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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_君夭-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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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你是何人?”
他一惊,循声抬首,却见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丫头,一袭铁甲,手执长枪,眉目标致而又美好,堪称佳人,但女子之柔美丝毫掩不去她眉间的英气。
正是她,东风笑。
第上:君念北055 初遇
墨久的胸口又开始剧烈地抽痛着,他庆幸她出现得这般早,如今,定要快些向她说明。
他咬了咬牙,费力地摸出了一个令牌,声音沙哑无力:“破……甲……”
东风笑闻言一愣,凑着月光瞧着他那令牌,她同顾劼枫本是极为熟识的,对这破甲军的令牌,也很是了解,自然是识得,只是几眼瞧清了关键,便认定了他的身份,她的眸光机警如狼,四下一望,继而反手收了枪,单膝跪在他面前,抬起手臂来扶住他。
“发生了什么事?伤到哪里了?”她压低声音说着。
墨久胸口绞痛,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口,唇角便流出血来,他的眼睛很漂亮,此时却没有什么神采,半睁半闭,虽还有些清醒,可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由她承载着,东风笑见状咬了咬牙,看见他手臂颤巍巍地举起,指向左侧胸膛——那里也的确是一片殷红,心道不妙。
她只能应付简单的包扎,他若是伤着了心脉,等她带他回到营里,怕是尸体都凉了!
东风笑一急,忽而觉得手臂一沉,她回头看去,却见他已然一歪头陷入了晕厥,周身也全然卸了力气,脖颈歪得角度甚是不正常,全无生机,仿佛已然是个死人了;她方才扶着他的手臂力道不够,他整个人甚至在无力地向那另一侧滑去,那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面上落了深深的阴影,自唇角到脖颈处那一行鲜血分外鲜明,衬着皮肤愈发得苍白,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连鼻息都极其微弱。
东风笑狠狠抿了唇,手臂用了用力,复又扶他在臂弯里,她的手臂纤瘦却又有力。
此处去血缨副营数里,马儿的脚力再好,他怕是也撑不住。
只见她陡然间伸出手去,飞快地解开他左侧胸口处的铠甲,又小心翼翼地剥开那里面的衣衫,他胸膛上的肌肉分外紧致,那狰狞的伤口铺陈在上面愈显狰狞,这伤口是撕裂性的,瞧着骇人,血依旧在时不时往外冒,殷红的血趁着他的皮肤,愈发显得肤色苍白无力。
她的另一条手臂扶住他,只能单手处理,再怎么着急,也快不来。
而她每每触及的他伤口,想要取出刺在他胸膛处的那个刀片,虽说这刀片不宽,尚未刺到心脏,可是她每碰一下,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地痉挛,她察觉到这刀片怕是伤了脉,飞快地点了他周遭的穴道,愈发小心翼翼。
‘墨久’立在一旁,看着那时的她一手扶着他,手臂在轻微地发抖,脸色也是不好,额头上还隐隐地冒出了冷汗——她是怕他死掉,却也入了他的局。
他看着她轻轻抖着手臂取出了急救包扎的物什,又是要小心翼翼又想要提高速度,有些忙乱地,给他止血、处理胸膛的伤口,他看见她习惯性地咬紧了唇角,看着当初的自己不省人事地倒在她的臂弯里……
他不知当初的她,究竟是仅仅为了救人,还是已经对他动情,他只知道,如今他做着旁观之人,瞧着她匆匆忙忙地做着这一切,竟是莫名地心酸。
不一会儿,却见东风笑终于处理好了一切,她忽而又将耳朵贴在他胸膛上,细细听着,可是他的心脏在右侧,自是听不见心跳,她一急,抬起头来匆忙去探他鼻息,察觉到还有气息才松了口气;匆忙收了东西,又用足了力气架着他起来,那年她不过十六岁,却要用力架起已然十九岁的他,那是何等的费力?
