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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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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曹皇后不早作准备,就算方孰玉回了京,她也安排不及。
卫亦馨成功让曹皇后相信了她的话,离开了皇宫。只留下内心纠葛的曹皇后,独自挣扎。
这一夜,对曹皇后来说,彻夜难眠。
她盼着卫亦馨的话不会变成现实,这样,她就不用面临两难的抉择。但她又盼着方孰玉回京的消息,因为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就在她的痛苦中,日子平淡无波地过去了两日。
廊下,传来百灵鸟婉转动听的歌声,付贤妃带着女儿淳和公主在长乐宫里做客。
付贤妃,乃是庆隆帝还是做太子的时候,就一直伺候着他。膝下的淳和公主,也是在太子府时就已经生养下的女儿。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又是在潜邸时候的老人。除了曹皇后,整个后宫里就数她的资格最老。
尤其,她当得起一个“贤”字,不争不抢行事稳妥。史婕妤出事之后,她诞下的那名皇子,庆隆帝就放在她的膝下养着,让她老了也有一份依靠。
素日里,付贤妃就和曹皇后亲近,并且将这个分寸拿捏的极好。她愿意上门来,曹皇后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毕竟,在宫里,多一个友善的人,总是好事。
只是在今日,曹皇后心头有事,便显得心不在焉。
“怎么没把小皇子带来?”曹皇后依靠在榻上,懒懒地问道。
付贤妃看出了她有心事,笑道:“小皇子刚刚吃了奶睡着,我见左右无事,便带淳和来您这里说说话。可是扰着娘娘休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无妨,且坐着吧。”曹皇后摆了摆手,道:“许是夜里着了凉,有些没精神罢了。”有付贤妃在这里,她还可以分分神,暂且不去想那件让她头痛之事。
“娘娘您可得仔细身子。莫看白日燥热,也入了秋,夜里寒凉。”
明明知道曹皇后只是托词,付贤妃却是极为认真地对待:“臣妾那里有个方子,正合适秋季降噪燥养生的,回头就给娘娘您送来。”
“有心了。”曹皇后笑道。
说罢,她转头看着淳和公主,问道:“淳和今儿多大了?瞧我这记性,真是人老了记性也不好了。”
“皇后娘娘老了吗?”淳和公主吃惊地瞪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脆声道:“芙儿怎么觉着,娘娘瞧着就跟李娘娘一样呢?”
李娘娘,正是李家送进宫的那名女子。
她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身段娇软明眸善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靖安公主恶了李家,她定然会被封为妃子。
☆、第六百八十六章 祈福祷文
而眼下就算她没有如愿以偿成为妃子,李家从小到大培养出的女子,在这群芳争艳的后宫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从相貌、身段,到才情学识,她样样都比别人要强上一截。
可惜,她遇到的是庆隆帝这样不为女色所动的帝王。否则,早就独宠后宫,哪里还会像如今一样伏低做小。
听淳和公主提起她,曹皇后微微一笑。
这位李娘娘,表面恭顺,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幸好她没有得到更高的份位,否则恐怕会生出窥探后位的野心来。
付贤妃察言观色,忙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得说话。我们皇后娘娘天生丽质母仪天下,岂是李娘娘可以比拟的。”
淳和公主吐了吐舌头,起身敛礼道歉:“是芙儿的错,娘娘就原谅我这一回。”
而曹皇后怎么会和她计较,她赞自己年轻的心意是好的,只是找错了对象而已。
“淳和快起来,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曹皇后笑道:“本宫的问题,淳和还没答我。”
近一两年来,付贤妃来长乐宫越发勤了,时常打发淳和送一些时令鲜果之类的过来。她是个什么心思,曹皇后怎会不知。
淳和公主的年纪,已经可以相看亲事了。
一个庶出公主,除了加了封号外,庆隆帝也没有特别宠爱。她的婚事,可不就落在了曹皇后的身上吗?
无论是民间还是皇宫里,庶女的婚事,向来由嫡母做主的多。
横竖这几日,曹皇后定不下心,不如就挑明了此事,替淳和相看相看驸马,转移一下心思。
淳和公主生得娇俏玲珑,屈膝答道:“回娘娘的话,芙儿今年刚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
“原来是大姑娘了。”曹皇后感慨道:“孩子们都大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
她侧身看着付贤妃,问道:“不知道,贤妃娘娘是怎么个想法?在驸马的人选上,可有现成的?”
