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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王爷的斗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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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山顶时,一路护送的四个大小男人停住了步伐,不知英气的浓眉挑了挑,笑道:“小娘子,剩下的路得你自己走啦。”
  故渊抱着狗儿,旧林站在原地朝她挥挥手,一行人目送着她继续前行。
  陆浅葱提着油灯,一步一步丈量这被橙光染暖的山路,仿佛是在朝圣。她期待又忐忑,不知道江之鲤究竟要做什么。
  灯笼照亮的路到了尽头,陆浅葱从密林中走出,视野豁然开朗,无尽的花海铺展在她眼前,在夜幕下蔓延开来。山顶有断崖,断崖上是一片宽敞的草地,因是春末夏初,水草丰美的时令,草地上开满了姹紫嫣红的小花,如同浓丽精美的苏绣,一路铺展到断崖的尽头。
  断崖上,百花深处,一人长身而立,身姿在满月下形成一道清俊的剪影。见到她的到来,江之鲤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朝她走来。
  玄黑的衣袍拂过带着露珠的花儿,惊起一摊幽蓝的萤火虫,恍如满天星子陨落尘世。江之鲤披着满月的清辉站在她面前,眼波深邃,倒映着萤火虫淡淡的蓝光,一时间有如神话中的九尾玄狐降临凡间。
  陆浅葱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执着油灯伫立,呆呆的望着他。
  江之鲤勾着唇角,眼眸熠熠生辉。他抬起袖袍,朝她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来,陆浅葱情不自禁的迷失在他嘴角泛起的弧度,将自己交到他的掌心,与他五指相扣。
  两人并肩走过花海,迎向满月,身后灯火如昼,漫天的萤火虫飞舞,宛如人间仙境。
  陆浅葱侧首望着江之鲤的侧颜,满月的清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像极了夜明珠照在上等瓷器上的华光。她心跳如鼓,思绪纷杂,嘴唇张了张,忍不住开口问道:“江郎,你是有话对我说么?”
  江之鲤牵着她的手,拇指微微摩挲着她手背的骨节,含笑点头:“很重要的话。”
  陆浅葱大概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没由来一阵紧张,目不转睛的望着江之鲤,似是忐忑又似是期待。
  “我本不该这般急躁,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江之鲤道:“阿浅,我原以为我这一生都只配孤独终老,如蝼蚁一般腐烂在阴沟里,可我遇上了你,遇上了陆家……我曾因犹疑不定而失去了太多,生命何其短暂,所以我不能再浪费时间。”
  陆浅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温润的眼专注的望着他,闪着微微的水光。
  顿了顿,江之鲤与她执手相对,微微俯下身,用蛊惑的嗓音哑声道:“阿浅,我想和你在一起,想照顾、保护你,想和你过一辈子,一时一刻都不愿耽搁。”
  陆浅葱忽然有点想哭。
  她垂下睫毛,盖住眼中的一抹湿意,用略微哽塞的嗓音哑声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连聘礼也没有,就想娶个妻子过门?”
  江之鲤也笑了,从怀中摸出一个檀木小盒,道:“聘礼没有,只有嫁妆。江某家境贫寒,但为人勤恳,还请陆老板多多担待才是。”
  陆浅葱将油灯放在花丛中,从他手里接过那只檀木小盒,借着明亮的月光打开一看,顿时讶异的瞪大眼,眼中不可抑制的漫出一股酸涩来。
  她将那对熟悉的金玉镯子拿出来仔细摸索一番,又将其按在胸口的位置,哽声笑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
  陆夫人留下的两只金玉手镯,她一只卖在了汴京郊区,一只卖给了乌山镇的当铺,不知江之鲤是怎么将它们找回来的,应是费了不少周折。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湿红的脸看他,缓缓展开一抹明媚灿然的笑来,诚挚道:“多谢,这份‘嫁妆’我很是喜欢。”
  江之鲤伸出手,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濡湿,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声道:“那还不赶紧娶我过门?”
  他俩皆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而此时天地为证,清风为媒,鲜花为聘,灯笼为礼,情意正浓,酒意正酣,如不答应,更待何时?更何况,陆浅葱心中早就认定江之鲤了,之所以迟迟不曾定下喜事,只是因为她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现在想想,人生苦短,爱也这些年,恨也这些年,何不痛痛快快及时行乐?