‘墨久’看着她就这么把他拖到马旁,腾出一只手来,摸着马儿颈上的鬃毛,那马儿乖顺地俯身,让她将他扶上去,稳稳伏在马背上,见着马儿直起身来,东风笑也飞身上马。
应当是顾虑到他的伤在胸口处,把再度撕裂,‘墨久’看着东风笑在那边有些费力地一手扶住他,另一手则执着长枪牵着缰绳,手臂用力,双腿一夹,策马而去,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丰彩儿坐在床前,药只为了一半,他却又沉沉睡去,她只能唤来个丫头端着药碗。一手执着帕子覆在他唇下,另一手用勺子去了汤药喂给他——这样是颇为费力的,可是她丝毫不肯让别的女人再碰自家夫君分毫。
方才喂完药擦把汗,忽听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只见一个小厮匆匆行至门口,行礼道:“禀告夫人,平焦城睿……”
“知道了。”丰彩儿不容他说完,便急匆匆打断道:“我这便去瞧。”
她抬手又轻轻抚摸着墨久瓷玉一般的面颊,替他掖好被子,终于站起身来,略一整理仪容,才朝着门外走去。
“夫人气色可是不好,怎么,将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正厅里,一个男子一袭紫色银边勾勒的长袍,墨色的长发在头后简单地束着,他的眉眼妖异却又美丽,那一对眸子狭长有神,此时微微眯起,他面带戏谑地瞧着丰彩儿,竟盯得她毛骨悚然。
这个男子,美丽得如同罂粟花,魅惑得紧,却是毒花。
她瞧向他手边,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的那颗头颅,不由得颦了颦眉,启口道:“已然醒了,只是还不当下床活动。”
那男子勾起一侧唇角:“墨夫人,这都多少天了,您这府中的医者……真真是医术堪忧,依在下说,夫人不妨让在下去瞧瞧将军……”说着,已然站起身来,
丰彩儿闻言,身形猛地一颤,飞快上前几步,抬起手臂拦住他:“王爷请留步!”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个危险的男人在自家夫君身上下蛊的。
那男子见状一笑,复又坐下,媚眼一挑,毫不介意地晃着手腕:“在下本也是心忧将军才想去瞧瞧,既然夫人怕在下扰了将军休息,那便不去了……”
他说着,忽而抬眸一看身形微微颤抖的丰彩儿,声音很轻:“夫人,不想在下在您看来……竟这般可怕……”
丰彩儿拢在袖中的手紧张地攥成了拳头,后背也出了整整一层细密的冷汗,听他这般说,匆忙掩饰,她尽量自然地扭过头去,笑道:“怎么会,睿王爷一向和善,只是将军这几日精神不好,妇人短见,不敢让您入屋拜访。”
她定了定神,又道:“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那紫衣男子闻言一笑,摇首道:“夫人此言可是折煞玉竹了,岂敢怪罪夫人。”
这紫衣男子,便是南乔国皇帝亲封的异姓王爷——玉竹。
丰彩儿这才回过神来,挥退了四下的奴婢,自己也定了定神,坐在案旁,忽道:“王爷,容妇人问一句,夫人请您帮忙取的那颗头颅……何在?”
