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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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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神情严肃面如锅底,手里都或多或少地抓了一把白生生的米。
能在刑部办差的,个个都是能人。尤其是被权墨冼选出来的这几个人,个个都具备独立办案的能力。
在这里搜出了大批米粮,还有什么不明白?每人看向洪自良的目光里,都充满着鄙夷与不屑。
这,是摆明了要趁百姓受灾之际,狠狠地发一笔大财!
否则,怎么解释会在南郊的仓库里,囤积这么大一批粮食?
要知道,从棣州受灾开始,洛阳城里就开始缺粮。后有户部的调拨,城中缺粮的情况才暂为缓解。
但大量灾民的涌入,加上洛阳城里原来的百姓在恐慌之下大量购粮,城里的粮食始终有些捉襟见肘,一直都不宽裕。
所缺少的部分,都是调拨通仓的粮食,来安抚百姓。
通仓的作用,原本就是如此。但其实,更是为了准备战争所需的军粮,能不动用就不动用。
在城里,也有粮商自发地开了仓库,每日限量售卖,来配合朝廷的行动。
而他们刚刚搜了那几座仓库,米粮数额庞大。只粗略估算下来,里面的米粮就足够一支先锋军吃上半个月之久。
而这批粮食却没有出现在洛阳城的市面上,反而被囤积在这里。这其中的用心,还用猜吗?
就连蒋大人派出来的那几人,眼神也从愕然,变成了愤怒、钦佩。
愤怒于洪自良的胆大包天,在天子脚下意图蒙混过关;钦佩于权墨冼的能耐,他竟然能在不声不响之间,就破了这样大的一个案子。
“不,不!”看见众人的目光,洪自良慌忙摆手:“这,这都跟我无关!我只是路过,哪里知道在里面是什么?”
“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分辨:“对!一定是这样,是有人想陷害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他这般声嘶力竭,并无人理睬。
“大人。”一名黑衣捕快拱手禀道:“属下在仓库里找到这个。”他呈上来的,是几个空的粗布口袋,上面赫然印着“通仓丙二十五”字样。
拿着这个口袋,权墨冼不由笑了起来。
他正在发愁该如何证明这批米粮是从通仓里换来,没想到洪自良做事如此不小心,竟然留下了证据。
这就省却了他不少功夫。
再加上他之前在账册里查出来的蛛丝马迹,两厢里一印证,他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前往通仓查案。
“大公子,”权墨冼将口袋给洪自良瞧了,道:“你莫说,这个你也不认识?你父亲管着通仓,你是他儿子,这批粮食出现在这里,你难道要跟我讲是巧合?”
看着口袋上的字,洪自良如遭雷击,知道再逃不过去。
他瞬间暴怒,冲着他手下那名管事喊道:“看看,我说什么了!让你们销毁,销毁!一个个懒得跟猪一样!你们都是死人吗?!”
☆、第六百六十章 一片哗然
“废物!都是废物!”
海峰锁住他的胳膊,也挡不住洪自良跳着脚的叫骂。
“既然这批粮食与通仓有关,就不是小事。”权墨冼沉声道:“将有关人等统统拿下,请洪大公子协助查案。”
洪自良身上虽无官职,却始终是司农寺卿的嫡子。在还没有坐实罪证之前,对他不可与其他人一样。
“我要是不配合呢?”
事到如今,洪自良已经放弃了挣扎,索性把头一梗,开始耍起了无赖。
“人证物证俱在,”权墨冼的声音不大,却不可反驳:“大公子,你得陪我们走一趟刑部衙门。”
“我不去!”洪自良猛然醒悟过来,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才设了这个圈套?”
“你说呢?”权墨冼淡淡一笑。
看着他的笑容,洪自良大叫一声:“啊!是你,就是你!我说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险些起火?这都是你搞的鬼吧?”
权墨冼摊了摊手,什么也没说。不过,他的神态中,却说明了一切。
若不是布下这个陷阱,洪自良怎么会来到仓库,被他抓个正着?若不抓个正着,就算起出了这批粮食,也查出证据与他有关,他也能百般抵赖。
洪家如今不得庆隆帝的心,但毕竟是老臣,朝中的影响力仍在。为了摆脱罪责,保住自己,司农寺卿必然会发动所有的力量。
到那时,甚至反咬一口权墨冼,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权墨冼必须一击即中,不给对方任何翻盘的机会。
洪自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已是晚了!