付贤妃一向对她亲近,且不论是存着什么心思,这份善意总是一直都在。淳和公主的婚事,曹皇后打算成全于她。
若有了什么合适的人选,就由她来赐婚,也给付贤妃添一份脸面。
闻弦歌而知雅意,付贤妃忙起身致谢,道:“臣妾替芙儿谢过娘娘。娘娘掌着六宫,还惦记着她的婚事,实在是感激不尽。”
曹皇后能主动提出这件事,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
就算在民间,嫡母要拿捏庶女的婚事,那也是常见的事。
“我们作伴多年,你哪里需要跟我客气这些。”曹皇后笑得淡然,道:“回头你们看好了人选,来跟我说一声就是。在我这里,不必拘着。”
她嫁给庆隆帝,本就只是家族需要,而非两情相悦。
既未爱过,如何生妒?
别说他如今是皇帝,就算是太子,也少不了侧妃美人。曹皇后所在乎的,一向只是自己的子女。
付贤妃母女安分守己,她何苦去为难对方。
有了她的话,付贤妃便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忙拉着淳和公主一起道谢。
曹皇后让侍女将两人扶起,吩咐道:“去剥一盘石榴来,我们边吃便说说话。”她有意留着两人,来打发时间。
只是,随着石榴一起呈上的,还有一个在她预料之中,却万万不想听见的消息。
她的贴身侍女山梅端着一个水晶碟子上来,上面盛着晶莹剔透如同红宝石一样惹人喜爱的石榴籽。
不过,熟悉她的人,从她微微下垂的嘴角,能看出她此刻肃然的心情。
曹皇后心头一紧,端起手边的一杯茶放在唇边,慢慢品着。
“娘娘,”山梅将碟子放在案几之上,屈膝禀道:“皇上从太庙送回来了一份祈福的祷文,刚到了延庆宫中。太后娘娘打发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祈福祷文?
在每年一度的祭祖中,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曹皇后垂下眼眸,竭力遏制着双手不要颤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地放回到案几之上。
“既是太后娘娘有请,臣妾就带芙儿告辞了。”付贤妃连忙起身。眼看着曹皇后有事,她不能如此不识相。
曹皇后颔首应了,着人将她们母女送出了宫。
“你先打发人去延庆宫说一声,我换了衣服就来。”曹皇后坐在妆台前,由侍女伺候着梳了一个高髻,换上一件宽袖滚金边长袍,华贵而端庄。
山梅伺候着她收拾妥当,让房中的其他侍女下去,替曹皇后准备出行的凤辇。
房中,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娘娘,送祈福祷文回来的,是方翰林。”山梅轻声禀道。
果然是他。
曹皇后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叹道:“走吧。”既是命运弄人,她躲也躲不过去,只能迎头而上。
替卫亦馨出主意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恐怕,自己若能成功扶齐王登基,这位高人就会现身出来索取回报了吧。
罢了,将来的事,也无须想得太多。
眼下的局势,太子和齐王看起来势均力敌。但太子正在赈灾有功,正在返京的路上。一旦抵京,保太子党就会有所动作,绝不会坐视齐王做大。
关景焕已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太子麾下,唯一能和他抗衡的朱自厚却未曾表态。
齐王,必须在太子返京前,建立起能足够和太子抗衡的班底,方才能站稳脚跟。而这一切,正是系于方孰玉一身。
凤辇到了延庆宫门外停下,看着面前的台阶,曹皇后暗地里吸了一口气,提着裙子缓步而上。
“皇后娘娘驾到。”门口的内侍高声通报。
进了延庆宫,曹皇后先给肖太后见了礼,肖太后赐座。
“太史局夜观星象,测出朱雀井宿反冲,方才引得天下涝灾、疫症先后而至。”肖太后道:“皇上做了祈福祷文,你我二人需各抄录一份,让方翰林再送回太庙。”
若不是曹皇后知道,这背后是卫亦馨得了那位高人的指点,而做的手脚。她只怕都会信了这个极其合理的理由,认为这是为了祈福祭天的大事。
她的双手在小腹前交握,对着立在殿中的方孰玉微微欠身,道:“辛苦方翰林。”
☆、第六百八十七章 惊雷
方孰玉拱手见礼:“不敢当皇后娘娘一句辛苦。”
