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与王爷的斗争-第2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唯有江水依旧,楼阁如故,不知抚平了多少浪荡游子的心,唱出了多少支离破碎的梦,仿佛任何人来了这里,都会忘却一切烦忧。
  因是下雨,出门远行的人并不多,金陵客栈的生意并不太好,掌柜的不在,小二在柜台后打盹,正迷迷糊糊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生意来了。
  小二眼睛锃得一亮,脸上的疲态一扫而尽,忙将白毡布往肩上一撘,笑着迎了出去,高声唱诺道:“这大雨天儿的出门可真不方便,客官快请进,您是打尖呐还是住店?”
  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赶车的是一个身量矫健俊朗的男人,看行头倒像是江湖侠客,他披着蓑衣,头戴箬笠,只从箬笠檐下露出一点干净的下巴。男人抱剑跳下马,将马缰绳往小二手中一递,声音清朗,带着几分雨水的凉意:“住店,一间上房,要干净。”
  小二满脸堆笑的应了,却见那男子伸出一只白皙好看的手来,轻轻挑开车帘,朝里头的人道:“阿浅,到了。”
  他的眼神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想必车内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了。小二愈加好奇,不知道里头坐着的是怎样一位美人,能让俊朗洒脱的江湖侠士如此贴心相待。
  正想着,车帘内先是伸出了一只宛如凝雪的素手,轻轻搭在男子的臂膀上,接着,一位年轻的小妇人提着藕荷色的裙摆缓步下了车。小妇人年纪不大,眉如罥烟,眼如秋水,乌黑如墨的长发在头顶绾成大髻,没有多余的金钗银饰,只用一块松绿的绣花缎带绑着,虽然算不得绝代佳人,但也生得精致清丽,落落大方。
  这一男一女两人站在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绝配的一对,正是新婚燕尔前来金陵游玩的江之鲤和陆浅葱。
  小二看得有些愣神,冷不防江之鲤斜来一眼,凉飕飕的警告道:“还不去准备?”
  他的眼神有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清冷,小二的背脊爬过一丝凉意,自觉失礼,忙不迭赔笑,牵着马车去后院安顿了。
  江之鲤牵着陆浅葱的手上楼,转过长廊的时候,陆浅葱以手掩唇,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哈欠。江之鲤敏锐的察觉了,关切道:“累了?”
  陆浅葱一怔,随即点点头,天未亮就起来赶路,确实有些累了。
  江之鲤勾了勾唇角,长臂抄过她的膝弯,索性将她整个人横抱在怀中。
  一声惊呼被生生的堵在喉中,陆浅葱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处环顾一圈,压低声音小声道:“放我下来,叫别人看见丢不丢人。”
  江之鲤戏谑的望着她,深邃的眼波微荡,勾魂夺魄似的:“谁看见了?我喜欢抱娘子,天天都要抱着不撒手,碍着他们什么事。”
  “你……”陆浅葱还要说什么,江之鲤却直接无视她轻微的挣扎,将她径直抱进了二楼的厢房中。
  不愧是金粉堆就的古都,客栈厢房布置得很精美,红绡软帐,地毯松软,江之鲤将陆浅葱放在床上坐稳,手臂撑着床沿将她整个儿包裹在自己的阴影中,俯身无声的看她。
  陆浅葱最无法抵抗他这样的眼神,温柔深邃得像是要将她整个儿吸进去似的。她雪腮微红,有些忐忑的回望着他。
  然后今日的江之鲤颇有君子之风,既没有趁机啃她两口,也没有提其他什么难以启齿的要求,只是伸手轻轻将她按在床上,凝望着她哑声道:“睡一会,晚膳时再叫你。”
  自成亲以来这几日,两人就从未规规矩矩的睡过一觉,夜晚的江之鲤真是精力旺盛到可怕的地步,还异常强势,总要把陆浅葱折腾到一口一个‘夫君’求饶才罢休……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了,陆浅葱心想:他怎么不欺负我了?