“仓库险些起火?”权墨冼掸了掸袖子,道:“大公子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些。这么大批粮食,若是被烧了,您担得起这个责?”
瞧着他的神态,洪自良恨得牙痒痒的。
但他来这里,原本就是隐秘的行程,带的人手不多。这会全都被一网打尽,竟连个能带信回府的人都没有。
洪自良也不是笨人,到了这会,心里也隐隐觉出不对来。
权墨冼既然早就掌握了消息,还设下圈套让他钻,为的绝不仅仅是他这批粮食。他心中的恐惧,已经从害怕此事被父亲知道,变成了害怕父亲被自己连累。
并不是他的人品有多么高尚,只是毛之不存,皮之焉附?没有了洪家,他洪自良又算是什么东西。
看着他面上阴晴不定的神色,权墨冼淡然一笑,道:“大公子,请吧。”
他留下了看住仓库的人手,将这里的粮食进行重新登记造册。
这个仓库原本不是专门的粮仓,通风、防潮的措施很差。近来天气潮热,被放在最底层的粮食已经有了霉变的迹象,让人看了很是痛心。
随着权墨冼一行返回刑部衙门,洪自良囤粮一案传扬开来,洛阳城里一片哗然。
粮食,从来都是人们的命根子,更何况京城里刚刚经历过了一场险些断粮的情形。连城里的粮商都不敢公开囤粮,何况是一名掌着全国粮仓的重臣之子。
这样的话题,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让群情激昂。
无需权墨冼刻意为之,当他一脚踏入刑部之时,这个消息已经是满城风雨。
“你说什么,权墨冼去南郊,查获了洪家私囤粮食?”顾尚书眉头紧蹙,看着蒋郎中。
“是,大人。”蒋郎中一脸沉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消息,这一抓一个准。”这么一来,权墨冼的名声,会因此事而彻底扭转,也说不定。
他抓住来的,是一条国之蛀虫,查获了这批粮食,就意味着百姓的口粮又多了一批。
或许,这批粮食不会赈灾、也不会放粮,或许最终还是会运回通仓。但京城的百姓却不会管这么多细节,他们只知道,权墨冼是替他们找回粮食的好官。
如果说,以往权墨冼所负责的案件,受益的只是那几个苦主,影响力有限的话。那这次,只要听说过此事的百姓,都会觉得自己受了权墨冼的好处,念着他的恩情。
人总是从众的,当所有人都说一个人好的时候,便都觉得好了。
就像之前,他们也没瞧见权墨冼与宝昌公主之间到底有何苟且,可既然大家都这么说,也不妨碍他们展开丰富的联想。
一个丧妻的年轻官员,一个在之前就对他表露好感的公主,这两人之间,留下了无数的遐想空间,让人们能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再加上世家和关景焕在后面的推手,权墨冼的名声,才变得越来越坏。
然而这次,百姓们变相地受了权墨冼的恩惠,谁还好意思再传他这样的是非?
这其中的道理,只要略略一想便能明白。
顾尚书的面色更黑了几分,道:“洪家自取灭亡,却平白送给他一份大功!”
“那我们,要不要?”蒋郎中小心翼翼地请示着。
他不甘心。
权墨冼的资历,明明比他浅那么多,却毫不费劲的就和他同一个品阶。这件案子再办成了,他在刑部地位,还有人能撼动吗?
好的官声,加上能力出众,蒋郎中没有这个自信,还能与他抗衡。
为今之计,只有趁这件事还未成为事实,破坏掉他的这份功劳,或者抢来变成自己的功劳。
他话中的意思,顾尚书自是明白。
无论是抢功,或者是破坏掉,时间不多了,必须趁早决断。
顾尚书揉了揉眉心,道:“不能破坏。”作为朝中三品大员之一,他十分清楚庆隆帝对司农寺卿的忌惮。
这样的大好时机,正好将司农寺卿换下。他若是从中破坏,只会被庆隆帝认为是司农寺卿那一方的人,这对他来说,有何好处?