见完礼,他直起身子,挺拔如修竹,目不斜视。
他见到曹皇后的时间并不多,这还是头一回,两人距离得这样近。但属于他们的往事,早已尘封。如今,这里只有皇后和臣子,再无其他。
太庙距离洛阳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足足半日功夫。
方孰玉是护送祈福祷文回皇城,有侍卫护送,到了京城已是午后。再入了皇城,进到延庆宫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太阳斜斜的照射进大殿之内,在明砖上反射出金色的光晕。
“方翰林,你且回府去歇着。”肖太后道:“明日再进宫来,取哀家与皇后的祈福祷文。”
“是。”方孰玉恭声告退。
他奉旨护送祈福祷文,进入洛阳城后直奔皇宫,还未来得及回家。
夕阳西下,将天边堆积的云层染出五彩的颜色,灿烂霞光。
方锦书坐在廊下,左手拿着绣绷,正在专心致志地绣着一副松下童子图,这是她打算送给方梓泉的荷包图样。
“姑娘。”
芳菲脚步匆匆地走过来,声音发紧。
“怎么了?”方锦书抬头看着她。
“姑娘,”芳菲在原地屈膝见礼:“您听了可别着急。”
“到底怎么了?”
“婢子有事要禀,还请姑娘回房。”芳菲道。
翠微院里的人,经过方锦书的清理,与花嬷嬷的调教,如今的都是踏实做事不胡乱嚼舌忠仆。
这种情况下,芳菲仍然如此慎重,让方锦书心头突地一跳。
回到房里,芳菲返身关上了房门,低声禀道:“姑娘,老爷回来了。”
什么?!
这句原本平淡无奇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在方锦书的脑中炸开。炸得她的身子在原地晃了一晃,指尖传来一阵疼痛。
“姑娘。”芳菲忙扶着她,将她手里拿着的绣绷取走,捏住她冒出血珠的指尖。
她正要掏出丝帕替她包扎伤口,方锦书却一下子抽回了手,抓住她的衣襟问道:“父亲,当真回来了?”
方锦书眼里的光芒,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却闪着希冀的光芒。
或许,是她听错了?
可芳菲的话,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姑娘,是老爷回来了。”
芳菲知道这件事对方锦书的重要性,就算再不忍,她也要如实告知。
“是吗?”
方锦书喃喃自语,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髓一般,缓缓倒在椅背上。她筹谋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所迎来的,竟然是失败吗?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
原本以为已经尘埃落定之事,笃定能改变方家命运的事,就这样化为泡影。
大喜大悲,饶是方锦书两世为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精神冲击。
“姑娘,姑娘。”
看着她眼眸中所透出的死气,芳菲再顾不得主仆尊卑之别,摇着方锦书的胳膊道:“您可千万别吓婢子,快醒醒!”
方锦书望了她一眼,眼里却没有芳菲。
她的目光,透过芳菲,投向了虚空之中,没有焦点。
“姑娘!”
这样的方锦书,芳菲还从未见过。
她从来都是那样淡淡的笑着,随手解决着一件又一件棘手之事。很多在自己看来毫无头绪之事,姑娘轻轻地拎起一根线头,就能理得清清楚楚。
每当自己心头没底时,哪怕只是看见姑娘的背影,就能安心。
可越是这样,眼前的姑娘越是让她心头发慌。
芳菲急得起了一身的汗,扶着方锦书在榻上躺下。她在屋中转了几圈,忽地拔腿进了净房,拧了一根清水浸湿的罗帕出来。
“姑娘。”
芳菲咬咬牙,将整张罗帕覆上方锦书的面容之上。
入秋后的气温已经有些凉意,罗帕上的清水带来的寒意,让方锦书浑身一个激灵。
见她的眼神恢复清明,芳菲在榻边跪下,道:“姑娘,婢子擅自做主了,还望姑娘恕罪。”
“只是,眼下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啊,姑娘!”
芳菲并不知道方锦书在谋划着什么,她只知道,这个时候,她必须叫醒姑娘。
方锦书猛然从榻上坐起,一把扯下那张湿罗帕,道:“你做得对!快,替我挽了头发,我去见父亲。”
她真是被迷了心!