  她眼珠转了转,江之鲤却像是猜出她的想法,俯下身在她颈侧吻了吻,哑声道:“休息好了,才能与你尽兴。”
  果然没个正经!陆浅葱随手拿了个绣枕朝他掷过去,被他笑吟吟的接住。
  江之鲤坐在床沿,墨色的腰带将他劲瘦的腰肢勾勒的淋漓尽致。他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脸颊,眼神温柔而宠溺:“不欺负你了,睡吧。”
  陆浅葱闭上眼,果真不到片刻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梦中,陆浅葱见到了她早逝的爹娘兄嫂,他们都笑着祝福自己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陆浅葱害羞带怯的拉着江之鲤的手,与家人在其乐融融的吃饭。吃着吃着,陆夫人忽然抬头问她:“黑狐所背负的一切,不会因为与你成亲而消失。若有一天江湖正派群起而攻之,讨伐他、诛杀他,你该如何置之?”
  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陆浅葱一愣,梦就醒了。
  她有些茫然的坐起身子,任由单薄的绣毯从她肩头滑落。此时天已全黑了,江之鲤正在灯下拭剑,见她醒来,忙走去过问道:“醒了?”
  陆浅葱转头看他,眼眶没由来有些酸涩。
  觉察到了异样,江之鲤勾起的嘴角渐渐淡去,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做噩梦了?”
  陆浅葱嘴唇张了张,话却哽在了喉中。她现在很幸福,又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的梦而伤怀?想到此,她摇了摇头,道:“我梦见了爹娘和兄嫂。”
  “哦?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对你这个女婿很满意。还祝福我,终于找到了可以依托的良人。”
  江之鲤笑了,笑容在夜色中自信而狷狂:“岳父岳母眼光不错,早知如此,我十二年前就该讨好讨好他们。”
  陆浅葱叹了口气,笑道:“真想将你带给他们看看。”
  江之鲤吻了吻她的鬓角:“起来用膳罢,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陆浅葱掀开被子下榻,抬眼顺着雕花的窗口朝外望去,雨已停了,夜空如洗,星子灿然。她穿好绣鞋,疑惑道:“天都黑了,还要去哪?”
  “就是要天黑才好。”江之鲤回剑入鞘,摇曳的烛火中映在他的眸中,带着几分睥睨尘世的清冷傲气。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夜空澄澈,残月低悬,而金陵城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江之鲤抱着陆浅葱穿梭在金陵的朱墙黛瓦间,间或从数十丈的高楼一跃而下,惹得怀中的陆浅葱紧张的闭上了眼。她越是紧张,就越抱紧了江之鲤,越抱紧江之鲤,江之鲤就越是开心……
  别看江之鲤人前一副高冷大侠的模样,但一到了晚上就发疯,陆浅葱简直拿他没有法子,只能随着他折腾。
  两人在几十丈高的青螺塔上站立,逆着漫天的星辰和月光,展眼望去,满江渔火,十里荷花,金陵的火树银花尽收眼底。
  塔上的风很大,江之鲤将她用尽怀里,在月光下来了一个绵长的亲吻。
  吻毕,陆浅葱红着脸气喘吁吁道:“你半夜把我带到这,就是为了看金陵的夜景?”
  孰料,江之鲤却挑起英气的眉,勾起的唇角带着几分清冷的痞意:“夜景有何好看?”
  陆浅葱疑惑的看他。
  江之鲤附在她耳畔,拖长音调百转千回道:“真正好玩之处,是在这塔后。”说罢,未等陆浅葱反应过来,他便一把将其横抱在怀中,竟从百尺高楼一跃而下!
  呼呼风响不断,强烈的失重感压迫着心脏,陆浅葱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番,而后才死死抱住江之鲤的脖颈失声惊叫起来。江之鲤的足尖点过层层塔檐,最终稳稳落在地上。
  陆浅葱紧紧的抱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直到江之鲤吻她,她才回过神似的,一把推开江之鲤,软着腿坐在圆石上喘气,蹙眉嗔道:“江叔叔,劳烦您老人家以后莫要这般吓唬我了。原谅我还小,经不起你折腾。”
  江之鲤忙将她搂紧怀里,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莫生气,为夫请娘子泡温泉。”
  陆浅葱扭头一看,只见十步开外的地方果然有一处园池,池中白雾腾腾,周围又有诸多古树围绕,果然是一处隐秘的温泉所在。
  可这温泉的前头,就是青螺塔。陆浅葱愣了,讶然道:“在这?有人来可怎么办?”
