也有些犯难。
可是,如此的交代,分明又同元封的说法如出一辙。
那婆婆安顿好了二人,嘱咐了一句,便要出去添些柴火来,而东风笑咬了咬唇角,竟是下意识地看了看玉辞。
在他还没变的时候,只要他在,她便安心。
倏忽间,东风笑意识到,自己如今再瞧他,不过是自欺欺人,扫了他一眼,又想装作毫无事情的模样扭回头来。
“还是打算去?”那边,玉辞却是瞧着她,淡淡启口。
东风笑微微一愣,继而又扭回头去瞧向他,迟疑了一二,继而坚定地点了点头:“不错,如今这事出诡异,才说明有问题,也许我听到的说法是对的。”
玉辞闻言,眸光闪了一闪,继而点了点头。
“好。”
“如若……如若那山上当真冷,那便试着用内力撑住,到时候若是撑不住了,我们便下来。”东风笑颦了颦眉,继续说着。
“好。”玉辞又点了点头,仿佛是无条件地服从于她。
二人歇了一会子,谢过了那婆婆,带上行李又出了门,好在这婆婆心善,给了二人一个可以肩挎的口袋,这才不需得用手去拎着行李,此外,背在身上,到还能抵御寒风。
东风笑和玉辞又在这镇上寻了些补给,随后便上了路。
前方的月阳山巍峨而又高大,如今尽是白雪,可谓银装素裹,映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仿佛是鳞光遍布的湖面,美丽得紧。
可有的时候,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
而东风笑也不曾想到,自己方才入了山不久,便会如此赶巧地逢上一场危险,或者说,也可以算是‘一语成谶’。
——那便是,雪崩。
他二人沿着只有一个大致形状的上路上前,走了约摸两米,这一路上,瞧见了不少冻成冰雕模样的动物,甚至还有几个人形模样的冰雕,因着那上面覆满了沉沉的雪,故而也只能大致判断。
那些村民只是普通人,没有内力可言,故而在这一处,便会被凄惨地活活冻死。
而他二人虽然有内力支撑,却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几刻。
他们还不知道,此时真正支撑着他们的,并非是内力,而是冰蛊花。
东风笑忽而停下脚步来,只觉得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些许奇怪的、异样的声音,却又说不分明。
继而,地面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东风笑一愣,下意识地便要后退,一旁,玉辞颦了颦眉,抬手拽过她的手臂来,便要想着一旁的一处高耸而出的巨石上飞跃而去。
东风笑瞧见他出手极快,竟是下意识地一个躲闪,生生躲过了他的手去。
玉辞见状失笑,却是飞快地停下了想要向上飞跃的脚步,颦了颦眉,抬手又要拽住她:“可能是雪崩!别留在这里!”
东风笑闻言心头一窒,任凭他抓住她的手臂,可只是须臾间,便只见前方的陡坡之上,铺天盖地的雪如海涛一般拍打而下……
继而,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堕入了一片漆黑和冰冷。
呼吸也渐渐被封存住,她挣扎了许久,便逐渐失去了意识。
遭遇这一场雪崩的感觉,仿佛是被寒冰尽数封冻,严严实实,挣脱不开,分分明明是发寒得紧,可是又无可奈何。
直到,一泓熟悉的温暖,汇入她的唇间……
雪崩已然停了,玉辞坐在一棵树旁,任凭东风笑闭着眸子枕在他膝上。
他沉了口气,兀自垂了凤眸,方才那一瞬间,真真是九死一生。
他抬着手理着东风笑落了不少雪的乱糟糟的头发,手臂在她面前掠过,却忽而觉得腕部一片刺痛之感。
玉辞一愣,循着痛感望去——却只见东风笑启了口,竟是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腕。
他能感觉得到,她已经探出牙齿来咬破了他的皮肉,如今一眼瞧去,也能隐隐约约瞧见几丝血色。
他颦了颦眉,本是下意识蓄了力的手腕忽而又卸了力来,任凭她咬着,吮吸着自己手腕的鲜血,只是低下头去,细细地打量着她。
东风笑依旧是紧闭着眸子,呼吸也分外均匀,分分明明是不曾醒来的,可是却如此有主动意识地咬住了他的手腕吸血。
是下意识吗?