要不是芳菲,她真的是追悔莫及。
将父亲从太庙弄回来的,毫无疑问,一定是卫亦馨。
而自己,怎能放弃?
她必须阻止这件事,跟父亲痛陈利害。就算是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好。”
芳菲连忙应了,手脚麻利地替她挽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圆髻,取了一根簪子固定住。
见芳菲扶着方锦书出门,春雨上前禀道:“姑娘,老爷回来后,回了明玉院一趟,眼下去了书房。”
这是芳菲得知方孰玉回来的消息后,就让春雨留意着他的动静。所以,这会才能及时禀报。
“做得好。”
方锦书应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朝着书房而去。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手心后背全是汗。被这秋风一吹,激起了一身寒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姑娘,要不要加一件披风再去?”芳菲担忧地问道。
方锦书摆了摆手,越发加快脚下的步伐。
和眼前的大事比起来,身体的少许不适,算得了什么?
她清晰地记得在前世发生的事,她心中两难的抉择,最终还是将方孰玉拉入了这趟浑水。
这一世,虽然因为自己,轨迹发生了改变。但不管方孰玉是因为什么而回到洛阳城里,曹皇后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她了解自己,深深懂得如今在长乐宫里的曹皇后,已不是那个曾经的曹华英。
曹皇后派出的,乃是心腹侍女山梅来完成这件事。
山梅,不仅仅是曹皇后的侍女,她的手里还掌着定国公府的人手。曹皇后对她一向放心,因此,这件事的详细经过,也并没有仔细问过。
所以,方锦书也不知道,山梅是如何将那支梅花银簪送到方孰玉的手里。
她唯一能知道的是,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日影西斜,霞光满天。
这原本是一个美好的夕阳,方锦书却无心赏景,面容冷峭。
☆、第六百八十八章 怀疑自己
她走得实在太快,快到裙裾随着她的脚步翻飞。
若是被花嬷嬷瞧见了,定然会教导她一番。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仪态规矩?
书房的轮廓出现在她的眼前,方锦书的眼眸中掠过一道亮光,几乎是小跑着奔过去。
“父亲!”她一边喊着,一边迈过了书房的门槛。
她期望看见,方孰玉如同往常一样,从书案后面抬起头来,儒雅地笑道问她:“书丫头来了?”
可是,书案后面,空无一人。
椅子微微拉开着,书桌上砚台中磨好的墨汁,散发着清香。一直湖笔悬挂在笔架之上,笔尖尚未干透。
一方青石镇纸,中规中矩地压在一张宣纸之上。上面,是方孰玉写了几行字的文章。
这所有一切,都在显示着,方孰玉刚刚离开不久。
方锦书的面色,陡然变得雪白。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面颊褪去。一向沉静的眼眸,如针一般紧紧收缩着,里面藏着深不见底的死气。
她如同一个纸人一般,失去了灵魂。
芳菲忙扶着她的手,才没有让她倒下去。
负责打扫方孰玉的小厮赶了进来,见礼后禀道:“四姑娘,老爷方才出去了。”
他见到方锦书匆匆赶来,在门口时就想要禀告于她。不料她走得实在太快,直到这时才追上。
方锦书扶着芳菲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转过来,看着他问道:“出去,多久了?”
她的嗓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几乎是从牙缝从挤出来。
小厮被唬了一跳,忙答道:“约莫有半刻钟的功夫。”
“知道,去哪里了吗?”
小厮摇摇头,躲闪着方锦书的目光,道:“小的也不知,许是老爷临时有事。”他记起方孰玉在出门前对他的警告,哪里敢实话实说。
今儿这一切,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
一向温文尔雅的老爷,就在半刻钟前,对他疾言厉色的警告,不允许他透露半个字。而府里最淡然娴静的四姑娘,这会看起来正在爆发的边缘。
这样的反常,让小厮从心里感到恐惧。直觉,让他只想离这件事越远越好。
可是,方锦书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这一切,不允许他有丝毫躲避。
“是不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找过老爷?”方锦书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发问道。依照山梅的谨慎,是不可能亲自来到方府,做这么引人注目的事情。
“啊?”
