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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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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将顾尚书逼出来。
既想他立下这个军令状,就得顾尚书亲自开口。否则,他凭什么要受此约束?
权墨冼的这番应对,让好几个经年老吏在心头暗自赞叹。
在刑部,几乎就是顾尚书的天下,众多官员都以他马首是瞻。这等陈腐之风气,厉来已久。然后权墨冼的出现,就好像一柄尖刀,刺破这层层黑暗,带来缕缕清风。
他不受这规则约束,每每另辟蹊径,就比如此刻。
权墨冼这几句话,就让顾尚书陷入进退两难之地。想要继续为难权墨冼,他就必须亲口下令。
然而,他这样的官场老狐狸,岂会轻易留下如此把柄?
顾尚书咳了几声,道:“啊?你们同僚之间说笑的话,我就不参与了。权郎中,这件案子,是皇上亲口吩咐,你好好办。”
“皇上,对你的期望很高啊。”他打着官腔:“你莫负了圣恩才是。”
“微臣,谢过皇上恩典。”权墨冼朝着皇宫的方向抱拳施礼,巧妙地忽略了顾尚书的话。
从他进入刑部起,顾尚书就对他多加苛责。难道,他还要多谢他不成?这件案子,若不是他自己想办法,只会成就了蒋郎中的名声。
“大人,时间紧迫,请恕在下告退。”权墨冼施礼告辞。
在门口候着的众人见他出来,好几个跟此案相关的人员,便跟着他一道,询问着下一步办案的步骤。
看着被簇拥着而去的权墨冼,蒋郎中的脸黑如锅底。
顾尚书看了他一眼,道:“你说你,一件案子,人犯人证都有,你都拿不出结果。这怪得谁来?”
“属下无能。”蒋郎中恨不得挖个地洞给钻进去。
权墨冼回到签押房,先处理着手上的公务。
“大人,您不先提审洪自良吗?”一名他手底下的员外郎问道。
明日就要交出审案结果,而今日剩下的时间眼看已经不多了。看着权墨冼一派从容,他心头着急。
“不急。”权墨冼微笑着放下毛笔,看着他道:“你去牢里看看,让大夫给洪自良裹裹伤。”
蒋郎中破案立功心切,用起刑来毫不留情。
员外郎不明所以,但他对权墨冼有种莫名的信任,便领命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高唯再次登门,直奔权墨冼的签押房而去。
两人如今品级相同,但高唯的命是权墨冼所救。为了避嫌,他在暗地里送了重礼之后,便未再私底下与权墨冼联系。
这次为了公务而来,将抄录的卷宗交给权墨冼后,两人相谈甚欢。
“权大人,知道你忙,我就不耽搁你了。”高唯笑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遣人来找我便是。”
权墨冼拱手:“这次,多亏了高大人仗义相助,权某感激不尽。”
“别,快别。”高唯忙将他托起,道:“你这样说,可是想要老夫羞愧而死吗?”
出了门,高唯见蒋郎中面色不善地站在中庭,仰天哈哈一笑就要离去。他欠了权墨冼的人情,替他出口气,有什么不对。
像蒋郎中这样的人,他最是瞧不上。
蒋郎中原本不想与他说话,见他如此神色,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道:“高大人,您老人家终于舍得来刑部了?”
前几日,他三催四请,高唯只推三阻四。这会儿才多久时间,他倒是巴巴的送上门来。
“我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怎么,蒋大人有意见?”高唯翻了个白眼。
“你!”蒋郎中被他的话噎住,恼羞成怒质问道:“你们户部,是故意跟我们刑部作对是吧?!这卷宗,我催了好几天都说还未抄好,偏偏这会就得了?”
高唯沉声道:“蒋大人说话还是注意着些!这么多卷宗,刚刚才抄录好,我专程送来难道错了?”
“什么叫你们刑部?难道权郎中不是刑部的官员?”