  江之鲤勾了勾唇:“此处僻静,夜又已深,塔门早关闭了,不会有人来。”
  这可太大胆了!陆浅葱还是有些犹疑,又有些生他的气,便撇过脸,如老僧入定般淡然道:“不泡。”
  黑暗中,月色下,江之鲤眯了眯眼,伸指挑开腰带,又当着她的面将外袍、里衣一件一件脱下。他刻意将宽衣解带的动作无限放慢拉长,狐狸般眯起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陆浅葱,宛如一只勾魂夺魄的狐妖般,轻声道:“娘子,当真不来?”
  矫健修长的身躯近在咫尺,陆浅葱脸颊倏地就红了,却仍固执道:“不,不来。”
  江之鲤轻笑一声,脱下最后一件亵裤,赤身缓缓走入蒸腾着热气的泉中。陆浅葱在岸上等了片刻,没有再听到江之鲤的声音,她有些心动,又有些失落,悄悄扭头往泉中望去,只见古木参天,白雾氤氲,什么也看不真切……
  陆浅葱实在按捺不住了,起身来到泉边唤了一声:“江郎?”
  没有回应。
  她有些着急了,又大声些唤道:“江郎!”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江之鲤□□的身体从水下冒出,趁着她惊愕万分的时候伸手一拉,将她整个连人带衣拉入池中,拥在自己怀里。
  江之鲤低头望着她,发梢和下巴处都淅淅沥沥的滴着水珠,连眼睛里都像是氤氲着水雾似的,低哑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娘子要叫我什么,嗯?”
  陆浅葱情不自禁的望着他,柔嫩的指腹一寸寸抚过他沾着水珠的肌肉,淡然一笑:“夫君。”
  江之鲤眯着眼,如同一只吃到了肉的狐狸,满意一笑:“聪明,该奖。”
  月色迷蒙,万籁俱静,陆浅葱在水中攀着他宽阔的肩,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蹙眉叹道:“衣裳都湿了。”
  江之鲤毫不犹豫的接口:“湿了就脱掉。”
  “……”陆浅葱一副我已经看穿你阴谋的表情。
  江之鲤锲而不舍,唇瓣辗转厮磨在她的颈窝,最后停留在她柔嫩的唇角:“长夜漫漫,月色正好,娘子不干点什么?”
  陆浅葱被他亲得神魂颠倒,小声道:“干什么?”
  “比如说,”江之鲤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拉长音调哑声道:“……干我?”
  陆浅葱的脸上像是打翻了胭脂盒似的,唰地红到了耳尖。
  直到江之鲤一边吻她一边脱她的衣裳,她才猛然回神,用并没有什么力气的双臂胡乱抗拒着,羞恼道:“停,停!真的不可以,你之前做的……还没好呢!”