被方锦书一语中的,小厮张口结舌。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反应却证明了一切。
方锦书闭了闭眼,刚刚激起的斗志,因为晚了一步,而从身体里急速消散。
是了,这一定是曹皇后所遣来的人。
否则父亲不会如此保密,小厮也不会是此等反应。
她在心头暗恨,在前世怎么就没有问清楚这些细节?若能知道山梅在何处见到方孰玉,就能赶去将他截下。
就算这么一来,她的行为出格了一些,为了方家未来的安危,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可是,眼下自己只能在这里,暗自悔恨。
她是真的恨自己。
恨自己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控,恨自己未将真相对父亲全盘托出,恨自己为何瞻前顾后缺少决断。
“姑娘?”
芳菲担忧地叫了她一声,道:“我们先回去翠微院,好吗?”
方锦书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挪动了脚步。
事到如今,她再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父亲既然去见了曹皇后遣出来的人,那该发生的一切,就会发生。
如果说,刚刚听见方孰玉回京的消息,对方锦书而言是晴天霹雳的话。这个时候,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她的心头。
难道,历史的轨迹,就如此难以更改吗?
既然如此,那上苍让她重活这一世,又有何意义!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方锦书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真实的世界,抑或是她的梦境。
也许,这只是一个悠长的梦境。
从八岁那年从拐子手里醒来时,就是自己太过愧疚,而做的梦?真实的自己,其实还是曹太后的躯壳,躺在延庆宫里昏迷不醒。
否则,怎会如此荒谬!
怎么有三个自己,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
这种质疑,来自方锦书的灵魂深处。从她重生以来,就一直伴随着她。
只不过一直以来,她刻意将这种情绪埋到心底,用改变方家命运的目标作为动力,不去想它。
而第一次爆发,是在净衣庵时。
幸而在那个时候,有静尘师太用禅理将她点醒,才没有让她被心魔打败。
可这次爆发,来势汹汹,令她防不胜防。
回到翠微院时,方锦书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狠狠地打了几个哆嗦。只不过,身体上的不适,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空虚、绝望。
这次的失败,让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姑娘。”芳菲看出她的不对劲,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惊呼道:“呀!怎么这般烫?”
芳芷揭了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盅刚刚熬好的雪梨汤。见此情形,忙和芳菲一道,将方锦书扶到床上躺下。
“你先伺候着姑娘,我去禀了大太太,请大夫过来。”芳菲道。
“好。”
芳芷打了温水,轻轻替方锦书擦拭手脚。用清水拧了毛巾,盖在她的额头上,替她降温。
方锦书昏昏沉沉,仿佛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又仿佛游离在这世界之外。她无法思考,那种灵魂被掏空的疲惫感觉,甚至让她无力说话。
这个时候,能帮助到她的,只有她自己。
司岚笙听了芳菲的禀报,匆匆赶来。
看着病倒在床上、苍白的面色中透出不正常红晕的方锦书,她心头焦虑万分:“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就这么一会功夫,怎能病得这般厉害。”
芳菲知道原因,却不敢如实禀报。
“姑娘知道老爷回来了,便去了书房一趟。”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何况方锦书去书房是常有的事,芳菲便避重就轻道:“许是在路上走得急了些,吹风受凉了。回来后,便发作起来。”
☆、第六百八十九章 梅花银簪
司岚笙在床沿边上坐下来,手抚上方锦书的额头,轻轻唤道:“书儿,书儿?”
方锦书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却不住轻颤着,显示着她并非睡着,而是在忍受着病痛。
这番情景,让司岚笙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打小便身子不好,似这等高热,也不知道有过多少回。让司岚笙最记忆深刻的,是在方锦书五岁那年,隔三差五便会病上那么一回。
最严重的一回,几乎要了方锦书的命。
那次,司岚笙彻夜守着,央了娘家托关系请来宫里的胡太医,才将方锦书的小命保住。可以说,方锦书一直就没有顺畅过,这几次三番的折腾,每一次都让司岚笙揪心的痛。
值得八岁那年,方锦书从拐子的手里逃了回来之后,这才一切都顺利起来。
司岚笙偶尔会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否极泰来呢?