他知道权墨冼在刑部受到排挤,未曾想蒋郎中等人已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
高唯踏前一步,道:“我还未曾想过,皇上任命的官员,竟然会不得同僚的承认。你若说不是,我这就上折子去问问皇上。”
“这……”蒋郎中被惊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口误,口误!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高唯拂袖而去。
蒋郎中心头沮丧,看天色知道已快到下衙的时辰,便转身回了签押房,略作收拾离开刑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官员们陆续下衙。
在刑部当差的人,都在暗暗关注着权墨冼。距离顾尚书给的两日期限,就只剩下明日。
权墨冼不慌不忙地收了桌上卷宗,捡了有证据的两卷夹在腋下,道:“走,我们去看看洪家大公子。”
海峰提着从醉白楼里买来的食盒,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两人,实在不像是去审案,却像是去请老友赴宴。从食盒里,还隐隐飘出了桂花酿的香味。
☆、第六百六十九章 好自为之
瞧着他们主仆进了刑部大牢,甚至都没要下属跟着,其余人等在暗地里议论纷纷。
对权墨冼的行为,俱都摸不着头脑。
眼看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请洪自良喝酒吃菜?只听过严刑逼供的,还没听说过吃一顿酒就能让犯人招供的。
蒋郎中听见这个消息后,暗自幸灾乐祸。
权墨冼自己找死,这可怪不得他!到了明日要是拿不出结果,就别怪他落井下石。
顾尚书听了下属回禀,挥挥手让他退下。
幸好,他多留了一日的时间出来。权墨冼要是办不了这个案子,他还有时间使出最后的手段,在皇上面前交差。
只是那样一来,他身上难免会背负上一条人命,能不如此最好。
权墨冼,你还是好好审案吧!别整出这些妖蛾子来,混淆视听。
且不论旁人怎么想,权墨冼到了关押洪自良的牢房门口,席地坐下,道:“洪大公子,可还认得权某人?”
短短几日功夫,洪自良被折磨得瘦骨嶙峋、面目全非。
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个时候的洪自良,身上再找不到半点贵公子的气质。落拓、狼狈、蓬头垢面、浑身是伤。
这还是权墨冼让人来给他裹了伤,否则看起来更加凄惨。
“啊!”洪自良缓缓抬起头,看见是他,发出渗人的一声大吼,咬牙切齿道:“你!我化成灰了也认得!”
正是权墨冼设下圈套,他才落得如此田地。他怎会不认得?
随着他的动作,手脚上的镣铐铁链哗啦作响,牵扯着他的伤口,痛得他哇哇大叫。
“别激动。”
权墨冼示意海峰将酒菜逐一端出放在地上,道:“你要是愿意,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他打开装着桂花酿酒壶的盖子,醇香的酒味飘散开来,和着饭菜的香味,勾得洪自良肚子里的馋虫咕咕作响。
作为京中的清贵子弟,醉白楼的饭菜他没有少吃。自己做东,或应约赴宴,醉白楼都是常去之地。
去得多了,不免抱怨醉白楼的酒菜没什么新意。但眼下,这没新意的酒菜,在吃了好几天牢饭的他看来,却如同龙肝凤髓一般美味。
洪自良,骨子里原本就贪图享乐。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大捞一笔,而去动通仓的粮食。
这个时候美食当前,他甚至连权墨冼这个仇人都忘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栏杆外面摆了一地的酒菜。
见他神色,权墨冼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替他除下手枷。
海峰拿了一双筷子给他,洪自良也不客气,坐在牢房栏杆跟前,伸出筷子就朝着一道松鼠桂鱼夹去。
他的十根手指头上都有伤,大夫给他上了药,用白绫包扎妥当。
这会吃起东西来,就颇有不便。
只见他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用力握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就往嘴里送。
权墨冼也不催他,待他吃了个半饱,才不紧不慢道:“大公子,你私自换了通仓的粮食,与百姓争利。我抓你,乃是公事,并无私怨。”
洪自良哼了一声,继续吃喝。
他记住了“抵死不认罪”这句话,就等着祖母来营救他。上刑都熬过来了,才不会因为权墨冼这区区几句话而认罪。
“你是洪家的公子,就算你父亲不再是司农寺卿,也没有给你上刑的道理。”权墨冼摇头道:“我不赞同蒋郎中的做法,幸好这桩案子又归给我负责。”
下午带着大夫来给他裹伤的那名员外郎,已经跟洪自良说了事情原委。他嘴里吃着东西,含糊道:“那我要谢过权大人了?”