  江之鲤抬起头,幽黑的眼中一片风雨翻腾的*,他笑得清冷而狷狂,勾着唇道:“哦?娘子哪里不好,我给你看看。”
  “你……”
  哗哗搅动的水声,惊起了林中一滩飞鸟。

  ☆、第57章 金陵二

  金陵凤凰台边有一方藕池,此时正是七月盛夏,杨柳岸,横架石桥几座,连堤的芙蕖随风摇曳,一望无际的绿波中偶然点缀几抹莲红,光是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江之鲤向岸边的渔夫租了一叶乌篷小船,带着陆浅葱一路朝藕池深处荡去,船篙划破浮藻,水波荡漾,惊起几只不知名的水鸟。一人多高的莲叶田田,遮天蔽日,即使是在酷暑的时节,竟也感受不到一丝燥热,反而凉爽异常。
  风吹绿浪,天高云淡,乌篷小船微微摇晃,隐秘的藕花深处,江之鲤与陆浅葱深情拥吻,恣意放纵。
  莲叶上珍珠似的水珠摇摇晃晃的滚了几圈,滴答一声落入水面,惊走了几尾吐泡的鱼儿。
  吻毕,江之鲤枕着双臂,笑吟吟的看着偎在自己怀中的陆浅葱,眸中有着比江南的水更柔软的深情。
  脸上忽然掉落了几滴冰冷的水渍,陆浅葱从江之鲤怀中坐起来,抬头望着被乌云笼罩的日光,轻声道:“下雨了。”
  夏日的天气总是这般无常,东边太阳西边雨,陆浅葱和江之鲤在狭窄的船篷里相对而坐,借用渔人的炉火温了酒,一边耳鬓厮磨,交换着彼此唇间的酒香,一边听着骤雨打在莲叶上的沙沙声,仿佛天地寂寥,唯有他们的情爱永恒不朽。
  半杯下肚,陆浅葱才尝了个酒味儿,江之鲤却先醉了。他本就酒量奇差,一杯甜酒都能醉倒,更何况是渔家自酿的烧酒。
  醉酒的江之鲤依旧背脊挺直,衣服纹丝不乱,唯有眼里像浸润了江南千年如一日的烟雨般朦胧,愣是抱着陆浅葱不愿撒手,一口一个‘娘子’,叫得百转千回。
  陆浅葱听得耳尖发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江之鲤似乎十分受用,半眯着眼,如同一只撒娇的大狗儿般,还将自己的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陆浅葱见过他阳光开朗的一面,也见过他冷漠狷狂的一面,唯独这般乖巧粘人的模样是只有饮醉后才能见着的,陆浅葱一时又新奇又心软,忍不住吻了吻他带着酒气的唇角,轻笑着唤道:“夫君,我好……”
  话音未落,江之鲤像是被唤醒的猛兽般,扑过来狠狠堵住了她的唇。
  船儿剧烈摇晃,陆浅葱被江之鲤压在身下啃咬,不禁下意识抱紧了他的双肩。唇舌交缠间,呼吸被掠夺,雨打在荷叶上,击在船板上,落在水中,淅淅沥沥,哗哗啦啦,两颗心也跟着嘈杂的雨声一同躁动起来。
  天边云墨翻卷,山川楼阁俱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雾之中,这场轰轰烈烈的暴雨,怕是短时间内无法停歇了……
  到了黄昏,雨势渐歇,陆浅葱从江之鲤的怀中醒来,不禁觉得腰酸背痛,连一个指头都懒得动了。
  她早该料到的,喝了酒的江之鲤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在这种时候撩他,说白了就是自作自受。
  江之鲤此时酒醒了,眼眸又恢复了清明,正随意的披着衣裳,单手撑着脑袋笑看她。陆浅葱红着脸,将满船散落的衣物一件件重新穿上,她整理好散乱的鬓发,回身一看,见江之鲤舔了舔唇角,望着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不禁恼怒的瞪他一眼,小声道:“荒郊野岭,白日宣淫!”
  江之鲤侧首一笑,将陆浅葱拉进自己怀中禁锢住,吻了吻她的脸颊道:“明明阿浅也有享受到,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陆浅葱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不许说!”
  江之鲤眨巴眨巴眼,却是俯身,隔着陆浅葱的手掌烙了个吻,还不忘伸出舌尖在她掌心一勾,惹得她像是烫着似的飞快的甩开了手。
  等到两人整理好上岸,已是夜色初临了,陆浅葱两腿有些发软,江之鲤便不着痕迹的牵住了她的手,趁势稳住她的身子。陆浅葱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处望了一番,还好夜色渐浓,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亲昵动作。
  两人并肩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积水折射着灯光,如金鳞般镀在青砖黛瓦,四周的火树银花仿佛淡去,各色小贩的吆喝声也恍若不闻,两人的眼里心里只剩下彼此。
  逛累了,江之鲤便拉着陆浅葱进了一家热闹的食肆,随便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两三样小菜果腹。陆浅葱吃了几口,觉得索然无味,望着江之鲤莞尔道:“不如你做的好吃。”
  闻言,江之鲤轻笑一声,挽起袖袍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将刺挑去,这才放到陆浅葱碗中,道:“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做。”
  陆浅葱摇了摇头,有些为自己担忧。这才认识多久,胃口就被养刁了,以后可如何是好?