  陆浅葱捂住狂跳的心脏,空气中的旖旎花香熏得她脸颊绯红。她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原是不相信爱情了的,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我知。”江之鲤望着她,清冷的眸中是一片诚挚:“不相信我没关系,不那么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我愿用一辈子向你证明。”
  陆浅葱笑了:“这很需要胆魄。”
  江之鲤依旧望着她,耐心的等着一个裁决。
  陆浅葱直视着江之鲤,缓缓将那对金玉镯子戴在手腕上,又朝他叮叮当当的晃了晃腕上的镯子,笑得仪态万方:“但为了你,我愿意孤注一掷。”
  风卷起残红满地,月下萤火翻飞,陆浅葱说:“皇天后土,天地为证,江郎,我们成亲吧。”
  鼓起勇气的一诺,尘埃落定。
  闻言,江之鲤的眼眸霎时绽放出惊喜的光彩,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她便整个儿扑进了他的怀中。
  他抱着她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中旋转,衣袂翻飞,目光相触,视线交缠,风卷起飞花无数,似是在见证他们久经磨难的誓言。
  江之鲤的怀里又干净清爽的皂角味儿,混合着月下清凉的花香,让她情不自禁的红了脸颊。他吻了吻她的发髻,笑着补充:“我爱你,永生永世,亦不违此誓。”
  说罢,他微微俯下身子,将自己深沉的爱意印在她的唇上。
  从崖上往下俯瞰整座小镇,灯火阑珊,水波荡漾。花丛深处,萤火点点,一黑一白两道相拥的身躯,在满月的清辉下定格成一道永恒的剪影。

  ☆、第54章 连理四

  陆浅葱和江之鲤的喜日定下来了,六月十八,黄道吉日。
  两人都没有高堂在座了,又怕人多眼杂,婚宴便没有邀请其他人,只推说陆家爹娘身体不适,不宜长途颠簸,便让家中舅舅代劳主持婚事,这也是勉强合乎礼仪的。
  ‘舅舅’这个重要角色,自然落到了不知先生的身上。反正他极少在乌山镇露面,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人曾见过,但以他如今的模样,谁也不会料到他就是之前那个肥头大耳的弥勒佛。
  长辈定下了,接下来就是繁琐的婚前仪式。虽然陆浅葱主张一切从简,但江之鲤却一样也未曾落下,从纳吉到催妆必亲力亲为,布帛礼品堆满了酒肆,没过两日,整个乌山镇都知道江大侠要娶陆家的小娘子了。
  江之鲤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总是恨不得向全世界昭告对她的所有权,陆浅葱的心像泡在蜜糖里似的,尝到了久违的,属于幸福的味道。
  入夜,窗边的烛火摇曳,将陆浅葱婀娜清丽的身姿投映在窗纸上。她凝视着江之鲤送来的鲜红嫁衣,簇新的百花裙在她膝上蜿蜒绽放,因受本朝商贾人家不得穿用丝绸之物的限制,嫁衣的布料虽不是顶好,但针针线线都是出自苏州最好的绣坊。她的指腹一寸寸碾过嫁衣上的栩栩如生的百花刺绣,嘴角不禁泛出一抹微笑来。
  夜里总是思绪最繁杂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对比两年前,赵徵接她进府时藏着掖着的模样,心想那时的自己真是傻得可怜,竟然相信一个连正经婚礼也不愿给她的男人。
  好在生活不全是痛苦,再愚笨的人,也总有清醒的一天。他们经历了大起大落、生生死死,蓦然回首间仍有一人能相伴左右,何其幸哉!