要不是权墨冼,他怎么会被抓。
蒋郎中对他用刑,但罪魁祸首还是权墨冼。
“我不需要你谢。”权墨冼道:“我是来告诉你,你私换通仓粮食,我有账册、空粮袋、人证,你无从抵赖。”
“你有证据,那你给我定罪啊?”洪自良抬起头,得意地一笑:“何况还巴巴地来请我吃一顿好酒好菜。”
权墨冼“嗯”了一声,道:“我正是这么想的。你们洪家也快回乡了,眼看不能团聚,才请你吃上这一顿。”
说罢,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着怜悯:“大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见他当真要走,洪自良心头一急。
难道,他真掌握了什么关键证据不成?这让他心头没底起来。
他放下筷子,隔着栏杆拉着权墨冼的袖子,道:“有什么话,你说清楚!别这么神神秘秘的。”
权墨冼正欲举步离开,被他这一拉,夹在腋下的卷宗“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洪自良定睛一看,见打开的那一页里用毛笔勾画出几个数字,在一旁有日期批注。
这一眼,看得他魂飞魄散。
他跌坐在地,惊疑不定地看着权墨冼。
这个人,难道是魔鬼吗?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那一日将粮食换出?日期、时辰、数量,竟分毫不差。
看见他的神色,权墨冼笑了笑,并不说话,捡起卷宗举步离开。
海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将碗碟收拾进食盒。
“等等,等等!”
洪自良声嘶力竭,但权墨冼脚步不停,眼看就走到了通道尽头。
想着权墨冼说的那句“不能团聚”的话,越想,洪自良越觉得有问题。未知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
见叫不住他,洪自良也顾不得手上伤口疼痛,一把抓住正在收拾的海峰:“你们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不能说。”海峰道。
“我,我……”洪自良慌了手脚,道:“你告诉我,等我出去了,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或许,我眼下就写封信,你去洪家取银子!”
“大公子,”海峰看了一眼权墨冼的背影,放缓了手下的动作,悄声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出不去了。”
“什么?!”洪自良大惊,却又觉得他说的是实话,顿时慌了手脚,追问道:“你可不能乱说!我们洪家,是先帝老臣,谁敢害我。”
他这话不差,但此时没了司农寺卿这个官职的洪家,与普通的大户人家无异。他这句话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底气。
☆、第六百七十章 流放千里之刑
“大公子,我就多告诉你一点。”海峰低声道:“皇上下了令,限三日内破案。而尚书大人给我们大人的期限,就在明日。”
“你想想看,尚书大人多留了一日,用来做什么?”
看着洪自良瞠目结舌的表情,海峰道:“我们大人是怜悯于你,才给你送来这最后一顿。没指望你感恩,大人说他只是心安罢了。”
“不不!”洪自良的眼里露出恐惧的目光,道:“你,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海峰摇头道:“只有你自己才能帮自己。私囤粮食而已,罪不至死。”
他提起食盒站起来,道:“或许,这些话都是我说来吓唬你,让你认罪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洪自良心头正有这个想法,却被他就这样坦荡荡地说了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的好。
他怔怔的看着海峰提着食盒离开,心头一片乱麻。
如果对方说的是真,那显然他认罪的代价更小。但假若对方是诓骗于他,岂不是白白上了好大的一个当。
但权墨冼掌握的证据是真,当日那些与他一同被抓的下人也还控制在刑部手里。就算他不认罪,说不定也能将他定罪。
还有,权墨冼主仆走得如此干净利落,竟丝毫没有劝他认罪的意思。实在是,不似作假。
这,可该如何是好?
且不提洪自良在大牢里满腹纠结,当权墨冼主仆走出大牢,天色已晚。
刑部大牢这样的凶煞之地,无人敢靠近,但今日却有些不同。一顶软轿停在门口不远处,见权墨冼出来,一名青衣家丁迎了上来。
“敢问,可是权大人?”
权墨冼微微颔首,反问道:“洪家?”
那家丁明显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洪家的人。愣怔之后施礼道:“正是。老夫人想要见大人一面,还望大人赏光。”
“好。”
权墨冼答得干净利落,倒教对方准备的一肚子话无处说去。
他上了软轿,连地点也不过问。海峰跟在轿子一侧,由那家丁引着,到了洛水旁一家安静的茶肆之中。
“洪老夫人。”权墨冼作揖见礼。
洪自良被抓之后,洪家当机立断的应对,让权墨冼推测,在洪家一定有一名极有魄力的人物,在主宰着整个家族的未来。
而这个人,却不是前司农寺卿。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确认,原来是洪老夫人。她,足以赢得自己的全部尊敬。
审时度势、壮士断腕,这需要非常人的格局与毅力。
“权大人。”洪老夫人神情疲惫,扶着丫鬟的手起身,道:“我家这个不成器的孙儿,让大人费心了。”
“老夫人快请坐下。”权墨冼上前虚扶了一把,道:“在老夫人面前,晚辈不敢放肆。”洪家没了官职,洪老夫人的诰命还在。她既是长辈,又是诰命夫人,权墨冼怎敢让她站着。
“你给我个准话,良哥儿要是认罪,量刑如何?”