汝阳王已被圈禁,他在当年就不看好他,眼下更无意去凑这趟浑水。
“那,属下带人去将这个案子接过来?”蒋郎中道:“往上递的折子,略提一提权墨冼的名字就行。”
这也是官场上常见的法子了,上司要抢下属的功劳,只要轻描淡写地把功劳接手过来,末了在奏章上将有功之人的名字提上那么一提就行。
上面的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过分苛责。毕竟,追究起来,名字还在。
☆、第六百六十一章 抢功
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这一招百试百灵。
当地的父母官,不论是县令、知府,还是统领边军的将领,在地方上都由他们说了算。
但这却是在天子脚下,顾尚书有些犹豫。
他不是顾虑百姓们的议论。百姓们说得再多,皇帝在深宫里,能听到的有限。权墨冼才只是个五品郎中,连上早朝的资格都没有,就算他有心叫屈也见不到皇帝。
刑部所上书的奏章,都会经过他,方才会递上去。在这一点上,顾尚书并不担心。
他所吃不准的,正是权墨冼与宝昌公主的关系。
若真如流言所说,权墨冼是宝昌公主的裙下之臣,那他就有了通天的关系。宝昌公主虽然不如以往受宠,那总是庆隆帝的嫡出公主,她说一句话,就能让皇帝详查。
顾尚书不想,届时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正在他踌躇之间,他的心腹长随进门禀道:“老爷,您的信。”
顾尚书接过这封用熟悉红漆封口的信件,眉头微微展开。关景焕在这个时候送信来,必有要事。
他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面上的犹豫之色顿消,展颜对蒋郎中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蒋郎中大喜过望,忙作揖道:“属下这就去。”
顾尚书将这封信贴身藏好,打算带回府再进行销毁。虽然,里面使用了他们才能看明白的语言,但他也不能留下任何对付权墨冼的痕迹。
信里面说,权墨冼与宝昌公主并无苟且,让他放手去做。
关景焕的消息渠道比他要广的多,既然在信里这么说,顾尚书相信这是真事,也就没了顾忌。
蒋郎中带着人到了权墨冼所在的签押房,神色傲然,道:“权大人辛苦了!尚书大人吩咐,让你即刻将此案移交于我。”
他这是明摆着来抢功劳,签押房里所有人都面色不忿,却碍于品级不如他不敢言语。
仗着顾尚书的势,蒋郎中的态度没有丝毫收敛。他就不信,难道,权墨冼还敢不听尚书大人的吩咐不成?
若对方有丝毫不恭,他立即就参一个权墨冼一个不敬上司的罪名。
以势压人,蒋郎中做的是得心应手。
他甚至都想好了,权墨冼要是不交,他该怎样抨击。待对方心不甘情不愿交了之后,他又怎样奚落。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权墨冼拱手道:“蒋大人,我调阅的卷宗在此,疑犯已关押进大牢,洪家大公子在门厅处喝茶。”
“既然大人感兴趣,就请都带走,我好忙其他的案子。”
他答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反倒让蒋郎中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能如此顺利。
片刻后,蒋郎中才醒过神来,道:“如此甚好。”他心头憋闷,就好像准备了一番绝世武功,偏偏没了用武之地。
待蒋郎中离开后,一名捕快忍不住道:“大人,他怎么能这样?这明明是您的功劳,与他有何干系!”
“不妨事,且让他去做。”权墨冼胸有成竹道。
要抢功吗?
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洪自良私囤粮食进了刑部衙门一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在齐王府的卫亦馨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废物!”
她恨恨地将一个铜杯掷到地上,看着杯子在地上弹跳了几下,眼神发冷。
这批粮食,她原有大用处。没想到洪自良如此不争气,连一批粮食也保不住,竟被刑部的人给查出了端倪。
只是,在她的记忆中,前世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洪自良靠着这批粮食闷声发了一笔大财,最后还是因为他大肆挥霍而财路不明,被御史台的人所发现,上了折子后才东窗事发。
庆隆帝借机,将司农寺卿革去职务,贬为庶民,家中三代不能出仕做官。
这样的惩罚不算重,却彻底绝了洪家的根基。自此之后,洪家便消失在朝野的视线之中,再无崛起希望。
“是谁查的案?”她的记忆不会出错,那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晓雨禀道:“刑部权郎中。”
“是他?”卫亦馨微微沉吟,便不觉得意外。
权墨冼的能力,眼下已经初露锋芒,有目共睹。但她却知道,这还是权墨冼被远远低估的结果。
对于这位将来的权臣,卫亦馨只想收为己用。
可惜的是,宝昌公主对他如此百依百顺,但到现在都没能将他收服。反而,看起来是被他所利用了。
这位公主姑母,实在是和前世一样,无能又愚蠢自大,连个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真是白瞎了那副好容貌,更白瞎了尊贵的公主地位!