玉竹闻言,垂首呷了口茶,晃头道:“夫人只当是容易,可哪有这般容易……你可知,取不到她的头颅事小,那边发生的事情,可是多得多……”
丰彩儿一愣,隔了沂水,消息闭塞,她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王爷请讲。”
“夫人节哀,尊祖父、尊舅父,皆被杀死,刘氏山贼再无掌舵人,已然散了,还请夫人节哀。”玉竹说着,面上却无沉痛,细节也不多言,一笔带过。
丰彩儿闻言,心下大骇大惊大恸,先是痴愣,继而周身抖得厉害,随即,只听‘噗通’一声,竟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玉竹叹口气,起身上前扶她到椅子上,立在一旁,瞧着她满脸是泪地、狼狈地喘息着,沉声道:“夫人请节哀。”
丰彩儿止不住地、一下一下地喘息着,眼泪一大滴一大滴地往下落,半晌才勉强稳了神,冷声道:“她没死,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那晚营中只二人意外离了营中,一则是她,一则是一位军中医者……夫人可是确定,这女子便是你心心念念、要杀之人?”玉竹晃了晃手中的杯盏,低声问道。
“不错,我派出线人几日,口中描述,是她无异!”丰彩儿冷声道。
最重要的,还有墨久在梦中喃喃的话语……
“夫人莫急,后一日,他二人为救大营,皆是伤痕累累,趁那月上柳梢,我本是上山欲取她性命,不想却被人硬生生拦下,狼狈而走,这才未能成事……”玉竹兀自垂着眸子,低声说着。
“那人是何人?”丰彩儿一凛秀眉,周身发抖。
“一个高人,我还奈何不了他……”玉竹抬头瞧她一眼,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
丰彩儿闻言,定了定身形,这东风笑身上屡出怪事,先是莫名‘复生’,又是有高人相助,竟连玉竹都惹不起这高人……
“那今后,王爷若是再遇上这高人,又能有几成胜算?”她绞着袖口上好的料子。
玉竹一笑:“若是下次,说是九成太少,说是十成,又有失谦虚。”
“此话可当真?”“自是当真。”
丰彩儿颦了眉,思量许久,终于低声道:“那王爷……可还肯同妇人合作?”
玉竹闻言,顺手搁回了杯盏,秀眉轻挑。
“合作?为何不可?只是不知,如今夫人还能用何物同我合作?”玉竹狡黠地一眯眼。
第上:君念北056 同心结
丰彩儿咬了咬牙:“王爷莫不是忘了?妇人的血,可是王爷曾提及多次的引蛊之物,王爷若是肯答应妇人,何时用血,交代便是,无论多少,妇人定会奉上……”
她本是高傲,难得低声下气,此番,怒极恨极,痴极怨极,才会出此下策。
她的血脉是世上的唯一,因为她的父亲。
据说当年丰氏的祖先曾同苍鹭山的蛊师一行结怨,为首的蛊师最终被丰氏杀死,可蛊师也在丰氏的血脉里种下了百蛊,丰氏祖先为了活命,请遍术士才获得了一块血玉——这血玉,便是保命的关键,代代相传,若非是血玉的拥有者,势必活不过三十岁,可惜,这血玉,只有一块,后来虽有传言,说是血玉被秘术分作数块,但终究是无从考证。
丰彩儿是幸运的,到她之前,在丰毅那一代,丰氏已然成为单传。
而她,便是丰氏的独苗。
她的血有着百蛊的侵染,如今,却也是上佳的引蛊之物。
玉竹闻言,眸子转了转,沉默了一会子,终于一笑:“夫人真真是大气女子,行事爽快,毫不拖沓!若是以夫人之尊,肯以血为盟,真真是玉竹的荣幸。那便一言为定,事不宜迟,不妨今日,你我便签下这协定……”
说着,他从袖中取了两份纸出来,一边各自描画着,一边道:“夫人可要当心着,这段日子,定要保持处子之身,切莫行房事,夫人若是不慎违约,你我的目的,便都不可能达到。”
丰彩儿颔首,执了笔来在玉竹早已备好的纸上签了字,心中虽明了他是蓄谋已久,但是也意欲独撞南墙!她一边抖着手签字,一边咬了牙,心下狠狠道:
东风笑!
夺我爱人,伤我夫君,害我父上,杀我尊祖,弑我舅父,此生此恨,深入骨髓,不共戴天!
这一世,我必算尽天机,以毒以蛊,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以骨以血,以身以命,夺你所爱,杀你所系,灭你所属,谋你性命,取你头颅,以祭逝者,以安亡灵!
下一世,你若为江,我便为山,阻你奔流向前!你若为蛙,我便为井,让你难见青天!你若为兔,我便做狼,嚼你心肺脏肝!你若为鼠,我便做猫,让你寝食难安!