她进宫求了肖太后,却等来庆隆帝限三日内破案的消息,便知道此事不妙。这明摆着,皇上要洪家付出代价,洪自良想要无罪开释,恐难上加难。
刑部里,蒋郎中和权墨冼明争暗斗,最终却败给了权墨冼。所以,她最终要见的人,便成了权墨冼。
洪老夫人亲自来见权墨冼,不过是为了儿孙的前途打算,一片慈爱之心。
“老夫人,”权墨冼诚恳道:“私囤粮食,在律法中无罪。但事涉通仓军粮,大公子的罪,重则发配千里,轻则入狱。”
这其中,就要看主审官怎么判。
闻言,洪老夫人示意,在她身后的心腹丫鬟放了一叠厚厚的银票在桌上,道:“还请大人收下,给良哥儿指点一条明路。”
“老夫人误会了。”权墨冼看了一眼那叠银票,道:“我实话说与老夫人听,皇上口谕,限期三日内破案。”
“尚书大人,给我的期限是两日。”他微微一顿,道:“明日截止。”
什么?
洪老夫人一惊,权墨冼绝非无缘无故提起此事。这多出一日的奥妙,让她越想越是心惊。
“你是说?”未尽之意,两人都明白。
权墨冼点了点头,道:“大公子有罪,但罪不至死。方才我去见了大公子,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过来。”
他痛恨此等蛀虫,洪自良这等发灾难财的行为,不知道会间接害死多少百姓。
但他要的是能将洪自良定罪,而非要他以命相抵。
顾尚书为人阴狠,庆隆帝给了他三日破案的期限,他就一定要能交差。洪自良不认罪又如何,在刑部大牢里,畏罪自尽的人还少了吗?
再加上他查出来的这些证据,洪自良死了也是白死。
他苦笑道:“是我亲手将大公子捉拿归案,他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他不信我,我也无法。”
“权大人,”洪老夫人再次颤巍巍起身,道:“还请权大人帮忙,留得我孙儿一条性命即可。”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奢望能将洪自良安然无恙的营救出狱。如何保住他的一条命,才是正经事。
“老夫人,您肯信我?”权墨冼道:“若不是我,大公子也不会受这一趟苦。”
“他做错了事,就该受罚。”洪老夫人道:“朝野都知道,大人最是公正无私。”
“既然如此,”权墨冼沉吟片刻道:“还请老夫人明日遣人去探望大公子,请他据实认罪。在量刑上,我会上书流放千里。”
“你!”
洪老夫人没想到,她这番请托之下,权墨冼竟然一点颜面都不给,直接按最重的刑罚来量刑。
她的面上,浮起薄怒之色。
“老夫人别误会,”权墨冼道:“洪家返乡,大公子若在京中入狱,又该如何照应?”
官场上,人走茶凉,更别提洪家一直为庆隆帝所不喜。为了避嫌,洪家甚至要变卖了在京里的宅子。
到时候,顶多留着可靠的下人在京。没了长辈照拂,洪自良孤身一人,在狱中的日子不会好过。
“流放千里之刑,足可堵住悠悠众口。”权墨冼悄声道:“老夫人,想必您明白我在说什么。”
☆、第六百七十一章 信物
堵悠悠众口,只是摆在明面上的说法。最关键的,是要让庆隆帝出了这口气,认为洪家已受到了责罚付出了代价。
洪家就此销声匿迹,皇帝日理万机,不会再分心在这样的事情上。只要皇上不惦记着,剩下的事,就都好办了。
被权墨冼这么一点醒,洪老夫人细细一想,面色变得和缓,点了点头。
权墨冼道:“流放千里,个中也有讲究。”
流放之刑也分三千里、一千里,最苦寒、贫瘠的地方是最远的三千里。洪自良犯下的罪,流放一千里就是极重的处罚。而这些地方,也有好坏的差别。
“老夫人,最终流放的地点,由顾尚书说了算。”
庆隆帝只会看量刑,之后的具体操作,决定权在顾尚书手里。以洪家多年为官积累下来的人脉,托人去跟顾尚书说情,再奉上足够的金银,换一个相对轻松的地方,想必不是难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洪老夫人郑重道谢:“是老身误会了权大人,望勿怪才好。”
“不敢当,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权墨冼道:“老夫人高瞻远瞩,是权某心中值得尊敬的长辈。”
洪家若当真与汝阳王有所勾结,洪老夫人所做之事,便是挽洪家于水火之中。壮士断腕、此等魄力,多少男子也及不上。
权墨冼的尊敬,发自内心。
感受到他话中的诚挚之意,洪老夫人心头感动。她所做的事,连自己的儿孙都不能理解。
洪家上下,她的儿子媳妇等人,谁都不愿离开京城,离开这等优渥的生活。尤其是一心想要有从龙之功的儿子,只怕在心头已经将自己恨透了吧!