卫亦馨其实在心头,已经隐隐有些后悔,不该让宝昌公主对权墨冼起了心思。导致在眼下,跟权墨冼相关的事情,脱离了前世她已知的轨迹,变得不可预测起来。
不但林晨霏的死提前了,连洪自良如今都栽到了他的手里,进而影响自己的大计。
“郡主,这件事,要不要阻止?”晓雨问道。
这批粮食肯定是保不住了,但卫亦馨若是想要保住洪自良,有不止一个法子。
“不用了。”卫亦馨轻轻挥了挥手,就像挥去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道:“就由他去吧,我们的人手都收了,别让影卫察觉。”
洪家倒台,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不过提前了一点。
司农寺卿之所以要牢牢把住那个位置不放,并非只是贪恋权位。他在庆隆帝登基时躲过了一劫,但并非就放弃了汝阳王。
他一直在默默筹措着,并利用职务之便,在暗中支持着反对庆隆帝的力量。
贼心不死。
这一切,在前世庆隆帝驾崩前,才揭露出来关于汝阳王的惊天阴谋。齐王登基之后,顺藤摸瓜,才发现当初洪家在里面的作用,他们被庆隆帝罚得一点都不冤枉。
所以,卫亦馨并不打算要保洪家。
洪自良那般不堪使用,弃了便弃了。
只是,这位如今才五品官的权墨冼,值得自己好生思考一下,该放在何等位置上。
卫亦馨的目光,投向了多宝阁上摆着的一只五彩团花金粉花瓶。在那花瓶里面,藏着用红冠蛇制成的丸药。
☆、第六百六十二章 悲悯
卫亦馨的目光,在花瓶上流连许久,才缓缓收回。
权墨冼,目前还不值得她动用这一粒红冠蛇药丸。或者说,眼下的局势还不明朗,而药丸数量极其有限,她要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在齐王登基为帝之后,才是她谋夺这个天下的开始。
到了那个时候,朝臣武勋都要有她的人,而权墨冼如此看重权利,或许不需要动用药丸,就能将他收服到麾下。
卫亦馨放弃了这个打算,也彻底放弃了洪家。
而此刻,洪家正被司农寺卿的怒火所笼罩着,下人们个个战战兢兢,连喘气都要小心翼翼。
在院子中间,有好几个下人被扒了裤子放在长凳上,板子噼里啪啦地打在他们的臀部。老爷发了怒,个个手上都下了死力,没几下便血肉模糊,打得那几人鬼哭狼嚎。
“招了,别打了,我都招……”
他们都是跟在洪自良身边的小厮长随,主子被抓进刑部,老爷发怒,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
洪老爷面色铁青,指着那几人,道:“好好招!若敢隐瞒一个字,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这里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整个洪府。
后院里,洪自良的妻子洪太太捏着帕子走来走去,半晌后道:“走,我们去找老夫人。”
洪自良闯了祸,公公在前院逼问下人。她慌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个时候,也只有去求助老夫人了。
她刚刚到了老夫人跟前做好,洪老爷就大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满屋子惶惶不安的人,挥手道:“都下去。”
洪太太心头一紧,张嘴刚想求情,看见他的眼神便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盏茶功夫,屋子里的人就散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母子二人。
洪老夫人捻了捻手中的佛珠,缓缓道:“你也别来找我。我早就说过,为了洪家满门老小,你该趁早和那边断了联系。”
“怎么,如今知道问题大了?”
洪老爷紧紧地皱着眉:“母亲,事到如今,你说这个又有什么用?”
洪老夫人掀开一条眼缝,看了他一眼,道:“你想我进宫去找太后娘娘?”
肖太后和洪老夫人,那是老一辈的交情了。
先帝还在位的时候,洪老夫人时常入宫,陪着当时还是皇后的肖太后说话解闷,颇有几分体面。如今肖太后诸事不理,但洪老夫人若肯去求情,事情未尝没有转机。
“母亲果然英明。”洪老爷搓了搓手,道:“自良可是您老人家的嫡孙,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吧?”