就算后来方锦书的亲事不顺,但司岚笙只要看见她健健康康的,就心满意足。
可,这个时候躺在床上的方锦书,让司岚笙仿佛又回到了她五岁的那一年。那种恐惧,司岚笙不想再体会一遍。
握着方锦书的手,司岚笙按了按眼角,侧身吩咐红霞:“你去门口候着,方大夫来了,立刻迎进来。”
“是的,太太。”红霞屈膝退下。
方锦书突发急病,司岚笙已经遣人去请苏良智,又打发烟霞去候着。这会又让红霞去,可见她内心有多焦灼。
但苏良智的到来,毕竟需要时间。
芳菲给方锦书喂了一点温水,司岚笙始终陪伴在她身侧,不曾离开。
室内的空气,安静、紧张。
而翠微院里所发生的一切,方孰玉并不知晓。
这个时候的他,理了理衣冠,迈步进入砚心斋的门槛。
这是一家经营笔墨的铺子,四壁上挂着山水画。整齐的陈列着笔、墨、纸、砚,俱都是佳品,房中散发着幽幽的墨香。
迎客的地方放了两把鸡翅木高靠背椅,一侧高几上的青花瓷瓶中,插了几支竹枝,清雅的紧。
笔墨铺子不似其他店铺那样一般人来人往,在这个城里重臣都跟着庆隆帝伴驾的时刻,更是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守着铺子的伙计迎了上来,方孰玉清咳一声,道:“我侄女在这里买笔墨,她让我来帮忙看看成色。”
伙计恍然大悟,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客官请进,那位姑娘正在厢房里等着您。”一边说,一边将他引入后院,到了其中一间专门用来待客的厢房中。
方孰玉是文人,来到这样的笔墨铺子,可以说是顺理成章,不会露了丝毫痕迹。山梅考虑周详,却并不是为了他。
曹皇后此举,连齐王都没有告知。更不希望,被其他人察觉了蛛丝马迹。
“方大人。”山梅敛礼。
方孰玉目光一缩,挥挥手对那店里伙计吩咐:“你先下去,容我仔细看来。”他明明是如此儒雅的一个人,此刻的语气中,却蕴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伙计一愣,忙告退下去,道:“客官若有事,随时吩咐就是。”
方孰玉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伙计带上了门,山梅再次对方孰玉敛礼,双手呈上一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梅花银簪。
这支银簪,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色泽灰暗。
质地不算上佳,款式更加普通。只简单用银丝扭成几股,在尾部形成一朵镂空梅花。看得出来,这支银簪受到了主人的精心呵护,但仍然抵不过岁月的洗礼,银丝中透出点点的黑色来。
方孰玉从未想过,还有再能亲眼见到这支银簪的一天。
看见它,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野花如绒毯一样铺开的山坡,嗅到了空气中的青草香味。而那个笑容明丽、英姿飒爽的她,就在那样明媚的春光中,对着他微笑着。
可,回忆越是美好,现实就越是残酷。
他的双眼,无法从这支银簪上离开。因为,这是他亲手做给她的礼物,也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信物。
他的双手,这双能将整册经书抄完都稳定如昔的手,此刻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力从山梅手上,将这支梅花银簪接了过来。他的唇边,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不用多言,他也能明白。
这支梅花银簪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曹皇后有事相求。
自她嫁入皇家,成为太子妃的一刻起,在他们两人之间,就有了一种无言的默契。关于两人的过去,他们都只字不提,都怕连累了对方。
方孰玉曾经想过,这支银簪应该早就被她毁掉。
身在皇室,还留着这样的信物。一个不慎,岂不是很容易被他人所利用?
所以在这此刻,他心底五味陈杂,既有感动,又有酸楚。
感动的是,曹皇后冒着风险,将这银簪保存的如此之好。酸楚的是,她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摆明了要利用这份旧情。
两人曾经的默契,被她亲手打破。方孰玉的心头,只觉得无边萧瑟。
再次看见这支银簪,记起往事。方孰玉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那样淡然。那些遥远的回忆在脑海中翻滚着,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她。
或者说,他无法拒绝,他自己曾经付出的那份真心。
“说吧,什么要求?”
他的语气,落寞、孤独、寂然。
山梅不敢抬头看他,轻声道:“请方大人,入主齐王詹事府。”
詹事府?
方孰玉看着手中的簪子,摇头轻笑。
她,这是要将方家一手拖入争储的泥潭,处于朝中的暴风之中。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如今的方家,承受不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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