没想到,她所获得的认可,竟然来自于这位年轻的官员。而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却能在短短的交谈之中,明白她的心。
“权大人,你的这份心意,老身无以为报。”她将桌上的银票推到权墨冼的跟前,道:“还请大人收下。”
在来之前,她打听过权墨冼的事情。知道他是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也知道他在刑部饱受排挤。
但洪家目前都自身难保,唯一能拿出来做回报的,也只有银钱了。
权墨冼摇摇头,将银票推回到桌子中间,道:“老夫人,在下只是心怀不忍,并非为了回报。”
他在和丰镖局有商队的份子,又利用宝昌公主开辟了北方的财路,手头并不缺银子。
权墨冼并非奢靡之人,对生活上的物质并不看重。否则,也不会任由皇上赏赐的那座宅子空着,而住在老宅子里了。
银子,除了日常花费之外,主要用来养着自己的班底人手。
见他不收,洪老夫人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大人若不嫌弃,洪家便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有洪家能帮得上忙的,权大人只管来信便是。”
说着,她褪下手上的一只质地细腻的白玉镯,在桌上使劲一磕,只听“啪”地一声,白玉镯断成大小不一的两半截。
洪老夫人将其中半截推到桌子中间,道:“这是信物。今后,就算老身不在世了,只要权家有人持着这半截玉镯,就能请洪家办一件事。”
这就是说,这家信物是洪家对权家所做出的承诺。权墨冼若用不上,他的后代子孙,都可凭此信物,请洪家还这个人情。
她行事果决,这只白玉镯价值不菲,她说断就断。
权墨冼本没有要求回报的打算,但洪老夫人做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收,就显得过分矫情。
“在下受之有愧。”他收起这半截白玉镯,抱拳道:“请老夫人放心,权家却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辞了洪老夫人,权墨冼信步走在夜里的洛阳街头。
道路两旁的店铺中,透出温暖的光芒,照着人们归家的脚步。茶肆酒楼之中,三五好友小聚,高谈阔论。
更远的地方,有丝竹之声传来,为这夜色增添了一份欢乐。
这世间,总有一种惊人的自我修复能力。
那场噩梦般的疫症,已成为过去,人们告别了死亡、饥饿、悲痛,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就算活得卑微、或不如意,也要努力活着,也能拥有小小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正是自己要守护的。
权墨冼这样告诉自己,脚下的步伐越发坚定。如墨的黑眸中,有万家灯火在他眼中闪烁。
在这夜色中,洪老夫人心情沉重的回了府。
洪自良这件案子,远比她预料中的结果更坏。幸好她今日见了权墨冼,才有了妥当的解决法子。
她吩咐下去,待天色一亮,就遣人去探望洪自良,让他坦然认罪。只要过了庆隆帝的这一关,她才能继续设法,在流放之地上做文章。
而蒋郎中,则暗暗盼着权墨冼审案没有突破。
这不光是涉及到功绩,还有颜面问题。他拿到手里好几日的案子,毫无进展。权墨冼这才刚刚接手,要是一举立功,让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可事实,要令他失望了。
翌日刚刚过了午时,便从刑部大牢里传来消息,洪自良对他私换通仓粮食一事,供认不讳。
蒋郎中一边在暗暗诅咒着权墨冼的好运,一边绞尽脑汁地想,权墨冼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洪自良这个连用刑都熬过去的人,坦白招供。
可他一番打探下来,权墨冼也就让人替洪自良裹了伤,再请他吃了一顿酒菜。
难道,就这么简单?