“他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私囤粮食,胆大包天!”洪老夫人双眼猛睁,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还没有问你的责任,你倒来包庇于他?”
洪老爷掌司农寺,乃当朝大员之一,被老母亲这样训斥,也觉脸面无光。幸好,这屋中无人,否则真是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但事已至此,他还是必须得想办法,不能让洪自良坐实了罪名。他低声下气道:“母亲,是我没有教好,才让他犯下大错。你就看在他是您嫡孙的份上,出手帮他这一遭。”
洪老夫人一声冷笑:“我觉得挺好。”
洪老爷一惊,抬起头来,问道:“母亲此话何解?”
“你怎么想的,打量着我不知道?”洪老夫人的声音里充满着疲惫,道:“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的兄弟情谊,是你的宏图大业。”
她将拐杖重重的在地上顿了顿,发出“嘭!”的沉闷响声。
“你可早些醒醒!”洪老夫人道:“那个人已经被圈禁了,不可能再有翻盘的机会。你这样,有什么好处?于我们洪家有何好处?”
“口口声声要让我念着良哥儿,依我看,说不定到时候害死他的,正是你这个当父亲的!”
毕竟是年纪大了,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洪老夫人一时力气不济。
她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喝了口茶水,手颤颤地指着洪老爷,道:“当初襄助汝阳王的人,或死或流放。我们洪家侥幸逃过了一劫,已是先祖保佑,怎能再参合到这件事里去。”
“这其中的厉害,你难道不知道?为何偏偏要如此执迷不悟,拿全家做赌注?”洪老夫人痛心疾首:“你也不想想,一旦事发,我们洪家是个什么下场!”
“母亲!”
洪老爷急道:“这次不一样,您一定要信我。”
房中无人,但他仍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又打开房门左右查看。看见下人都站在一丈之地外守着门,才关好门,走到洪老夫人面前,低声道:“先帝有让王爷继位的遗旨。”
“什么?”洪老夫人失声惊呼。
他点了点头,悄声道:“这道遗旨,就在王爷嫡子的手头。他们已策划多时,聚集天下反抗的力量。只待时机成熟,便一举拿下。”
“母亲,到时候,我们洪家就有了从龙之功。您就是大学士的母亲,我们洪家,从此就能扬眉吐气,飞黄腾达!”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无限的向往,也充满着满满的诱惑。
听罢他这番话,洪老夫人的脸色阴晴不定。
洪老爷见她意动,渴望的看着她,道:“如何?母亲您总该信我这一遭。您不知道我每日里都过的什么日子,堂堂三品大员,在朝中说话还不如一个四品官。”
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对权利赤裸裸地渴望。
洪老夫人缓缓道:“好,我答应你入宫。”
“当真?”终于说服了母亲,洪老爷忙道:“我就知道母亲是懂得儿子的。我这就叫人进来,替母亲更衣。”
洪老夫人有诰命在身,入宫觐见不比得去其他地方,需着诰命品级的衣服。
“好。”
洪老夫人应了,道:“这件事我还有很多细节不明,你且先下去询问清楚,我换好衣服就唤你来问话。”
着诰命礼服需要时间,半个时辰后,洪老爷再进来时,洪老夫人已经换好全套衣冠,正襟危坐。
在她的眼里,藏着一丝悲悯与不忍。
然而他着急让母亲进宫,完全忽略了这些情绪。
☆、第六百六十三章 釜底抽薪之计
“也不急这一时半会,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洪老夫人缓缓道。
“儿子谢母亲关心。”洪老爷不疑有他,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喝完茶,他正准备将审出的结果详细告知,却两脚发软,整个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在地。
“扶住他!”洪老夫人命令。
一名管事媳妇上前,扶住洪老爷的胳膊,让他坐在椅子上。
然而洪老爷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坐正的力气都没有,唯有靠在椅子上,才能不往下滑。感受到全身的力量在迅速流失,他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
“母亲?您……您给我下毒?”
“不是毒。”洪老夫人摇了摇头,道:“江湖上常见的软筋散。知道你心有不甘,我就备了一份。”
她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您追究是不信我。”洪老爷怎么也没想到,他小心翼翼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在自己母亲手上。
“正是因为相信你,我才不得不这样做。”洪老夫人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还偷偷摸摸地跟那个人有联系。听上去,还进展不错?”