阴差阳错间,玉辞的脑海里仿佛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生生撞入,可当他想要细想的时候,又化作了一片空白。
怔愣间,他竟是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在怀里,取开他的手腕去,自顾自将自己的颈项向她唇边送去……
可他这么一动弹,骤然间只觉得腰间一紧——他一愣,低头扫了一眼,发现如今竟是被她生生钳住了腰去。
她的动弹也惊醒了他的怔愣,玉辞愣了好大一会子——他究竟为何,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颈项送予她,难不成是任凭她撕咬?
可是他终究也不曾移开去,依旧是保持着如此的姿势,便将颈项摆在她唇边。
他隐隐地觉得,若是她真的取了他颈项里的血,兴许,他能知道一些很熟悉的东西……
至少,如今这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却仿佛总是隔着些东西。
东风笑闭着眸子,却是依旧不曾放开他的腰来,渐渐的,她缓缓地、缓缓地将唇凑近了玉辞的颈项……
玉辞只觉得这个女子周身都有一种莫名的寒凉,可是如今天这般冷,自己竟然也没有抗拒于这种冷,他的反应,自己都觉得奇怪。
直到她将冰凉的唇覆在他温热的颈项上,玉辞沉了口气,垂了眸子来,等待着那狠狠的一口,直接落了血来。
可是,她的动作却是停了。
东风笑分分明明还不曾醒,可是她只是将唇覆在他的颈项上,久久也不曾下口。
此时此刻,东风笑只觉得自己欢喜的气息又环绕在自己的周遭,她永远不会忘掉的,便是他的发香。
直到她感觉身子渐渐暖了过来,意识也逐渐恢复,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恢复了意识和感知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地一愣——如今这一切也真也假,真,是因为如今面前依旧是茫茫的雪野,寒风依旧是冷得刺骨;假,是因为如今,她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而她早就在心中明了,这样的可能性,早已微乎其微……
东风笑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身形,继而,狠了狠心,抬手便要推开他去。
玉辞微微一怔,倒也是顺顺从从地松开手来。
“谢谢。”
东风笑抬眼瞧了瞧他,启口道出这两个字。
玉辞垂眸看了看她,微微摇了摇头:“不妨事。”
这三个字,这一幕便撞入东风笑的脑海中,熟悉得很,可如今她早已清醒了,他依旧没想起她来,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她。
方才他之所以抱住她,也许……只是觉得她太凉,怕她冻死,而他也一并没了解药罢。
那边,玉辞拂了拂袖子,从从容容立起身来,向着前方看了一看,继而,沉声道:“我瞧着前面好了许多了,方才的情况……应当不会再发生,你若是还撑得住,我们也可以再往前瞧一瞧。”
东风笑坐在雪地里,闻言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又点了点头:“好,那便再走走。”
玉辞点了点头,俯下身子来将手递给她,便要扶着她立起来。
东风笑本想自己拄着枪站起来,可是瞧见他伸出来的手,阴差阳错间,竟是放开了抚在枪杆上的手,放入他的手中。
他的手,很暖,很有力。
她愣愣地随着他站起身来,却在回过神来的一瞬间飞快地将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真真是好比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东风笑自觉地、轻轻摇了一摇头。
——不成,不成,她不能这么傻,如今他的温柔,早便不是当初的温柔了,若她怀着念想再不顾一切地扑进去,那便真真是飞蛾扑火了。
玉辞见状,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继而收回手来,回过头去看着远方。
“走罢。”
第下:且南飞156 道观之中
越往前,这景象便越显得凄凉骇人。
厚厚的雪,也许是因为积压的时间长了,许多地方早已压得分外结实,许多地方还是冰面,二人倒是宁愿选择这滑溜溜的冰面,也不肯走那看上去厚而禤的雪地,只担心这种瞧不见脚下何物的情况,会一不小心陷进去。
东风笑手里紧紧攥着血缨枪,一路上小心翼翼,而自打方才站起身来,玉辞便不再随在她身后,而是走在她前面探路,时不时地还会回过头来看看她。
在东风笑看来,这是一种熟悉却又奇怪的默契。
两个人本已形同陌路,可如今却默契得恰似当年相恋之时。
越向上走,山路便越陡峭,路面上的冰也越多,行路愈发不易。
前面,玉辞的身影一停,转过身来看着她:“那边……似乎有个道观,但是没有什么声息了。”
东风笑微微一愣,几步赶上他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她的各自相较他矮上些许,不过依旧能看见一角——却是一个道观,如若未猜错,这月阳山的老道士,便应当是在那观里歇息的了。
东风笑颦眉看了看前面的路,真所谓瀚海阑干百丈冰,这一路两人踏冰而行,全凭一身功夫,可是如今这路,只怕太过费力了。
“也许那千年雪莲花便在那里,或者那里会有人知晓,我们不妨去瞧瞧。”东风笑沉下眼来,低声说着。
其实,她心里也有一分侥幸——是不是能寻个暖和一些的避难所歇息一二,或者说,不必向上面接着走了,她只觉得越往上走,那冷意就越来越明显,如今,已经冷得往心里攥了。
“好。”玉辞点一点头,微微颦起眉,打算着过去的路。
东风笑倒是瞧不见那路,只能看着他在这里算计。
“走罢,走这条路,那边几棵树倒了,应当比雪地和冰面好走一些。”半晌,玉辞启口说着,抬手指向北侧。
东风笑点了点头,这便随着他往那边走去,一路上翻翻跳跳过了那一片被雪压倒的树林,又走了一段路,终于能看见那道观的全貌。
如今,道观上已经落了厚厚的雪,不过细细看着,依旧是漂亮、精致而又古朴。
那道观前空无一人,门口也无守门之人。
东风笑颦了颦眉——难道真如元封所言,这道观里只有老道士和他的徒儿两个人?