  不过出来玩了这么些时日,还挺想回家的,不知道珩儿和旧林他们独自在酒肆过得如何,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抬头,想要和江之鲤商量一下回家的日期,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他警觉冰冷的视线中。
  陆浅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江之鲤的夜晚状态来临了,不禁担忧道:“怎么了?”
  江之鲤将视线从楼上收回,慢悠悠抿了口茶水,嘴角弯成一个凉薄的笑来:“楼上有人在盯着我们。”
  陆浅葱下意识往楼上瞥去。果然,厢房门口的走廊下站了几个一身短打的男人,见到她看过来,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男人便闪身进了挂着琉璃灯的厢房,片刻方出,与其他几人一番交头接耳状。
  江之鲤的面色平静,应该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陆浅葱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她悄悄拉住江之鲤的手,不动声色道:“谁的人,大蛇?还是赵徵?”
  江之鲤轻笑一声,反手握住陆浅葱,英气的眉微微一挑,笑得自信而张扬:“应该都不是,他们没有杀意。”
  陆浅葱稍稍放松了些。不过若不是大蛇和赵徵的人,还有谁会认得他们,对他们感兴趣呢?
  正想着,楼上那个年纪稍大的男人下了楼,在陆浅葱面前站定,抱拳道:“敢问阁下可是陆姑娘?”
  陆浅葱还未回答,江之鲤却是慢悠悠搁下碗筷,眼眸一转,泠然笑道:“她现在,是江夫人了。”
  “……”男人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陆浅葱只好坐直了身子,淡然颌首:“我是。”
  男人的态度愈发恭敬起来,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姑娘,我家主子请您移步厢房,小叙一番。”
  找我?这下陆浅葱更惊讶了,下意识转头看向江之鲤,征求他的同意。
  江之鲤想也不想,朝她勾唇一笑,附耳低声道:“人家态度这般好,拒绝未免不近人情。去吧,有我陪着,不会有事。”
  二人暂且搁了碗筷,跟着那个沉默的男人上了楼,进了厢房,见到屏风后的那人时,江之鲤和陆浅葱俱是一怔。
  他们都不曾想到,邀请叙旧的人竟然是她——永宁郡主。
  陆浅葱先反应过来,朝郡主盈盈福了一礼,笑道:“我竟是忘了,金陵是谢家的地盘。”
  永宁郡主未施粉黛,即使是大热天儿,却依旧系着珍珠白的斗篷,更显一张脸莹白若雪。仔细一看,郡主的眼底乌青略显疲色,朱唇紧抿下压,柳眉轻蹙,似是有寡欢病态,整个人也消瘦了不少,她坐在大而空荡的圆桌旁,桌上的菜已是凉透了。
  陆浅葱与江之鲤对视一眼,又淡笑道:“数月未见,郡主别来无恙?”
  永宁郡主没说话。
  明亮的琉璃灯宛转流光,照亮了她满头的珠宝钗饰。她十指不断的揉捏着身上的珍珠白斗篷,视线落在江之鲤与陆浅葱坦然交握的手上,咬了咬唇,半响才道:“坐吧。”
  穿着灰衣短打衫的男人迅速的搬来绣凳,给客人换上热茶,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掩上房门。
  江之鲤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上等新茶,并不饮用,只哧笑道:“久闻郡主女中豪杰,有话尽管说,不必来这一套。”
  永宁郡主看了眼江之鲤,又将视线转回陆浅葱身上,问道:“你们……?”