她狠狠咬了牙,身体发颤站起不来,只能拱手对玉竹道:“那便麻烦王爷了,请恕妇人不能起身相送了。”
说着便扬声招呼来了一个侍从,引他出去,玉竹闻言一笑,也知她是无意多言,回眸瞧她一眼:“夫人放心,定不负所望,夫人也请保重。”
说罢,长发一甩,举步离开,背影隽逸,那紫色的衣袍却如同无底的寒洞。
他身后,丰彩儿身形一软便摊在椅子上,绞手瞧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眼泪终于涌出,半晌,终于唤来侍卫,抬手指着对面,颤着唇瓣哑声道:“那一排的桌椅、茶具,都丢到火中去,烧个干净,地面也逐处燃火,换一层地皮便是。”
她的话语并无冷狠,却满是颤抖。
那侍卫闻言一惊,心下疑虑,夫人此番交代,并不像是厌恶,倒像恐惧,可也不敢怠慢,更不敢询问因由,只得匆忙应了。
而丰彩儿朱唇轻轻动了几下,心里依旧发慌——只盼这个男人,并未在这宅中施蛊……
门外,玉竹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着那一对秀美的眸子,唇上漾起一抹浅笑,忽而压低了声音,不知在同谁念叨着:
“真真是个愚蠢的女人,有了她,我那不听话的弟弟,便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呵,自然也要感谢,她用尽性命也想杀死的那个女子,那晚,我那弟弟若不是为着护她性命,又岂会被我种下那般厉害的蛊……”
那一晚他带着成蛊和短杖上了那山坡,榕树之后的小屋里透进一点月光。
他看见那矮屋一侧有他要杀的人,也察觉到周遭有他熟悉的气息,他一扬唇角,手中的短杖一挥,不由分说向着那女子的颈项刺去。
只听‘砰’的一声,玉竹眉眼含笑扭过头去,由那冰玉杖,瞧向那一旁冷着脸的少年。
“辞儿,数年未见,可是想哥哥了?”
玉辞并不理睬他,手臂一用力,便将他搡出数丈远,玉竹一笑:“还是不肯听话……哥哥又岂会害你?”
“你离开这里,我便收手,不取你性命。”玉辞冷冷清清冒出一句,眸光如剑。
玉竹摇摇头,几步上前,竟是不要命一般地凑近他:“怎么,辞儿在护着她?”
玉辞一声不吭,只是内力一震,又将他搡出去。
玉竹叹口气,手臂却骤然一转,那短杖瞬间脱手,竟是飞一般地朝着东风笑刺去,玉辞见状一愣,扬起玉杖便是一挥,生生将那短杖截成两段,那短杖便如离了水的鱼,‘啪’地一声落了地。
玉竹却是一笑,眸子里尽是狡黠,却忽而察觉到一股大力,转瞬间,竟被搡出老远,跌坐在地,一口血便从口中喷出,他捂了胸口,狼狈不堪却依旧在笑,踉跄起身,转身离开之前又瞧了一眼——月光之下,玉辞的唇边也泛起了殷红。
玉辞,你可知,此来,杀不杀她可有可无,但是,在你身上埋蛊,却是势在必行……
月上危楼,这本是一片苍凉的城中,竟也是烟花四散,分外好看。
只可惜,如今的罄城,早已办不起什么街市了,侠义盟的人、军中的人和城中还有些余力的人家为着过个喜庆年,自制或是买了些烟花,才点染了这凄冷的夜。
东风笑坐在已经被侠义盟和军营清场的罄都衙署的屋顶上,瞧着罄都的大街小巷——衙署乃是罄都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建筑,在这房顶上向下瞧去,可谓一览无余。
她看着穆远、顾劼枫、颜歌等人向那边的广场上跑去,那侠义盟的人们在另一边,也挤挤攘攘地走着,分外热闹,街道也热闹得紧,不少穷苦人、老百姓也跑上街来,看着那四下绽放的烟花。
这是一个热闹,而又温暖的夜。
甲兵和侠士还被安插在大街小巷,保不了全部,但是军中和侠义盟携手,也要保上这几日的太平,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节日,便是那新的一年的开头。
东风笑却不曾下去,一来,她主动请缨,要守在这衙署的高顶,看着四下的将士,若有危险,即刻出兵;二来,她也想静一静,毕竟,过去的那一年,是她过得最为混乱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她活过两条命,丢了一条,又获了一条;她遭受了最狠的背叛,最恶毒的谎言,也为曾经的疏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但也经历的患难后的真情,战胜过强大的敌人,并且,还碰见了……
她正想着,却觉得这屋顶忽而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匆忙回过头去,却见自己心中正要念及的人,一袭玄衣,长发轻扬,拂了拂袖子,竟几步上了这屋顶。
痴愣了一下,方才想着,人便到了,真真是如梦似幻。
她瞧着他那俊秀的面庞,惑人的眉眼,天边一个烟火绽开,那一瞬间的明晦闪烁映着他的脸,显得愈发不真切,直到他侧过头来瞧她一眼,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那烟花的余烬,扬唇道:“美人儿,怎的,怕黑?”