蒋郎中不敢相信,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洪自良的证词送到了权墨冼的案头,他连同作为物证的通仓账册、其余人证的口供等放在一起,整理成一个卷宗,写了结案的折子。
在折子的最后,他进行了流放千里的量刑建议。
顾尚书接过折子,不由多看了对权墨冼两眼。再怎么不喜权墨冼,他的能力和效率,再一次让他感到吃惊。
但无论如何,能结案总是好事。
这桩案子,已经引起了庆隆帝的注意,他不敢在其中再动手脚。将权墨冼的折子递了上去,附上这些证据。
宫里的结果,出来的很快。还不到下衙,庆隆帝的批复就到了刑部衙门。
☆、第六百七十二章 掩饰?
在庆隆帝给的批复中,洪自良流放,涉案人员按律量刑。权墨冼破案有功,记上卓异的考评,以示褒扬。
在高芒的朝廷中,每一年都会有各级官员的述职考评。年度的考评成绩相当重要,关系着每一个官员的升迁。
通常来说,地方官连续三年考评卓异,就可以进京述职,由吏部重新分配更高一级的官位。有底蕴有银子的,再设法活动一二,就可能留京。
而京官,同样满足这个条件的话,就可官升一级。是否调任,吏部会拟出折子来,由皇帝批复。
“连续三年考评卓异”,这个条件看似轻松,却极难达到。难,就难在“连续”二字,差一年都要从头再来。
无论是地方官还是京官,评语都是由上司来拟定。为了避免溜须拍马、却无真本事之人升官,同僚和当地德高望重的人还可以提出反对意见。
这是一套相对严谨的制度。
当然,里面也有空子可钻,但要做到也十分不易。
这还尚未入秋,庆隆帝就提前将“卓异”的评语给了权墨冼,对他的认可表露无遗。
顾尚书拿着批复,脸色铁青。
洪自良如何,他已经不再关心。关键在于,拿到了今年的卓异,权墨冼就满足了“连续三年”的条件,从目前的“五品下”,摇身一变成为“五品中”。
每一个官员品级,都有“上中下”三品。别小看这区区一品,其中的差别大了去。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升不上去。
“五品中”,那就离四品命官只有两级之差。而四品和五品之间,只隔着一品,却犹如天堑鸿沟一般。
四品京官,若到了地方上,那就是三品大员,足可独当一面;在京里,每日早朝参与朝政,在朝堂上有了直接与皇帝对话的权利。
三省六部的四品官,就已经入了朝廷的核心圈子。再往上,就是三品朝中重臣。而二品官,在文臣里,眼下只有宰相朱自厚一人罢了。
在前两年,权墨冼表现突出,庆隆帝甚至还将他从六品的员外郎,擢升为五品郎中。顾尚书纵然心头万般不愿,也只得给他一个“卓异”的考评。
而今年,他多方加倍刁难权墨冼,就是盼着他会犯错,顺理成章地给一个“普通”的评语,断了他“连续三年卓异”的路。
然而,权墨冼愣是抗住了所有的挑战,生生没有犯下任何错误,被他捏到把柄。
洪自良一案,他让蒋郎中来抢功,也是存了不让权墨冼露脸的意思。哪里知道,弄巧成拙,反倒惊动了皇上,直接给了“卓异”。
越想,顾尚书心头越是郁结。
权墨冼真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骨头,他堂堂三品尚书,还是他的顶头上司,竟然奈何不得他!
这种事,未免也太过邪乎。
如果说在最开始,为难权墨冼是来自关景焕的授意。那么到了如今,权墨冼的存在,已经变成了挑战他权威地位的一根刺。
在刑部,那些最底层的人员,见权墨冼在他的打压下,始终屹立不倒,已经隐隐以权墨冼为首。
顾尚书的拳头“嘭”地一声击在桌上,宣泄着心头怒火。离年终考评还有几个月,他就不信,不能将权墨冼打压下去!
他在心头拿定了主意,他吩咐把蒋郎中唤来,要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权墨冼获得了褒奖,顾尚书等人固然郁闷,但有更多的人在真心替他高兴。比如刑部的捕快小吏,受过他恩惠的百姓,以及方锦书。
“姑娘,婢子觉着,您今儿心情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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