  陆浅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与江之鲤的十指扣得更紧了,坦然答道:“如你所见,我们成亲了。”
  “……这样。”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是情理之中,永宁郡主有些失神,喃喃重复道:“这样啊。”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永宁郡主握紧了茶杯,眼神忽然变得悲愤而锐利起来,望着陆浅葱冷声嗤道:“你离开襄王府才多久,真的能全身心摆脱过往,开始一段新的姻缘?”
  陆浅葱诧异道:“不然呢?难不成我要死要活、自怨自艾一辈子才算正常?”
  郡主一愣,随即侧过头,避开了他们夫妇的视线。
  “那夜放你走,王爷很生气,与我算是彻底闹翻了。”永宁郡主下意识将手放在腹部,攥紧了身上的斗篷料子,侧脸哽声道:“前些日子,王爷又悄悄去了乌山镇一趟,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中纵酒,数日不曾出门……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跟别的男人成亲了。”
  一听到赵徵的名字,江之鲤的面色明显阴寒了不少。陆浅葱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这才反问郡主道:“我成亲与否,与他无关。他是死是活,你也不必向我报备。”
  “我知道。”郡主咬了咬唇,英气上挑的眼角多了几分湿红,她用一种不知道是怨恨还是哀叹的语气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痛苦,你却能获得幸福。”
  “……”陆浅葱不知道该回什么,干脆保持缄默。
  永宁郡主飞快的抹了把眼角,自嘲似的一笑:“凭什么,我贵为郡主,却连一份普通人的幸福都得不到,连潇洒脱身的勇气也没有。”
  陆浅葱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郡主听到她再婚时会那般愤懑了:得不到,求不得,迁怒而已。
  又静默了很久,琉璃灯盏中的灯花噼啪作响。永宁郡主深吸一口气,英气娇艳的面容上带了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这个女人轻易不曾落泪,而她所有流的眼泪,几乎都是为了一个人——赵徵。
  她说:“陆浅葱,我想要和离。”
  陆浅葱讶然的瞪大眼,随即很快冷静下来:“你与我不一样,这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
  永宁郡主说她‘想和离’,而并非‘已和离’,便足以说明这条路不可能行得通。就算定西王同意女儿和离,赵徵也不会同意,更何况上头还有皇帝压着……
  这个姑娘,比当年的自己更可怜,她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想要摆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永宁郡主忽的就哭了,她已压抑了太久,父亲不同意,兄长不理解,皇帝更不可能偏向于她,她几乎要被折磨疯了,以至于偶然间遇见陆浅葱,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诉说衷肠。
  听客是谁不重要,她只是,太需要个人来理解,来发泄……哪怕这个人,是她曾经的情敌。
  她竟是,可怜到了这种地步。

  ☆、第58章 金陵三

  谢画眉已经说不出赵徵在她心目中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了。她们谢家的人都是固执而强势的,想要什么就去追,追不到就去抢,哪怕抢到的东西已然面目全非,也绝不放手。
  可当她终于得到赵徵后,才发现一切都成了天翻地覆。她心目中那个杀伐果断的英雄,其实是一个肆意挥霍、不知情为何物的男人。他永远在觊觎不可能得到的东西,享受着征服的快感,却对已经得到的弃如敝履,他是全天下人的英雄,唯独不是一个好丈夫。
  谢画眉敬慕他,爱他,却也无比的恨他,怨他。爱恨交织的感觉,让她每一天都处在无尽的撕裂与煎熬中。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注定无法像当初的陆浅葱那般决然放手。正是因为太过清醒,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她才会活得这么痛苦,比当年的陆浅葱更痛苦。
  她病倒了,定西王心疼女儿,便将她接回金陵休养。面对家人的悉心照料,谢画眉数次想不顾一切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顾一切的决然而去,但太医的一纸诊断,却又将她的全部幻想打击的支离破碎。
  厢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谢画眉忽然冷笑一声站起来,十指颤抖的解开了身上的斗篷。陆浅葱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她微凸的小腹上,讶然过后,她总算明白为何在盛夏时节,郡主依然要将自己藏在严密的斗篷之下……
  却原来,是怀有身孕了。
  可郡主的脸上,没有丝毫初为人母的幸福和喜悦,只有一片几乎麻木的平静。
  陆浅葱与江之鲤对视一眼,殊不知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爱意,于永宁郡主看来更是一种刺激,永宁郡主咬了咬唇,像是要将什么话嚼碎在肚里一般,面色更白了几分。
  陆浅葱怕刺激到永宁郡主,沉吟半响,方小心措辞道:“多久的事了?”