话音落下,她看见他的唇角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但却如同一个漩涡,直要将她的心神吸入,美人儿——你真真是个妖精。
他不言,只是抬起头来瞧着一朵烟火点亮夜的黑,东风笑也回过头去,那烟火绽放在不远处的上空,那一瞬间的光华似是终生一现的昙花。
“不是黑,是冷。”
他似是在一旁说着什么,可是街道上的欢呼声太响亮,她未能听得明了。
扭过头去,正欲启口问他,却见一个红线编成的结出现在眼前,鲜红的色彩分外喜人,这结上有一大环,中部盘错得复杂而又紧密,左右对称着又有数个小环,下侧有着顺滑的流苏,流苏之上,一个白玉环系在那里,展开来,这结比手掌要略长一些。
玉辞手中执着这结递到她面前,东风笑凝眸瞧着这结,心下一片了然: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结,不正是那同心结?
这才犹豫地伸出手去接过那花结来,垂了眸子细细瞧着,又抬眸瞧向一旁的玉辞,却只见他那飘散的长发随风而扬,他侧着脸,她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那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扑闪。
突然想起当初自己离开苍鹭山的那晚,他黑袍月衫,坐在案旁,墨发未束,抚琴而奏,声如天籁,绕梁而鸣,可那身影却脱不去苍冷和寂寥。
那时,她好想撩他的发,吻他的额,红尘入晦,陪他一遭。
她攥紧了这结,正要启口,脑海里却又浮现了那日的场景,穆远抱着兰若,一字一句:
“我的祖父不到三十便死在了边疆,我的父亲在我五岁那年带着十七岁的哥哥在沂水一带守卫,被俘自尽,之后母亲殉情,祖母拉扯我到十岁,撒手人寰……”
她埋下头来,忽而又想起了当初墨久的一刀斩心——乱世,沙场,狼烟,今日且倾酒,难知明日欢,如今这一切,使得丢掉性命,变得那般简单。
若是她应允他,她又能做些什么?