  成亲前一天,不知便以舅舅的身份登临酒肆,开始代替陆父行使教导之职。
  江之鲤却很不放心似的,总会偷偷潜来酒肆,以言语和眼神轮番警告不知,直到不知龇牙咧嘴,再三保证自己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不该看的不看,江之鲤这才放心离去。
  六月十八,清晨,天还未亮,酒肆门口的红灯笼已是高高挂起。旧林和故渊俱是一身短打新衣,满面喜气的在窗棂上贴上大红的喜字。
  屋内的烛火被点燃,映出陆浅葱长发垂腰的背影,烛火摇曳中,好似一朵颤巍巍开在水中的芙蕖花。
  她披衣下床,隔壁刘大娘已经赶来帮忙了。大娘穿了身枣红的布裙,还是当年刘家大姑娘出嫁时穿过一次的衣物,衬着她黝黑粗糙的脸和油光发亮的发髻,喜庆中带着几分质朴。
  大娘倒好了热水,泡上几把干花瓣,陆浅葱便披散着长发下了楼。
  沐浴完毕后,她穿上了鲜红的里衣,坐在楼上的铜镜旁,任由刘大娘一缕一缕擦干她的头发,再用上好的檀木梳寸寸梳开,抹上用木樨花调配的香膏,再将长发绾起,戴上明晃晃的凤冠。她垂头,步摇轻颤,孔雀蓝的耳坠在烛光中熠熠生辉,更衬得脖颈细嫩,肌肤胜雪。
  陆浅葱抬手,用鼠须细笔沾了黛粉,一寸寸描过眉峰,一笔桃红点缀在眉心眼角,更显得她眼波盈盈,恰似一段秋水裁成。
  接着,她捻袖搁笔,腕上的金玉镯子叮当作响,尾指在胭脂盒中轻轻一勾,将指腹上沾染的艳红一点一点晕染在娇嫩的唇上,完成了新妇妆容的最后一笔。而后,她站起身,一件一件从容不迫的穿好中衣,系好长裙,罩上外袍,系上腰带和玉环。
  雄鸡唱晓,红妆落成。
  转身的一瞬,她回眸一笑,蜿蜒拖地的鲜红嫁衣热烈如火,百花裙层层绽放,更衬得她娇艳万分。
  那眉,如轻烟笼罩下的柳叶;那眼,是秋水横生的眼波;那唇,是丹朱晕染的鲜艳。眉目含情,肤白发浓,好一个娇俏如花的小妇人!
  刘大娘怔怔的看着她,眼眶竟然有些泛红起来,她局促的站在那儿,粗糙的手掌在自个儿的衣裳上擦了擦,感叹道:“倒真像是嫁我自家的女儿似的,大娘我这心里呀,是既甜又不舍啊!”
  “我也舍不得大娘您呢,过两天便会住回来,还跟大娘您做邻居。”陆浅葱脸颊绯红,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我父母俱不在身侧,这近一年来,承蒙您照料有加,浅葱感激不尽,这出嫁前的第一礼,得送给大娘您!”
  说罢,她将双手叠加在左胸,屈膝后退,盈盈拜了一礼。
  大娘忙扶起她,又惊又急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傻孩子,快些起来!”她将陆浅葱扶起来,又爱怜的将她鬓角垂下的一缕碎发抹上去,感慨道:“有个舞刀弄棒的贴心人陪着你,照顾你,你也算熬出头了。”
  陆浅葱温婉一笑,可不是么,终于熬出头了。
  两人简单的喝了一碗粥,吃了几样糕点,天已大亮了,金黄的阳光从窗棂斜斜照入,点亮满室的红绸罗幔。陆浅葱简单的补了妆,便听见卧房的门被人敲响,不知爽朗的声音响起:“小侄女儿,可准备好了?”
  陆浅葱点点头,示意刘大娘去开门。
  不知站在门口,看着陆浅葱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赏和惊艳。他怔了一怔,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刚硬的下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接亲的人已经下山,瓜果已备好,就等着招待了。”
  陆浅葱微微颌首,有些羞涩的笑笑:“那就劳烦不……舅舅,开始训诫罢。”
  说罢,她在刘大娘的搀扶下盈盈下跪,双手叠加,以额触地。
  不知清了清嗓子,极力装作长辈威严的模样,煞有介事的训诫新妇:“尔今嫁去,当敬之戒之,无违姑舅之命。”
  刘大娘亦是替她理了理衣袍和披肩上的流苏,憨厚笑道:“尔今嫁去,当勤之勉之,莫负闺门之礼。”
  陆浅葱回答:“浅葱谨记。”
  不多时,旧林和故渊蹬蹬蹬的跑上楼来,喜道:“师父来啦!”