不知是不是因为雪太重,这道观周遭,宁静乃至寂静。
前方,玉辞停下脚步来,抬起头看了看这道观,忽道:“便是寻常时候,日日行炊,也不至于积下这般多的雪。”
东风笑愣了一愣,心下微惊,答道:“这只是前面,倒也未必有什么奇怪的,我听人说,这道观里的老道士,一直以来,也只收一个徒弟,冷清也是意料之中。”
玉辞点点头,回眸瞧她:“如此……可要进去?”
东风笑沉了口气,点头:“进去,来都来了,我们又非是什么恶人。”
玉辞听见她最后一句话,竟是不禁扬了扬唇角,颔首道:“好,那便进去。”
他拂了拂落在肩上的雪,启步走到那门前,抬手叩门。
‘咚、咚、咚’
这门想来是半空心的,叩起来,声音很想,很空洞。
可是里面,却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
玉辞停了停手,凝神听了听,知道的确是没有回音的,便又抬手,继续叩门。
东风笑立在他身旁,这茫茫雪野之中,霎时间,只有叩门之声,里面,久久全无回应。
“没有人?”东风笑颦了颦眉,攥紧了血缨枪,只觉得诡异。
可终究也不过是一扇门,有着血缨枪,实在不行,就硬闯进去。
玉辞点了点头,见一旁东风笑抬起枪来便要劈下去,抬手挡住她去。
东风笑停了手,看着他将手放在门板上,用了些力,竟是缓缓地、缓缓地将这个门推开了一个缝来……
转瞬间,却只觉着四下杀气和风声骤起!
东风笑一咬牙,本就未搁下枪来,如今反手就是一个飞转!
‘当当当当当!’
接连着几声巨响,东风笑只觉得手臂接连的酸麻,和着声音,一些箭矢便被长枪击落在地,好在她反应快,生生挡住了所有袭来的箭矢。
东风笑也不敢收枪,只是警觉地四下瞧着,那边,玉辞方才微微愣住,如今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那些箭矢,又看着这门:“应当是设置好的机关。”
东风笑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这个门去——这么说,不能直接推开这个门?
她一咬牙,抬手便将玉辞向后一拦,继而,沉了口气,抬枪向前狠狠一捅!
‘嘭!’的一声,那门由方才的一个缝隙张开来,敞开得正好,已经可以看到屋室之中的情况了!
却是黑乎乎的一片。
东风笑警觉地四下瞧了瞧,确定没有暗器和机关,这才举起步子来向那门中走去。
可是,电光石火间,她忽而觉得风声一紧,继而,只觉得有人拽着她向前侧方一扑,只是片刻间,二人便一同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这道观里的地面,又硬又凉。
东风笑咬了咬牙,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摔得都快散架了,可是随即,只觉得一阵子血腥味环绕在周遭。
她一个怔愣,可倏忽间,身后的玉辞颦了颦眉,已经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门边,低声道:“是那边的机关,应当是无事了。”
东风笑一个骨碌转过身来,抬起眼来瞧着他,却见他左侧手臂上,殷红的鲜血已经成股流下。
东风笑的脑子空白了一秒——方才,是他替她挡了那一支暗器?