  郡主垂下眼,掌心下意识覆在小腹上,灯光金粉似的洒在她的睫毛上,盖住了满眼复杂的情愫。她平静道:“五个月了。”
  如此算来,应是谢画眉将赵徵接回临安之时怀上的。
  陆浅葱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那时的赵徵一边表现的对自己情深义重,一边却又让永宁郡主暗结珠胎,将深爱他的女人糟践至此,当真是可悲可笑。
  “王爷知道么?”陆浅葱疑惑,即使赵徵再不喜欢永宁郡主,她肚里怀的好歹是赵家的骨血,又怎会不闻不问,任由她住在金陵娘家?
  闻言,永宁郡主的神色微动,半响才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我已有两月余不曾见他了,知不知道,又有何不同。”
  陆浅葱叹了一口气:“那郡主如何打算,自己一人扛着?郡主乃千金之躯,怀的亦是皇家的骨血,不可能瞒太久的。”
  “我知道。”永宁郡主抬起湿红的眼来,英气的凤眼中俱是决然的恨意:“我会把孩子生下来,将他抚养长大。如果是个女孩儿,我便好好疼她,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嫁自己想嫁的人。”
  “如果是个男孩呢?”陆浅葱问。
  “若是个男孩,”永宁郡主冷然一笑:“我会将他培养成最出色的后辈,为我谢家征伐疆场,扬名立万。”
  陆浅葱知道,这其实是对赵徵最恶毒的报复。将自己的骨血培养成人人艳羡的英才,再亲手送进追名逐利的战场,成,赵徵的风光会被自己的儿子压制;败,亦能让赵徵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使其崩溃。
  但永宁郡主,亦是会遭受同等甚至更深的痛苦。这实在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法子。
  陆浅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望着永宁郡主轻声道:“‘于惟懿主;瑛瑶其质’,郡主若不介意,便让我为你未出世的孩儿娶个俗名,唤做‘瑛儿’,如何?”
  听起来,像个女孩儿的名字。永宁郡主一愣,湿红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泪光。
  没有哪个女人是天生坚忍或狠毒的,若不是被逼到了极致,谁愿意铤而走险踏上没有退路的断崖?陆浅葱心里一软,笑道:“我希望郡主的孩儿,是个姑娘。”
  这样,她便能享尽世间一切宠爱,不需要背负爷娘上一辈的仇恨,变成报复彼此的工具。
  永宁郡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攥紧了怀中的白斗篷,双肩微微颤抖,寂静的房中只听闻她颤抖的呼吸声。
  言多必失,跟不熟的人交心是一大忌讳,陆浅葱站在旁人的立场上,也不好对其评头论足,只好向郡主道了声“保重”,便起身告辞,与江之鲤并肩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金陵城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脂粉味儿,来往的行人与歌姬舞伎竞相调笑,小贩吆喝不绝,陆浅葱却没由来感到一丝郁卒,不由放慢了脚步,轻轻拉了拉江之鲤的衣袖。
  江之鲤反手握住她,逆着橙红的灯火回首一笑,问道:“怎么了?”
  陆浅葱嘴唇微微张合,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江之鲤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色,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凑到她耳畔低声呢喃道:“娘子给谢画眉的孩子取了名儿,什么时候也给我们的孩儿取一个?”
  大雨初歇的夜晚,街道旁的梧桐叶被水洗得油亮,晶莹的雨珠顺着叶脉滑下,滴落在青石板砖上。高大的树影下,江之鲤忽然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手搭凉棚状遮在她的头上,为她挡住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