  果然,街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唢呐鞭炮的声音,此时街上想必是聚集了不少人,欢声笑语影影绰绰的透过门窗传来。
  陆浅葱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五指无意识的绞着下裳,神情紧张而期待。
  不知、刘大娘和旧林等人便代表女方下楼,去招呼乐人和其他迎亲者,将瓜果喜糖和茶水一一端给他们食用。陆浅葱穿着鲜亮的嫁衣,独自坐在静谧的闺房内。
  她似乎听到了江之鲤爽朗的笑声,一听到他的声音,陆浅葱魂都要跟着飞去了,有些坐立不安,想要偷偷看他一眼,又觉得不太妥,只得生生的忍住。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日上中天,吉时已到,迎亲者们便停止吃闹,又呜呜啦啦的奏起乐来,喜婆挥舞着艳俗的小帕子,尖声催促新娘子入轿。
  陆浅葱涂有丹蔻的手紧了又松,心砰砰直跳。
  果然,刘大娘拖着丰腴的身体上了楼,轻手轻脚的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笑道:“小娘子,该跟新郎官儿走了。”
  说罢,便将一块绣有金丝鸳鸯的红盖头轻轻覆在了她的头上,遮住了她微醺的容颜。
  她玉手轻捻裙摆,在刘大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下楼,转过大厅,穿过伫立两旁的歌姬乐人,在漫天的花雨中,众人的欢笑中,热闹的鞭炮声中,她拖着长裙缓缓走下台阶,迎向那红绡软轿前站立的男人。
  眼前的盖头朦胧了视线,她只隐约看到他亦是一身大红的喜服,长身而立,风姿俊朗。
  刘大娘替陆浅葱整理好了裙摆,然后欺身挡在陆浅葱面前,不允许江之鲤碰她,用一贯豪爽的嗓门大声笑道:“要想新妇进门,礼多方好!新郎官儿,快些拿红包来!”
  围观的乡民亦是嬉笑着起哄:“这位官人,陆小娘子不比常人,少说也要十来万才能将人带走!”
  江之鲤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扬手示意一番,身后的旧林和故渊便一人提了个小篮子过来,将成把的铜钱和喜糖洒在街道上,引得乡民和小孩子一番哄抢。撒完了钱,刘大娘这才让开身,拉起陆浅葱的手,将她交到江之鲤的掌心。
  艳阳高照,满目喜庆的嫣红。金黄炽烈的阳光打在这对牵手的璧人身上,浓烈得好像视线都要燃烧。
  江之鲤的手很暖,指骨修长,被他握住的感觉很安心。
  “娘子。”他拉着她的手,尾音上扬,带着勾魂摄魄的笑意道:“请上轿。”
  盖头下的陆浅葱霎时红了脸。
  她微微颌首,小心翼翼的弯腰进了轿,端正坐好。
  喜乐再响,鞭炮齐鸣,陆浅葱悄悄挑开一点车窗帘子朝外望去,只见江之鲤翻身上马,盛阳之下,他一身红色武袍,于古朴的街道上回首一笑,视线刚巧与她相撞。
  心猛地一跳,陆浅葱慌忙放下帘子,伸手覆住了盖头下涨红的脸。
  轿子起步,伴随着一路的吹拉弹唱,摇摇晃晃的朝乌山上行去。
  像乌山镇这种小地方,只有乡绅富豪成亲时才会用乐师和轿子来迎亲,寻常人家往往就是用一辆吱呀摇晃的牛车将新妇接到夫家。因此,江之鲤给陆浅葱的这场婚礼,可以称得上是乌山镇近年来排场最大的婚礼了,加之新郎俊朗,新娘娇俏,一路不知羡煞了多少男男女女。
  等上山拜了堂时,已是临近黄昏。陆浅葱坐在竹楼的新房里,感觉时间像是过了一个甲子般漫长。
  不知和时也早就取了碎银,打发走了乐师、喜婆和轿夫等人,山上又恢复了清净,唯有夏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
  陆浅葱坐在大红的喜被上,听着窗外袅袅的蝉鸣,看着江之鲤一尘不染的黑布靴缓缓靠近,最终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紧张地攥紧了衣裙,下一刻,江之鲤单手撑在床榻上,俯身吻住了她。
  两人的唇隔着一层薄薄的红盖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这一吻来得猝不及防,陆浅葱一时心跳如鼓,大脑如同炸开一串烟花似的,紧张得几乎要窒息。
  “可算等到这一刻了。”
  言罢,红纱盖头被轻轻挑起,陆浅葱睫毛一颤,微微抬头,看到江之鲤满是温情笑意的眼睛,他说:“早知如此,十二年前就该把你拐过来。”