“你……你的手臂怎么样?”东风笑站起身来,从包裹里寻找着包扎的东西。
玉辞侧头看了看,摇首道:“只是一处小伤,没有其他,不妨事。”
东风笑垂下眼来颦了颦眉,拿出绷带来,抬手拽过他的手臂,忽而启口说着:“谢过。”
玉辞四下打量了一下,乖乖坐在她身边任由她摆弄,见她拿着火石仿佛要生起火来,摇了摇头:“不要点火。”
东风笑手下一停:“你会冷。”
玉辞摇了摇头:“内力撑着,不冷的。”
说着,竟是自己拽开左侧的衣襟来。
东风笑讶然——自己也是用内力撑着的,可是如今,自己觉得格外的冷,他又怎会不冷呢?
见他已经把衣裳敞开,她颦了颦眉终究也是妥协——若是不严重的伤口,她便尽快处理,也免得冻着他了。
东风笑的手碰上玉辞的手臂时,她的手冷得如同冰玉,他的手臂却温暖得如同火炉。
东风笑一愣,继而也不多想,只是匆忙替他处理着伤口。
那边,玉辞只觉得她的手冷得像块冰,不由得颦了颦眉,等她收拾好了,打理着衣襟,忽而启口问道:“你有内伤?还是说,内力撑不住?”
东风笑收拾着包裹,摇一摇头:“没有伤,内力也撑得好好的,就是这里天冷了,还有、我本身也有些凉。”
之前他知道冰蛊花的事,也知道她为什么凉,可如今的他,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东风笑不着痕迹地颦了颦眉,只觉得心里忽而一片酸涩。
总有那么几个时候,事实不讲情面地提醒着她,他,已经不是她的美人儿了。
她将东西收好,又将枪缚在身后,可随即,只觉得手间一暖。
东风笑一惊,低下头去看着,却见玉辞伸出手来,用温热的大手,牵起她冰凉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就这么包裹着她的手,本是修长硬朗的手,此时此刻,在她感觉着,却温暖得如同一朵棉花,如同一团火。
眼圈不自觉地微微一红,回过神来,却是狠下心来,又要将手拽回来。
可这一次,玉辞却没有像此前一样松开手,他牵着她的手,仿佛是冰火相撞相容。
“都进来了,便往里走一走,看看这道观的主人在何处吧。”玉辞启口说着,已然举步往前面走去,如今这个大厅古朴漂亮,正前方供着一尊长白胡子的雕像,可却是冷冷清清的,温度也不高,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
东风笑点一点头,心下想着,那老道士若是和他的徒弟寻地方,应当会寻一处暖和的,可是按照道士的身份,雕像处不应是有人守着的吗?
这屋子里面并不亮,可是犹豫了许久,终究也没有拿出火石来点火——在这半木制的房舍里面,点了火,总归也不够安全,或者说,如果点了火,也许还会有其他机关。
便这么一路摸索着往前走,四下瞧不太分明,整个屋子里寂静得吓人,唯有那巨大的塑像张牙舞爪。
东风笑背后束着血缨枪,如今被玉辞牵着,竟也是觉得安心。
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信他,哪怕如今的他不是曾经的他。
东风笑可以一次两次咬牙甩开他的手,可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努力,终究也未能甩开。
她抬眼看了看走在她前方的玉辞,他的身形修长挺拔,长发飘飞,立在她前面,仿佛一座峻挺高耸的山。
便这么一步一步,直到玉辞停下了脚步来,伸出另一条手臂去,轻轻抚着前方。
“这有一处门,应该是向后面走的后侧门。”他沉着声音说着,偌大空旷的厅堂,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第下:且南飞157 怀疑
东风笑咬了咬唇边,上前几步抚着那门,不禁凝眉犹豫——她并非是不想进入这个门去,但是,她担心这门里又有机关暗盒,伤人性命。
“后退,我先用枪和硬绳试一试。”半晌,东风笑沉沉启口。
血缨枪将将巴巴算是齐人之高,如果她先竖着枪掷过门去,也许能将那暗器试出来。
玉辞点了点头,东风笑便手腕一转,用枪先顶开门去,又反手竖过枪,拴上腰间的硬质绳索,借着那门边一撞,将那长枪狠狠掷了出去!
转瞬间,只听‘呲——’的一声,三支暗器陡然间飞跃而去,割裂空气一般!
东风笑执着绳索另一端当即狠狠一抡,只听‘当啷’几声,这才勉强将那些暗器撞落。
可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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