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定不毁你千年冰蛊’,可分明已经数次险些负他。
如此想着,莫名地,手不再攥紧,她竟也不敢再扭头看他——可昔日里,分明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半晌,忽而扭头道:“那边点了信号,我下去寻穆帅,你好生待着,切莫离开安全区域。”
玉辞不言,只是瞧着她身形一掠,飞一般地从后方下了去,玉辞回过头去瞧她一眼,方又瞧向她方才坐的地方,却不由得颦眉——方才他予她的同心结,停在那里,安然无恙。
第上:君念北057 毒井
几日后,太子殿下派来的新任兆尹终于匆匆而来,这兆尹名叫张驰,来的时候骑着一匹瘦驴,带着个小他约摸十岁的面黄肌瘦的媳妇,后面跟着一个随从,行礼简简单单,最多的不过是衣物干粮。
“也是当初被周力陷害的直谏之臣,我同他有过一面之缘。”穆远末了说道。
“如此说,当是个善官了。”颜歌思量着。
“张大人曾经在尧县当过县令,当时尧县赶上饥荒,他确是极为能干的。”
“如此便好,我们在罄都也耽搁了许久,罄都已救,可陛下还在佞臣手中,水深火热,我们这些日也当动身了。”顾劼枫掰着手指算日子,半晌说着。
罄都为都城,大军走了这边的安保也不应怠慢,何况军队在此还留了粮田,军中今后的补给全靠着它了,在此留军,势在必然。
“上次在越城副营,乃是破甲留了副将守营,如今,便当我血缨留罢。”穆远沉声道,思量一会子,又道:“我瞧着,笑笑和房湛相较,笑笑善攻,房湛善守,如今,便让房湛留在罄都守城,笑笑随军,可好?”说着回过头去看向他二位。
东风笑、房湛闻言,皆是抱拳道:“末将听令!”
后日,穆远同张驰已然商议好了,官员同侠义盟也算是成了个暂时的协定,傻孩儿毕竟是人家方骆的独子,军队也不好强要,因此傻孩儿哭闹了一番,终究还是留在了生父身边。
大军便浩浩荡荡地顺着来路离城了,一路上,城中的百姓皆是夹道而别,竟是哭声阵阵。
穆远走在队伍的正前绷着脸,顾劼枫和东风笑一左一右随在他身后,顾劼枫口里也不叼着叶子了,东风笑眼睛盯着前方,也不敢向两侧看。
行至城门口,那守城的兵卒正要开城,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姐姐,哥哥!等一下!”
随后,周遭的兵士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东风笑只觉得有谁拽住了自己的袖口。
诧异地低下头去,却见正是那日自己救下的那两个孩子,那小女孩灰头土脸的,却伸出小手来拽住她的袖口,东风笑一笑,闪到一旁,不挡着大军行进,蹲下身子,问道:“小苗,怎么了?”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那小女孩面上脏兮兮的,一对大眼睛分外明亮。
东风笑颔首:“该走了,北边还有南蛮子,我们需过去的。”
小苗却颤着手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信筒,那上面的标识在一瞬间映入东风笑的眼——她识得这个标识,同那日她劫下的南蛮信件的标识一模一样。
“小苗,怎么回事,你怎会有这东西?”东风笑咬了咬牙,手中执着这信筒,眸子紧紧盯着那上面的标识,不知是真是假。
“就是许多天前,大军刚刚入城,一个铁皮冲进俺家,要俺娘交出家中的粮食和贵重物什,俺家当时都快揭不开锅了,娘又病着,可她为了俺俩,用爹爹走时她自己备的药将那铁皮药死了,那铁皮倒在俺家门口,娘害怕惹了蛮子,便将他拖回屋来,后来阴差阳错寻着这东西,也不敢打开,后来,后来娘说,可能就是因为那个铁皮最后到了俺家附近,所以那边总也没个太平……”
东风笑咬了咬唇,垂眸看着这个信筒,只怕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忽而取出银子来递给小苗:“谢谢小苗,这东西许能救不少人的性命,姐姐谢谢你。”
小苗固执地将那银子往回塞:“姐姐救了俺们一家,这银子,俺娘说不能要……”
东风笑一扬唇,摸摸她的头:“别人的可不要,姐姐的便留着,带回去,给你娘买药,城里还乱,回去也要注意安全。”
只这一阵子,大军便要悉数出了城,东风笑赶忙别过小苗小壮,站起身来,见乡亲们拿着东西朝她过来,深深鞠了一躬,也不敢多留,挥挥手,回身便向前赶去。
穆远已然上了马,顺带着还带着兰若,许是因为境况相似罢,便是常人也能瞧出,他究竟有多疼惜这小女孩。
东风笑一跃上马,道一声:“穆帅。”便将这物什递上,交代着原因。
穆远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凝眸瞧着这信筒里的字条,半晌道:“若是这字条说的不错,当真有些麻烦。”
“末将估计,城中本有南蛮特地留下的兵士,而小苗一家碰上的,恐怕便是给那些兵士传信的兵卒。”东风笑凝眉道。
穆远颔首,依旧盯着那字条,顾劼枫却道:“穆帅可否说说,这字条上所述何事?”