  他的气息离得太近,陆浅葱感觉自己如同被野兽盯上的猎物,浑身如软无力反抗。眼看江之鲤的唇越凑越近,陆浅葱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垂下眼低声道:“合庖酒。”
  江之鲤就爱看她雪腮带粉的模样,别样娇艳。他轻笑了一声,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两人衣袍相触,手腕相交,视线相缠,皆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很醇,清正浓,江之鲤乌黑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然后缓缓伸出拇指,一点一点将她唇角的酒渍抹去。
  然后在陆浅葱羞怯的眼神中,他将沾有她胭脂味道的拇指放在嘴里,用舌尖轻轻舔舐。
  江之鲤的视线像是笼罩着薄雾般朦胧,接着,他反手扔了酒杯,将支着窗棂的竹竿打落,窗户落下,屋内陷入了一片暧昧的昏暗中。
  下一刻,江之鲤抱起她,狂暴而不是温柔的吻住了她的唇,吻住了她的舌。
  轰的一声,陆浅葱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几乎要在他怀中软成一滩春水。

  ☆、第55章 连理五

  昏暗的房间内,嫣红的喜服扔了一地,一件叠着一件,再也分不清彼此。
  罗帐轻翻,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和暧昧的气息。金钗步摇被随手丢落,遗弃在黑暗的角落里。陆浅葱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来,从光裸的肩头一路垂下腰际,发尾盘旋在锦被中,像是盛开了一朵妖冶的黑色花。
  她从江之鲤绵长的暴吻中回过神来,两颊浮现一抹好看的红晕,唇上的胭脂被吻得七零八乱,眼角还带着情动的湿红,睁着一双迷蒙而热忱的眼睛回视江之鲤,然后缓缓伸出细嫩的指尖,抹去江之鲤唇上沾染的胭脂。
  江之鲤却一把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的指尖含进嘴里,用舌戏谑的挑弄。
  果不其然,陆浅葱的脸更红了。
  她垂下眼,视线落在他坦露的上身。江之鲤的身材修长矫健,哪怕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疤痕,也并不影响整体的美观,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是恰到好处的完美,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强健的爆发力和蓬勃生机……
  她目光温柔,看得十分认真,但这在江之鲤的眼中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他将她拉入自己宽阔的怀中,再一次吻住了她,轻咬慢磨,舌尖与舌尖嬉戏,久久不曾分离。
  后来的事,陆浅葱已经记不太清了,一切都像风暴一般来得狂热。说不出是谁先解开了对方最后的一道束缚,肌肤相亲,唇舌交缠,如同饥渴的旅人般拼命汲取着对方的味道,只恨不得两人骨血交缠,彻底融为一体。
  吻中,有甘醇的酒香,醉人心肠。
  江之鲤矫健的身躯覆在她身上,乌黑的眸子虔诚的望进她的眼里,陆浅葱环住他的脖颈,她知道他在渴望什么。
  得到她无声的默许,江之鲤的嘴角一勾,哑声道:“别怕。”
  “不怕。”陆浅葱说。她沉迷于他性感低沉的嗓音里,而下一刻,一种难以启齿的痛贯穿了她。
  初次承受的滋味真的不算太好受,但陆浅葱很满足,那是一种夙愿成真的圆满,是一场虔诚的祭祀,她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他,认真享受他带来的每一丝温柔的疼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慢慢的,竟不再难受,有的只是前所未有的的充实。
  江之鲤动作很温柔,眼睛一直是望着她的,但做着做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而狷狂起来,又忽的翻过身,扣住她的脑袋就是一顿狂暴的深吻。
  陆浅葱习惯了江之鲤温柔的呵护,如此猛烈的动作还真让她吃不消,她呜呜抗议两声,却被他吻得更深了……