洪老爷闭上眼睛,不想回答。
早知道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他至今仍在襄助汝阳王之事。
“你也别怪我狠心。”洪老夫人道:“良哥儿私囤粮食,皇上势必会借机发落到你头上。你以为,我进宫求情,太后娘娘就会听我的?”
“做母亲的,都会偏帮自己儿子。眼下是庆隆七年,并非当年。”
当年,先帝在世,太子和汝阳王都是肖皇后的嫡子,不过是一长一幼。对肖皇后来说,哪个儿子继位,都不会影响到她的地位。
因为洪老爷和汝阳王是铁哥们,洪老夫人跟肖皇后的关系也十分亲近。
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如今物是人非,汝阳王已被圈禁。肖太后岂会为了一个失败的儿子,去为难已经坐稳了皇位的儿子?
在这一点上,洪老夫人看得十分清楚。
她进宫求情不会有任何用处,只会更加暴露洪家的野心。
“您不愿意,不去就是了。”洪老爷虚弱道:“何苦这样对儿子?你这个做母亲的,为何不偏帮于我?”
“我这是在救你。”洪老夫人沉声道:“也是在救我们洪家满门。你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洪家万劫不复!”
看着他并不服气,洪老夫人道:“别以为你很有把握,只想着以后的富贵。当年那个人未能成功,你凭什么就以为,这次可以?”
洪老爷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但汝阳王那些暗中的布局眼下还见不得光。
“你就死了这条心。”洪老夫人道:“我这就进宫去,替你乞骸骨,告老还乡。”
她原来以为,自己儿子是念着旧情,同情被圈禁的汝阳王罢了。没想到,他竟然参与到了汝阳王复辟之事中。
而且,听上去还是其中一名非常得力的干将,参与程度十分的深。这要是失败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让她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她不能让整个家族被拖入深渊,唯有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
“不!”洪老爷拼尽最后的力气,大吼出声:“我们会成功的,儿子向你保证!”
洪老夫人站起身,经过他时,淡淡道:“不可能。”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她不相信汝阳王。
洪家和汝阳王有扯不开的干系,在这样的情况下,汝阳王还要让洪家做事,真当庆隆帝是死人不成?
当今圣上,洪老夫人看不透。
她只知道一件事,庆隆帝深不可测,每一个小瞧了他的人,都在付出代价。
“将他看管起来,从今儿起,就宣称被良哥儿气得卧病在床。”洪老夫人吩咐:“将伺候大老爷的长随、小厮,全都换掉,断绝他跟外面的所有联系。”
和汝阳王联络的事情,必然是由洪老爷身边的小厮在做。
洪老夫人没有这个时间去一一排查,干脆全都换掉。
只要洪家急流勇退了,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这些蛛丝马迹,相信庆隆帝也不会过于深究。
而没了手中的权利,没了司农寺卿的这个位置。洪家,对汝阳王也就不再重要。这些联系,不用她刻意去斩断,就自然会断掉。
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洪老夫人在短短片刻之间,能做出如此决断,可谓女中巾帼。
洪家发生的事情,在洪老夫人的安排下,在洛阳城里迅速传扬开来。
对洛阳城的老百姓而言,今日的热闹,是一茬紧跟着一茬。
先是权墨冼查抄了洪自良私囤的粮食,接着是司农寺卿被儿子气得病倒在床。紧接着,洪老夫人抱病求见当今太后,为子孙请罪,称洪家已不能再为国效力。
但司农寺卿如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好由她这个老母亲出马,请求皇家的原谅,并替儿子乞骸骨告老还乡。
洪自良可恶,但司农寺卿被气得病倒,分明是不知情。这么一来,满城百姓又念着了洪家的好处,同情起他们来,盼着他们能有个善终。
到了快关城门的时候,从宫里传出来消息:皇帝英明,太后仁慈,准了洪老夫人所奏。
方锦书收到消息时,微觉诧异。
洪家如此能审时度势,急流勇退,她给父亲出的主意便用不上了。
不过,这只是一着锦上添花的闲棋。
阻止卫亦馨借这批粮食生事的阴谋、让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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