穆远道:“一则是那南乔刘能军的驻军地点,我心中明了,这一带我也熟识,今日便由我带队罢,到了地方,再告知你们具体方位;另一则,便是关于羊城一带的水的问题,好巧不巧,就是这两日,南乔军设计要在井中下药,从而趁机包抄我们全军,特地告知他们的余兵,莫要喝错了水。”
顾劼枫和东风笑二人闻言会意,在这几条消息的‘催促’之下,大军加快了行程……
到达羊城一侧的郊外,已是傍晚,安好了营,夜幕便已降下。
“刘能大军便驻扎在去此约摸二十里的茉莉村以东,我本还想让大军一路过了羊城,了解了这地点,稳妥起见,还是留在此处的好——何况,大概便是从这里开始,一直到羊城之北,四下的井里也许都被动了手脚,且不说大军如何,便是这周遭百姓,逢上这等事,也是太过不幸,今晚瞧不清井水,今晚便去同先生们说,明日一到清晨时分,太阳将升未升,我们便分队派人出发,去测那井水。”
“穆帅英明,我这便去同玉辞君言明此事,只盼他能相助一二,若是可以,明早我便同他前往,也护得先生安全。”顾劼枫一抬手,得了应允,起身便出了营帐,倒是东风笑在一旁未做声。
“顾帅有心前往,不知穆帅作何打算?不若如此,末将明日便留在此处守营,以免营中不测。”东风笑瞧着顾劼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拱手道。
穆远闻言一笑:“笑笑有心了,我正想着明日去四下瞧瞧,先随他二人去瞧井,再决定是探一下前往刘能军的路还是看一下周遭的百姓。”
“只是我听闻,笑笑同劼枫,本是极为要好的朋友,自我一来,不知为何便疏远了,听人言说也了解一二,便容我说句不当说的,在乱世里相互扶持,逆境处相互激励,如此甚好,若是戳破那层窗户纸,也无需尴尬,笑笑一向豪爽,这是我听闻的,如今这事上终于有几分扭捏了,也是正常,坦诚相待便好,莫要躲来躲去。”穆远在一旁呷口茶,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笑意,这一番话,便是痴傻人也听得明白——便是要牵红线的。
东风笑闻言一愣,虽不知穆帅是如何瞧出端倪来的,但是他是真真说错了,她同顾劼枫本是情同兄弟,那晚阿枫醉酒,虽是拽着她的手不放,她又匆忙抛开,可是几日后,二人心胸坦荡便也不再介意此事,她此番刻意不去虽然的确是显得‘小气’了,可也并非是为着顾劼枫——她是为着玉辞。
口口声声叫了他许久的美人儿,莫名其妙地便被他吸引,可是当他予她同心结,她才意识到一个分外悲凉的事实——她承诺不起。
乱世纷繁,红尘如晦,单是她自己的性命,她都无法给他一个承诺。
“穆帅有心了,阿枫同我,本就是兄弟情谊,有什么误会,也都不计较了,国事当前勿念私,何况若是躲,我也不肯躲他,还是由他躲我为好。”东风笑调笑道。
穆远一笑,心下会意,便不再谈。
次日,红日初升。
“这井水中确是有毒的。”玉辞手里拿着片看似寻常的叶子试着水,又道:“顾帅可曾听过一毒,名曰钩吻,若是误食,怕是会呼吸麻痹,虚脱复视,不过好在,南乔国人加入的量并不算多,若是不慎服用,应当也不会立即毙命。”
顾劼枫自是听过钩吻一毒,闻言一愣,咬牙狠狠道:“这蛮子,真真是丧尽天良!”
穆远立在一旁,也是颦了眉:“先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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