  “你是我的。”江之鲤在她耳畔喘气,声音暗哑狷狂:“只能是我的。”
  陆浅葱望着头顶摇摇晃晃的床帐,竭力收拢最后一抹支离破碎的思绪,心想:怪不得如此,原来是天黑了呢……
  余晖淡去,明月缓缓从远山上爬起,蝉儿也疲倦了,在沙沙的竹风中安眠。星子灿然,夜,还很漫长。
  日上三竿,陆浅葱很没出息的饿醒了。
  昨日成婚,本就没吃些什么东西,加之又是一整晚的颠鸾倒凤,更是浑身酸痛、疲惫不堪。虽然半夜江之鲤起床为她熬了些鸡汤和米粥,但她实在是累极困极了,没吃上两口,便倒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陆浅葱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江之鲤的臂弯中,两人胸膛相抵,肌肤相触,皆是不着寸缕。
  她尝试着从他的怀里起来,谁知才抬了抬胳膊,一股难以言语的酸痛瞬间侵袭着四肢百骸。回想起入夜后江之鲤的疯狂,陆浅葱情不自禁的红了脸颊,手臂又无力的垂下来,只好望着江之鲤静谧的睡颜发呆。
  他睫毛长而浓密,鼻梁挺直,呼吸绵长,微薄的唇角轻轻勾起,似乎正沉浸于一个美好的梦境。陆浅葱伸手勾起他鬓角的一缕黑发,与自己的长发系在一起,轻轻打了个结。
  她想,我们可算是结发夫妻了。
  她半垂着眼,嘴角含笑,全然不知这点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已全然落进了那人的眼中。一声惊呼,她重新跌入了江之鲤的怀抱中。
  陆浅葱脸颊泛红,含笑抬起脸,正好撞见他笑吟吟的眸子。江之鲤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她的额角:“娘子精神不错。”
  江之鲤看她的时候,连眼睛都散发出温柔的光,陆浅葱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很爱她。
  陆浅葱微微一笑,伸指绕弄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发结。江之鲤俯身要吻她的唇,却被她扭头躲开。
  似是没想到她这般抗拒,江之鲤一愣,眼神有些受伤的模样,小心问道:“是不是我昨晚弄疼了你?”
  你还好意思提昨晚!江之鲤喝了酒,又入了夜,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兴奋,折腾了大半宿都不知疲倦。
  陆浅葱脸颊绯红,捂着嘴摇了摇头。
  江之鲤又耐心问:“不喜欢这样?”
  陆浅葱依旧摇头。
  “那是为何?”江之鲤呈现出困扰的模样,神情的注视她:“莫非娘子*一度,便要对江某始乱终弃了?”
  说什么胡话呢,陆浅葱又好气又好笑,她竟不知江之鲤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她眨了眨眼,捂着嘴含糊道:“没洗漱。”
  说罢,她飞快的坐起身子,却忘了两人的头发还结在一起,顿时痛得她低呼一声,又跌倒在江之鲤的怀中。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有着微微的凉意,陆浅葱抓起锦被的一角,想要盖住满身暧昧的痕迹,却被江之鲤伸手制止。
  他从后拥着她,强劲有力的心跳撞击着她的后背,接着一个轻而炙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又沿着脊椎一路吻下,最终久久停在她的腰窝处。
  濡湿的舔舐,酥麻的感觉一路从脊椎直冲大脑。满室旖旎中,陆浅葱本能的觉察到了危险,忙转过身去推他,红着脸小声道:“不行,不能再做了。”
  江之鲤以唇堵住了她的嘴,陆浅葱瞪大眼‘呜呜’抗议,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
  她喘着气,垂下眼不自然道:“还疼着呢!”
  头顶传来一声暧昧模糊的低笑,江之鲤道:“是我不好。”说罢,他轻拥着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几番深呼吸后,方冷静些许。
  陆浅葱从他怀中伸出一只手,好不容易才够着床头针线篮中的剪子,小心的将两人结在一起的发丝绞下来。她摘下床头挂着的一只香囊,将发丝塞入囊中,喟叹道:“我总是觉得,一切仿佛做梦一般。”
  闻言,江之鲤眼睛一亮,顺势咬住她的耳垂轻轻吮吸,含糊低笑道:“不如我们来做点真实的事情?”
  又来了!天外谪仙似的江之鲤,怎么成了亲之后,脑中心中想的全是那种事!
  陆浅葱捂住被舔得濡湿发烫的耳朵跳下床,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袍披在身上,她回身瞪着江之鲤,将手中的香囊掷了过去,低声道:“在外面可不能这么随便了,叫人看着不好。”
  江之鲤顺手接住香囊。他裸着矫健的身躯,支着半条腿倚在床头,握着香囊朝鼻尖下一嗅,明朗的眸中满是浓情蜜意。他笑道:“我疼你爱你,有何不好?”
  陆浅葱白了他一眼,悄声腹诽:疼,是真疼啊!
  等到陆浅葱梳洗完毕下了竹楼,屋后的灶房里已隐约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她寻着香味而去,看到江之鲤一身干净的白布武袍,袖口扎着玄黑的护腕,正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参鸡走出来。
  好香!
  见她两眼都发光的模样,江之鲤忍不住唇角一勾,拉着她的手在案几旁坐下,温声道:“还炖了药粥,酸梅汤在井中冰镇着,你先喝碗汤果腹,我去取。”
  说罢,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起身去取粥和酸梅汤。
  竹帘慢卷,两人在凉爽透风的竹厅中用膳,你为我夹菜,我为你吹汤,一顿午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勉强吃完。
  陆浅葱耳尖微红,鼻尖冒着几颗细密的汗珠,她搁下筷子,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怎么不见珩儿和旧林?”
  江之鲤慢悠悠饮茶,身后的帘子卷起,映着满院翠绿的修竹,更显气质潇洒拔萃。他吹了吹浮末,淡然道:“我与娘子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他们自然不会呆在这儿碍事,回酒肆照顾咱们‘儿子’去了。”
  陆浅葱四处看风景,装作听不懂他的话。
  “说起来,”江之鲤放下茶杯,身子前倾撑在案几上,笑吟吟直视她近在咫尺的娇俏容颜,道:“娘子还不曾唤我一声官人呢。”
  陆浅葱垂下眼,故作镇定道:“你我之间,不必在意这些……唔!”
  江之鲤一口咬住她的唇,含糊道:“叫我什么?”
  “江郎……唔!”
  “不对。”
  “江叔叔!”
  “还是不对。”
  “江……”陆浅葱唔唔挣扎,只得讨饶道:“……夫君。”
  江之鲤低笑一声,眸中盛满了整个盛夏的阳光,明媚而炙热。他满意的放开她被欺负的水润通红的嘴唇,笑道:“这就对了。”
  陆浅葱简直没眼看他,低着头闷声不吭的喝酸梅汤,唯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昭示了她此时的羞恼,如同一朵开在晨风中的蓓蕾,格外惹人怜爱。
  江之鲤托着下巴,朝她温柔的笑笑:“今日好好歇息,明天带你出门一趟。”
  “去哪儿?”
  “金陵。”
  竹叶萧萧,陆浅葱疑惑道:“突然去金陵做什么?”
  江之鲤乌发自肩头散落,挑了挑英气的眉毛,笑得别有深意:“你我夫妻二人携手远游,还能做什么。”
  “……”陆浅葱彻底没得话说了。

  ☆、第56章 金陵一

  陆浅葱和江之鲤赶到金陵城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江天一色,孤帆远影,金粉如画的金陵楼阁笼罩在烟雨当中,被冲刷得簇然一新。
  晓风拂岸,白堤绿柳,此时虽还未入夜,但河畔已停留了不少画舫,灯笼红绡随风摇曳,歌女的婉转莺啼伴随着叮咚作响的琵琶声在水面沉浮。这座富丽的城池,有着千年的雨水也无法冲走的脂粉气,莺莺燕燕来了又去,唯有江水依旧,楼阁如故,不知抚平了多少浪荡游子的心,唱出了多少支离破碎的梦,仿佛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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